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蛛絲馬跡【二更】
莫燃嘆了口氣:「留著鬍鬚的人是我的舅舅,鄭博弈,另外一個也是我舅舅,陳輝。」
在見到這兩位舅舅的時候,莫燃就知道這事絕對跟莫家莊有關係了,鄭博弈再怎麼說也是大齊的鎮北將軍,而陳輝卻是繼承了家族的生意,與朝廷只有金錢往來,不會有超出錢以外的交集,可她的舅舅陳輝竟然親自在長安坐鎮,足見此事的分量之重了。
「聽聽他們說什麼。」柳洋道。
莫燃點頭,集中精力聽去,正好聽到鄭博弈說道:「江潮,北征果真是你提出的嗎?」
江潮點了點頭。
而鄭博弈皺著眉頭,「北征絕不同意西征,西邊小國本就是牆頭草,依附在大齊和併入大齊沒什麼兩樣,可北疆形勢複雜,北征成功與否根本無法保證,況且,北疆有大批修者依附,交戰之時兩軍為求勝算,定會不顧約束動用修者的力量,到時候遭殃的是毫不知情的士兵!」
江潮依然慢悠悠的扇著手中的摺扇,見鄭博弈太激動了,反而勸道:「鄭將軍有話可以慢慢說,我不會打斷你的,不必如此著急。」
鄭博弈見江潮如此淡定,眉頭皺的更緊,他哪裡顧得上喝茶?「江潮,北疆我比你熟,北征時機未到,你為何要跟陛下提及此事?大齊與北疆之間有約定,百年之內不會開戰,這才過去二十年,大齊要做毀約的那一方嗎?
明清道人任國師八十餘年,陛下對國師的信任高於任何人,你既然接了明清道人的班,也該接下他的責任,你跟我說實話,你是因為莫家的私事而提出北征的嗎?你又有幾分把握贏了北疆?」
被鄭博弈幾番犀利的問題問下來,江潮依然面不改色,他只是看向陳輝,「陳家主,你可還有疑問,一併問了吧。」
陳輝看了看江潮,道:「西征贏了,陳家的確賺了一筆,但江潮,你也應該知道,我破例助朝廷,也是想知道小妹和莫家人因何慘死,可是兩年了依然沒有答案,你現在又要北征,我只想知道,這次,我還是不是要繼續幫朝廷做事?」
江潮笑了笑,「看來,鄭將軍和陳家主關心的是同一個問題,那好,我就一併說了。」他頓了頓了,然後道:「先說這北征一事,明清道人將國師之位讓與我,他有明晰未來、洞察過去之能,他是不是信錯了人,他自己心中必定有數。
如鄭將軍所說,北疆養了許多修者,修者與凡人界限分明,是北疆先壞了規矩,我們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天若降罰,也得北疆收著,輪不到大齊。
然後,再說莫家……莫家出事是因為一件寶物,此事經由北疆聖主泄露出去,莫家的仇人若論先後,北疆聖主要算第一個。
鄭將軍,陳家主,你們覺得呢?」
聞言,鄭博弈當即便問:「什麼寶物?為何你之前並未說過?」
江潮卻笑道:「鄭將軍,是什麼寶物都不重要了,莫家沒了,那寶物自然也沒了。」
鄭博弈皺眉,忽然道:「江潮,你既然明白莫家沒了,就應該知道,我那外甥女莫燃也不會死而復生了。」
江潮搖著扇子的手一頓,繼而慢慢的合上,「呵呵,鄭將軍所言不錯,只是,即便莫燃不會回來了,反下錯的人也要去那邊找她領罪。」
鄭博弈還想說什麼,一個小童卻匆匆的跑上了樓,躬身道:「大人,李公公來傳旨了。」
江潮看了看那小童,道:「你先去招呼,我隨後便到。」
那小童應聲去了,而江潮跟另外兩人道:「鄭將軍和陳家主在此稍後,我去去便回。」
陳輝卻道:「今天是你休牧的日子,皇上為何這個時候傳旨?」
江潮的摺扇拍打在手上,不怎麼意外的說道:「昨夜有人闖了皇宮,似是鬧了不小的動靜,皇上許是為了此事找我。」
陳輝道:「我也聽說了,那你去吧,如若傳你進宮,我們就不等你了。」
江潮點頭,隨即下了樓,等他從一樓的門走出來,腳步卻是一頓,回身看了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才離開。
