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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隱在幕後的博弈

  於芷君掃過信的內容,點頭說道:「如此我兒就有勞太傅指點了。」她拍拍手掌,叫來黃三,吩咐他:「去為太傅取一株梵海花來。」梵海花是五階靈草,有明心見性之效,修士服用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勘破迷障,對於突破瓶頸大有裨益。


  太傅連忙起身,作勢推拒道:「這怎麼敢當?侯爺乃我大楚國肱股之臣,侯爺有命,老夫自當鼎力相助,夫人不必如此多禮!」


  於芷君笑著說:「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太傅給侯爺這個面子,別再推脫了。」堂堂五階靈草,就是對元嬰期修士都大有幫助,一株的市值足有數十萬靈石,在她口中只是「一點心意」。


  於芷君沖秦宇招招手,囑咐道:「宇兒,前來謝過太傅,以後要好好聽從太傅的教導。」秦宇向著太傅作揖,執弟子禮,恭恭敬敬地說:「謝太傅!」


  太傅收下梵海花,又在昭羽侯府用過午膳后才離開。太傅剛一走,於芷君就將秦宇喚到一處涼亭內。涼亭建在昭羽侯府的人工湖上,有微風陣陣吹來,水波不興。


  於芷君和秦宇相對而坐,兩人中間放有一副雙陸棋盤。秦宇放下棋子,沖於芷君揚起笑臉,音色甜嫩:「娘親,您又贏啦!」


  於芷君伸出纖纖素手,點在秦宇的眉間,嬌聲罵道:「你這小滑頭,又讓著我!」秦宇嘿嘿一笑,反駁她:「明明是娘親棋藝高超嘛!」


  於芷君放下棋子,呷一口茶,臉上已經染上輕愁。她徐徐嘆道:「宇兒,你可知今日太傅登門造訪,所為何事?」一想到心肝寶貝即將離開自己,於芷君就覺得心裡像是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


  秦宇歪著頭說:「好像和父親有關,老師是拿著父親的信來的。」於芷君揉著他的腦袋,黛眉微蹙,「等到五月,玄天宗又要大開山門,廣納門徒了。你父親想讓你拜入玄天宗,又怕你無法通過入門考核,因此特地修書一封,請太傅對你多加指點。」


  秦宇聽到后簡直開心地想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他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只看晏清泉不過七歲,就能修鍊到假丹境界,便知道超級宗派的底蘊有多麼豐厚了!他想要進階大乘期,以期能夠踏碎虛空,拜入玄天宗絕對是一條終南捷徑。


  於芷君面上的憂愁太過明顯,秦宇並不敢露出喜意,只是淡淡地說道:「一切聽從父母吩咐。」


  於芷君一把將秦宇摟在懷裡,輕聲道:「宇兒,你年紀尚小,恐怕不知道單靈根修士意味著什麼。你的天資註定了你在接受世人仰望的同時,也會被他們瘋狂地嫉妒著。人們會因為你的資質與你交好,他們對你笑臉相迎,或許只是為了利用你。」


  她的聲音漸漸帶上了堅決之意,「就算為娘再是捨不得你,也留不下你。你有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也會有更多的人對你虎視眈眈,你必須強大,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這是她第一次對秦宇表現出自己的擔憂,她或許不該對一個尚未到九歲的孩子說這些話,但她實在是擔心。


  楚天子因秦宇的單靈根而喜,大楚國或許又要多一位天才修士。秦府的老祖因秦宇的單靈根而喜,昭羽侯府或許又要興盛千年。只有於芷君,她雖然有喜,可也摻著憂。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秦宇去的是數百萬里之遙的玄天宗呢?


