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上古洞府
小乞丐離開之後,秦宇打開一個元嬰期隱匿陣法,等待身上的傷口完全癒合之後,才出發。
在大還魂丹和續骨膏的作用之下,他的右手總算是接回去了,不過比起從前,還是有些遲鈍,無論是結印還是使用偃月刀,都不如先前那般靈活。
好在秦宇不為長生秘境中的靈植或是煉器材料而來,所以並不需要和妖獸作戰,直接撐著隱匿陣法離開便是,右手失靈對現在的他影響不算太大。
秦宇要找的是上古洞府。
在《界主霸世錄》一書里曾提到,長生秘境中有一座上古洞府,裡面除去神君的傳承之外,還有三件寶物:
第一是四象神杖,通靈級法寶,對靈修的攻擊和防禦都有加成作用,最關鍵是能夠供低階修士使用;
第二是結嬰丹,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修士克服結嬰時的障礙,大大提高結嬰的概率;
第三是一件能夠修復丹田的靈物,名稱未知。
當初,有兩位關係很好的修士進入上古洞府,攜手經歷了重重考驗,最終得到洞府之靈的認可,允許在三樣寶物中各自選擇一個。
他們分別取走了四象神杖和結嬰丹,由於沒人選擇第三樣寶貝,所以洞府之靈只說了那是能夠幫人修復丹田的靈物,沒有指出它的名稱。
這原本應該是一段佳話,可惜的是,兩位修士最終卻反目成仇了。
得到四象神杖的那位修士,還想要結嬰丹。由於煉製材料的稀缺,結嬰丹早已在虹元界絕跡。他們是金丹期修士,服下結嬰丹便能成為元嬰期真人。結嬰丹對修士的誘惑是致命的。
與此同時,獲得結嬰丹的修士,也覬覦著四象神杖。法寶和靈器之間一向涇渭分明,不可通用。四象神杖是唯一一件能夠供低階修士使用的法寶,換言之也是唯一一件可以成長為法寶的靈器,它的價值同樣無法估量。
曾經的好兄弟,如今大打出手,甚至因此而隕落。他們死後,四象神杖和結嬰丹也不翼而飛了。
有人猜測寶物隨著他們的儲物空間,一起丟失在無盡虛空中;也有人猜測是重新回到上古洞府里了。到底真相如何,卻是不得而知了。
在《界主霸世錄》中,關於長生秘境的記載很少,給秦宇印象最深的便是這段軼事。
正是這段記載,讓秦宇卯足了勁兒想要進入長生秘境,他當初選擇靈派便是打算取得四象神杖,現在又多了一條,幫晏清泉修補丹田。
想要獲得寶物,當務之急是找到上古洞府。
秦宇指揮小白一路疾行,尋找上古洞府的蹤跡。多日以來,沒有得到絲毫有用的信息,反而親眼目睹了修士間的你爭我奪。
居然真的如小乞丐所說的那樣,為了一株四階靈植,都能置人於死地!秦宇忽然覺得,長生秘境的存活率低,並非由於這裡的妖獸格外兇猛,只是修士間自相殘殺的情況分外嚴重罷了。
他雖然急於尋找上古洞府,卻也無法對恃強凌弱的事情視若不見,為此幾次三番出手,都是救下人就走。
秦宇一直開著隱匿陣法,因此不管是被他打斷好事的,還是被他救了性命的,都沒見過他的正臉。
別人來長生秘境收集修鍊資源,秦宇倒像是專程來救人一樣。
進入秘境的第十天,又一次靈力用盡的秦宇,停下打坐休息,小白就在他旁邊參悟妖獸修鍊法門。
靈力運轉一個周天后,秦宇收功,睜開雙眼,就看到聚精會神地修鍊的小白,嚇得他以為自己又穿了。
秦宇湊到小白面前,把手放在它的雙眼前搖晃,叫道:「小白,小白!」
小白看到秦宇右臂上隱隱的疤痕,又是一陣難過,它抽抽鼻子,在意念中埋怨道:「幹嘛打擾人家練功?」
秦宇戲謔地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們小白居然也肯修鍊啦!」
從前他就差拿小鞭子跟在後面催促小白了,小白還是死活都不肯修鍊,現在他提都沒提過修鍊的事情,小白怎麼會如此自覺?
