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無果
既然決定了就去做，這是程木秀的習慣。成不成先不說，總要嘗試過才知道。
在所有用來建屋子的竹子被處理完之前，程木秀他們每天早上必做的事就是換著泡竹子，等到換好了竹子，再做完其他事，時間已經過了馬大叔趕車出門的時間。程木秀想去泠鎮只能步行。
程木秀讓程木峰準備了兩條黃鱔，每條大約三四兩重的樣子，用一個小簍子裝起來。為了不弄傷黃鱔，特意在簍子底部墊上光滑的大葉片，再鋪上一塊濕布，準備好了這才動身去泠鎮。
屋子前，程木峰、程木勤和程木芸站在那裡目送她的身影，程木芸還一個勁的揮舞著小手。做為回應，程木秀也沖著身後擺了擺手。
望著遠處，程木峰的的眼神有些失神、落寞，自從他的腿落下殘疾后，家裡生活的大部分重擔都落在了姐姐的身上。他看著姐姐不斷的想辦法，又四處奔波，自己卻幫不上忙，有些難過。
收回思緒，程木峰就拉著程木勤和程木芸一起到水田那裡去看看田埂有沒有松垮的地方。
他下決心要好好的養殖黃鱔，希望姐姐真的能從這裡找到一條出路，可以改善他們將來的生活。
程木秀到了泠鎮就徑直找到了她曾經去過的酒樓，她賣過竹筍給那家酒樓的劉老闆。劉老闆沒外出，看見是她，還有印象。
「是你呀，姑娘有什麼事嗎？」程木秀正想著怎麼開口，劉老闆注意到她手裡提著的竹簍，問，「你這回是想賣什麼？」
程木秀趕緊打開竹簍給他看，說：「是黃鱔。」
劉老闆沒看竹簍，首先抬眼瞅了她一下。這姑娘上次用了很高的價錢賣了幾條黃鱔給回春堂的夏公子，這事他還記得。說來這夏公子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明知道這價錢不合理，可還是買了。
不過，人家願意，也不關他什麼事。
劉老闆皺了下眉，說：「你是想賣黃鱔嗎，我們以前是有這道菜，但現在已經不做了。」
「為什麼？」程木秀記得劉老闆說過他們是有這道菜的，聽到不做了，就疑惑了一下。不過，她是來推薦做法的，劉老闆不現在不做沒關係，要是知道有好辦法，應該會願意重新開始。
「這黃鱔有股味道，要做得好吃，得要很多配料去壓這個味道，而且價錢貴，不大有人願意點這菜。」劉老闆坦白的說。
「您說的怪味，就是指它身上的腥味吧。」程木秀不慌不忙的說，「如果我有辦法去除黃鱔身上的腥味的話，其實，我想您也知道，它是很好吃的。對吧。」
「說得也沒錯。」劉老闆說，將信將疑的打量她，「你說你有辦法除去腥味？」
程木秀點點頭。「我當然會，我們自己經常吃。您要不信，我可以弄給你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特意帶著兩條黃鱔，就是預備這麼用的。總要實際表演一下，才能讓人信服她是不是有辦法除去腥味。
劉老闆看她樣子很認真，不似作假，就露出了興趣的表情來，隨口問道：「那你說看是怎麼弄的呢？」
他很狡猾，假似不在意，試圖套出程木秀的話來。
程木秀當然不會上他的圈套，才沒那麼容易就交出辦法來了，只是說：「只是一些技巧而已。」
「哦？複雜嗎？」
「不複雜。」程木秀實心實意的回答。
劉老闆會意的笑了笑，說：「今天你特意來找我說這個，是有什麼目的的吧。說實在，我就是一個生意人，開門做生意，對生意好的事情，我都不會推卻。要是真的有用的話，你告訴我方法，我給你付錢，這很合理。」
程木秀的確是為了錢，所以也沒什麼不好意思，但是，劉老闆也沒全猜對。
「方法一定管用，而且把方法告訴您也沒什麼問題，不用付我錢都行。我只是有一事相求。」
程木秀不覺得給魚除腥這辦法上能掙到多少錢，其實，也就是泠鎮的人有些東西沒見識過，要是有一天偶然來一個懂得這個東西的，那除腥這個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了。
程木秀不過是利用這個為自己想做的事搭個橋。
「你說說看。」
「我要是告訴了您辦法，那您是不是可以繼續做這個菜式，然後所需要的黃鱔就由我來給您提供。」
「聽起來你似乎是有備而來。」
「我有很多黃鱔，供應給您一點問題也沒有。」
「那價格？」
「價格我們可以商量。」
「價格合適的話，好象也不是不可以。」劉老闆思忖著說。
「就是……」程木秀吞吞吐吐起來，「雖然大量提供沒問題，但還要稍微等一段時間，大概……得等兩三個月這樣。」
「既然是還要等幾個月，那你為什麼現在就開始跟我談這個呢？」劉老闆不解的問。
「因為，我現在有些困難，」程木秀下定決心開口說，「我想能從您手上墊付點錢，等到兩三個月後，把黃鱔送過來結算，你看行嗎？」
