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6章 黃昏
在保持克制的情況下，秦放歌還是讓她幫著整理了下衣服才出去，他接下來還要上台演出的。但他也承諾，明天晚上陪她，到時候寧秀佩和宋子萱姐妹都回江城去，他又可以浪了，再不浪去國外就沒這麼方便。
當然，秦放歌也沒忘記正事，給龍雪瑤布置下這將近一個半小時時間內的任務，她說是等下要去聽他的返場曲，然後等音樂會結束后就一起去酒會吃東西。
秦放歌回後台的時候，導演就在跟他開玩笑，「你要再不出來我們就打算去請你的，下半場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
「大家都辛苦啦，等下都去酒會吃好點。」秦放歌還是挺好說話也挺會說話的，他這衣冠整齊，倒也不用擔心別人會懷疑點什麼。
而且，秦放歌這心理素質強悍到令人髮指，上台之前也不需要醞釀感情什麼的，也跟後台工作人員的打成一片。現在整個大劇院上下的幾百號員工，秦放歌但凡有接觸過的，基本都叫得出來名字，歌劇院、音樂廳、排練室，後台是他最常呆的地方。小劇院和戲劇場那邊他倒是挺少去，他排練和演出都是大型節目，這兩個演出場所地方比較小，能容納的觀眾數量也都不過千。
下半場的演出開始時，仍舊還是指揮王樹祥先上，然後才是秦放歌在熱烈的掌聲中，帶著小提琴登場。
他的這首小提琴協奏曲《春》非常有中國味道，融入了特有的中國元素在其中，春江水暖鴨先知，既有風景如畫的春天景象，還有更多的勞動人民辛勤春耕，犁地播種，種下希望的畫卷。
中國愛樂樂團的水平在這幾首曲目的表現也都相當出彩，王樹祥屬於激情派，駕馭秦放歌多變的音樂風格，雖不說百分百的默契，但發揮個七八成還是沒問題的。
而秦放歌在演奏完小提琴協奏曲之後，就在觀眾們的掌聲中退到後台去了。
很多觀眾所期待的，由秦放歌親自指揮最後的一首交響曲的希望也都落空，因為秦放歌在退場的時候，王樹祥都沒跟著一起下去，跟秦放歌握過手后，仍舊站在指揮台上。
但觀眾們也沒辦法說些什麼，本來也就沒說秦放歌一定要指揮，昨兒他全球首演的時候，算是個現場觀眾發放的福利來著。
而肯搶票到現場聽音樂會的觀眾，都有做相當功課的，對古典音樂的欣賞水平起碼都算是入門了。也都相信，即便沒有秦放歌的親自指揮，中國愛樂樂團也能發揮出相當不錯的水平來，畢竟不能指望往後秦放歌每場都親自指揮不是。他的這首交響曲，要是被其他交響樂團演出的話，基本也都是各自樂團的指揮來排練和指揮的。
相反，秦放歌指揮中國愛樂樂團這才是個特例，要不是他有參與樂團的排練，也沒辦法貿然上台指揮的。
這天下午的演出場次，也是王樹祥首次指揮愛樂樂團，在正式的場合演出秦放歌的這首第一交響曲，好在他的這首曲子夠通俗易懂，旋律更是優美動人，音樂廳里的觀眾也都是第一次聽，也沒辦法拿昨晚時候的演出來做對比。要不然，王樹祥身上的壓力肯定是會更大的。
優秀的藝術作品，往往特別容易激起觀眾心底的共鳴，秦放歌的這首第一交響曲就是如此。不同音樂素養和水平的觀眾，都能從中找到各自的共鳴點，或深入，或者淺顯點，哪怕單純只是聽旋律和節奏，這首交響曲都堪稱完美。
秦放歌自己對王樹祥的指揮水平還是挺放心的，其實也是對整個交響樂團的水平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和認識，再多擔心也是白搭的。
他退到後台后，倒是沒有厚此薄彼，只偏心龍雪瑤一個，也去了肖雨然和吳泓芹練琴的琴房，在鄧紅梅的陪伴下，給了每人一刻鐘的交流時間。兩姑娘也懂得抓住每一刻珍惜的時間，他馬上就要飛國外去忙碌，接下來到演出前，就沒辦法再指導她們。不過有鄧紅梅的監督和指導，問題並不大，到時候去國外演出的時候，鄧紅梅肯定是會代替她們父母，跟著一起去的。
