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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血染的紅

  接下來幾天莫燃變得非常忙,她一邊反覆的練習著封印術,一邊在皇宮和傭兵團之間跑,家裡似乎只有鬼醫在了,她每天雷打不動的晚上喝一碗葯,而且奇怪的是,莫燃覺得葯里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了,但是鬼醫說沒有問題,莫燃就沒再繼續提起這件事了。


  自從那天去找過江潮之後,莫燃明白了很多事情,可她沒有再去找江潮,江潮也沒有回北苑,這一次她真的不是在逃避,只是在想一個足以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的萬全之策。


  這天,莫燃在皇宮見到了花凌月,他穿著雪霽國的軍裝,渾身都散發著上位者的冷酷,莫燃剛一進御書房就察覺到了空氣中的沉默,雲曜一邊批摺子一邊不時的看一眼花凌月,花如君則是嘟著一張小嘴站在花凌月身邊。


  「你來了莫燃。」雲曜說了一聲,給了莫燃一個眼神。


  莫燃頓時明白了,花凌月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裡,竟然是專門等她的。


  「花家主,您親自來一趟皇宮,不知有何吩咐?」莫燃道。


  花凌月看向莫燃,左眼中滿目的蒼白,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瘮人,「距離約定之日時限已經過半,你可有進展?」


  莫燃知道花凌月肯定是為花良玉的『病』而來,雖然她還沒有開始,但肯定不能那麼說,便道:「花家主放心,約定之日一到,我一定交出一個健健康康的花良玉。」


  花凌月還沒說話,卻聽花如君說道:「家主,你就讓我去看看哥哥吧,哥哥很少在外面住,這都已經七天了,誰知道哥哥過的好不好?我就去看一眼,家主……」


  莫燃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只聽花凌月說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花如君便沒再爭取了,只是那眼神跟刀子似的,不停的飛向莫燃,莫燃這幾天也是習慣了,全當沒看見。


  眼看花凌月就要走了,雲曜讓莫燃去送一下,莫燃自然不會推脫,跟花凌月一前一後走出去,兩人都沒話說,剛剛走下台階,花凌月卻忽然看向某個方向,冷笑了一聲,「雲氏皇族的宮廷守衛就是這樣?任由一些宵小大白天的遊盪?」


  莫燃皺了皺眉,也向那個方向看了看,剛才確實有人過去,只是那人的氣息一閃而逝,而且修為很高,宮裡的護衛修為最高的也就是元嬰期而已,還發現不了。


  「花家主,恕不遠送了。」莫燃平淡的說了,拱手之後閃身朝著那人消失的方向追過去了。


  而花凌月卻是看著莫燃的消失的方向駐足了一會,他剛才當然是出言為難莫燃的,沒想到莫燃當時就明白了他在說什麼,而且幾乎跟他同一時間發現了另外一人的氣息……


  花凌月眯了眯眼,那隻白色的瞳孔里顯得更加詭異。


  而在另外一邊,莫燃追了半晌,卻是越追越偏,最後來到一個很是荒蕪的院子,那院子很大,依稀可見多年前這裡的輝煌,只是門上青苔遍布,院內雜草叢生,房間的窗戶都搖搖欲墜,看上去荒蕪了很久了。


  莫燃對這皇宮也算是很熟悉了,這段時間跟著雲曜幾乎把整個皇宮都走遍了,為了練習封印術,莫燃還把宮裡的守衛調教了一遍。


  要說這皇宮有什麼地方是她還沒去的,那就只剩皇帝的後宮了,但那些嬪妃的宮殿在什麼地方她葉門兒清,眼前這個荒蕪的院子她還真搞不清是什麼地方,也很詫異,皇宮裡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拂開院內將近一人高的雜草,緩緩往前走去,剛剛那人的氣息在這裡就消失了,雖然沒找到人,可她現在卻是有點好奇這個與皇宮格格不入的地方了……


  「咯吱——」


  莫燃推開門,很久沒有開啟過的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音,門頂上撲簌簌的落下許多灰塵,陽光照進門內,卻驅散不了裡面積年累月的陰森。


  莫燃走進去,房間里很暗,也很亂,只有一些簡單的桌椅歪歪斜斜的倒著,莫燃慢慢往裡走去,眼神在空曠的四周掃視著,奇怪這個荒廢的宮殿,竟然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莫燃皺著眉頭想著,覺得不可能,自己記憶中並沒有去過這樣的宮殿,可那種熟悉感又怎麼都說服不了自己……


  直到看到那張憑空擺放在偌大房間的大床,莫燃忽然快步走了過去,這裡雖然荒廢已久,可奇怪的是床上的東西還是原來的樣子,雖然那絲綢的被褥布滿了細小的窟窿,可那個嬰兒用的虎頭枕頭,小小的被褥,床上的任何東西似乎都沒被人動過!

