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枚蛋(下)
水溫適宜,濕度良好,室溫也控制在最優的範疇內。
齊斐仔細確認過傷口目前的狀況,然後轉向一旁,將手中的毛巾擰到半干。
「……」
也就只不到半分鐘的功夫,他轉回頭后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借著優秀的記憶力在腦中調出了半分鐘前自己還沒轉頭時看到的畫面,對比他現在正看到的畫面,齊斐的目光在眼前所見上逡巡一圈,落在他的伴侶比他轉頭前合攏了約十五度角的雙腿上。
「……說了別動。」
「……唔。」
自知小動作被發現的雌蟲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咕噥,像是某種可充作寵物飼養的星獸委屈巴巴討饒時的腔調。
這讓黑髮雄蟲不由揉了揉他的頭髮。
然後……
齊斐揉到了滿手包裹著髮絲的汗液凝結物。
他們才剛開始進行清洗工作沒多久,之前的生產過程里言的全身都已被汗水濕透。
「全身」里自然也包括了頭髮,經歷過一場生產的頭髮就像剛剛洗過還未吹乾一般,每一根髮絲都被浸透打濕——只不過浸透的不是水,是汗。
因言後來是靠在齊斐懷中使力的緣故,他汗濕的上半身和髮絲還同時沾濕了雄蟲胸前的衣物,在齊斐身前也留下了一片汗漬。
眼下,兩蟲被汗水和其他□□弄得不宜再穿的衣服早已全部脫去。
齊斐比言只多穿了一條褲子,正光/裸著上身,先為他的伴侶做清洗。
左卅在齊斐返回病房沒多久,就也帶著新鮮熱乎的食物回到了病房。。
還未吃晚餐的幾蟲將這已經成為宵夜的「晚餐」吃下,小蟲崽被食物的香氣吸引,也跟著又吃了一些東西,言的那份特調流食則由齊斐試過溫度后小心餵給了他。
雖然誕蛋過程不算非常順利,但最終蛋好歹是平安誕下,言的身體比預期的要受損的多一些,卻也還在雌蟲的自體修復範圍內,只要做好了產後近一段時間的療養和休息,這一趟生產不會給他留下任何後遺症。
一家蟲滿足的吃完宵夜,奧齊與左卅帶著齊昱去到一旁的休息室休息。
小傢伙倒是很希望可以繼續留在雙親和剛誕生的弟弟身邊,但他也知曉雄父和雌父還有許多後續工作要做,他在場反而會不太方便。
「來。」
齊斐小心移動著言的雙腿,同時還得注意著雌蟲下身的傷口是否有被拉扯到。
因力氣還沒恢復多少,對方無法在沒有支撐點的狀況下獨立完成「張開雙腿」這個動作,他手動移動著伴侶,以自身作為「支撐點」,將對方剛剛試圖合攏的腿又分開到合適角度。
「……」
言順從的任他擺動,安安靜靜。
然而在手中不自覺繃緊的肌肉泄露了雌蟲內心的小小抗拒。
這「抗拒」當然不是針對齊斐擺弄他的動作,言的抗拒出自於他本身,也只針對他本身。
雌蟲仍在擔憂著下身的慘狀會降低雄主性致一事,不太想讓雄主又一次直面他被側切過一刀的……那裡。
產期臨近時的產道擴張,孕蟲自覺堅持每日必做的「孕蟲操」,還有其餘零碎時間裡有意識進行的那一處的「收放運動」。
這一系列準備都是為了增加產蛋當日生產的順利程度,以及減少撕裂損傷。
齊斐與言在準備工作上並沒有懈怠,為了增加產道的可擴張限度,他們將那本灌溉圖鑑都反覆研究了幾遍。
——只是蟲蛋的個頭仍是超出了預期。
蟲星並不提倡剖腹產,只有概率極低的孕雌在戰場上突發生產這類危急狀況里,才會考慮使用剖腹的方式快捷取蛋。當順產時遭遇到產道口擴張到極限容納度卻仍是與蟲蛋大小不匹配的情況時,主刀醫生便會在經雄蟲准許的情況下採取側切。
這裡的側切與地球上的「側切」稍有不同。
地球上的醫生為產婦實行側切,更多的是為了防止分娩時會陰撕裂,而蟲星上的側切則更多是為了強行擴容,將蟲蛋接生下來。
饒是高等蟲族的雌蟲體格強健,恢復力強悍,在這樣私密的地方開上一刀,後期也是需要仔細養護,並且在這一處割裂的肌肉重新生長連接好前,都不宜再進行某種不可描述的活動。
——不宜進行某種不可描述的活動。
這一條對於其他家庭的雄蟲來說尚且還好,這一隻雌蟲不行,他的家中還有著其餘別的雌性可以供他這段時期內「享用」。
可對於齊斐家而言……
「……又在胡亂想著些什麼?」
齊斐擺弄好伴侶雙腿的開合程度,重新擰了半乾的溫熱毛巾,準備來替雌蟲再擦拭一遍下/身又排出的惡露,以防惡露流進傷口造成二次感染,結果他一抬眼就看見了自家伴侶顯然又……又腦洞不知道開到哪裡去了神情。
「!」