小白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只是抬起下巴,斜了他一眼,彷彿他在問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就在秦宇以為小白不會說話的時候,意念中傳來一道近乎呢喃的輕語:「最近我總是想著,如果我當初好好修鍊,是不是那天就能當你的幫手?你就不會被他們欺負的那麼慘?」
小白的眸子便如一塊綠水晶一般,平時明明是那麼璀璨,現在裡面卻是滿滿的哀傷。
秦宇的右手突然傳來一陣疼痛,他的手到底沒有好全。他忍著那些疼痛,用左臂把小白攬入懷裡,低聲安慰道:「不是你的錯,小白,不要自責。」
其實不只小白沒有走出那一天,就連秦宇都還在那種深深的無力感里,正因如此,他才會一次又一次出手救別人。
他看到那些被謀財害命的人,就像看到了當時的自己。
他救他們,是在救自己。
儘管親眼見識到了虹元界的冷酷,秦宇依舊無法變成他們那樣的人。如今的他早就過了熱血的少年時代了,久於世故讓他知道,僅憑一人之力無法改變這個世界。
但他起碼可以保證,自己不會變成他最憎惡的那種人。
他想用自己的方法去完成任務,拉攏伍鈍海也好,獲得四象神杖也好……等到離開的時候,他還是那個乾乾淨淨的自己。
假如他變得像那些散修一樣,為了修鍊資源不惜謀財害命,那麼即便他回到地球,他還是自己嗎?
他不敢去想。
那樣的惡魔,他絕對不會放它進自己家裡的!他不敢想象惡魔會怎樣傷害自己的父母。
恢復狀態后,秦宇乘上小白,繼續向前飛去。在經過一片冰川的時候,他看到了一身粉袍的唐鈺正在與一位獨眼修士纏鬥。
唐鈺生的姿容風流,眉目偏是一片清冽。
秦宇只見他雙手翻動間,成百上千的靈印便砸向獨眼修士。獨眼修士不疾不徐地招架,他手中那個骷髏也不知道是一件什麼寶貝,竟然將鋪天蓋地一般的攻擊悉數擋住了。
秦宇喝道:「唐師兄,我來助你!」他不用靈杖,只左手結印,一道《混元印》從他手上飛出,還沒接觸到獨眼修士,那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原地只剩下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唐鈺蹙眉道:「血遁術。」他不擅長遁術,擺明是追不上了。
唐鈺恨鐵不成鋼地看向秦宇,「師弟啊,你就不能偷襲他嗎?」非要來到面前的時候大叫一聲是吧?剛才那種情況,唐鈺和獨眼修士斗的正是激烈處,兩人都沒有分神留意旁人。秦宇偷偷出手,絕對十拿九穩。
冷不丁被人訓斥,秦宇一時沒反應過來。小白早就在意念中罵起來了:「這人怎麼回事,主人好心幫他,他還埋怨主人的不是!」
唐鈺也發現他說錯話了,神色有些不自然。秦宇年紀尚小,又是名門正派中長大的,沒有經過歷練,心思單純情有可原。
秦宇問道:「唐師兄,那人是誰?」
「那是天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人稱追魂時七。」想到獨眼修士的身份,唐鈺又是一陣肉疼,他的靈石就這麼被秦宇嚇跑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網是修真盟的一項排名榜單,凡是犯下重罪,被多方勢力聯名通緝的人,都會登上天網。追魂時七排名在一千之列,抓到他獎勵頗豐。
秦宇納罕道:「名列天網的逃犯,居然也能進長生秘境?」
唐鈺解釋道:「長生秘境一向只認銘牌不認人,即便他是天網第一,拿了銘牌來排隊,也是能進來的。」
說著話,唐鈺忽然輕咦一聲,長生秘境此行共有一千名玄天宗弟子,秦宇並不在其中啊。比起追魂時七,秦宇出現在長生秘境才更加奇怪吧?
