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雌父去哪兒（上）
在財政話題略過之後，齊斐注意到了他的雄父剛剛的用詞——『旅費』。
這讓他頓生，彷彿接下來他們不是要去尋找他還不知道迷路在哪個宇宙空間里的父親，而是要去以尋找父親為順便目的，進行環宇宙游的念頭。
「關於去尋找雌父一事，您已經有所規劃了嗎？」
回到家中，幾名熟識的親友坐在一起時，齊斐向奧齊問道。
「當然！」他『年輕』的雄父大力點點頭，「我們首先在宇宙里航行一圈，然後用我和卅之間的愛的感應，以及你和卅之間的親子感應，用愛去尋找線索，再用愛將卅找回來！」
『愛』字被特別咬了重音。
齊斐面無表情，「您是認真的嗎？」
「當然，不然我們要怎麼去找卅，難道是用左鳴在科學院內正在研究的『無鄉』能量反應追蹤器嗎？」
「……」
「……」
「……」
「……好嘛，我錯了。」
金髮雄蟲瞅了瞅自家崽的神色，在越發冷氣十足的冷漠臉下舉起雙手，投降，「前面是假的，左鳴正在研究的能量反應追蹤器才是真的——快別這麼看著我了，崽，你擺起冷臉來也和你雌父一模一樣！我最怕被卅這麼面無表情盯著了。」說罷還小聲嘀咕了一句，「面癱功力這種東西難道也會遺傳嗎？」
在場的蟲族俱是五感靈敏，這一句小聲嘀咕也被大家聽得清晰。
言看了一眼雄主的神色，發現雄主的氣場似乎更冷淡了點，他悄悄拉住雄蟲的手。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另一抹溫度，齊斐反握住伴侶的蟲爪子，在心底嘆一口氣。
戴家事件的告一段落，讓他的雄父整隻蟲又輕鬆起來，之前辦正事時對方偶爾還會流露出屬於『長輩』的可靠感，而在宣判結果公布后，那『可靠感』已經和日光下的水汽一般，迅速消失殆盡。
自家雄父是個一把年紀了還時常愛胡鬧的真『熊』蟲——完全無法剋制諸如此類的想法在腦內冒出。
「嘖嘖……」
全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在齊斐心裡已與『熊孩子』齊名，奧齊的目光落在他的崽與其伴侶相握的手上。
他意義不明的感嘆兩聲，然後看向左鳴，「最終完整成品大概還要多久才能出來？」
「一周之內。」左鳴回答的聲音平和，表情里卻帶著絲促狹的笑意，「被兩個孩子的恩愛刺激到了？」
「是啊。」奧齊倒是坦然承認了，「我感覺自己再不出發，就要在家裡被秀瞎。」說著他的目光又轉回兩名晚輩處，他的崽迎回他的視線，眼神沉靜，倒是對方的伴侶神色里露出一絲不好意思。
孩子與伴侶太過相似的面容讓他忍不住朝對方做個鬼臉，「更何況，每天看到崽，就會想到卅。」提起伴侶，金髮雄蟲露出一個有些傷腦筋，但溫柔的笑容，「這隻傻瓜蟲肯定連我已經回來了都不知道，還在某個空間里正拚命地找著我……這樣的笨蛋，不趕快找到帶回來可不行啊。」
科學院內正在研製的『無鄉』能量反應追蹤器，由左鳴親自參與研發並擔任監管一職，利用的核心能源是上一次還剩餘的一點『無鄉』能量。以那一點剩餘能量為媒介，去感應同類能量磁場，並主動與對方連線，以此形成追蹤路徑，達到追蹤效果。
這款產品的提出構想與投入研製，在左鳴蘇醒后的第二周便開始進行，目前已經到了最後檢驗階段，只待通過多種檢測無誤后，就能將第一件成品投入到正式使用中。
作為在場最了解追蹤器進度的蟲，左鳴正色向奧齊，同時也是向齊斐保證，「一周之內一定會完成，你們可以在這期間先做好的其餘準備。」
「也辛苦你了。」
「說什麼辛苦。」左鳴搖了搖頭，「那可是我弟弟，我也一樣盼望著你們能把他找回來。」
有了之前事故的前車之鑒，這一次帝國中央政院在出行審批上，婉拒了原本也想一同跟隨出星的左鳴的申請，這讓左鳴覺得十分遺憾。
但他也清楚政院的考量。
奧齊作為卅的伴侶，齊斐作為卅的幼崽，這兩隻與卅關係最親近的雄蟲必將參加這次的找尋活動。而齊斐與奧齊加起來就已是兩隻s級雄蟲，倘若他再執意要一同出行，三隻s級雄蟲的共同離開蟲星，會給各部門帶來不小困擾，光隨行軍力的配備上就是一大難題。
最終的出星名單里，便是奧齊，齊斐，言，還有由奧家特意調出的奧家部分精銳。