而留在樓上的兩人沉默了一會,陳輝道:「鄭兄是在擔心什麼?莫非是擔心大齊陷入戰火難以脫身?」
鄭博弈是鎮北大將軍,他心繫百姓並沒有錯,也難怪陳輝會這樣問。
可鄭博弈卻搖了搖頭,「若真是大齊和北疆之間的宿怨該了,這一仗我比誰都想打,父親當年北征病故,如若我拿下了北疆,也是了解了父親的遺憾,可如今,我擔心的是江潮。」
陳輝問道:「此話怎講?」
鄭博弈道:「江潮年輕有為,可心思頗深,皇上現在對他的話都深信不疑,我以前雖然不曾接觸過他,可他是江湖中人,天下人對他的評價亦是極高,說他超然物外,與世無爭。
雖然表面看去的確如此,可這兩年我卻覺得他愈發難以看透,你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不知道他做的事是虛是實,更不知道他做國師為的是什麼?
是天下嗎?是莫家嗎?你說是天下他不否認,你說是莫家他也點頭,哎,江潮可是國師,國事怎比私事?他若有個明確的態度,我也好有所準備。」
陳輝也沉默了一會,「我覺得鄭兄不必想太多,江潮是當年第一個趕去莫家莊的人,興許他的確知道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事,你不必指望他全部告訴你,也許他也有難言之隱呢?
出兵北疆一事多半是板上釘釘了,小妹死無全屍,不論如何,陳家都會追究到底,即便北征錯了,陳家也不會中途停手。」
陳輝這是表明了態度,鄭博弈看向陳輝,「你與江潮一樣,都是偏執之人。」
陳輝卻笑了,「鄭兄怎麼光說我們?你若沒有這想法,何不去勸皇上?你一個鎮北大將軍,說話的分量也不會低於國師,可滿朝文武都反對過了,也不見你說一句話……」
頓了頓,卻聽陳輝語氣有些悵然的說道:「莫燃那丫頭聰明細心,每年都會專程去江南看我,我記得雨薇當年說不會再回長安,可那畢竟是她的家,莫燃十五歲的時候一個人跋涉來長安找你,她三個娘的孝心,她都幫著盡了,想想她與莫家幾百口人合葬於那座大墳之中,你當真能放下?」
鄭博弈也沉默了,許久才揮了揮手,顯的那麼的無力,「罷了……」
二人又聊了一會,卻見剛才那小童又回來了,他說江潮吩咐了他要入宮去見皇上,讓二人別等了,鄭博弈和陳輝留著也沒事,便一起走了。
等二人離開,莫燃還回不過神來,她飛快的閃身進了閣樓,桌子上三人的茶水還冒著熱氣,可她的腦子裡卻嗡嗡的迴響著,連柳洋一直在她耳邊叫她她都沒有聽到。
莫燃坐在了剛才江潮坐過的位置上,桌子上除了茶壺之外,還放著一盤螃蟹,她面前也擺著一個盤子,一個蟹鉗和一堆蟹殼,蟹殼被剝的整齊而乾淨,而蟹黃和蟹肉都盛在盤子里了。
這麼仔細的事情,莫燃是從來都做不來的,她更喜歡直接去啃,而且也很喜歡掠奪江潮的勞動成果,每次不等他吃,盤子就會別莫燃洗劫一空了。
「莫燃,你在想什麼?」柳洋不厭其煩的問著,他其實是有點擔心莫燃,大齊還有那麼多人記掛著她,他為莫燃感到高興和驕傲,可對莫燃來說,不能表明身份卻會很累。
莫燃已經從剛剛的思緒中回過神了,只是她萬萬想不到,這兩年來舅舅們過的並不好,江潮也變了許多,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我在想,江潮為什麼說莫家是因為一件寶物而被滅門的。」莫燃說道,她拿了一雙筷子,把江潮扒好的蟹肉慢慢吃了,又伸手取來一隻螃蟹啃。
看莫燃吃的那麼香,柳洋也拿了一個,「看他剛才的意思,是不想告訴你那兩位舅舅的,我看,這事除非你問他,否則從別人那裡也打聽不到。」