龍雪瑤的時間也掐得比較好，她跟肖雨然吳泓芹一樣，都期待著他最後的返場曲。在這之前，秦放歌也並沒有透露他究竟要演奏什麼樣的曲目，也根本沒有提前練習和綵排。這也是音樂會返場曲選擇獨奏的自由之處，要搞成協奏曲的形式，就得先跟交響樂團排練好才行。歌劇演出的時候返場曲也是一樣，但凡有交響樂團參與的，都得提前排練才行，秦放歌自己可以隨性，交響樂團這樣龐大的樂團就沒辦法做到第一遍就如臂指使。
秦放歌出場謝幕，忽然好又還是在返場還是不返場之間折騰了十來分鐘，現在觀眾的熱情勁頭非但沒有減弱的勢頭，反而越發得勁，瞧著秦放歌來回謝幕的架勢，返場很有希望的說，再不加把勁就真的黃，也都拼了老命的拍巴掌吶喊的。
終於，觀眾們熱情的掌聲和呼喊感動了他，也成功讓他坐到了鋼琴前。也不光是音樂廳的觀眾，音樂廳後台，寧秀佩席晚晴，以及央視音樂頻道總監陳功一群人，也都掐著時間到了後台，就為了欣賞他的這支返場曲。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音樂廳里座無虛席不說，連站票都算是超額出售，站票區也都站滿了觀眾的。
音樂廳後台這邊有監聽音箱的聲音傳過來，畫面也在大屏幕上顯示，方便幕後工作人員，特別是導演掌控局面的。
在後台的話，就相當於看現場直播。
順帶提一句，如果要進行電視直播的話，也都是從後台控制室這裡同步轉播出去的。
央視音樂頻道跟秦放歌團隊以及鴻雁音樂，幾家贊助企業經過這一天的談判，已經達成了一致的協議，明晚的最後一場交響音樂會演出，會正式登陸央視的音樂頻道，面向全世界同步進行直播。
這其實算是一次嘗試，陳功他們在交響音樂會成功舉辦之前，也是沒什麼特別的底氣，要不然，談判也不會拖到現在才進行的。也正是在看到秦放歌交響音樂會的全球首演大獲成功之後，才有了最實質的行動。
對此，秦放歌團隊也是能理解的，央視本來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體制內想要做事的難度也遠大於其他的企業。
就這交響音樂會的直播，也是陳功白雪妮這些人極力爭取后才有的結果。秦放歌團隊，以席晚晴和寧秀佩為首的智囊團，也都認為，秦放歌的音樂作品再怎麼優秀受歡迎，現在也主要還是處於推廣宣傳階段，有電視台可以面向全球直播，效果應該還是相當不錯的。
至於能從央視這個吝嗇鬼身上獲取多少好處，也只是談著看。別看央視似乎財大氣粗，各種買斷國外音樂會體育演出在國內的獨家播放版權，但能省錢的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會多出一分錢的。
這些談判的具體內容並不用去秦放歌去操心，席晚晴她們也沒想著拿這些事情去讓他分心，他只要做好自己的音樂就完全OK。當然，要是得閑的話，估計他也更寧願陪陪他的紅顏知己，都好過參加這樣唇槍舌劍的商業談判。
達成了合作協議之後，陳功也長鬆了一口氣，對秦放歌的創作能力，他這個當學長的，也是最有信心的。做他音樂會的現場直播，對陳功這個音樂頻道的負責人來說，壓力其實也不小，儘管他是最看好秦放歌潛力和影響力的，奈何現在現在想要做事，光靠實力是遠遠不夠的，很多場外因素甚至起著更為重要的作用。
秦放歌的幕後團隊還是相當給力的，相對而言也比較專業，由於在此之前，打造國內的音樂家，也根本沒有相關的前例可循。
像是國際鋼琴巨星周佳那樣的團隊，提供更多的，還是反面的教材，告誡秦放歌團隊，哪些事情不要去做是最好的。