  秦宇靠在於芷君的胸前,忍著於芷君身上濃郁的香氣和她那兩團柔軟的擠壓,絞盡腦汁地搜羅話語安慰她。費了一下午的時間,才讓於芷君的情緒沒那麼低落。


  與此同時,邊關的營寨中,昭羽侯秦廣又結束了一場廝殺,他拿下頭盔,褪下一身甲胄,問向朱二:「給太傅的信寄出去多久了?」


  秦府共有三位管家,陶大是元嬰期修士,修為最高,因為早年受過重傷,只能在府上靜養。黃三隻有金丹初期,修為最低,辦事能力卻強,一向受於芷君賞識,掌管府內大小事宜。朱二則是金丹後期修士,只一步便可以進階元嬰期,近年來一直隨同秦廣在外征戰,鮮少回府。


  朱二人生的粗獷,辦事卻細心。他回稟道:「侯爺,昨天就送走了,屬下特地囑咐送信的人乘坐傳送陣前往都城,恐怕今早已經到了。」


  秦廣點點頭,拍拍朱二的肩膀,誇讚他:「你有心了。」朱二猶疑地說:「侯爺,太傅老奸巨猾,您只去一封信,也沒有隨信附上禮品,屬下怕……」


  秦廣爽朗一笑,問道:「你是怕太傅辦事不盡心?不必擔心,他賊得很!當年我和他同樣是當今聖上的伴讀,我沒少在他手裡吃虧,就連聖上都被他坑過幾次。今早到的信,倘若沒有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從侯府回來了。芷君為人大方,這老頭子起碼能從咱們府上颳走一株五階靈草!」


  他雖然人在關外,對於都城中發生的事情卻猶如親眼所見一般。


  朱二告退後,秦廣卻看著那一身甲胄,發起楞來。他在等於芷君的消息,太傅今天到底有沒有來侯府?秦廣心中懷有重重顧慮,卻是不能和朱二這個下人傾吐半分。


  聖上常說與他情同手足,然而天家無父子,更何況是外姓手足呢?聖上年年大肆封賞自己,無非是告訴天下人,聖上待他不薄,讓他不敢辜負皇恩。


  當年秦廣還未及冠,就被當時尚是太子的聖上派來軍中。聖上與他促膝長談,言辭懇切,他大受鼓舞,不顧父親反對,一心要投入軍營,建功立業。


  如今想來,聖上不過是為了培植他在軍中的嫡系勢力罷了。刀劍無眼,這些年來他為聖上南征北戰,多少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世人只道他秦廣是個天才,又哪知他的進階全是臨危突破,稍晚片刻,世上早就沒有秦廣這號人了。


  但就算他知道自己只是聖上手中的棋子又如何呢?一方面,戰火連天,百姓流離失所,他願意竭盡全力保衛楚國子民。另一方面,秦家滿門忠烈,一姓之榮辱盡皆繫於他一人之身,為了這份家業,他也只能繼續做好這枚棋子。


  數百年來的出生入死,秦廣的身上留下了太多暗傷,靈脈已毀,早就無望進階元神期了。秦廣的人生已然如此,但兒子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不能眼看著兒子步了自己的後塵,所以他修書一封給太傅,是在賭!


  他在試探楚天子的反應,他賭楚天子不捨得就這麼浪費了秦宇的資質!畢竟單靈根修士是有望進階元神期的,對於楚天子來說,提拔一個將才容易。但楚國想要出一位元神期真君,難啊!

  楚天子不會不明白一位元神期真君的分量,那代表著楚國在整個虹元界的話語權。


  不知過了多久,秦廣放在桌面的傳訊玉牌終於亮起光芒,有一道嬌軟的女聲響起,「夫君,你寫的信一早便到了都城,太傅中午來府上拜會了,我送給他一株梵海花。」那人是於芷君,她頓了頓,又問道:「你確定只要修書告訴太傅,就能探明聖上的態度嗎?」


  秦廣喜不自勝,站起身來,擊掌道:「當然可以!太傅一向唯聖上馬首是瞻,我寫信請他幫宇兒準備玄天宗的入門考核,此等大事,他定然會稟明聖上。聖上如若不允許,他絕不敢答應此事。如今他既然收下了你的梵海花,便說明此事成了!」


  秦宇是單靈根修士,秦廣並不擔心他無法通過入門考核,之所以修書一封給太傅,無非是想探探楚天子的口風罷了。如今楚天子的態度已然明朗,秦廣終於可以把心放進肚子里了。


  宇兒啊,最難的路,為父已經替你鋪好了。以後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了!

