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被藏在書里的素描
郁庭川頓了一頓,語氣緩和:「你想做決定我不攔你,最起碼要先冷靜下來,在那裡別走,我馬上過去。」
「你不要過來,我現在很冷靜,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反倒是你。」宋傾城攥緊手機,低聲道:「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郁庭川被她這麼『教訓』,也沒精力計較,只道:「我現在是閑著沒事,不上班,去車站給你送行的是么?」
宋傾城說:「我又沒讓你來。」
郁庭川掌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然後開腔說:「有什麼話等我到了再講。」
「沒什麼話好講的。」
宋傾城不想繼續打太極,自己說不過他,怕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被動搖意志,鼓足勇氣道:「我不喜歡這種被逼迫的感覺,你老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無視我的決定,就算你幫陸家的忙,那也和我沒關係,陸家是陸家,我是我,我不會因為陸家對你的感激而留在你身邊。」
「那你的決定是什麼?」郁庭川發問。
他昨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決定,現在再問,就像是在給她最後的機會,宋傾城忽然感覺指尖微涼,卻依然往下說:「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現在的我,只想儘快離開這裡,回余饒重新開始。」
郁庭川把車靠邊停,聽著她堅定的話語,良久道:「你真的已經想清楚了?」
宋傾城沒有吭聲。
郁庭川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宋傾城輕輕答道:「是。」
話落,感覺整個世界都寂靜了。
她捏著手機,隨後聽到郁庭川開口:「那就這樣吧,我這邊有電話進來。」
是要結束通話的意思。
他的腔調,也像在公事公辦。
她給出的回答,似乎已經把他最後那點耐心磨盡。
宋傾城應下:「好。」
然而,真要掛電話前,她忽然道:「上次我從你給我的卡里提取了三百五十萬,三百萬給了陸家,算作我還我叔叔的,還有五十萬……我外婆接下來要動手術,需要這筆錢以防萬一。」
郁庭川:「……」
「玫瑰園那套房子,我還是想要,短時間內我不一定找得到工作,有房租作為固定收入來源,也算一種保障。」
郁庭川說:「好,還有呢?」
「沒了,就這些。」
宋傾城說完,等著他先掛電話。
沒多久,聽筒里傳來忙音。
宋傾城站在開水間旁邊,望著候車廳里來往的人流,熙熙攘攘,真的如願以償,心裡卻沒有泛起任何的波瀾。
看到她回來,外婆說:「時間差不多了,準備一下就去排隊。」
「好。」宋傾城彎了彎唇角。
一小時后——
檢票口上方,映出某高鐵車次開始檢票的通知。
很快,檢票口排起長長的隊伍。
外婆先站起來,看了眼還坐著的宋傾城,又抬頭望向安檢通道那兒,嘆息道:「高鐵已經晚點四十幾分鐘,要來早就來了。」
老人家最後幾個字,喚回了宋傾城遊走的思緒。
宋傾城立刻起身,拿過一旁的行李袋,沖外婆淡淡莞爾:「剛剛在想四合院房子的事,所以有些走神。」
外婆看著她,沒有出言揭穿:「走吧,再耽擱檢票就結束了。」
檢票,過閘機通道,一切都異常順利。
高鐵已經停在站台上。
進車廂,找到座位,宋傾城把拉杆箱放到置物架上。
因為是改簽票,她和外婆的位置沒在一塊,但在一個車廂。
放置好東西,拿出手機給沈徹發簡訊報平安。
沒過幾秒,沈徹打來電話。
「不是說下午的高鐵,怎麼現在就在車上?」
宋傾城聽著沈徹急吼吼的聲音,多少猜到他正在手忙腳亂的起床,她被自己的猜測逗樂,靠著座位道:「上午的高鐵有退票,剛好兩張,我就改簽了。」
沈徹突然問:「確定就這樣走了?」
宋傾城正從包里拿水壺,聞言,緩緩笑起來:「不然呢,難道還要我下車,再買張車票等你來給我送行?」
「我看你挺開心的。」沈徹的聲音幽幽。
「還好,畢竟這麼久沒回余饒,近鄉情怯,挺懷念的。」
沈徹低聲道:「你明知我不是指這個。」
宋傾城手上拿東西的動作稍頓,隨即道:「沒什麼好不開心的,我現在做的,是我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也是別人眼裡最理智的決定。」
