第73章 邀約
第二天一大早，劉力壯踩著露水，沿田間小道走去程木秀家，晨曦中身後的村子才現出依稀的模樣。
劉二嬸得知程木峰今天要去鎮上治腿，特意煮了幾個雞蛋。熟雞蛋被用布包著，揣在劉力壯的懷裡，帶去給程木峰在路上吃。
到了門口，劉力壯剛一扣門，門就被從裡面打開了，探出王素纓帶著些許期待的笑臉。昨天劉力壯離開時就說過今天一大早會過來，送程木峰到馬大叔的那裡去。王素纓的耳朵早就豎起來注意聽著門外的動靜，一聽見敲門聲就飛快的跑過來開門。
劉力壯飛快的撇了眼她的身後，見沒別人，就掏出一個熟雞蛋塞到她手裡，輕聲說：「給你。」
雞蛋握在手裡還暖乎乎的。
王素纓覺得有些難為情，說：「有這麼多人。她自己怎麼好意思獨吃。
劉力壯拍拍手裡的布袋，說：「這裡頭還有，我就是給你挑了個大的。」
聽到聲音，程木秀從廚房裡走出來，見他們竊竊私語，不想打擾的，但是一想等會還得跟程木峰一塊動身呢，這才輕輕咳了一聲，驚動了他們兩人。
「力壯哥，你來了，我煮好了一大鍋面。」程木秀若無其事的打招呼說。
「我已經吃過了，你們吃吧。」劉力壯說，舉起手裡的布包，「這是我娘叫我帶來的煮好的雞蛋。」
「二嬸太客氣了。」程木秀接下布包，說，「我馬上去叫木峰起床。」
這時，程木峰的聲音傳過來。「姐，我已經起來了。」
程木秀就催促說：「那你就趕緊洗洗快吃吧。」說著，又走到門口屋裡瞧。
「他們還睡著。」程木峰輕聲說。
王素纓背著一隻手走過來，就跟程木秀說：「讓他們睡吧，我會看著的。你和木峰一會還要動身。」
程木秀已經調好了一大碗濃郁的湯汁放到桌子上，鍋里煮好的面被濾干水撈了出來，盛在一個大盆里，這樣等到晚些時候程木勤和程木芸起來時，面也也不會化糊。
吃完飯，拿上包袱，程木秀又到屋裡看了眼還在睡夢中的龍鳳胎，這才跟程木峰一起出門。
在門口，劉力壯就蹲下身子要背程木峰。
「我能走。」程木峰卻不大願意。
「快上來吧，」劉力壯催促說，「這樣快點，而且你就是要去治腿的，多注意一下總歸沒壞處。」
還是程木秀明白，帶著笑說：「現在時候還早，我們又不從村子中間過，沒人會看見。」
程木峰這才扭扭捏捏的爬到劉力壯背上。其實小的時候劉力壯也背過他，他是有印象的，只是現在覺得自己大了，有點不好意思罷了。
王素纓就站在門口，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
天色已經大亮了。
回春堂的後面，夏冬青敲著二郎腿，隨手拿起擺在案桌上的一張帖子翻開來看。旁邊的木架旁，陳凡正在低頭檢視藥材的狀況。
夏冬青無聊的放下帖子，扭頭對陳凡說：「大哥倒是會躲清閑，你看，連上門來找他拜訪的帖子都沒見到幾張。嘖嘖，要放在潁州城，一定是賓客盈門。」
陳凡放好手裡藥材，畢恭畢敬的說：「大公子可不清閑。」
「我是說他現在有的這個名氣，卻偏偏這時候還留在這個小地方。」
「也有人慕名而來的。」
「但是泠鎮地方太小，還是潁州城大，容易生財。」
陳凡有些不以為然的說：「我想，大公子並不看重這個。」
夏冬青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說：「也是，生財的事還是我來吧，他只管給人看病就是。」說著，又左右望了望，「我一大早就沒找見大哥，他到底在做什麼。」
「早些時候，我是在葯庫里看見了大公子，好象在抓藥。」
夏冬青很納悶。「不是有夥計嗎。他開藥方就好了，還親自去抓藥。」
「可能是什麼重要的方子吧，大公子大概是想親自動手會放心一點吧。」
「有什麼不放心的，」夏冬青感到好奇，「我還覺得有點奇怪呢，正想問一問，大哥是不是最近收治了什麼特別的病人？」
「二少爺的意思是……」
「你看我這次回來交給你的藥材清單，上面有好些都是他前段時間特意交代我收集的一些草藥，有些還帶著毒性，甚至是會致人昏迷的藥草。我不知道他要用這個派什麼用場。」
陳凡想了想，說「要說大公子最近瞧過的病人，多倒不是很多，也是通常的病症，似乎沒有什麼您說的特別的病人。」
