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銅陵羅家
瞎眼老者不緊不慢地開口:「那得看是什麼人買了,有緣人來買,分文不取;沒緣分的,天價不賣。」
年輕公子輕笑道:「有趣。」他轉過身,對身後的僕人調侃道:「老寶,你聽見了沒?居然有人敢在本公子面前說『天價』兩個字。」
他身後跟了一長串的家僕,幾乎佔了半條街。僕人衣服的料子,比尋常人家少爺穿的還要好。
那些僕人中,有人端著裝了靈果的盤子,有人抬著小葉紫檀做的轎子,也有人抱著熱騰騰的籠屜,裡面是還在蒸著的糕點,鮮香撲鼻。
為首的那個僕人貴為元嬰期真人,卻對他非常尊敬,屈膝彎腰。聽到他的調侃,順勢搭腔:「公子,老奴猜他是看出了您的身份,想趁機宰您一筆。」
「也罷,這種破簪子,本公子也看不上。唉,怎麼老有人把本公子當肥羊宰啊?本公子雖然有錢,但也不是夜叉那種冤大頭呀!」他搖著摺扇,誇張地長吁短嘆一番。
十六年前,極樂堂堂主夜叉花費一億靈石購買爐鼎一事,至今仍被虹元界中修士津津樂道。
看到陸天澤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簪子,年輕公子頗為好心地提醒:「好東西本公子見多了,這裡全是西貝貨,你可別上當哦!」那雙魅人的桃花眼微微一眨,說不出的狡黠。
陸天澤點頭示意,算是謝過他一番好心,然後拿起那根簪子,細細地端詳起來。越看便越覺得,它和小哥哥先前戴的白玉簪像極了。
沒等他問價錢,瞎眼攤主便主動說道:「這位小哥是有緣人,簪子就送你了。」他話鋒一轉,又道:「只是簪子並不單賣,和銅鏡是一套的,簪子不要錢,銅鏡卻要十億靈石。」
那面銅鏡灰撲撲的,表面滿是塵沙,連人影都照不出,居然要十億靈石!圍觀的年輕公子看不過去,出聲打抱不平:「除了玄天宗的觀天鏡,從沒聽過此界有出彩的鏡類法寶,你這面銅鏡有什麼說法?居然要十億!」
通常來說,這種沒什麼寶貝,還要價極高的攤子,攤主總會給出售的物品,編出一套了不得的來歷,說得讓人心動。瞎眼攤主勾起一抹笑意,奉承道:「公子好眼光,它正是玄天宗的觀天鏡。」
年輕公子差點被他氣到吐血,攤主真是編都懶得編,「你騙誰啊!玄天宗找了十年都沒找到觀天鏡,你手上這面要是真的,怎麼不去玄天宗領賞?就算不領賞,你也會藏起來自己用,哪會擺出來賣?」
年輕公子轉向陸天澤:「你別看這面破鏡子和那根破簪子都不能用神識探查,就覺得它們是寶貝。這種騙局本公子見多了!它們原本就用隔絕神識的材料所制,除此之外,並無任何特殊之處,專門騙那些想要撿漏的修士。」
因為攤主「天價」兩字惹到年輕公子,他極力拆穿攤主的騙局。
陸天澤卻好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遞出一個裝滿了靈石的儲物袋,拿起那根簪子便要走。
攤主喊住他:「小哥,你的鏡子忘記拿了。」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面銅鏡已經出現在陸天澤的手中。
陸天澤手臂上的青龍紋身發出微微的光芒,識海中,東木的聲音響起:「他是怎麼做到的?我都沒感覺到他的動作!他絕對不是練氣期修士。」
陸天澤同樣沒有看到瞎眼攤主出手,憑他如今的修為,能在無知無覺下便把鏡子送到他的手上,對方起碼是元神期大圓滿了。
他把玩著銅鏡,不咸不淡地道:「我對觀天鏡不感興趣,只買這根簪子。」因著它和小哥哥的白玉簪非常像,他想買下來做個念想。
瞎眼修士收拾著攤子,意味深長地道:「小哥,你對鏡子不感興趣,鏡子里卻有你感興趣的人。」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他人便不見了,周圍就連空間波動都沒有,他卻消失地無影無蹤。
見此情景,東木一陣駭然,「難道是大乘期?」元神期修士撕裂空間,總難免留下輕微的空間波動,對方對空間的掌控,已經遠遠超出元神期真君了。但虹元界只古越一位大乘期修士,這人到底是誰?
