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爭吵

  爺爺程元還在世的時候,程木秀姐弟四人還是過得很無憂無慮的,雖然那時程木秀才十歲多一點,也要跟著爺爺、二叔一起干不少活,但覺得是在為家裡人做事,所以很自覺自愿。


  後來程元突發疾病去世。


  程元去世得很突然,他一去世,家裡的戶主就變成了二叔程智福。


  程智福嘴笨不善言辭,性格懦弱謹慎,程元在世的時候就不討喜,就連吳氏也有點嫌棄。


  程元偏愛程智海,即使程智海夫妻雙雙過世,他們的孩子也受到了程元特別的關照。


  程元去世了,做主的依然不是程智福,而是吳氏。程智福只是名義上被稱做戶主而已,很多事情他還是聽吳氏的。


  沒有了程元的照拂,程木秀姐弟四人的生活就開始變得艱難起來。


  原來住的屋子被讓了出去,搬到幾乎一間堆雜物的屋子裡住下,吃的東西被吳氏鎖了起來,糧食每隔斷時日按人頭稱點給他們,還是帶有米糠的糙米,她說程木勤和程木芸年紀小不幹活吃不了多少,所以給的只會少不會多。


  連廚房也不讓他們用了,只讓他們就在住的屋子旁邊自己搭了個灶台弄吃的。


  吳氏意思是當初程木秀的娘江氏生病的時候,什麼也能為家裡做,還花了很多錢治病。她能夠收留程木秀他們已經是很大的恩惠了,而且她還要程木峰也跟著程木秀一起到地里去幹活,否則稱給他們的口糧就更少。


  程元去世得太突然,沒有留下什麼話來,吳氏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程木秀顧及到弟弟妹妹的年紀都還小,只好忍氣吞聲,無論吳氏說什麼做什麼都忍著。


  直到有一天,程木秀中途從地里回來,一進院門就看見吳氏正拉著龍鳳胎好言相勸,試圖讓他們親近旁邊的一個陌生人。


  程木秀的出現讓吳氏很意外,神色就彆扭起來,解釋說考慮到家裡人口多吃飯困難,打算把龍鳳胎過繼給別人,這樣,他們自己也好過一點。


  現在人家來看人。


  然而程木秀看陌生人的樣子有些可疑,就問過繼到那一村哪一戶,姓甚名啥,家境如何。


  那人顯然什麼也答不出來,還不耐煩起來,責問吳氏是什麼意思,這家裡是誰做主了?


  吳氏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已經收了別人的錢,這就要把孩子給人帶走,就聲稱自己是孩子的奶奶,當然是自己做主。


  在程木秀的看來,這分明就是想賣掉自己的弟弟和妹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


  吳氏平時怎麼壓榨自己就忍了,但把念頭動到了自己才四歲的弟弟妹妹頭上,程木秀是忍無可忍,當即就把想把龍鳳胎帶走的陌生人給打跑了,並且和吳氏大吵起來。


  吳氏仗著自己的輩分,就罵程木秀忤逆不孝。


  吳氏哭訴自己養個白眼狼,程木秀就是故意要跟自己對著干,拖著一堆只會吃飯不會幹活的,就是想要拖垮自己的家。


  程木秀自然是明白吳氏這是想找借口攆自己出去,想到龍鳳胎差點就被賣了去的事,程木秀就覺得分開過更好,免得什麼時候又被她打了主意。


  吳氏打著獨霸財產的算盤,但程木秀他們也是程元的孩子,照理也應該分得部分。但是各種地契房契顯然都落在了吳氏的手裡,又口口聲聲說當初自己給江氏看病時墊付了多少錢。程木秀他們父母過世后自己又怎麼撫養了他們,這筆賬算起來反而欠賬的變成了程木秀。


  即使在村長劉安那裡,劉安怕媳婦花彩雲,而花彩雲又跟吳氏交好,到底是沒人為程木秀出頭,最後程木秀就得到了山邊的那間破房子以及幾畝缺水的田地。


  那間房子還是當年程元逃難到此,最開始落腳時住的地方。那地也是因為貧瘠無人願意種才會到了程木秀他們的手上。


  即使知道會過得艱苦,但程木秀也不願意繼續跟吳氏住在一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算計。她只想擺脫吳氏,保護自己的弟弟妹妹。


  這事也就這樣在村長那裡寫了字據,程木秀和吳氏以及二叔家他們算是分家過了。


  程木秀帶著弟弟妹妹搬到山邊,雖然艱苦,但沒有討厭的人在眼前晃,過得很心安,很清靜。


  村裡大多數人都極少走到這邊來,要不是吳氏大肆嚷嚷,一下子還沒人想起在山邊還住著程木秀一家人。


  大多人是跟著瞧熱鬧的,走得近了些,就看見了程木秀他們住的地方。


  一間孤零零的小屋,周圍除了幾畝田地,剩下的就是一片荒坡野地。雖說看起來好象是顯得凄涼了點,然而卻又有些不同尋常。從後面的山坡上排列有序的竹子錯落有致的一根連著一根,沿著地形一直延伸到他們小屋的位置。