在唐鈺的追問下,秦宇把這些天的遭遇和盤托出。在聽到他被人圍攻,差點隕落之時,唐鈺面色大變,罵道:「不知所謂!」
秦宇以為唐鈺是在指責自己,畢竟有埋怨他不會偷襲的事情在先。
這卻是秦宇誤會唐鈺了,唐鈺是在罵那些散修。散修之間多麼混亂,唐鈺都不在乎,但他們居然敢搶到玄天宗頭上,這是不想活了嗎?數遍虹元界,還沒有一個勢力敢於玄天宗為敵!
唐鈺取出一個羅盤,厲聲道:「通緝一夥散修,大約有五十多個,領頭的散修右臉有痣,還有一個是光頭。他們居然對我玄天宗弟子出手,這是挑戰玄天宗的權威!見了他們不必通報,直接誅殺即可。」
秦宇疑惑地問:「這是?」唐鈺把羅盤遞給他,只見羅盤上錯落地閃爍著一眾光點,光點上還標有宗內弟子的名字,此時羅盤內陸陸續續地響起回應:
「東南方向沒有這伙散修的蹤跡。」
「西北方向沒有這伙散修的蹤跡。」
居然還復刻了傳訊玉符,這簡直比秦宇玩遊戲的時候用的公會語音還要方便啊!所以說人家都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才來下副本的,只有他兩手空空地就來了嗎!
唐鈺取出另一個羅盤,笑道:「還好我有備用的。」為了防止羅盤丟失,他特意多準備了幾個,之前那個便送秦宇了。
秦宇拿著羅盤擺弄,越看就越覺得新奇,他隨手去戳其中一個光點,竟然還看到了虛擬的景象,赫然便是那位弟子周邊的模樣!
唐鈺是這次的領隊,他的許可權最高,所以才能查探每一個人的情況。換成其他人的羅盤,就沒這麼高的許可權了。
在那些光點裡,秦宇還發現了陶然的名字!不僅有陶然,還有阿壽,他們居然都結丹了。
秦宇驚呼道:「陶然結丹了?」
唐鈺道:「宗門大比之後,陶然便結丹了。」就連拜入宗門才兩年的秦宇都能結丹,陶然好歹也是七年份的老弟子,結丹有什麼好稀奇的。
秦宇激動地問:「唐師兄,我怎麼能到陶然的身邊去?」長生秘境中最大的機緣便是上古洞府,有陶然這個氣運之子在,還怕找不到上古洞府嗎?秦宇打賭,上古洞府絕對上趕著往陶然身上貼!
唐鈺點開陶然那處光點,問道:「陶師侄,你人在哪裡?秦師弟想要找你。」
陶然恰巧將一整塊靈礦完整收起,他慵懶地問:「哪個秦師弟,找我幹嘛?」
秦宇迫不及待地說:「陶然,是我!」
聽到秦宇的聲音,陶然微微一愣,拍拍自己的嘴巴,懊惱地說:「看我嘴快,我怎麼也跟著唐師叔叫秦師弟了。秦師叔,您怎麼來了?」他對秦宇態度比唐鈺要尊敬得多。
秦宇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通,總結一下就是他想和陶然組隊。陶然的臉色有些精彩,大家都知道他運氣好,想跟他結伴沾點光,旁人有這種想法便也罷了,但富可敵國的秦師叔,何必要和他一起呢?
好在秦宇還沒有傻到家,也知道陶然的顧慮,他保證道:「陶然,你我二人同行,遇到的天材地寶都歸你,我只想找一處上古洞府。」
好嘛,敢情把自己當成領路的了。陶然心裡好氣又好笑,秦宇就那麼篤定跟著他就能遇到那一處上古洞府嗎?他倒要看看如果最後找不到,秦宇臉疼不疼!
