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御前

  清書記載,二十日,康熙帝於揚州行宮處,召見隨從諸臣、地方官員及河道總督、河工官員,總督張鵬翮率眾河工上稟高堰村河堤修築事宜,心中甚慰,大讚江南河道之事大成矣,遂決定涉江而南,勸課農時。


  康熙帝如此說道:「朕自南巡,目光所及河比岸高,河身日益加深,江南百姓流離失所,不堪寓目,如今服飾顏面已別與往日,此是諸位愛卿之功,朕心甚慰。」


  負責高堰村河道築堤一事的眾位官員們提起的心慢慢放下,吃住皆在堤上,擔驚受怕如此多日子,如今倒是蒼天不負有心人。


  「諸位愛卿一心為國,朕心甚慰,傳朕旨意,河道總督張鵬翮殫心宣力、清潔自持,加太子太保,賜御扇、布匹、銀兩,其餘諸臣當論功行賞,另朝廷欲選能人進京修書,將高堰村成功之道記載留冊,以備他處借鑒,特命張卿選士子、舉人明年開春進京修書作史,欽此。」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殿內眾臣一起跪下謝恩,殿內一片祥和的氣氛。


  待被聖上賜宴后,一眾官員相繼出去準備,高堰村的一行人心內歡喜,劉勝浩、顧博雅及顧修文三人也在其中,他們皆是張鵬翮倚重的人才,年紀輕輕已是能夠擔當一面,未來前途自是光明的很,如今朝廷對漢臣的接納也高了不少,尤其是江南之地,自是漢人官員居多,如今跟著張大人做事情,愈發沉穩不少。


  劉勝浩最是活躍,高興的說道:「忙了如此久,皆是顧不得打理自己,細想想當年那個風流倜儻英俊瀟洒的劉大才子真是恍如隔世了,想我正是青春未娶的大好年華,真是可惜的很,接下來兄弟們要多擔待了,我可要好好的相一門親事,為我劉家傳宗接代了。」


  顧博雅打趣道:「奇了,怪了,我等哪裡知曉身邊竟有一位風流瀟洒的大才子,倒是臉皮如城牆的公子有一位。」


  「顧兄此言差矣,竟是如此沒有眼光之人,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修文,你定是理解為兄的對不對?」劉勝浩被打趣了,向顧修文求救。


  「博雅兄,咱們莫要如此笑話劉兄了,想他至今單身一人,定是心中多有不滿了,自該多多體諒才是。」顧修文似笑非笑的說道。


  「對對,是為兄的不是,應當體諒體諒的。」顧博雅也笑了,彎腰對著劉勝浩施禮。


  「哼,你們兩人仗著自己有了家室就如此笑話本少爺,等著吧,本少定會找個才貌雙全的,到時候好好打打你們的臉。」劉勝浩氣呼呼的轉過臉。


  顧博雅和顧修文對視一眼,笑了,紛紛說些好話將劉勝浩哄回來了。


  幾人如此有心情說笑,也是因為高堰村一事算是過了,為了此事,他們皆是半個多月未回去,劉勝浩、顧博雅尚好,一是家裡本就遠,另一個則是家中也在附近,又有人照應,不必太過牽挂。


  而顧修文就是心急如焚了,家中本就是只有阿浣、翠兒兩人作伴,兼之之前下過幾場雨,顧修文也擔憂的很,唯恐河堤決口,那身後的幾萬生靈都遭災了,自己最重視的人也將有危險,故而他們吃住皆不離堤壩,隨時監測、繪圖,哪裡有漏洞補哪裡,所幸一切都過去了,只是方才聽劉勝浩說著自己的長相,他也摸摸自己的臉,秋風肆虐,如今倒是粗糙不少,看這雙手,也沒有了往日讀書人的白皙,不滿了粗繭,不知道阿浣看到還認不認得出自己,幸好因見駕凈了面,否則生了老了不少歲,如此想著,顧修文慶幸自己這兩日先不回去,待養好一些再去見阿浣也會好些,只是算算日子,他又是有些擔心,不知道阿浣這次可記得沖些糖水,若是再腹痛該如何是好。如此一想,他又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帶著這些憂慮,顧修文跟著眾人去洗手整理一下,不一會就開宴了,聖上自是不在,張大人也侍駕去了,只有幾位皇子過來招待眾人,即使如此,大家都覺得是無上的榮光。


  龍子皇孫自是風采不凡,康熙的四位皇子中太子胤礽如今已過而立,自小經康熙爺親自教導,又有博學的鴻儒講書,即使這些年行事有些荒唐,但是儀態氣度擺在那裡的,這些平生第一次見到本尊的仕子官員們心內讚嘆不已。


  太子的風姿不凡,其餘幾位皇子也各有千秋,四貝勒爺威嚴穩重,看似言語不多,但是卻句句中地,讓人不敢太過放肆,八阿哥胤禩則生的文雅俊俏,長袖善舞,頗有一代賢王的風姿,而九阿哥胤瑭長相是阿哥中最俊俏的,遺傳自母親的容顏端的是俊美無雙,他又善於與人交際,笑面王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十四阿哥雖然年紀尚輕,但是身板高壯,精氣神十足,這些無論哪一個出去都是讓人艷羨的對象,如今齊聚一堂,讓人不由得感嘆當今聖上教子有方,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啊。


