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宴客
新婚後三日新娘子回門,因雙方長輩都不在了,故而又有一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專程趕來幫忙如趙家一家人,顧靜然母子以及李二狗,這些人因為這樣或那樣的事情需要及早返家,不便久留,故而顧里正和顧老先生商量乾脆今日一併將回門宴辦了,畢竟這些人也是以阿浣的娘家人來道賀的。
宴席是在顧老先生家擺的,鄉下人講究的不多,請了同族的一些長輩族親,又有主事的族兄弟們,熱熱鬧鬧的擺了四桌,女眷們則留在內室里也有一桌。
趙郎玉的娘親趙家的太太是一位眉眼溫婉的江南女子,雖然年近4旬,仍然是保養得宜,兩兄弟的好相貌皆承自其身。
趙父則相貌堪稱上是端正,身材清瘦,有些文弱,說話倒是文雅有禮,絲毫看不出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反而像是一位飽讀詩書的秀才,但是其對妻兒好的很,時時刻刻不忘顧忌自家夫人的身體,噓寒問暖,看兄弟倆習以為常的樣子,可見這是他做慣的,如此怪不得趙太太一派清朗的模樣,可見日子過的極為舒心。
顧修文陪著長輩客人吃酒,先是舉杯說了感激的話,他是真心感謝的,憑兩人如今的情形,婚事能辦的如此體面,都是這些長輩、族兄弟們大力相助的結果,只能不讓他感激不盡呢。
「諸位長輩兄弟們,這些日子大家受累了,修文能有今日多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應,修文銘記在心,在此敬大家一杯,多謝了。」說完,率先將酒先干未經。
「修文,如此說就見外了,但年你祖父和你父親長安,都為咱們鄉里做了多少好事情,咱們這些老骨頭都記在心裡呢,再說你自從有了功名,經常去村裡學堂給娃娃們講些詩書,讓別的村的人羨慕的不行,要說得舉人老爺指教那可不是誰都能夠有的福份,大家做這些也是應該的,只望你能夠不負祖輩的期望,堂堂正正的做人。」年事已高,許久不再外出的一位長老叮囑道。
「是,修文定不會忘記叔公的叮囑,一定不墮我們顧家莊的名聲。」顧修文認真的點點頭。
之後,顧里正又說了一些,大家很給面子的點頭,長輩們有話說,這些平輩們湊在一起擠眉弄眼,顧修晉之前就認得李二狗,兩人都是性格圓滑又喜與人為善之人,倒是很能說的上話,如今推杯換盞,又拉著顧修文喝酒到:「阿文,喜宴上我可看出你並未喝醉了,今日哥幾個好好的喝一個,你可不能再逃過去了。」
他們身旁的顧修才也是個愛湊趣的,敲著桌子說:「好,今日可沒外人,咱修文如今也是成家立業的爺們了,得好好的慶賀一番。」
被幾位族兄弟如此一番說笑,顧修文也放開了,幾個年輕後生互相敬酒,長輩們也放著這些後生們聯絡感情,只有顧里正敲打了邊顧修晉、顧修才,勸他們照顧些顧修文,畢竟他尚年少,莫要貪杯。
少年得意須盡歡,一派觥籌交錯的場面霎是熱鬧,趙郎月也和大家湊了一桌,笑著和顧修柏聊著些生意經,兩人自熟識后,在生意上也有些焦急,倒是有些投緣,看著顧修文如此俊雅清冷的少年在一群年輕後生中相處也是融洽的很,趙郎月放下杯盞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修文看上去清清冷冷的,今日和這些年輕人卻是相處的很好。」