年輕公子重重地把扇子打在手心,總結道:「嗨呀,看見了沒?他怕你後悔,找他算賬。所以才會一做成生意,就跑地遠遠的了!」
陸天澤不以為意地笑笑,拽起小靈的手走了。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小靈已經把年輕公子身後那些家僕手中捧著的東西,吃了個七七八八。
只因她初入人世,並不懂財物有你我之分,還以為人間和仙島裡面一樣呢,靈果撿到就能吃。
年輕公子豪奢慣了,並不在意小靈吃的那些靈果,只是饒有趣味地說:「他太像一個人了!」
老寶問:「像誰?」
「夜叉唄,這種冤大頭真是太少見了,他居然花十億靈石買一根破簪子,和夜叉比也不遑多讓,本公子真是自愧不如。」年輕公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但他也忒摳門了,至於把妹妹餓成這樣嗎?」
他向來憐香惜玉,自然看不得此人這樣虐待活潑可愛的妹妹。
老寶不認同地說:「老奴看他們倒更像是道侶。」
「非也非也,別忘了你家公子的名頭,多情公子四個字不是白得的。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更像是親人,而非情人。」年輕公子手中的摺扇開開合合,高深莫測地說。
虛空中,驀地浮現出一道人影,身上的衲衣非常破舊。非但如此,通身上下,破帽破衣破鞋,就連手裡的蒲扇都大喇喇地露著洞,面貌雖然俊美,看來卻是瘋瘋癲癲的。
見到他來,身穿袈|裟的小和尚湊到他的身邊,恭敬地道:「師父。」
老和尚當即便拍了他一扇子,「靈隱,傻得你呀,他開啟溯世之旅,你的腦子也跟著他溯世了?居然還問為師界心怎麼毀了,害為師大老遠跑這一趟。」
小和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還沒合道,自然也躲不過他的溯世。」師父一來,給他用醍醐灌頂之法,他便什麼都記起來了。不過他家師父到底是什麼修為呀?好像全知全能的樣子。
他結嬰的時候,以為師父是元神期。等他晉級元神了,又以為師父是大乘期。等他進階大乘了,又以為師父是渡劫期。等他渡劫了,師父修為還是比他高……
唉,他只知道自己師父面子超大,修為超厲害,但具體面子有多大,修為有多厲害,他卻說不清楚了。
「師父啊,時空神殿使者第一條準則,就是不許干涉一界的運行。您把白玉簪和觀天鏡送給陸天澤,尤其是觀天鏡里還有……萬一時間之神追究起來怎麼辦?」
沒人說得清寰宇共有多少位主神,但一直以來,活躍在人們面前的只有三位:時間之神、死亡之神、命運之神。
時間之神掌管時空神殿,死亡之神又稱為死神,最是冷漠無情,死族便是她的部下。
至於命運之神,行蹤最是神出鬼沒,見過他的人最多,卻誰也說不出他的模樣。他最喜愛在各處世界中遊走,幻化出千百種模樣,心思鬼馬,救人殺人全憑他當時的心情。
小和尚還在勸他:「徒兒知道,您想收陸天澤為徒,但為他得罪主神,也不划算呀。」
老和尚只是一個勁兒地看著他,並不說話,看的他心裡都發毛了,「師父,您這樣看著我幹嘛?」
「我看你這榆木腦袋什麼時候才能開竅!我還看你到底有多傻,收了你做徒弟的我又有多傻!誰說我要收他為徒了?」
小和尚做攤手狀,頗為無辜地說:「當時我跟您說虹元界有界主啦,您自己說的呀。」師父幫他喚醒記憶,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傻徒弟,我那時想收他為徒,是因為他的界主身份,帶一個界主出去多威風。現在他這幅樣子,我還收來幹嘛?更何況,他情根深種,你看他肯剃髮當和尚嗎?」