「……」沈徹鬱悶,沒有接話。
宋傾城結束話題:「好啦,高鐵馬上要開了,等你旅遊回來,順路的話可以來余饒,到時候我招待你。」
收起手機,宋傾城轉頭,視線里是越來越遠的高鐵車站。
……
掛了電話,沈徹胡亂拿起板鞋套腳上,取過車鑰匙火速出門。
他去的是恆遠集團。
路上,猶豫著給郁庭川打電話,沒有打通。
到恆遠樓下,沈徹顧不上規章停車,拔了車鑰匙摔上車門,匆匆跑進集團大廈,看到驗證身份的通道,他只能跑去前台:「郁庭川郁總在不在?」
前台小姐見他一臉急色,但每天想找郁總的人多了去,因此照規矩辦事,詢問他哪位,有沒有預約。
沈徹有些不耐煩:「你們郁總老婆跑路,是不是也要提前預約?」
前台小姐面面相覷,不確定沈徹說的真假,稍有遲疑,然後撥了樓上的專線,簡單通話后,前台小姐握著話筒看沈徹:「郁總剛來沒多久,馬上有個會議,能否告知您的姓名。」
沈徹得知郁庭川忙著開會,心涼半截,但還是報上名字:「我叫沈徹,你們郁總肯定知道。」
前台小姐點頭,把沈徹的名字告訴電話那邊。
那頭是總經辦的人接的電話。
沒一會兒,前台小姐得到對方回復,掛了電話看向沈徹:「不好意思沈先生,郁總今天的行程很擠,恐怕沒時間會客。」
「……」沈徹知道,這個應該就是郁庭川本人的意思。
事情好像已經沒了迴旋的餘地。
從恆遠大廈出來,沈徹沒有當即離開,在門口找了個地兒蹲著,偶爾回頭往大廈里瞅一眼,最後還是保安看不下去,覺得他這樣實在有礙觀瞻,走過來『請』人離開。
樓上,總裁辦公室。
郁庭川長身站在玻璃窗前,雙手握著金屬欄杆,眺望著遠處的盛茂商廈,若有所思。
不知過去多久,許東來敲門。
「郁總,各部門領導都已經到會議室,就等您過去。」
郁庭川收回視線,走到大班台前,拿起那份文件:「走吧。」
這天,郁庭川開了一天的會,晚上推掉應酬,下班后直接回雲溪路八號園。
別墅里開著燈,比起往日,卻顯得冷清。
郁庭川上樓,途經客房,聽到裡面有傢具搬動聲,還有鞏阿姨的聲音:「這個衣櫃底部是隔空板吧,怎麼說斷就斷,買的時候好像還花了大價錢。」
老趙的聲音傳來:「是不便宜,客房裡的傢具是配套的,好幾萬呢。」
「這衣櫃一搬,倒是能把地板收拾乾淨。」
老趙說:「怎麼還有團紙?」
鞏阿姨道:「這房間最近就宋小姐睡過,應該是宋小姐掉在這裡的。」
郁庭川腳步一停,折返回去。
老趙手裡正拿著紙團,還沒來得及展開,看到老闆出現在門口,趕緊打招呼,見郁庭川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立刻解釋:「從衣櫃縫裡找到的。」
鞏阿姨跟著說:「宋小姐之前看書喜歡做筆記,我見她從書房拿過一些白紙。」
老趙正想著是把紙團扔掉還是打開,就被老闆開口直接要走。
拿著紙團,郁庭川去了書房。
反手合上書房門,他走到書桌旁的檯燈邊,然後展開了褶皺的紙團。
紙上,只寫著一句話——
「人總是在接近幸福時倍感幸福,在幸福進行時卻患得患失。」
郁庭川盯著這句話看了會兒,然後把紙張揉回團狀,丟進一旁的垃圾桶,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了根煙,心中不知所想,靠回真皮椅上慢慢抽著煙,過去許久,一根煙快燃到過濾嘴的時候,鞏阿姨說的話忽然竄入腦海,餘光里,是邊上那一排原木結構的書架。
將香煙蒂頭按進煙灰缸,郁庭川站起身,走去書架前久久的佇立。
這裡不少書,是裝修的時候採買的。
目的不是為了閱讀,僅僅是不想讓書架顯得空蕩。
郁庭川的目光掠過那排排書籍,忽然有所停頓,有本精裝的英文名著被倒放了,伸手拿出來,準備擺正放回去,一張薄薄的小紙片掉出來,猶如一瓣枯葉,在空中飄搖紛飛,最後落於他的腳步。
他俯身,撿起來。
是一張尺寸裁小的a4紙。
郁庭川把紙張翻過來,看到是一幅素描。
平日里,除了刮鬍子跟穿衣打領帶,他甚少照鏡子,但不妨礙現在認出這張素描畫的就是自己。
素描的筆法不見得多高明專業,卻看得出作畫的人是費了心思的。
郁庭川用指腹摩挲著紙上的素描肖像,漸漸的,目光轉移,瞥到紙張右下角,寫著幾個字:作於2016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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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郁現在確認,傾城是真的喜歡自己o(n_n)o~
下一章,大家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