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二)
十四阿哥眼看著人要離去,自是不願意,他總覺得這人似曾相似。
「等下,我有事情相詢。」十四阿哥再次上前阻攔。
沈浣看著眼前的年輕公子,她已經認出了這人的身份,又轉頭看著不遠處站著的兩人,其中一人也有一面之緣,知曉現在不可惹麻煩,就停住腳步。
「這位公子,我想咱們並不認識,你如此拉住我,卻是為何?」沈浣眉頭微鎖,俏臉含霜道。
「大膽,你是何身份,居然如此對我家公子爺說話?」李良兒當然是不忿對方的冷淡態度。
「去,去,上一邊去。」十四阿哥將為自己打抱不平的侍從踢開,又轉身看著對方。
「我似乎見過你,你可認識一位少年名叫顧元?」十四阿哥問道。
「這十四弟是在搭訕民女嗎,果然他成親后,倒是開竅了。」身後不遠處的九阿哥胤瑭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幕。
「好了,九弟,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那姑娘身份未明,又有著非同尋常的武藝,不可讓她太過接近十四弟。」八阿哥顯然想的更長遠一些。
可惜此時並非是人家纏著自家弟弟好嗎?九阿哥暗暗笑道,他素來放蕩不羈,有著皇家子弟的傲氣,區區女子並不放在心上,此時也只是覺得好玩而已。
八阿哥也知道此人的脾性,倒是並未多說,暗暗觀察眼前的一番景象,只見那女子急切想走,十四弟又想留下人,雙方有些僵持。
「我真不認識那人,我有急事在身,請包涵。」沈浣這次真的急了。
「哎。」十四阿哥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離去,心中有些失落。
半晌,轉過頭,看到兩位兄長,面容帶著失望。
「十四弟,不過是位女子,有什麼要緊的,你想要哥哥去幫你追回來。」九阿哥看著自家弟弟沒出息的樣子就有些不忿,哪有皇子受氣的。
「九弟慎言,這個時候哪裡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更何況那女子已是婦人打扮,怎可魯莽,沒得教壞了十四弟。」八阿哥將不著調的老九拉住,又轉過頭問十四阿哥:「老十四,你並非是衝動之人,那女子雖然長相不錯,但是你見的比她好的多不勝舉,今日為何如此在意?」
「八哥,我並非有什麼不良企圖,只是這人我覺得有些熟悉,故而向其打聽一人,並非懷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十四阿哥轉頭看著兄長。
「我似乎聽到你問什麼顧元,難道如今你還記得那人,當年他拒了你的招攬,你竟是還未放棄?」八阿哥想起一人,不敢相信自家兄弟竟還挂念此人,尤其這人有些不識好歹。
「八哥,你想哪裡去了,我並非記掛這件事,只是恰好想起來,我與那顧元切磋過,他畢竟勝過我,我本就有些不服氣,這兩年我一直苦練武藝,想著下次見了他定是要比得過他,雖知這人卻彷彿消失了似的,我當然久久不得釋懷。」或許龍子皇孫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故而少數幾次被人給卻了面子,經記在心裡了。
九阿哥和八阿哥聽了自家弟弟的煩惱,心中好笑,這弟弟果然還是未長大的孩子,得不到的總是記在心裡。
不提幾位阿哥心思如何,卻說沈浣這邊帶著小菊飛速的離開了,小菊適才有些被嚇到,久久說不出話,此時方回神道:「阿浣姐姐,翠兒呢,翠兒怎麼辦?」
「不急,我先送你去張嬸那裡,再去找她,我方才已經問出她會被帶到何處了,等會就出發,你們去找家裡人幫忙。」沈浣也不敢隨意將小菊丟在這裡,誰曾想到一派太平盛世竟有如此險惡的事情發生,更別提如今正值聖駕南巡,不,或許此時跟聖駕也有些關聯。
「都怪我,若非為了拉我,翠兒不會被他們捉到,我害怕極了,為何總是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小菊心中自責,若非自己死活要去後山,怎會讓兩人遇到困境,哪曾想自己身上竟有兩次發生被擄的事情。
事情緣由還要從觀音廟會說起,因聖駕南巡,顧修文三日假期早早結束,趕往高家堰河道衙門,距今有10多日未回,僅僅捎回幾封家書,說是衙門上下皆在忙碌中,要巡視河道務必保證沒有任何差池,又要將河工圖紙整理妥當,以便上頭翻閱,還要將歷年來汛期的水量計算好,如今人是吃住皆在河堤,不消想就知曉這人如今過的是何窘迫日子,再加上前些日子又有些雨天,這個節骨眼,萬不敢出什麼亂子,否則天家顏面何存,又有誰敢承接這份後果。
如今上頭已經下了死命令,要嚴防最後一關,人不離堤,堤不離人,一旦有疏漏,必須立刻補上,家中人也只暗暗祈禱天氣好轉,堤壩安全,又聽當河工的鄉人的人說這群大人們累的人仰馬翻,各個面色憔悴,嘴皮子都破了,可見壓力之大。