秦放歌有良好的外在形象，還有無以倫比的音樂才華，在吸取了周佳團隊的教訓后，也讓他走得更遠。
當然，不管怎樣打造品牌，樹立形象，對秦放歌而言，最後都還是回到音樂藝術本身上來的。
坐在鋼琴前的他，優雅淡然，散發出迷人的光芒，連他說的話，都是那麼的悅耳動聽，「降D大調，黃昏。」
此刻的音樂廳里，已經徹底安靜下來，秦放歌的返場曲，是完全沒有出現在節目單上的，哪怕是精美的需要花錢購買的節目單上也沒有，一切都以現場演出曲目為準。要觀眾熱情不夠的話，說不定就沒有這樣的返場曲。
他這演奏的曲子，和現場的場景倒是挺配的，等觀眾們聽完音樂會出去，基本就黃昏時候了。這次的音樂會，不管是前面的鋼琴協奏曲《絲綢之路》，還幾位才女的傾情演出，以及下半年的小提琴協奏曲和交響曲，都帶給他們莫大的驚喜和震撼，十來分鐘的起立鼓掌，也才讓現場觀眾們的情緒稍事舒緩，然後就迎來最後的這曲《黃昏》。
這也完全是這個下午場的交響音樂會所獨享的，秦放歌放送現場觀眾的福利，一如昨晚他的首秀指揮以及返場曲《狩獵》那樣。
聽名字就能想象得到，這是一首營造氛圍的鋼琴曲，事實也確實如此，秦放歌的精彩演出，讓現場觀眾都有感動到落淚的震撼與衝動。
降D大調，他一開始帶給觀眾焦點是黃昏時分的景物，而不是夕陽本身。曲子開始，他就用左手的鋼琴演奏，模仿了遠處傳來的低緩的鐘聲。也顯示了他對調性與色調極強的把握力，用降D大調調錶現此時的場景簡直淋漓盡致，換做任何一個其他的調都會把這種意境破壞。他的右手則是連續和弦音階，我們發現：左手降D大調是降調，右手A大調是聲調，在以後的幾小節里，左手一直都是降D大調，右手有A大調，D大調，E大調等，也都是升調，這樣採用升降調交錯帶來的和聲效果，會給觀眾們一種特別空靈和神聖的感覺。
更專業的同行也驚奇的發現，秦放歌使用了兩種織體，一是連續和弦音階，另一個是波音，來營造這樣山高天遠的意境，以及如暗流一般涌動著的太陽光線所產生的祥和的氛圍。
帶給觀眾無盡的聯想，彷彿夕陽西下時柔和的橙紅色光芒漫無邊際，侵透了天邊的雲朵，然後從遠處的山頂瀉下，沒過了近處的平原，浸潤著的每一片樹葉，每一顆小草，瀰漫在我們的四周，與我們的每一寸肌膚貼合，存在於我們能觀察到的任何一個角落，緩緩地流動著。
同樣的音樂，帶給不同的觀眾，意向也都並不一樣，但這所有的不同，也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也是秦放歌給出標題《黃昏》所帶來的影響。
在聯想力更豐富的觀眾，甚至能想象出更美麗的景象，小小的村莊里，家家戶戶窗里隱約透出溫暖的燭光，和昏暗的天空融為了一體——這一切溫暖的景象都被曲子開頭的寥寥幾聲勾勒了出來。舞台上的秦放歌，用無比溫柔的一串和弦拉開了夜的序幕。
落日的餘暉依然足夠明亮，籠罩在村莊之上；路旁的樹、遠處的山巒卻只剩下黑色的剪影，背後透出昏黃的天際，一切都是那麼地溫柔而祥和；經過一小段過渡，這一切景象都被主題句勾勒了出來。
隨後秦放歌的演奏中，又出現了一種新的織體，低音琶音，仍主要來表現光芒的涌動，以及人體所感受到的那種溫暖，舒適。本曲的第一主旋律也在此刻出現了，主要由一些三和弦及其轉位和弦構成，剛開始是很細微的，然後逐漸加強。似乎預示著他想要表現的重點已從直接的景物描繪轉為描寫內心的那份震撼之感。
浪漫詩意的觀眾則是想象著，暮光逐漸消散著，幾點疏星從天邊透出來；夜更加寧靜了；這時曲子也放輕柔了，他演奏的主旋律，就彷彿一串串靈動的波音，像莊嚴的天穹上點點眨著眼睛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