顧修柏自來拿顧修文當弟弟待,也笑道:「別看修文不愛說話,這孩子腦子其實靈活的很,小時候修晉這些孩子都被他耍的團團轉呢,不過呢,他倒是個長情的孩子,少年得志卻不忘初衷,不枉村裡長輩們對他的一番苦心了。」
趙朗月點點頭,顧家莊看似普普通通,但是相處久了就能發現這個村中的人大多善良淳樸,又有幾位有大智慧的老人家看著,這些年輕人雖成就不同,但都不乏血性、自立、自強之輩,即使是稚子,也明事知理,又有顧修文、顧修才等有功名的讀書人做後盾,興旺之相愈發明顯,可不讓人心生感嘆,一個宗族能如此深謀遠慮,的確是興盛的根本。
年輕人的熱鬧也隱隱約約的傳到女眷這桌,聽著有些熟悉的聲音,張嬸倒是先笑了:「一聽這大嗓門就是我們家的修晉,哎呀,這傻小子,我怕他把修文給灌醉了,修文哪及得上他皮糙肉厚,別傷了身子,明日還要去衙門呢,我去叮囑他們一番。」
張嬸一向拿修文當親兒子看待,說著要站起身,顧師娘拉著她道:「好了,嫂子,今日是個喜日子,還不許年輕人樂呵樂呵啊,修晉他們有分寸的,再不濟還有修柏看著呢,你就放心吧。」
沈浣也站起身,說道:「嬸,你莫急,今日應是修文好好款待諸位長輩兄長,多謝你們如此辛苦,阿浣和修文感激不盡,也謝謝諸位嬸子大娘和嫂子的幫助,我敬諸位一杯。」
說完端起桌子上的桂花酒,站起身認認真真的敬大家一杯。
在座的都喝了沈浣的酒,長輩們又叮囑了些夫妻好好相處過日子的話,沈浣點點頭聽了。
趙郎玉和曹顥以坐在旁邊一邊悄悄說著話,看著今日穿一身紅衣愈發美麗的沈浣捂著嘴巴笑了,起鬨道:「阿浣姐姐,你今日好好看啊,新娘子好好啊。」
趙夫人笑著給自家小兒子擦擦嘴巴,打趣道:「郎玉和顥兒想不想也娶個新娘子啊?」
趙郎玉和曹顥如今也是有些知事的年紀,兩個臉頰有些紅紅的,惹的在座的女眷都捂著手帕笑了,俱說道:「看看,這麼小的小人兒家都知道娶新娘子了,可見是長大了。」
惹的兩個孩子跳下位置道:「不和你們說了,咱們去找哥哥他們吧。」
曹顥和自家娘親說要找李衛哥哥,小郎玉說找自家朗月哥哥,兩位娘親痛快放行了,翠兒和小菊兩個丫頭也吃好出去玩了,剩下的幾位夫人太太與沈浣說些私密話,趙太太聊起了如何處理些日常往來,張嬸又提點了夫妻相處之道,又有顧靜然說了些同僚家眷的往來,畢竟時間有些短,大家也只能挑些緊要的講,沈浣也知道大家的好意,俱認真的聽了。
如此聊了不少時候,宴席方散掉,沈浣和顧修文兩人了諸位長輩回去后,又給趙家一家人送行。
趙郎玉和沈浣格外投緣,畢竟在生死關頭被她所救,心內對她格外的信任,這幾日也多是待在沈浣身邊多些,此時走了仍然依依不捨道:「阿浣姐姐,你過些日子來我們家做客可好?我家裡有很多好玩的,我娘親做的東西也好吃,你來嘛。」
沈浣點點頭道:「嗯,若是有機會我定會去的。」
說完,沈浣又拿出一個精緻的荷包,上面繡的是一個靈活有趣的小貓,小貓盯著前面的小魚,眼睛里彷彿帶著光,小孩子的視線霎時被吸引了,放在手裡,開心的精緻如玉的小臉愈發靈動起來,看的出是極愛這個小禮物。
「給你的,裡面是我放的香囊,放在身邊可以讓你不易生病,你身子骨有點弱,平時多打打我教你的那套拳,莫要偷懶。」
沈浣對孩子似乎帶著骨子裡的疼愛,這幾日也教導曹顥和趙郎玉,也趁著時間給兩人做了些葯香囊,曹顥的是能夠避過一些尋常的毒,而趙郎玉的則是幫助靜心養氣,這些東西並非常物,都是沈浣精心調製的,可見是用了心的。