小和尚歪著腦袋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情根深種和當和尚,為什麼會衝突。
老和尚只能感慨:「我真懷疑你這三萬億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懶得跟小和尚糾結收徒一事,他轉而說道:「主神不許時空使者干涉一界的運行,那我問你,我是時空使者嗎?」
小和尚搖頭。
老和尚又問:「我救活誰了?」
小和尚再次搖頭。
老和尚問:「那我殺了誰了?」
小和尚還是搖頭。
老和尚:「死族入侵,我出手幫忙了?」
小和尚繼續搖頭。
老和尚抓起木魚打向他,「那不就結了,我只在虹元界擺個地攤,小賺了一筆,怎麼就干涉一界之運行了?你這呆瓜徒弟,星象都那麼兇險了,為師好心幫你一把,你倒開始惦記時空使者的準則了。
好啊,那我問問你——時空使者主要起監督作用,他開啟溯世之旅的時候,你沒上報;他和宇宙母地爭奪虛空之靈的時候,你沒上報;界心毀了,你沒上報;生之本源遺失,你沒上報;等死族吞噬了虹元界,你才上報,你猜主神會怎麼罰你?」
想到時空使者手冊上的懲罰,小和尚不寒而慄,連忙抱起老和尚的大腿,帶著討好的笑意,乖巧地幫他捶起腿來。
虹元界,拍賣會中,每放出一件法寶,陸天澤都看向小靈,她始終搖頭。直到一把沾滿銹跡的劍被捧出來,小靈才激動地說:「哥哥,是它!」
東木也道:「沒錯,確實有神木的氣息。」
主持拍賣會的人吹噓道:「此劍名為七曜,有進階通靈天寶的潛質,據說只有遇到真正的主人,上面的銹跡才會脫落,底價十五億,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千萬。」
陸天澤毫不猶豫地出價,他依然如同從前那般,每次加價都簡單粗暴,壓得旁人不敢跟。然而,雅間中卻有一人,不管他如何加價,都咬得緊緊的。
坐在他旁邊的人勸道:「雅間里坐的是虹元界首富、銅陵羅家的小公子,羅全福只他一個兒子,寵上了天,你爭不過他的。」
聽到他的身份,陸天澤心道,原來是羅信啊。他遣人遞了一句話給雅間,原想著羅信會念著往日的情誼,抬他一手,哪知道羅信居然喊價喊得更歡了。
陸天澤:「……」
叫價鬥不過虹元界首富,陸天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劍被送到了雅間。誰知下一刻,就有一名男子捧著劍跑出雅間,直奔陸天澤而來。
正是先前在外圍的攤子上,與陸天澤一同看上簪子的那位年輕公子。
他把劍塞到陸天澤手裡,抱著陸天澤哭得稀里嘩啦,「澤哥,原來你沒死!這些年想死我了!你跑哪去了?」
他哭的涕泗橫流,那副狼狽模樣,哪裡還有多情公子的瀟洒俊逸?即便是他的頭號女粉絲來了,恐怕也不會把眼前的他和自己的春閨夢裡人聯繫到一起。
陸天澤:「……」
所以羅信這是把劍送給他了?那他們兩個爭相抬價,一把底價是十五億靈石的靈劍,最後五十六億成交,到底是為了什麼?
羅信卻說得義正言辭:「你自己拍的,和我送你的,怎麼能一樣?」
陸天澤生平第一次慶幸自己手邊靈石並不寬裕,否則的話,他剛才繼續叫下去,恐怕破了百億,羅信還會繼續跟下去,平白便宜了主持此次拍賣會的修真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