  不提私底下眾阿哥的心思如何,但是在如此時刻,都還是顧全大局,一致對外,群臣臣服,只有讚嘆不已,四貝勒胤禛看著人群中的顧修文,他與此人見過幾面,此子的能力不錯,年紀輕輕有如此成就,那人的眼光倒是好,胤禛想著,若是可以的話,他會給他一個前程,畢竟是那人的夫君。


  宴會的熱鬧與喜慶沈浣不得而知,她擔心阿文在此,也不想就此打道回府,只得尋了個機會又到了行宮外,看看自家兄長是否回來,沈浣躲到最高的樹上,看著府內的人來人往,心內有些煩惱,這麼多人哪能看到自家阿文啊,正沉思間,突然聽到一陣聲響傳來,沈浣屏住氣息,仔細打量,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居然是李衛。


  沈浣一陣氣勁彈過去,李衛覺得耳邊傳來一陣聲響,抬頭真的看到了不該出現的人——顧元。


  他知道顧元的真實身份,四處看看,不動聲色的向著遠處走去,正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前方有處假山,果然剛轉過去,就被一股力道拉了過去:「噓,別出聲。」


  李衛壓低聲音,悄悄的說道:「阿元,你怎會在此,你不是說過從此不再出現嗎?」


  他實在擔心被人看到顧元,應該有些紛爭。


  「之前發生一些變故,我和翠兒方喬裝打扮來此,今日本打算走的,哪知聽說阿文或許也來了,故而就想來打聽一番,他許久未回家,我們都有些擔心。」面聖哪裡是簡單的事情,她也擔心阿文生出什麼變故,故而不願回去,若是有事情也能及時趕到。


  「翠兒也來了,她如今在哪裡?可還安全?」李衛急忙問道。


  「放心,無事的,我們不便久留,就是打聽阿文的情形如何?」沈浣說道。


  「我之前只是外圍的侍衛,具體情形不多,但是今日陛下倒是見了高堰村的一眾河道官員,聽說倒是並未有什麼麻煩出現,倒是陛下聽了官員的應答,龍心大悅,已經賜了御宴,不日將去親自巡視高堰村,想必到時候阿文他們也會隨駕回去。」


  聽了李衛的話,沈浣放下心,點點頭道:「既然無事,那我就放心了,我和翠兒必須儘快趕回去,這裡不便久留,若是有什麼事情,你可以通知我一聲。」


  「好,這裡的確是是非之地,你們回去也好,放心,我們都在此,定是會相互照應的。」李衛答應了。


  「好,我先走了,自己保重。」


  沈浣辭別了李衛,又轉過頭說道:「我們來的事情先莫要告知阿文,省得他分心,待日後我會告知他的。」


  說完,轉身離開了,李衛看著沈浣離去的身影,片刻後轉過頭離開了。


  宴席結束后,顧修文本打算隨同眾人去修整一番,卻被人告知聖上召見,他心內有些疑惑,為何聖上此時再次召見,待見到一同來的顧博雅、劉勝浩時候,他倒是有些懷疑應是為了河道之事。


  果然,待見過禮后,果然聽聖上說道:「方才朕與張卿說起河道的事宜,他提起了三位,朕倒是想看看張卿總是提起的青年才俊是何模樣,你們起來答話。」


  三人恭敬起身,不敢抬頭直視聖上,低聲應諾,康熙帝仔細的詢問三人往日的職責,又問詢了不少河道工程事宜,三人各有所長,對答如流,顧博雅善於統籌,顧修文精於繪圖,善於算術,劉勝浩精通經濟事務,康熙帝聽了不禁點頭,撫須笑道:「看來張卿所言非虛,你們倒是歷練了不少,如今各個也能獨當一面了,張卿教導有方,當賞。」


  幾人齊聲叩拜,多謝聖上的恩典,康熙帝看著幾人年紀輕輕,又有才華,心內也是歡喜很,如今江南情勢大為好轉,康熙帝的心情放鬆不少,還有閒情逸緻說起了幾人的私事,待聽到張鵬翮說起顧修文和顧博雅已然成家立業,倒是好好打量兩人一番,顧博雅為人持重,舉止言行倒是一個可造之材,而顧修文眉目秀雅,年紀倒是不大,又帶著些世家子弟的氣質,聽張鵬翮說不過是秀才之子,但是他的行止有方,又有如此功名,已經是難得的人才了,他素來希望朝廷多出幾個治河的能才,如今顧修文年紀輕輕,以後大有可為,聽說娶了家中自小定親的姑娘,也是鄉野村姑,心內有些可惜,若是未成親,將來娶了一個能幫扶他的也是好的,不過臣子的事情,作為國君也不願多說,更別提漢臣有些禮節不同於滿人,他倒是不再說了,只是與他們說了明日去巡堤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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