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風且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那座靈峰的。


  他只記得他搶在所有人的前面找到重傷的靈宗掌門和渡厄老祖, 趁著這兩人被紀珩打傷無力反抗, 親手殺了他們二人,為家族報了仇。


  靈宗掌門和渡厄老祖畢竟修為遠遠高於他, 就算重傷虛弱,也不是他可以輕易對付得了的,等他拼盡全力殺掉兩人後,就再也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十天之後。


  戰事已經落下帷幕, 靈宗全宗覆滅, 只有一些修為低下的弟子在結界被破之前就趁亂逃了出去。而靈宗積累了上萬年的財富與資源,全都被參戰的各門各派瓜分, 其中自然是以劍宗佔據大頭。


  令風且吟驚訝的是,天工門竟然和靈宗有所勾結,之前他雖然察覺到聞人憂有些異樣,卻並沒有深想, 畢竟揭發靈宗的證據還是聞人憂幫著找出來。


  「誰也沒有想到當初泄露消息的內奸竟然會是他。」華清站在風且吟的床邊, 對他道:「想當初靈宗利用邪陣剝奪各門各派氣運的證據還是聞人憂幫著拿出來的,沒想到他竟然背著所有人在劍宗和靈宗之間左右逢源, 哄得咱們掌門和靈宗掌門對他深信不疑。若不是此次他不知怎的將一位凶神引到了靈宗, 令得靈宗實力大損, 靈宗的各位長老對他恨之入骨, 當眾拿出證據揭發, 只怕誰也不知道他竟當了個雙面卧底。這一次, 天工門是真的要敗落了。也不知道那被靈宗和聞人憂稱作凶神的男人是誰, 竟能以一己之力重創整個靈宗。」


  牆倒眾人推,四大仙門沒了靈宗也只能空出一個位置,現在天工門這個境況,多的是人想要將天工門打垮然後擠上四大仙門之一的寶座。


  風且吟則是想起紀珩之前明明說是去天工門煉器,卻變成了靈宗眾人口中的凶神,便知道其中一定是聞人憂做了什麼。只是現在聞人憂人人唾罵,紀珩也走了,就算他跑去質問明白,又有什麼意義?

  他靠坐在床邊,不經意低頭,卻發現自己手裡多了個東西,那是一片銀色的薄片,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靜靜地躺在他手心裡,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怎麼會出現在他手裡?

  華清見他盯著手裡的東西看,便問道:「這是什麼?當日你被人抬回來的時候手裡便一直攥著這個東西,師尊查看后發現於你無礙,便任由它留著了。」


  風且吟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仔細看了看,腦子忽然像是被一道白光照亮,那些之前隱沒在水底的答案漸漸露出冰山一角。


  紀珩說去天工門煉器,卻帶回了一個看似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阿寶附在那個人身上卻又忽然離開,紀珩抓起那個人不知道做了什麼,那個本來沒了靈魂的人又活了過來,給他的感覺比起阿寶更像是另一個紀珩。紀珩把那個人往他身邊推了推,露出笑容,在那道金光落下時毫無意外。可是等到那個人忽然炸開之後,紀珩的臉色才變了。


  風且吟是第一次在紀珩臉上看到那種神情,極端的意外和震驚。


  等到那道金光消失,紀珩也消失不見,他意外的不是即將消失,而是那個「人」忽然炸裂,說明他之前是早就安排好的,他早就知道他自己會離開,卻沒料到他安排好的「人」會忽然炸開,讓他的計劃落空。


  所以……所以紀珩原本的想法是弄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代替他陪伴在自己身邊?

  想清楚這點,風且吟的臉色一下子全白了。


  那他手上這枚薄片是怎麼回事?怎的那個替代品炸成那麼多塊,就只有這塊被自己牢牢攥在手裡?

  華清見風且吟的臉色比剛剛醒來時還難看上幾分,急忙道:「怎麼了?可是這東西有什麼不對?」


  風且吟搖頭,勉強笑道:「沒什麼,是我……想多了。」


  華清鬆了口氣,卻以為他是不想聽這些,便把其他的話都略過了,轉而問起一個問題,「對了,師兄那日是最先衝進去的,可有見到阿寶?」


  阿寶?風且吟頓了頓,道:「阿寶不是你親自下葬的?你怎麼會問起這個?」


  華清眼裡的惆悵像是陰雲般鋪開,他苦笑道:「不知為何,那日衝進靈宗的結界時,我總覺得自己看見了阿寶。也許是魔怔了吧!」


  風且吟不知該如何開口,看著這副樣子的華清,彷彿又看到了曾經那個以為紀珩身死,終日鬱鬱寡歡的自己,頓了頓,他還是道:「如果阿寶沒死只是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呢?」