現實卻是,在秦宇和陶然匯合的第二天,他們就找到了那處上古洞府。一時之間,秦宇太過開心,甚至給了陶然一個擁抱,一個勁兒地感謝他。
陶然:「……。」明明是自己氣運逆天,但還是覺得臉好疼啊!
大乘期修士才能稱為神君,這處神君洞府名為歸墟,從外面看,只覺威嚴而大氣,有一股磅礴之勢。單是一處建築,就讓人生起一種崇拜之意,情不自禁地想要下跪朝拜。
一座死物尚且如此,主人倘若還在,又會是怎樣的風采?
秦宇、陶然、唐鈺三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都沒有打開歸墟,他們什麼方法都試過了,但那兩道高大巍峨的青銅門,仍舊紋絲不動,彷彿是在嘲笑他們的無能一般。
他們只能隔著一道冰冷的青銅門,想象洞府中是怎樣的雕欄畫棟、復道行空,卻無緣得見。
秦宇建議道:「我們把消息放出去,請長生秘境中的修士一同來打開入口吧?」
唐鈺並不贊同他的方法,人多事雜,到時候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秦宇未必能得償所願。
秦宇知道寶物的歸屬是由洞府之靈決定的,所以比唐鈺坦然的多。「與其對著大門干著急,不如進去以後公平競爭,唐師兄莫非覺得我們爭不過他們嗎?」
「話也不是這麼說,秦師弟是很厲害,可也不能小看天才英雄,尤其是其他四派神劍門、馭獸谷、百鬼宗、流雲宮各個都不是等閑之輩!」唐鈺很擔心,因為秦宇就連玄天宗第一都是別人讓出來的,更何況對上其他四大超級宗派呢?
唐鈺還要一一曆數各大宗派的得意弟子,秦宇開口打斷了他:「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歸墟中有修復丹田的靈物。大多數人得到也沒有用,到時候不管它落入誰的手中,我都要換回來。物盡其用,總比讓它在歸墟裡面發霉好吧?」
秦宇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只要能找到幫晏清泉修復丹田的靈物,其他寶物不要也罷。唐鈺探究地看向秦宇,他那姣好的面容上是一片訝然之色。
在玄天宗的時候,他知道秦宇有幾分小聰明,是一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少年。
到了長生秘境,他發現秦宇性格中也有迂腐的部分,遠不如和自己比試時表現的那般機智。
現在嘛,他忽然覺得秦宇是一個非常通透的人。別人耗盡半生都在爭奪寶物,秦宇倒是說放就能放了。
通透代表了大智慧,世間有小聰明的人比比皆是,有大智慧的人卻寥寥無幾啊。
陶然附和了秦宇的話,說不得不管那些人怎麼搶,最後都會到自己手裡。誰讓他是氣運之子呢?早就習慣了別人為他做嫁衣裳了。
上古洞府歸墟的消息被放出之時,長生秘境炸開了鍋。一時間,修士們連打打殺殺都顧不上了,全部悶頭趕向歸墟。
一隊年輕貌美的女子原本乘坐靈鶴向西南行去,聽說歸墟現世之後,連忙調轉方向。
她們是流雲宮的人,流雲宮是五大超級宗派中最特別的一個,不是因為她們實力多麼超然,而是因為這個門派只收女子,並且各個有沉魚落雁之姿。
修士只要不想打光棍,便少不了要給流雲宮幾分薄面。久而久之,修士提起流雲宮時大多帶著曖昧的笑意,大概早就忘了這也是威名赫赫的超級宗派之一了。
其中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問道:「楚師姐,我們趕得上嗎?」被她問到的女子,正是虹元四美之一的楚珂。
虹元四美分別為無常齋羅剎、妙音閣蝶衣、天狐薛阿蠻、流雲宮楚珂。據傳羅剎清麗絕倫,蝶衣最是凄婉,阿蠻勝在嬌媚,楚珂美在艷麗。
楚珂排名最末,並非是她不如其他人那般好看,實在是美在不同人的眼裡有不同的形式。如羅剎那般冰雕玉塑的仙子模樣,是天下共美,眾所推崇,其他三人則是各有千秋。
只見她一雙眸子宛如星辰,發如浮雲,眉如遠山,膚色白里透著紅,便如桃花一般。當真是艷如春花,麗若朝霞。
楚珂並未說話,只是緊咬著那雙好看的菱形唇瓣,再一次催動靈力為仙鶴加速。
另一處,成群結隊的劍修向著歸墟而去,所過之處,衝天的劍氣在虛空中激蕩。打頭的那位少年白衣勝雪,風姿綽約,正是神劍門門主近年新收的寶貝徒弟皇甫俊。
他出自聖武帝國,年紀和秦宇相似,同樣是單靈根,憑藉在劍修一道上超凡的悟性,小小年紀便結為金丹。如今更是以不到弱冠之齡擔當此次神劍門領隊。
神劍門弟子各個面色肅然,歸墟之寶,他們勢在必得!