  夜已深,楚國都城的金鑾殿內,楚天子正襟危坐,正在批閱玉簡。太傅立在一旁,神情莊重,後背挺得筆直。


  由於宮燈燃得太久,殿內有些昏暗。宮人上前挑了一下燈芯,大殿內驟然明亮許多。楚天子這才抬起頭來,似乎剛剛看到站在一邊的太傅。楚天子恍然道:「是朕糊塗了,居然讓愛卿等了這麼久。來人啊,賜座!」


  宮人拿來一個圓凳,太傅拜謝君恩,只坐了小半個屁股。


  楚天子笑著調侃:「太傅這次沒少賺吧?讓朕猜猜,起碼得有一株五階靈草了!」太傅連忙站起回話,恭維道:「陛下聖明!」


  楚天子壓壓手,語氣平平地道:「坐下說話吧。這麼多年了,秦廣做事還像個愣頭青!他想讓宇兒拜入玄天宗,直接問朕便是。朕與他情同手足,對宇兒更是視若己出,難道會攔著宇兒呢?他寫信給你,倒讓你平白得了好處。」


  這次秦廣委實多慮了,就是他不寫這封信,楚天子也會向秦府提出此事。


  秦宇如果加入玄天宗,便是玄天宗的弟子。到那時,他生是玄天宗的人,死是玄天宗的鬼。平常都要在宗內修鍊,只有領了任務才能下山,那就不可能再為楚國征戰沙場。對於楚天子來說,這是小弊,但還有大利。


  一旦秦宇進階元神期,玄天宗便會免去楚國每年所要上繳的靈石。只要秦宇在世一天,楚國都無需上繳一顆靈石。其他國家每年仍要上繳靈石,楚國卻可以省下這筆靈石,用它們購買天材地寶也好,換來道法秘技也罷。


  此消彼長之下,楚國便會慢慢超過其他國家,成為超級強國,楚天子也將成為一代霸主!

  更何況,元神期真君享有充足的自主權。到時候,秦宇想要庇佑楚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而秦宇的父母和家業都在楚國,楚天子相信,真有那麼一天的話,秦宇一定會選擇庇佑楚國。


  這是一筆大買賣,楚國可能在短期內失去了一位絕世名將,但放棄眼前的蠅頭小利,卻有機會在千年之內得到一位元神期真君的庇護。楚天子向來自詡足智多謀,當然選擇放長線釣大魚。


  太傅笑得一臉討好,「陛下一番苦心,將軍總會明白的。將軍也是太疼愛兒子,才會出此下策。可憐天下父母心,陛下就別和將軍計較了。」楚天子指著太傅,擺擺手道:「你啊你,說話真夠圓滑的,兩頭都不得罪。罷了罷了,下去吧。」


  太傅剛一退下,楚天子臉上的笑意便凝固了。他望著秦宇駐守的方向,自語道:「你該是懂朕的,朕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我大楚國的繁榮昌盛。就算為此犧牲兄弟情誼,也在所不惜。」


  殿外,太傅鬆了松朝服,回頭看了一眼金鑾殿,沒有半分留戀地大步向前。伴君如伴虎,聖上的話,聽聽也就算了。怎麼能輕易地就付出一腔熱忱呢?也只有秦廣那個愣頭青,才會相信什麼兄弟情誼!被裡面坐的人幾句話就挑撥地趕赴沙場。


  還是自己這樣好啊,縱使不受百姓愛戴,縱使無法青史留名,起碼日子過得很安穩。而不是像秦廣那樣,這一刻還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下一刻就有可能戰死沙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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