  聞言,華清怔了怔,喃喃道:「阿寶沒死……」


  風且吟見狀連忙道:「我只是說如果。如果阿寶沒死,只是不想見你呢?」


  華清笑道:「那我倒寧願他只是不想見我。」


  風且吟道:「其實……」


  「風師兄!華清師兄!」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風且吟的話。


  風且吟和華清循聲望去,之間裴英從外面沖了進來,對著風且吟和華清道:「裴鈺大師兄和裴清回來了!掌門讓我通知你們!」


  華清驚喜道:「太好了!大師兄和裴清沒事!我這就去看看。」他轉身對風且吟道:「風師兄,你能起來嗎?」


  風且吟那天傷得太重,經脈撕裂,金丹也有了裂紋,但到底睡了十天,如今已經痊癒了兩三成,只是不能動用靈力而已,於行動倒是無礙,聞言他直接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點頭道:「我同你們一起去。」


  劍宗在討伐靈宗的過程中損耗了大量人力物力,但戰後收繳的資源比損耗的更加豐富,如今整個門派欣欣向榮,在修仙界威望極盛,看著倒是比風且吟昏迷前更加興盛繁榮了。


  到底是宗門的一份子,風且吟看著這一切心裡也覺得高興。可是這心情沒能維持多久就如煙霧般被風吹散了。


  如今他報了仇,靈宗也已覆滅,紀珩又不知去了哪裡,心裡沒了信念和支撐,便只覺得靈魂飄飄蕩蕩無枝可依,越發空洞寂寞。


  紀珩到底去了哪裡?他實力莫測,又不是人族,最後還是從天上落下的一道光將他接走的,會不會他本來是來自仙界?

  心裡猜測來猜測去,卻始終沒有一個正解。風且吟雙目空茫地跟著華清他們走,一直到見到裴鈺他們才清醒過來。


  裴鈺等人正站在紫霄殿里。他們已經先問候過掌門,此刻正同其他同門親近地說話。


  「你小子運道也太好了吧!」


  遠遠的,三人就聽見裴若爽朗的大笑聲。


  見到風且吟三人走近,裴若大聲道:「風師兄和華師兄他們來了!」


  裴松幾步跑過來對風且吟道:「風師弟,你猜猜裴清那小子運道有多好?他重傷失蹤后不但大難不死,還得到了海妖族女王的垂青,要不了幾個月就能迎娶那位女王過門了!」


  裴清在眾人的調侃下紅了臉,連忙擺手道:「不不不,這事還沒真正定下呢,我還得回去一趟問問她的意思。」


  裴若等人起鬨道:「得了便宜還賣乖!」


  風且吟笑道:「平安回來就好。」


  裴清紅著臉點點頭,卻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裴鈺大師兄還帶了個人回來呢,你們怎麼不去調笑他,就挑著我下手……」


  這聲嘀咕在耳聰目明的修士眼裡跟大聲嚷嚷已經沒多少區別了。眾人心照不宣,只笑著起鬨,半點不搭這腔。


  裴羽衣十分不客氣地直言道:「你算什麼啊?也敢跟大師兄比?」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


  自從知道風且吟和紀珩成了好事以後,裴羽衣就一直克制著自己,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樣隨便撲進他懷裡了,見人來了她也不敢太親近,生怕叫紀大哥看見了暗地裡呷醋給她風師兄臉色看,此刻鬧了裴清一句,左顧右盼沒見著紀珩人影,才敢過去扯住風且吟的袖子,拉著他去找裴鈺。


  裴鈺和裴清回來以後一起拜見了掌門,只是見完掌門后裴清被放了出來,裴鈺卻還留在絕塵峰上。


  兩人到了絕塵峰腳下,卻見到峰下一株樹冠撐開如巨傘,花朵開得荼蘼異常的海棠花樹下站著一個外門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衣,肩上沾了幾瓣海棠花,聽見動靜,她緩緩回頭,清麗如月的臉龐上,秋水一般的眸子盈盈如夜色下灑滿了星輝的靜湖,雖面無表情,卻也美得叫人心顫。


  裴羽衣悄悄向風且吟傳音道:「這就是大師兄帶回來的人了,是不是美得跟仙子一樣?」


  風且吟點頭,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女子的一雙眸子分外熟悉。


  這時裴鈺從靈峰上下來了。見到兩人,他微微一笑,幾步走到那白衣女子面前,帶著他為雙方引見。


  「這是我師弟風且吟,這是小師妹裴羽衣。」


  他牽著女子的手,溫柔含笑道:「這是連心。我的救命恩人。」


  裴羽衣盯著女子的眼睛,紅著臉道:「連心姑娘生得真美。」


  連心掩唇淺笑,恰似風中一株微顫的白花,說不出的清麗動人。


  風且吟也打了個招呼。


  連心柔柔一笑,狀似羞澀地垂下了頭,沒有人看到,她低垂的眉眼間,閃過一絲狠戾與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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