終於把重點說了出來，程木秀緊張的看著劉老闆。
果然，劉老闆就皺起了眉頭，眼裡帶著懷疑。「我這是小本生意，從來不墊付錢的，拿來多少就結算多少。你想要墊付，這個可就為難了。」
程木秀低聲下氣的說：「可是，您一但掌握了這個方法，黃鱔這種東西能讓你賺很多錢的。」
「我很懷疑。」劉老闆直言不諱的說，「不過，你說看，你打算要多少墊付。」
程木秀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劉老闆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搖頭說，「這我可沒辦法答應。」
「您相信我，這個一定會賺錢的。」程木秀著急說。
「十兩銀子，這要算起來，就是以後我得買你好幾百斤黃鱔，」劉老闆搖頭說，「姑娘，我不知道你怎麼來的這麼大的信心，你想墊付十兩銀子，照你說的，就是……幾百多斤的黃鱔，就算我相信你能提供這麼多的黃鱔，可是，我一個小小的酒樓，能需要得了這麼多嗎？」
「可……」程木秀沒想過市場能有多大，她又沒做過酒樓，也不知道實際的客流量，聽劉老闆這麼一說，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過了半晌，勉強說道：「做得好，總會吸引很多客人的。
劉老闆笑著搖頭，只覺得她天真，說：「這樣不行，我可不敢冒這樣的險。這樣吧，我出一兩銀子買你除腥的辦法。如果你非要自己捏著藏著我也沒辦法，而且，你即使去到別家看也差不多。這泠鎮就我這裡開得最大了。要知道，這黃鱔吃的是就是精細的味道，一般的人能有多少會願意花很多錢只為了□□細的味道呢。」
程木秀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有道理。談到最後，劉老闆仍然覺得風險大，只願意等到程木秀有黃鱔上市時，再根據需要來進貨，墊付十兩銀子的這個要求是怎麼也不答應的。
交談無果，一兩銀子對程木秀來說起不了多大幫助，所以也沒有把所謂除腥的辦法告訴給劉老闆。最後程木秀帶著原封不動的竹簍走出了酒樓。
開頭就不順，程木秀有些沮喪。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樂觀了。要是黃鱔不能普及上市，那她水田裡那些還沒長大的黃鱔在幾個月後怎麼辦。
她原本還期望這些黃鱔能帶來一筆收入，至少能幫他們安然度過今年的冬季，能幫助把程木峰的腿治好。
走在街上，程木秀有些茫然。早有事情不會一帆風順的覺悟，但眼下的難題還是沒能解決，程木秀的心情就低落起來。
她又找了另外的幾家詢問，都是感興趣的有，但一聽說預支，就都搖頭拒絕了。
程木秀感到有些疲憊，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正在漫無目的的走著時，突然，腿彎就被什麼東西猛然撞了一下，不由得驚呼一聲，跌坐在地。雙手撐在地上扭頭一看，邊上一個看起來大概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剎住腳步，見她望過去，就怯生生的往後退步。
看樣子這個孩子剛才是在奔跑，並且撞到了正在走神的程木秀。
孩子見闖了禍，有點不知所措。旁邊跑過來一個婦人，一把摟住孩子，就對程木秀一疊聲的道歉。
程木秀嘆了口氣，站起來，看了看手掌上的被沙石擦出來的紅印子，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也有點心不在焉，沒怎麼注意周圍，也不能全怪這個孩子，就說：「沒關係。」
又看見竹簍倒在腳邊，簍口關得好，沒被黃鱔跑出去，程木秀鬆了口氣。可別象上次在回春堂那樣，在路上嚇到了人。
婦人帶著孩子離開后，程木秀揉了揉膝蓋，然後彎腰去撿竹簍起來。
就在這時，從她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程姑娘？」
夏紫蘇站在不遠處的一家店鋪門前，好象剛從裡面出來，看著有些狼狽的程木秀，神情依舊和氣，沒有絲毫詫異。程木秀後來總算是清楚了，無論對誰，夏紫蘇總是那麼一副和氣待人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他大夫的身份有關。
醫者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