「這就不好辦了……」莫燃呢喃著,她既想知道真相,又不能親自出面去問,經過剛才那一番偷聽,她也摸不清江潮是怎麼想的了。
「誒,我想起來了,剛才江潮不是說,是北疆的聖主透露了寶物的信息?那你是不是還能去找北疆聖主?」柳洋很有成就感的提議。
莫燃道:「也許可以,但這更不靠譜,我怎麼去問北疆聖主?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問嗎?我有種預感,找他也沒用。」
柳洋看向莫燃,「這麼說,你只能找江潮?」頓了頓,他忽然問道:「不過,你們家到底有什麼寶物?」
莫燃一愣,啃蟹腿的動作也是一停,「是啊,我們家有什麼寶物?」
柳洋才是哭笑不得,說了半天,莫燃自己都不知道自家有寶物嗎?「江潮總不會扯謊吧?」
莫燃皺著眉頭,她重新啃起了蟹腿,只是那動作慢的可以,腦海中好像閃過什麼,可又抓不住。
柳洋也不打擾她,靜靜的等著。
「北疆聖主……寶物?」莫燃呢喃著,忽然間露出驚訝的神色,「我知道了!」
柳洋立刻問:「是什麼?」
莫燃正要說,卻忽然看到遠處走來一人,白衣墨發,沿著湖邊踱步過來,莫燃把手裡的蟹腿一扔,「他怎麼回來了?快走快走!」
柳洋回頭看了一眼,頓時也是奇怪,顧不得別的,兩人同時從窗戶里閃身出去,隱如竹林不見了。
江潮回到閣樓,他已經知道鄭博弈和陳輝先行離開了,其實他也沒有入宮覲見皇帝,只是借這個由頭避開了二人而已,因為若是鄭博弈再追問詳盡一些,他便無法回答了,倒不如避而不見。
坐下之後,他剛要去給自己倒茶,眼睛卻盯著那一小堆螃蟹的屍體怔住了,零零碎碎的被攪的一片粉碎,再去看他的盤子,卻發現早就剝好的蟹肉也不翼而飛了!
手中的茶壺冷不防掉了下去,茶水灑了滿桌,江潮猛的站了起來,朝樓下喊了一句:「來人!」
樓下的小童飛快的跑了上來,不等他回話,江潮就指著桌子,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童抖了一下,飛快的看了一眼桌子,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人息怒,小的、小的這就收拾!」
那小童真是嚇了一跳,剛才在聽到江潮喊人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江潮住進國師府兩年來,印象中從來都是談笑風生、溫文爾雅,對任何下人都不曾說過一句重話,可此刻那幽深的眼眸卻讓那小童戰戰兢兢,害怕不已。
「不用收拾!我問你,剛才有誰來過?」江潮卻喝止了那小童要收拾的動作。
那小童垂著肩膀小心的回道:「就只有鄭將軍和陳家主,大人您讓小的傳話之後,那兩位大人就走了。」
「再然後呢?」江潮卻追問。
那小童更忐忑了,「再然後就、就沒有人來過了啊……」
聞言,江潮揮了揮手,「你下去!」
那小童滿腹疑惑,但既然被特赦了,就趕緊行了禮然後退下去了。
江潮卻盯著那堆蟹殼,眼眸慢慢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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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嚶嚶江潮是出現了,但還沒有跟莫燃見面,不是寶寶拖,是劇情沒到,應該、明天會見面吧!(⊙v⊙)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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