齊斐向學院提交了推遲新學年報道的申請，言則直接被安萊特批加入隊伍，隨齊斐出行。
在出發前，小傢伙再次被送到了左恩的居所內，這讓齊昱有些悶悶不樂。
「雄父，您和雌父又要丟下我出門嗎？」
『丟』這個用字，清楚表達了幼崽對於又要與雙親分離的委屈。
齊斐只有摸摸幼崽的腦袋，「我們要去找雄父的雌父，將他帶回來。」
「可是聽說會去很久，而且還……還會有危險！」
齊昱本想說的是『還可能會回不來』，他悄悄從成蟲們的討論里了解到了空間跳躍的風險性，這讓他感到一些恐慌。但在話語出口前，他改了口，怕自己的話聽起來會變成對雙親的詛咒。
「……不會的。」
黑髮雄蟲的回應其實也有一瞬間猶豫，他想起了在父親失蹤被證實前，獨自在家中等候了許久的自己。但他很快沉定下來，將小蟲崽抱進懷裡，「我們都會平安回來。」
他拍著幼崽的後背，輕聲向小傢伙保證。
「真的嗎？」
「真的。」奧齊湊過來，吧唧在齊昱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在齊斐開口之前搶答，「沖著有這麼可愛的小傢伙還在等著成蟲們回家，我們拼了老命也會平安回來的！」
小蟲崽捂住被親的地方，有些不甘願的點點頭，才放開被他用胳膊牢牢箍住的雄父的脖頸。
他看了看自己雙親，再次確認般道，「一定要平安回來哦？」
「一定。」
這次沒有被搶答，齊斐親親小蟲崽的額頭，然後換言在同樣的位置落下一吻。
「恩！」
齊昱收下這雙份的保證，在送長輩們出門前，他想起什麼一般嚴肅道，「還有，雄父和雌父才不是『老命』，雄父和雌父一點也不老。」
謹防意外出現的戰力配備到位，艦船由軍部直接撥出中型軍艦來供出行使用，左家傾情贊助了所有除標配外的物品添置。這出行隊伍比奧齊原本預計的大上太多，在金髮雄蟲一開始的設想里，此番出行的該是只有自己和崽，頂多再加上崽的伴侶。
『叛離』嫌疑被洗清后，他的軍銜也正式恢復，同一趟出行里不宜有兩名上將，奧維此次沒有參與到行動中來，奧家撥出的精銳隊伍直接交給他來帶隊。
當看到佩有奧家家徽的精銳隊伍沉靜立在一旁，等候下一步指令時，奧齊找回了些當年帶隊征戰的感覺。
那個帝國剛剛建立，蟲星許多資源匱乏，能量礦更是一度枯竭，只能不斷外出探礦及收集資源的年代。時隔多年後他又一次帶著佩有奧家家徽的隊伍出星，卻不再為掠奪，只為找回。
——他要去把自己迷路的伴侶，他的崽的雌父給找回來。
在出發前，左鳴已先將他們宇宙的定位坐標錄入追蹤器內，並在科學院本部留下了用於連線的小型能量堆。這個已錄坐標，能夠幫助外出艦船在需要的時候啟動儀器上的『返程鍵』，使之與科學院本部的小型能量堆連線，然後由左鳴一方於科學院內動用這邊宇宙的能量，打開有時限性的空間光圈，供外出的艦船穿越光圈返回。
除開主追蹤器外，儀器上還附有兩個小型附屬追蹤器。
主追蹤器被直接置於艦船上，附屬追蹤器則是便攜儀器，可供兩名蟲族隨身攜帶。
儘管出發前已經做好了會是長期征途的準備，但當航程真正開始時，面對搜尋範圍是包括但不僅限於本宇宙的多個宇宙，還是易升起一些『茫茫宇宙，無從下手』的感覺。
就連最開始的要朝那個方向出發，去探尋『無鄉』能量訊號，都由奧齊靠直覺而定。
「所以即使有左鳴的『無鄉』能量反應追蹤器在手，歸根結底，還是得靠愛的力量來找尋你的雌父究竟在哪裡啊。」
奧齊對著齊斐感嘆。
讓他意外的是，這次他的崽沒有用『冷漠臉』來面對他，反而露出了略帶疑惑的複雜神情。
「……我也覺得該是這個方向。」
齊斐沉默了片刻，有些遲疑的道。
他知道自己在危機的感知力上一向敏銳，在自家雄父回歸蟲星的那一天，他也感受到了當時來自星艦外的那一股親切感。但那都是在客觀事物已存在下才出現的感知，現在出現在他心裡的，只是一縷似是而非的直覺，
僅憑『直覺』行事似乎非常不靠譜，而眼下卻沒有其餘供他們選擇的更優選項。
「那就朝這個方向出發吧。」
奧齊一錘定音，將這個決定傳達給主控室。
——證明他和卅之間的愛的感應，崽與卅之間的親子感應的時刻到了！
金髮雄蟲認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