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中舉

  十年寒窗苦讀日,一朝金榜題名時,如今朝廷設置南、北直隸和各布政使司進行科舉選才,南就是指江寧府,可想而知,三年一次的秋闈考試雲集了多少江南才子,更兼之如今洪災剛過,流民遍地,江寧府內雖然因聖駕到來,兵丁聚集,太平了不少,但是依然喧鬧的緊,而今日的放榜更是引得除了讀書人外的市井之人的圍觀。


  人群格外的擁擠,帶聽到三聲鳴鑼后,一行身著紅色官服的差役手捧一疊皇榜款款而出,剎那間人群彷彿砸開一樣,紛紛向前擁去,但是差役身邊又有一群兵丁護衛,身穿銀白色盔甲的將士舉起手中的刀劍,人群不敢再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差役將皇榜貼上,笑嘻嘻的唱著誰家才子文筆真是好中了解元,又提到誰誰的名次也不錯,中了前十,隨著名字被爆出有些人歡喜,有些人失望,又急急的在下面尋找自己的名字。


  曹府的幾人也是焦急的等著,因顧靜然死活不同意他們去街上,考慮到孕婦的情緒,眾人也不想刺激她,只好坐在廳中等待,那廂老太太也提了幾次何時放榜,又遣了不少人去看,只是等了許久也沒有消息傳來。


  顧修文是初次參加秋闈,前些時候還有著若是中了舉人能夠為自家阿浣添了些尊榮的想法,而今經歷一番波折倒是看淡了,若是不中倒不如回家好生種地,反正自己已是秀才身份,平常或是抄書或是開個私塾也能養活阿浣,考功名也是想為國家多做些事情,如眼前的河道問題。


  沈浣倒是並未多想,她上一世初中未讀完就到了末世,後來也是認識些字,倒是並未經歷太多□□的考試製度,覺得也無所謂,自家吃穿不愁,只是想著這是顧修文想做的而已,是以很是從容,她吃著顧靜然做的點心很是不錯,雖不知為何今日顧靜然態度上更加親昵,卻未多想,總歸這人沒有什麼敵意。


  顧博雅如今是第二次參加秋闈,也算是有些經驗了,心內雖有些忐忑,卻不便在家中老弱婦孺面前表露,又看到顧修文和那人之間的默契溫情,心中更是五味摻雜。


  曹顥和李二狗一個年級太小,一個大字不識一個,只是來湊個熱鬧,倒是最為著急的兩個了,如今都坐不住,一個說要去門口看看,一個說自己身手靈活先去看看,卻被顧靜然喚回。


  正焦急間,一個機靈的小子跑過來說道:「太太、舅家少爺,顧公子,大喜啊,大喜。」


  顧靜然猛然站起,說道:「快說說,如何?」


  「恭喜太太了,舅家少爺得中頭名解元了,顧公子名次也很是不錯,在第五,如今報喜的人正往這裡趕呢。」


  饒是顧靜然再冷靜也忍不住開心了,自家兩名考生都榜上有名,親兄弟還是頭名,怎能不讓人開心,身邊的丫鬟僕婦們也紛紛祝賀道:「恭喜舅少爺了,恭喜顧公子,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主家有了喜事,作為下人也少不了賞賜。


  曹顥開心的跳起來:「太好了,舅舅中了,修文哥哥也中了。」


  顧博雅、顧修文心中也是欣喜,只是報喜的差役未到,兩人又是格外穩重,倒是有些喜怒不形於色,而沈浣也有些鬆了口氣,她雖不太懂,但也知曉兩人中了,中了當然比不中好,至少不用再考了,對吧?

  她看著被顧修文悄悄的拉著的手,心中一暖,如此也好,阿文已然有了立身的資本。


  果然這時,一陣鑼鼓聲傳來:「解元老爺、舉人老爺可在此?」


  正是報喜的差役,在一番恭喜道賀后,領著兩份厚厚的紅包走了,之後家中僕人也跟著沾光多了兩個月的工錢,當然開心不已,不一會曹府上下一片歡呼雀躍。


  曹府的熱鬧先不提,卻說康熙帝那邊的情形倒是有些嚴肅,兩江總督張鵬翮將自己繪製的水圖呈上,又細細的講了自己的簡介,康熙帝龍目微斂,靜默不語,他左側又有幾位鬚髮白眉的老人家,是江南地帶數一數二的算學高手,如今朝廷需要,當然義不容辭的出山,右側站著四貝勒胤禛、八阿哥胤禩、十四阿哥胤幀、曹寅等人,俱靜心聽著。