沈浣也擔心顧修文如今的情形,只能備好衣食布料託人送去,又因顧修文叮囑莫要去冒險,只得留在家中,若非今日天色放晴,又有張嬸幾人勸說去趕觀音廟會為家中人祈福,而且私底下偷偷拉著沈浣叮囑道:「你和阿文正值新婚佳期,此時去一是為了阿文的前程,另一方面也是去拜拜菩薩,保佑你早生貴子。」
沈浣面色微囧,不知該說什麼,她和阿文剛成親,張嬸已經開始為兩人的孩子操心,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出沈浣面色似乎並未有什麼波瀾,顧師娘也插嘴說了幾句:「是極,是極,當該如此,阿浣,你如今已經滿18歲,正是生兒育女的好年紀啊,錯過了真的會著急的,說實在的咱們女人這輩子指望的不就是夫君兒女嗎?聽你張嬸的沒錯,觀音廟的簽很靈驗的,當年你嫂子也去求過,這不來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
一向溫婉的顧師娘說了如此多的一番話,也的確是用心良苦了,蓋因沈浣如今嫁人年紀已不算小,尋常姑娘15、6做娘的比比皆是,雖說農戶人家不講究這些,但是眼看著修文前程愈發大好,她又極為喜愛阿浣,如何不為她操心,自己也是能力有限,如今只有囑咐她對自己好些,早日生下嫡子,在家裡穩穩落住家,說實在話,女兒家能幹是好的,但是單一項子嗣就可以讓人上天或下地,並非她想的多,而是這世道對女子就是如此殘忍。
聽了顧師娘話語中的關心,沈浣心中暖暖的,她對顧家莊如此依戀的原因正是因為這裡的人心,雖說鄰里之間或許有些爭吵,但是這裡的人卻明理,或許因為祖輩是前朝的宗族遷來,故而自有一套處世之法,長輩愛護幼子,年輕一輩孝順老人,就連自己即使是個外姓的,和眾人無親無故,但是也是一直被人照顧,就如同兩位長輩的這番話,也是擔心自己,作為顧家村的媳婦,能說出這樣的話,也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疼了。
姑且不論自己與顧修文之間的牽絆,單這份心就讓自己記下了,當下點點頭道:「好,明日我定會跟著兩位嬸嬸去的。」不為求子,只希望能融入進去,平淡的過完此生。
但是世事難料,誰知這一去,竟又是一番波折。
原是眾人去了熱熱鬧鬧的觀音廟會,先是去求籤拜神,即使人很多,大家還是遂了心愿,本打算出了廟門去外面的小攤上買些家裡用品,小菊卻是想著去後山不遠處摘些毛栗子如今正是其成熟的季節,而觀音山的毛栗子味道格外的好,不少善男信女討個好兆頭都摘些回去,去年她們來的時候也這樣做了,今年也想如此。
因附近人不少,故而大家都覺得安全的很,沈浣手中拿著剛被兩位長輩拉著求來的生子符和平安符,手指輕撫著上面的紋路,聽著廟裡的禪音,心中多了幾分寧靜。
兩位長輩在前聽經文,沈浣微閉雙目,聽著悲天憫人的主持說著各種禪語,待聽到「一切有為法,儘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時,睜開眼睛看著前面寶象森嚴的菩薩。
半晌,轉過身出了廟門,看著前方的森森樹影,或許是心有所感,亦或許是心中仍然有所不安,竟疑惑自己為何而來,她以為自己就如同漂浮不定的風,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會有停息的時候,可是如今卻嫁了人,有了一個家,她讀書不多,但是有時候也會聽阿文講起了莊周夢蝶的故事,或許自己也是在夢裡吧,醒來以後依然是孤單一人,無依無靠,想著這些,沈浣竟是覺得自己有些冷,果然是對這個世間太過眷戀了。
沈浣這方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懷疑,而翠兒和小菊那邊卻是遇到了麻煩,兩人本是和其他人一樣到處找毛栗子,身邊的小竹筐放了大半,小菊想多摘些毛栗子,倒時候分給幾家一起吃,兩個小姑娘找的愈發起勁了,哪曾想兩人竟是被人看到了。
不遠處一位蒙面的青衣女子低頭前行,眼中無半分波瀾,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風韻猶存的面容霎時變了,咬牙切齒的說道:「居然是那個丫頭,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竟是找到你了。」
說完,對著身後之人打個手勢,片刻后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低眉拱身的到了她的面前:「三娘,您有何吩咐。」
女子低聲吩咐幾句,男子點頭道:「放心吧,三娘,保證給你辦的妥妥噹噹的。」
那被稱作三娘的女子點點頭道:「莫要大意了,務必把人捉到。」
說完,又看著前方,眼中竟迸射出一股仇恨,壞她好事的人,她絕不會放棄的,天知道當時她受了多少磋磨方重新贏得主子的信任,其他的人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