東北方向,由麒麟拖著的車隊,踏著祥雲疾行。麒麟生性高傲,能夠如此大批的驅使麒麟趕車,他們的身份顯而易見,必然是馭獸谷的弟子了。看他們行進的方向,同樣是歸墟。
緊隨他們而來的,是百鬼宗弟子。御劍不奇怪,乘鶴不奇怪,和他們比起來,麒麟拉車都不夠看了,他們腳下踩著的赫然是一副又一副的棺材!
旁人覺得奇怪,他們卻是理所當然。棺材里裝的是他們的屍傀,對於他們來說,既是修鍊時的道友,又是戰鬥時的靈器,還是飛行時的靈獸。
別看百鬼宗弟子各個精通鬼怪之術,百鬼宗卻是正正經經的道修門派。因為區分道修和魔修的並不在於他們的「術」,而是看他們的「道」。
百鬼宗弟子常年在世俗中行走,他們所用的屍傀,全是那些蒙受了不白之冤、死不瞑目之人。使用這些人製作屍傀,一來可以救一方百姓的性命,免得他們被厲鬼所害;二來修鍊到深處,還能幫屍傀重入輪迴。
至於魔修嘛,他們若想製作屍傀,便會捉一位高階修士,首先將他活活折磨致死,如此便有充足的怨氣;之後取他們的神魂,抹殺記憶、種下重重禁制;錘鍊屍體為屍傀后,再次將神魂放入其中……
同樣是活死人,但一個是救鬼為屍傀,另一個是煉人為屍傀,便是道魔的差異所在了。
除去這些以隊伍形式活動的修士之外,還有一些是三三兩兩奔赴歸墟的。
西面,一個身穿青色直裰的少年匆匆御劍而行,通身明明是劍修的凜冽之氣,他的雙眸卻純凈的猶如小鹿一般。
他是阿壽,和那些急著去爭奪寶物的修士不一樣,他直奔歸墟而去,是因為那裡有他拼盡性命也要守護的人。
東面,一身白袍的少年和通體玄衣的少女結伴而行,少女神色急切:「石井,倘若找不到歸墟,天皇交給我們的任務便要落空了。」
那位鍾靈毓秀的少年撇撇嘴,不以為意地道:「那有什麼?再過一百年,長生秘境又會開。」
兩人說話間,身上攜帶的靈盤亮起,少女大呼慶幸:「天皇在上,居然有人幫我們找到了歸墟所在!」
向來都是笑意盈盈的少年,神色第一次凝重起來。他忍不住勸道:「美紀子,你真的要那麼做嗎?」
「錯!不是我,而是我們!」少女不滿地捶了他一拳,拖起他就向著歸墟的方向狂奔而去,她只用雙腿,速度卻絲毫不輸於那些駕著靈獸的人。
距離他們數千里之處,一名男子正在大快朵頤,他吃的不是靈植,也不是妖獸,而是活生生的人。
只見他手裡抓著一個美貌的婦人,一個人的重量在他看來卻輕如鴻毛,一隻手便能抓牢。
那婦人早就被他啃得不成樣子了,耷拉著大半個身子,腸子流了一地。偏她冰肌玉骨,混著鮮紅的血,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凄艷之美。
男子挑剔地道:「婦人哪有處子好吃?」由於吃著東西,說話含含糊糊的。
他一邊吐著骨頭,一邊抬頭看向歸墟的方向。一旦抬起頭,便能看到那是一張美的人神共妒的臉!他有一雙瑞鳳眼,藍汪汪的眼睛,又在瞳孔的邊際處帶點淡紫色,清亮無比。
上挑的眉梢有無盡的風流,高挺的鼻樑,薄而翹的雙唇微抿,竟比女子還要妖嬈。倘若虹元四美也算上男子的話,恐怕也有他一席之地吧。
比起先前那些人的焦急,他的態度從容的多。他吃東西的時候姿態很優雅,無論碎肉還是血跡,都沒有沾上半點。用膳過後,他才款款起身,施施然地出發。