  腦海中忽然閃現出完整的畫面,她真的見過這裡!記憶中這裡還不是這樣荒蕪,那時很華麗,很奢侈,但卻也是同樣的空曠和寂寥,甚至如現在一般,處處透著一股陰森。


  是在六面陰陽陣!是血殺的記憶里!

  「血殺,你在這裡?」莫燃忽然喊道,雖然是問句,語氣卻很肯定。


  等了一會,一個人影悄然落下,莫燃看去,還真是血殺!

  「你來這幹什麼?」莫燃問道。


  血殺抬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面具傳遞出無言的冰冷,他對這裡的印象極差,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也並不好。


  血殺徑直走到床前,眼神在那張大床上掃了一圈,忽然掀開那嬰兒被褥摸索了一會,很快,只聽咔咔幾聲,床面整個翻轉了上去!露出一個漆黑的暗道!


  莫燃正在驚訝,卻見血殺已經跳了下去,聲音從下面傳來,「你要下來嗎?」


  莫燃這才也跳下去,跟著血殺在黑暗中走了許久,誰都沒說話,不過血殺對這裡似乎很熟悉,又過了許久,他在牆壁上碰了碰,漆黑的隧道里便有了燈。


  「你上一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莫燃問道,打破了安靜。


  「十一歲。」血殺道。


  莫燃有點奇怪,她知道血殺和皇后是在他十幾歲的時候被追殺離開皇宮的,可剛剛床上放著的嬰兒被褥卻是血殺剛出生不久的記憶……這明顯不合理……


  這時,卻聽血殺又道:「在我百天的時候,失手殺了一個想掐死我的女人,當時老皇帝很生氣,他是想殺了我的,但母親護著我,他就沒動我,但把我送去了另外一個宮殿,這裡就被封了。」


  「你那麼小的時候殺人?」莫燃下意識的問道。


  血殺卻不慌不忙的道:「我是魔,又不是人。」


  莫燃一噎,「皇帝是那個時候就懷疑你母親和你都是魔的?」


  血殺點了點,他似乎笑了笑,陰冷的笑聲滿是諷刺,「幼年的魔魔性不穩,在我九歲之前殺過很多人,宮裡盛傳我是惡魔之子,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排擠母親,不過那個老皇帝還護了我們十年。」


  說著,兩人停在了一道暗門前,血殺很熟悉的找到了機關,打開之後卻是一個寬敞的練功房,裡面有簡單的生活用品,這裡的陳設要整齊多了,也乾淨多了。


  莫燃站在原地,看著血殺把房間里的東西都摸了一遍,在他打開衣櫃的時候,莫燃清楚的看到,那裡掛著的一排衣物中,大小不一,有兩三歲小孩穿的,也有八九歲的孩子穿的,而且都是男孩子的衣物。


  「你小時候在這裡住過?」莫燃問道。


  「幼年的魔要不斷的吞噬魔物進階,在須彌界根本沒有魔物,母親就把我關在這裡,逼我修鍊,逼我壓抑魔性,魔性控制不住的時候誰都不認識,我甚至都喝過母親的血。」


  血殺手裡捧著一件衣服,低著頭說著,他的語氣平靜,可莫燃聽了卻完全靜不下來,在血殺幼年、甚至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裡,唯一的溫暖就是他的母親和莫十一了。


  小小年紀就被整天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修鍊,要剋制魔性,要剋制殺氣,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折磨吧!血殺卻好像好像並沒有抱怨,當然,莫燃知道他現在也不可能抱怨,因為她完全能理解他母親想讓他在人類中活下來的願望。


  可失控到傷害了他母親,這一定比任何身體上的折磨都來的可怕……


  莫燃只默默的聽著,血殺的母親已經死了,莫十一也死了,莫燃知道,血殺只是需要一個聽眾而已。


  血殺摘掉了頭上的帽子,露出高高豎起的長發和隱在發間的紅綢,他忽然看向莫燃,一紅一黑兩隻魔魅的眼睛準確無誤的捕捉住了莫燃的視線,「你怕過我嗎?」


  莫燃直接搖頭,但仔細想了想后又點了點頭,第一次見到血殺的時候她是怕過的,在那雙魔魅的眼睛看向她的時候,她以為她也會成為他手下的亡魂……


  血殺卻忽然向莫燃走來,高大的身體站在她面前,微微低頭,漆黑的面具,更加一覽無餘的雙眸,只見他輕輕拂過那隻紅色的眼睛,道:「在我剛出生的時候,這隻眼睛也是黑色的,你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莫燃搖了搖頭。


  血殺卻道:「在我第一次聞到血腥味的時候,只記得我被母親抱在懷裡,我劃開了她的頸動脈,她一句話都沒說,把我抱回宮,我滿臉是血的睡著了,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喝了她的血,也不知道這隻眼睛,就是被那血染紅的,這是我欠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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