  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到水從竹子末端流出來進到一個池子,又有條水溝把水一直引到了地里。


  這麼奇思妙想的辦法,叫跟來看熱鬧的幾個婦人感到驚奇不已,倒有點不大關心吳氏她們鬧的那點子事了。


  難怪程木秀後來看著面色比以前要好很多,在灌溉田地這裡就省了不少力氣。


  又見他們的小屋旁的地上堆了很多的竹子,雖然猜不到他們又打算做什麼,但砍下那麼多的竹子一定是要派上大用場的,就更覺得這幾姐弟年紀不大,但會想事,很了不起。


  吳氏可不關心程木秀過得好還是不好,但是親眼見著程木秀似乎生活過得井然有序還不差的,心裡就很不舒服。


  當看見程木秀擋在面前,吳氏就想動手推人,口口聲聲叫程木峰出來認錯。跟在後面的幾個婦人原來是想看熱鬧的,這時也忍不住上前勸解,紛紛勸吳氏有話好說。


  劉氏沒有那麼激動,所以沒人拉,就走到程木秀跟前,壓著脾氣說:「木秀,木峰雖然缺了父母管教,但你是長姐,年紀也不小了,你怎麼能讓木峰學壞呢。」


  程木秀視線從被人勸著的吳氏那裡轉到劉氏身上。


  程木秀不至於跟劉氏翻臉,但也是冷冷淡淡的說:「木峰為人可是好得很,幹活種地樣樣行,還會照顧弟弟和妹妹,我還想誇獎他來著。」


  劉氏一口氣憋住,聲調就有些變尖了。「你怎麼能這樣,他打了木錦你怎麼說。」


  「哦?他打了木錦,」程木秀好笑,「雖說他是比木錦大上一兩個月,可木錦的個頭還比他高吧,這是誰打誰,而且,他被打哪裡了?我回來的路上還遇見了木錦來著,活蹦亂跳的。」


  「那是,那是他沒露出來。你得給個說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身子弱。」


  「他身子弱,那木峰呢。再一個,他為什麼挨打,沒事他跑這裡來做什麼,就是故意的吧。」


  「你——」劉氏緩了口氣,「他說木峰用鋤頭砸他,連鋤頭都斷了。」


  劉氏一眼就看到牆角的痕迹新斷的鋤頭,想到程木錦說鋤頭被打斷是真的,當即臉色有些發白。


  「是斷了,可又沒碰到他。」程木秀淡淡的說。


  「你怎麼知道沒碰到他,你又不是他,疼又沒疼在你身上。」劉氏也沒法冷靜了。


  聽說程木錦被鋤頭砸,連鋤頭都斷了,勸架的人神情都微妙起來。這樣做真的是太狠了點。


  吳氏一把使勁推開勸阻自己的人,伸手就指著程木秀叫罵。「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木峰敢打木錦一定是你教唆的。」又哭叫起來,「我可憐的孫子,他一回到家就躺床上動不了了。你個狼心狗肺的……」


  旁人有點聽不下去她嘴裡的惡嚎和詛咒,就反過來勸程木秀說:「小孩子一時鬧脾氣,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讓木峰給她道個歉就好了。都是一家人。」


  「呸,誰跟她是一家人。道個歉,那裡有這麼好的事。」吳氏叫道,「我家木錦受了傷,你要是不陪醫藥費就別想。」


  程木秀嗤笑。「我也想說,道個歉,那裡有這麼好的事,我弟弟也受了傷,你也得陪錢才能算。」


  「呸,程木峰那腿本來就是廢的。」


  程木秀臉色一變,說:「木峰腿是不好,可是腿不好就不能受傷了?這傷可還是程木錦的功勞呢。」


  大家各自都說自己的孫子和弟弟都受了傷,這事兒可有點兒扯不清楚了。


  「你要是不陪錢,今天我就跟你沒完。」吳氏氣勢洶洶的說。


  旁人一看程木秀住的地方,就知道過得條件怎麼樣了,分家時吳氏可是連房子連地都幾乎全佔了去。


  就有人勸說:「你看她也不容易,道個歉就好了,她能拿得出多少錢,算了吧。」


  「那有這麼容易就算了,」吳氏不依不饒的說,「我知道她收著錢呢,還是花彩雲買她的東西賺的。」


  程木秀一聽就好笑,念頭一轉就明白了。


  原來是從花彩雲那裡知道自己賣東西得了一點錢,花彩雲是什麼人,她可不會無緣無故的跟人提自己吃虧這種丟臉的事。


  吳氏大概是被遷怒了,所以借題發揮。


  吳氏看到邊上堆的竹子,眼珠一轉,手就指向那堆竹子說:「你要是沒錢賠,我就叫人來搬走這些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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