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求助

  酒樓的大堂里,夥計們忙碌著擺好桌凳,擦乾淨桌面,順手挪一挪歪了位置的筷筒。時間還早,酒樓里暫時還沒有什麼客人,所以很清靜。


  在臨窗的位置,有一張已經收拾好桌子,邊上坐著兩個人。一位是微微弓著脊背的年長者,兩鬢已有白髮。他對面坐著的是一位身姿挺拔俊逸的年輕人。


  年輕人的神情一派閑淡從容,臉上帶著微笑,似乎傾耳聽著長者說話,修長乾淨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面輕敲,視線間或投向窗外的街景,偶爾會打斷長者的話。


  劉老闆緊步走上前,先是跟長者打了招呼,然後轉向年輕人客氣的作了個揖。因為他認識老者,但卻沒見過這位年輕的公子,不過也猜到了他大概就是夥計所說的回春堂的夏老闆的大公子。


  老者叫張凡,是回春堂的老夥計了,也是管事。


  說起回春堂,泠鎮的很多數人都知道,回春堂老闆夏材雖說行醫多年,但性子嘛……有些不好說,怎麼呢,用大家的話來說就是有點兒不務正業。


  夏材是個大夫,有個愛好就是喜歡修剪插枝,插枝就插枝吧,玩插枝的人很多,弄個花花草草什麼的也很正常。可他有點兒不一樣,就拿著還沒切削或碾磨的乾草藥材,擺弄出個形狀來,還堂而皇之的陳列出來,誰要拔他插好的藥材來用,他又會叨叨絮絮的抱怨許久,然後心血來潮的建議說用別的來代替吧。


  人家有些本來想看病的,見著這麼不靠譜的大夫,就有點敬而遠之了。所以夏材的醫館開得雖久,門庭卻稍顯冷落。不過他這人和善,無論對誰態度都好,所以人家就算不找他看病,但也尊敬他。


  他那醫館的藥材不少,聽說是他那小兒子挺有本事的,能進到好些珍稀的藥材,所以看病的病人不多,到那裡抓藥的卻不少,而且,也是張凡在那裡前前後後的打理。夏材倒樂得輕鬆。


  至於夏材的大兒子,多數人只聽說小的時候就被扔出門遠遊了,夏材也不諱言,就說大兒子拜了名師學醫。說起來這又一個奇葩之處,他自己就是個大夫,結果自己的兒子不跟著自己學,而是拜了別人做師父,子承父業的話極少會這樣的。


  他那大兒子一出去就是好多年,期間有沒有回來過別人也不知道,反正不大了解就是。


  不過夏材說起大兒子時倒是挺得意的,會誇自己的兒子天資聰穎,醫術也比自己好,是個和他師父一樣的神醫。這是說兒子跟別人學醫比跟自己有出息,通常人聽到這樣的話會覺得這是不是有點兒打自己的臉吶,可是以夏材不同常人的思維來說卻不覺得。


  這事他自己不不以為意,別人聽了也就善意的笑一笑罷了。


  一旁張凡就已經介紹說:「這是我家大公子。」


  「久仰久仰。」劉老闆客氣說。


  劉老闆自第一眼見到這位夏大公子時,就覺得這人果然是人中龍鳳。樣貌出挑,氣質溫文爾雅,又透著精明練達。


  「打擾。」夏紫蘇微微頷首。


  張凡就直接說明了來意,說:「是這樣,大公子有個方子,需要用到新鮮的鱔魚血,聽說劉老闆您這裡的菜單中有以鱔魚做食材的菜譜,所以來麻煩問一下,能不能請您讓幾條新鮮的鱔魚。」


  「什麼樣的方子需要用到鱔魚血?回春堂里有那麼多上好的藥材。」劉老闆好奇的問。


  「實在是藥性不同,」夏紫蘇說,「別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鱔魚血的話會更好。」


  劉老闆並不是想打聽什麼方子,他對這些也不懂,只是他也有心無力。「您知道,市面上很少有賣黃鱔的,這東西要的人不多,所以賣的人也不多。」


  「這個我知道,」夏紫蘇說,「我也是聽說這鎮上也只有你獨此一家會做鱔魚的菜肴,如果有的話,價錢好商量。」頓了一下,「實在是為救治病人需要。」


  劉老闆為難說:「不是我不想幫,而是眼下我這裡也沒有。」


  「哦?」


  「偶爾我這裡會有人拿來賣,但是不多。」劉老闆補充說,「以前是有個人撈了幾條拿來賣,我也就收過幾次。」他兩手一攤,「最近沒見人來了。」


  夏紫蘇聞言有些失望。問:「還會在什麼地方有嗎?」


  「恐怕看運氣了,看能不能碰上有賣的。」


  夏紫蘇轉頭看張凡。「要不,我們到市場那裡看一看。」


  在劉老闆看來,沒有人會花費力氣在市場賣乏人問津的東西,但是,也只有試一試了。就說:「去碰碰運氣也好。」


  夏紫蘇跟劉老闆告辭,就準備跟張凡一起離開。剛要轉身,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來輕輕的說:「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劉老闆轉過身,就看到了剛才賣竹筍給自己的小丫頭,皺眉說:「是你?怎麼還沒走?」


  「我聽到你們好象在說需要一些……鱔魚?」程木秀的聲音帶著小心,畢竟讓人覺得自己偷聽的話很沒品,就指指大門的方向聲明說,「我剛要從這裡走出去,」又指指耳朵,「經過時不小心聽到的。」


  夏紫蘇聽到從劉老闆身後邁了出來,問:「你有?」


  「我有。」程木秀點點頭。


  夏紫蘇這時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身材瘦弱,穿著縫縫補補的衣裳,顯然家境不太好,但身上顯得很整齊很利索。


  眼神很特別,非常亮,盯著人看的樣子特別大膽,在夏紫蘇看來幾乎是——肆無忌憚了。不過,姑娘的眼神很乾凈,所以並不讓人覺得討厭。


  而程木秀剛一近距離看到眼前的人,就不由得眼睛一亮。


  好一位挺拔俊逸、溫文爾雅的年輕公子,並沒有因為眼前的人看起來貧困窘迫而露出些許的輕視,仍然抱著和劉老闆交談時一樣的溫和的態度,笑容可掬的看著程木秀。


  眼神或許有些訝異,但也是因為聽到了程木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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