趕路之時,妖嬈男子在心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玄天宗的大仇是一定要報的,但他們的小輩幫自己找到了歸墟,這個恩情也不能枉顧。
他苦苦尋覓數日,沒有一點歸墟的消息,沒想到最終卻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倘若沒有這位氣運之子,他便是在長生秘境繞上一百年,也未必能進得了歸墟。
此人名為紀春遙,還曾經有個廣為人知的稱號——紀老魔。尋常人遇上玄天宗這種大敵,都會主動認栽,爭取下次不犯在玄天宗的手上便是。
他偏不,他就是有一口氣在,都要給玄天宗不痛快!誰讓他修的便是恩仇道呢,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有無數種報恩的方式,報仇卻只有一種,那便是殺!
至於報恩的話,到時候就留那個陶然一隻耳朵不吃好了,他愉快地想道。
逢上古洞府現世的盛事,整個長生秘境的修士都爭先恐後地趕赴歸墟。唯有一撮散修,慢慢悠悠地在秘境中晃蕩,順便採摘各式靈植。
其中一位光頭大漢不甘地道:「大哥,我們就這麼把機緣平白讓給別人嗎?」
為首的那一位右臉有一顆大痣,他捂住光頭大漢的嘴,警告道:「玄天宗對我們下了格殺勿論的通緝令,我們一出頭就是個死,平常摘個靈植都勘察好久,生怕被玄天宗弟子發現,你還敢去湊熱鬧?」
他們正是先前圍攻秦宇的那伙散修,由於事迹敗露,如今在長生秘境中便如過街老鼠一般,只能夾著尾巴四處逃竄。
光頭大漢咒罵道:「要不是有人壞了我們的好事,救走了玄天宗那個傻小子,我們的事絕對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嗎?要讓我知道是誰,我非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一處富麗堂皇的殿宇之中,身形瘦小的狼風打了一個噴嚏,自語:「這是誰在咒我呢?」
在他身邊,一隻渾身雪白的靈獸輕笑,調侃道:「恐怕是你虧心事做太多,遇到現世報了吧。」
狼風抓住它的爪子,搖著撒嬌:「白爺爺,你就把神君的傳承交給我嘛!難道我不比外面那群烏合之眾好嗎?」其他人快馬加鞭還沒趕到歸墟呢,他倒來得早。
靈獸擺首,兩角有祥瑞之音,山羊鬍子無風自動。「我念在你身上有故人的氣息,才讓你進來。不過莫說他是個修魔的,單是你過不了神主的考核,我也不能把傳承交給你啊。」
狼風垂首,掩去眸間的陰翳,再抬起頭時,又笑著去糾纏那隻靈獸了。
數萬年沒有和外界的生靈接觸過,哪怕明知狼風心術不正,靈獸都沒有驅趕他。它想和人說說話啊,無論內容有多麼無聊,只是聽聽人的聲音也好。
更何況這人身上,還帶著故人那熟悉的氣息,道法也有那人的痕迹,倘若主人還在世,必然會對他掃榻相迎吧?
在主人眼裡,哪怕是那人身邊的一隻阿貓阿狗,都是無比矜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