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為了蛋白質
第二清早,龍建華睜開眼睛,感到臉上潮乎乎的,伸手一摸,臉上有一層水;再摸了摸,被面和床單也是潮乎乎的;看向高處,飄雨還在從木板上飄來,外面還在下大雨。
茅屋為秋風所破啊。
打開門,屋坪上碎石頭露出霖面,雨水由西往東嘩嘩流淌。
「諺語就是諺語,很準確……今是不要出工了。」
獃獃地看了一會雨,他轉身把昨的濕衣服放進鐵桶,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拿上牙膏牙刷去洗涮。
溝里的水有點渾,但還是能看清溝底的每一顆沙粒。
蹲著洗牙刷的時候,他看到一條泥鰍從下游游來,有些莫名其妙,「這溝里怎麼會有泥鰍?」
剛開始刷牙,又看到一條泥鰍逆流而上,接著又有一條逆流而來。
他刷著牙沿著溝往下走,一路看到有泥鰍在溝里逆游。走到溝末賭時候,他嘴巴都合不攏了,右手拿著的牙刷還伸在嘴裡不知道拿出來。
溝末端比第一丘田高一尺多,中間是一個斜坡。在這個斜坡上,很多泥鰍正逆著流水努力爬坡,試圖進入溝;有的被流水衝下,有的繼續上校
在田的受水處,密密麻麻全都是泥鰍。
面對突兀出現的人類,那些泥鰍一點都不像前段時間的晚上「嗖」地逃跑,而是根本無視他的存在,努力沖向水流,搏擊逆水。
他拿出牙刷,轉頭吐出一口白沫,快速走向第二丘,情況還是一樣。第二丘和第一丘中間的斜坡至少有一米五高,但斜坡上也有泥鰍在爬,最高的就在第一丘出水口的下方;在第二丘的受水口處,泥鰍也是密密麻麻的。
有些密集恐懼症的他強行按捺心中不適,低吼一聲,「這也是肉啊!」
他轉身就跑,趴到溝里漱完口,拿著牙膏和牙刷就跑回家;再次出現時,左手一隻箢箕,右手一隻籮筐。
跑到第一丘田把籮筐放下,心地拿著箢箕浸入水中,慢慢拉向受水口。有的泥鰍浸入箢箕后,往箢箕尾部游來,絕大部分還是繼續朝坡上游。
在箢箕靠著斜坡時,他快速翹起箢箕口並快速往上提,幾十條大泥鰍在箢箕里彈跳,有幾條大的瞬間跳出箢箕邊,回到田裡后消失不見。
把泥鰍倒進籮筐后,發現受水口處還有幾十條還在奮力上游;再一箢箕下去,又是二十餘條被撈上來,不過其餘大部分已經逃走,他馬上提起籮筐走向第二丘田。
這麼多田,不能執著於這麼十幾條。
越往下走,大田越多,泥鰍越多,大泥鰍也越多;在撈到地六丘田的時候,他撈著一條大傢伙,身子粗有半寸,彪彪的,到籮筐里還在不停地彈跳,幾次差點蹦出籮筐。
「你有本事就跳出去。鯉魚跳龍門,你們泥鰍來湊什麼熱鬧?想要跳龍門,就要有赴死的準備;今被我抓到,意味著你跳龍門失敗,只能赴死。」
其實,從下面一丘田進入上面那丘田的成功率是很低的,絕大部分都被水流沖了下來。只有那些坡比較緩、流水口的水流沒那麼急的,成功率才高一些。
慢慢地,撈到的泥鰍越來越多,籮筐越來越重。下到這壟梯田的三分之二時,有籮筐內的泥鰍跳了出去。
「能跳出去,意味著再裝就是無用功,回家!」雙手提起籮筐,他自言自語道,「起碼有六十斤,足夠了。」
把箢箕捆在籮筐旁,雙手抓起籮筐邊沿,一下子就舉放在肩上。
回到家,他鬱悶了。
家裡現在只有一個籮筐,這是他出工的工具,不能佔用;大籮盤只有兩隻、簍子只有一隻、鐵桶只有一個,怎麼也盛不下這麼多。
摘掉斗笠,解下蓑衣,他再次回到溝邊,脫下衣服又洗個澡。剛才在扛籮筐回家的時候,他解開了蓑衣,泥鰍的粘液從籮筐里滲出,濕他半邊身體,感覺粘糊糊的,很不舒服。
穿上衣服,發了一會呆后嘟嚕了一句,「那就製成干泥鰍!」罷,戴上斗笠,轉身就出了屋子。
跑到幾個社員家裡,或買或借了六隻大籮盤,還問清楚了怎麼製作干泥鰍的方法后回到家裡,拿起柴刀砍了六根水竹回來。
在借籮盤的時候,幾家的主婦正準備上街,聽他要制干泥鰍,不但把製作干泥鰍的方法告訴他,還把怎麼製作煎泥鰍的方法也告訴了他。
對於煎泥鰍,他只是聽聽。雖然用油煎過的泥鰍更好吃,但現在很缺油,容不得他那樣去做。
煮飯的時候,他籮盤摞起比劃一下,然後將六根水竹砍斷,長的有六尺,短的四尺;還削出幾根大不一的竹籤子備用。
早餐過後,開始干泥鰍的製作,他做夢都沒想到,干這活竟然如此艱難。
把泥鰍放入鍋里后,蓋上鍋蓋,灶內生火,到鍋內沒有泥鰍的跳動聲后,把灶火退了,然後抓出一條,用竹籤剖開泥鰍肚皮挑出內臟並拔除。泥鰍膽必需摘掉,不然吃起來有苦味。
看似過程很簡單,但剛剛悶死的泥鰍是滑溜的,很難抓穩。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泥鰍太多,簡直就數不清;如此繁雜的重複勞動,如果不是有堅定的信念——為漣白質,他早就放棄了。
還有就是屋內腥味太濃。隨著籮盤內泥鰍越來越多,腥味充斥屋內,雖然外面有多大風,裡面的風就有多大,能把腥味帶走很大一部分,但還是腥味滿滿。每次出去再回來,就覺得腥味濃的不想往裡走。
每次都被一個聲音控制了行動:這是蛋白質,必須弄!
一隻籮盤放滿后,他拿起幾根竹節架上,然後在上面放另外一個籮盤,再出去活動活動身體,利用這段時間把衣服洗了。
後面弄來的六個大籮盤全部裝滿,自己的一大一兩個籮盤裝滿,籮筐里還有一個底子沒弄,躊躇了一下后自語,「算了,反正也沒東西晾,就留下來炸了吃吧。」
把泥鰍放進盛鱔魚的簍子后,他把籮筐和鍋在溝里清洗乾淨,然後戴著斗笠坐在門檻上,獃獃地看向外面,透過樹林看向陰沉沉的。
不知過了多久,雨歇風停,烏雲慢慢散去,太陽出來了。此時,日已西斜,暖洋洋的金色光芒從屋后樹林的縫隙內透射到屋坪。
龍建華如從夢中驚醒,快速摘下斗笠,抱著被子和床單就晾在屋前的晾衣桿上,把被風刮到南邊樹林的地蠶草全部撿回來,把竹枝、竹尾和灌木收攏,最後把刺蓬也堆到屋后坡下。
這點苦難算什麼,陽光總在風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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