被雄蟲的聲音驚的回神,言看向問了一句后便低下頭去,開始替他清潔身體的雄主。
「我……」
為自己剛剛腦中所想感到羞愧,雌蟲開口的聲音也越發歉疚,「非常抱歉。」
「怎麼?」
「在這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我都無法服侍您……」無法盡到應盡的本分。
「……」
聽到這句話時齊斐的注意力還停留下眼前的創口上,他小心謹慎著動作,保證他能在擦拭乾凈周圍的同時不碰上傷口,也盡量減緩了觸碰傷口周圍肌膚時對於創面的牽扯。
「……是不是傻。」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這麼一句嘆著氣的話語說了出去。
齊斐將用過的毛巾放到一旁的清潔消毒箱里,手指輕輕撫上伴侶的大腿根,「把這裡好好養好,以後……」他抬眼看向正忐忑看著他的雌蟲,因他的身體還給對方充當著「支撐點」,一時也不便湊上前去,他便就近,在伴侶的大腿內側留下了一個吻,「以後我們還有的是時間。」
「……嗯!」
言的聲音略微亮了一瞬,然後又低沉了下去,「我剛才還想到,即使我無法服侍您,也不希望家中再進來其他的雌性。我這段時間無法供您享用,卻也不想讓其他蟲獲得讓您享用的機會,我這樣……您……」
話說到後面有些難以進行下去。
像是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對著雄主說什麼一般,言猛地住了嘴。
自己無法為雄主做到的事,竟然也希望其他蟲也不能為雄主做到,而這樣想法的本源只是因為自己的嫉妒和獨佔欲。
不小心將不堪的想法徹底暴露在雄主面前,言僵硬了身體。
他仰面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耳朵卻豎起來仔細傾聽著齊斐的動靜,試圖從一絲一毫的動靜里來判斷出雄主將會對他進行怎樣的「審判」。
一聲細微的,被壓抑過的嘆息。
仰面看著屋頂的雌蟲感到他的屁股被輕輕拍了一下。
「放鬆,你不自覺收縮後面這張『嘴』了。」
「……!」
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創口處一陣不適的疼痛,言在齊斐的示意下努力放鬆了後面——而其他的部分依舊僵硬。
齊斐為他的伴侶竟然能只放鬆局部而其餘部分繼續維持一隻「僵蟲」狀感到驚訝,他在心底再次微微嘆了一口氣,回答起自家伴侶之前的那個『問題』。
那當然不能算作一個真正的問題。
言只是在陳述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但齊斐知道,雌蟲的這番想法仍然需要他的一個回應。
「有什麼不好?」
「……您指什麼?」言愣了一愣。
他從雄主的回應里猜測到了什麼,卻不敢確定。
雄主這是在……贊成他剛剛那樣不堪的想法?
「指你剛才的那番話。」
齊斐注視著他的神情,輕而易舉發現了他的不確定。
「……」
終於從天花板上收回了視線的雌蟲,一轉頭就落進了黑髮雄蟲正直直注視著他的目光里,這讓雌蟲一陣恍惚,明明已經聽到了回應,心裡的猜測被雄主親口證實,他卻覺得比剛剛還要不確定了一些。
——他真的聽到那句話了嗎?
「真的。」
伴侶幾乎已經將想法全寫在了臉上,齊斐失笑,想伸手去摸摸伴侶的腦袋和臉頰。無奈他還充當著對方的「支撐點」,在不牽扯到傷口的情況下能夠到的身體部位有限,因此他只好再次就近,只拍了拍伴侶的臀側。
拍撫完後手掌也沒急著拿開,他在自己能夠碰觸到的有限範圍內緩緩游移著手,安撫起掌下還未完全放鬆的身體。
「我不太會說這方面的話,所以表達上大約會顯得簡單粗暴一些。」
齊斐思索了片刻,開口道。
言聞言更加認真的看著他。
雖說平時不管雄主說什麼言都會十分認真的聽從,但此刻他有某種預感,他覺得雄主也許會說出些比起平時那些,都對他來說更為重要一點的話語。
「家裡的現狀恰好已經滿足了我的期望,尤其是在伴侶一事上。」
齊斐拍了拍雌蟲,朝看著自己的伴侶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所以說你的想法並沒有什麼不好,因為在我們家裡——特指伴侶一欄——本來就沒有設置過要用來去迎接新蟲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