趙夫人在旁邊看到小兒子和沈浣的互動,又看了精緻的荷包,聽了沈浣的話,心中感激的很,她對沈浣一向有好感,這孩子越相處,越是讓人發現她的妙處,做事情總是最好的,身懷絕藝卻並不炫耀,待人實誠又可靠的很,她都有些眼饞了,可惜這孩子嫁人了,否則說給自家大兒子也是好的,不過如今說這些也是無益,愈發覺得兩家應該多走動一些。
兩家人寒暄一陣,方上路了,馬車上,趙夫人看懷裡的小兒子一直愛不釋手的拿著小香囊,開始只是嘴角噙著笑看,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說道:「郎玉,這個香囊給娘親看看。」
趙郎玉抬頭看著娘親的面容有些嚴肅,就將手中的香囊遞過去,趙父則一直關注著娘倆,此時也驚訝的問道:「夫人,怎麼啦?」
趙夫人並未說什麼,只是拿著香囊掀起車簾在陽光下看看,誰知竟發現那小貓琉璃珠般的眼睛彷彿活了似的,隱隱有亮光一閃一閃,再看那魚的尾巴也擺動起來,又跟著光線移動換了一個表情。
趙夫人驚訝的將荷包翻過來,果然看到裡面又是一番不同的場景:「竟是雙面三異綉,而且這姑娘怎麼找的這種絲線做出如此逼真的效果,如此精細的針腳,我卻是很少見到的。」
趙夫人並非一般的富家太太,她閨閣時期極愛這些綉品,而且技藝非凡,曾經師從一位大家,若非如今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趙老爺堅決反對她再拿起針線,她或許早已成為一代大家了,但是她往日也愛搜集些綉品,只是如此精細到極致的針線卻是少見的。
趙老爺看出方才的奇特精緻,他做的是布匹生意,見識也廣,也有些驚訝自家兒子手中竟有如此精緻的荷包,問道:「這似乎是沈家那位姑娘送給郎玉的,她怎會有如此別緻的綉品呢?」
「不知,聽她的話似乎是親手做的,我之前聽張家嫂子說過這姑娘手格外的巧,哪知道竟有如此好的手藝,不過以他們如今的家境,應是做些給家人朋友的禮物,這可是珍貴的很,沒有過人的眼力、手力以及畫工、巧思,是很難做到的,老爺別看這只是個小物件,我師父鼎盛時期也未必及得上。」
雖說刺繡並非什麼了不起的手藝,但是對於經常做針線的女子來說,這算是行當中追求的目標了。
「可惜了,不過看沈姑娘家中的一些擺設和修文身上的衣服,可見人家並未把這些當回事,郎玉你好好收著吧,莫要弄壞了。」趙老爺家大業大也並太過重視。
趙夫人有些捨不得,說道:「朗玉,回家這個借給娘親看幾天可好?」
趙郎玉點點頭道:「好,娘親,不過你可要還給我。」
趙夫人點點他的腦袋:「小機靈鬼,怎會不還你呢?」
說完,又笑著和自家老爺說起了一件事:「上次聽朗月說阿茹和那個叫小菊的姑娘鬧了一場,聽說小菊把那位□□的綉品品評一番,惹的阿茹生氣極了,差點打起來,如今再看看這件綉品,可見小菊定是見過比那件更好的,也受過人指點的。」
趙老爺點點頭:「阿茹這丫頭對女紅倒是極為喜歡的很。」
「可惜了,她天賦不高,這丫頭脾氣很大,我得讓妹子管教管教了,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次可不就是踢到鐵板了。」
夫妻兩個說著話,趙郎玉對著窗外的陽光照著自己的荷包,看著小貓惟妙惟肖的眼神,心內愈發開心的,果然阿浣姐姐對自己是極為喜愛的,看這禮物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