「我就是好奇而已。我回來了這幾天，哎，也是老被人約出去玩耍了，都來得及找機會跟上大哥聊上幾句。」
陳凡微笑道：「您打小在這長大，玩伴多，大公子心裡有數。」
「我倒不是怕他怪我。」夏冬青摸摸下巴，「說起來，又有人約我到鎮西五裡外的莊子里去游湖，我今天就是來想叫上大哥一塊出去散散心的。」
「這樣啊。」陳凡敷衍道。
夏冬青轉眼卻瞅出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問：「怎麼，你知道大哥有什麼事嗎？」
遲疑了一下，陳凡說：「我只是自己瞎猜，大約，大公子今天可能不太有空。」
「哦？又有什麼拜帖送過來，有那家的貴人要請大哥去看病的嗎？」
「那倒不是。」陳凡擺手。「只是有個大公子看過的病人，大概今天會過來找大公子瞧病。」
「很急嗎，不是什麼要緊的病，改天就是。」夏冬青有點兒滿不在乎。
陳凡卻不好做這個猜測，說：「這個，得看大公子的意思。因為是傳了話，叫人過來的。」
「我還是去找找大哥吧。」夏冬青說著，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又頓住了腳，歪頭問陳凡：「病人是什麼身份？重要嗎？」
陳凡自然不能說望溪村的程木秀是多個什麼重要的人，反而是個普普通通的鄉下人。
儘管如此，陳凡還是如實相告。「就是個鄉下的孩子，因為腿斷了很久，大公子之前幫忙調養過一陣，昨天才剛給人傳話，說是要給那個孩子做斷骨重接。」
「斷骨重接。」夏冬青睨眼瞧著陳凡。
「是。」
夏冬青遲疑的問道：「這個斷骨，是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不知道二公子理解意思的是那個意思，但我想，大概差不多吧。」
「我理解的斷骨就只有一個意思。」夏冬青打了個手勢，有些咋舌的說，「字面上的，就是把骨頭給打斷了。」
「對，就是把原來的骨頭打斷了，然後再重新接回去。」陳凡言之鑿鑿。
真聽到陳凡這樣說，夏冬青就好象覺得脊梁骨打了個寒顫，呆愣了片刻。
過了一會，反應過來，夏冬青露出憐憫的神情，嘖嘖的搖頭說：「究竟是那家的孩子這麼倒霉，居然要被我大哥用到如此兇殘的治療辦法。」
「這也是沒辦法」陳凡是，「那家裡是個窮困的，無父無母，一個長姐帶著三個弟弟妹妹，沒有錢才耽誤了治療，大公子就想幫他們一把。」
夏冬青正想說什麼，就看見夏紫蘇手裡拿著一個紙包走過來。
夏紫蘇把紙包遞給陳凡，交代了一下熬制的時間，中途添加的順序等等。為了說得更清楚，甚至打開來紙包，當著陳凡的面交代得非常詳細指點。
夏冬青看到了紙包中的藥材，有些驚訝的說：「大哥，這個不是你專門叫我搜集回來的藥草嗎，你拿來熬藥，不怕有毒？」
「我已經處理過了，微弱的毒性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夏紫蘇泰然自若的說。
聽完之後，陳凡接過紙包就去熬藥了。夏紫蘇要他親自看著熬成藥水。
等陳凡走了，夏冬青忍不住問道：「大哥，你最近究竟在琢磨什麼？」
夏紫蘇這時仔細看看他身上的裝束，說：「不是說你今天要去游湖嗎？」
一提這個，夏冬青就興奮起來，說：「對，我就是來想叫上你一塊去的，我聽說，你在家裡，除了給人瞧病就是看醫書，豈不是要憋出病來，所以，我打算帶你一塊出去散散心，這才是兄弟。」
夏紫蘇淺笑道：「無妨，我知道你的心意，其實我也沒憋著。」
「這還不算憋著。」夏冬青撇嘴。「就算不是憋著，出到外面，還是一樣顧著給人瞧病。對了，好象聽說前一陣子你老去那個什麼村子的，也是為了給人看病。」
夏紫蘇點頭。「望溪村。我就是準備給一個孩子治腿，所以，今天恐怕沒有空。」
「治腿。」夏冬青就想起陳凡的話來，睜大大眼睛，「就是那個要做斷骨重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