  張鵬翮集眾人之想法方有如今的圖紙,因此製作的格外的詳細,標註好何處改道,何處流急,何處有閘口云云,待康熙帝看完聽完,點點頭道:「張卿與眾位先生為國辛勞,朕心甚慰,來人看坐,上茶,諸位歇息再聊。」


  眾人行禮謝恩后落座,又有一眾宮女悄無聲息的將茶奉上,行禮告退。


  康熙端茶喝了一口,方問道:「爾等對適才張卿所言有何感想?」


  四貝勒胤禛出列道:「張大人極擅治理河道,又有諸位大才相助,自是超齣兒臣等許多,只是就兒臣所知,黃河、漕河流經地方繁多,又有高家堰等地雖未被衝擊卻不知具體實據如何,往往是哪裡決口修哪裡,故而年年修年年決堤,不知是否有完全之策?」


  眾人知他一向務實,倒是知道他的意思,八阿哥胤禩也說道:「黃河與長江交匯處更是情況未明,也是要考慮之處,兒臣觀張大人的演算之處,尚有幾處不明,如沙石量與水流量該如何分類,不知可否解答。」他的算學一向不錯,聽這些倒是能夠理解。


  張鵬翮內心讚歎果然這些皇子都非等閑之輩,看問題竟是一語中的,出列道:「四貝勒、八阿哥所言極是,臣與諸公商議很久也未解決此事,高家堰一事或許是陰差陽錯,如今不可以常理推之,又有長江東的情形也是未明,故而不能用算學演算,微臣學藝不精,請皇上贖罪。」


  康熙帝倒是理解道:「張卿莫要氣餒,我知你也是一心為國,如今你能守住高家堰,救了數萬百姓已是大功一件,算學之道博大精深,朕會讓人再去招募人才,還望諸位能夠齊心相助。」


  眾臣忙起身行禮說道:「不敢,不敢,臣定當全力以赴,不敢有所懈怠。」


  待談了這些,康熙帝道:「此次河道之事眼看大有轉機,事不宜遲,朕打算乘船直入漕河,探明真實情況,以便改道黃河。」


  眾人想著御駕親臨一是辛苦奔波,二是驚險,故而想勸說一二,只是未開口,就聽康熙帝說道:「爾等不必再勸,朕意已決。」


  故而,眾人倒是不敢開口,又聽康熙帝說道:「曹寅,你負責路途的布防即可。」


  曹寅恭敬的領命,又聽康熙帝換了個話題問道:「今日可是秋闈放榜日。」


  知府大人出列道:「啟稟陛下,正是今日放榜。」


  康熙撫著龍鬚說道:「只是不知這次的學子如何,可有一些算學人才,你派人去將前十名的試卷拿來,朕親自看看,聽說這次的題目恰與河道有關。」


  恭敬的答道:「遵旨。」


  眾人心知這次的舉人中或許會有人藉此機會平步青雲,如今聖上求賢若渴,若真有人精於算學,那可是走了鴻運了。


  倒是十四阿哥年輕氣盛,想到昨日聽到的事情就說道:「兒臣昨日在夫子廟遇見了曹大人的嫡長子一行,聽說你夫人的娘家也有人參加此次秋闈,不知道今日結果如何?」


  康熙帝倒是有些好奇了:「哦,原來棟亭也有親戚在列啊,叫何名字,如今應是已經放榜了。」


  曹寅面色鎮定的出列行禮道:「啟稟聖上,是奴才夫人的娘家兄弟,名喚顧博雅,又有另一同窗好友,名喚顧修文,名次臣倒是還未知曉。」


  「哈哈,棟亭聽說你那夫人出身江都顧家,世代書香門第,這家的子弟定是不錯的,李德全派人打探一下秋闈的情形。」


  眉清目秀的中年太監低聲應是,出門找人低語幾句,不一會就收到消息,躬身進入廳內,回稟道:「回聖上,如今已經放榜了,頭名解元的是來自江都的顧博雅顧解元,餘下的九位是江陰縣劉正明、常州府張廣然、無錫李國順、江都顧修文……,共十位學子。」


  「哈哈,那解元應是棟亭的妻弟了,那第五名也是來自江都了,不錯不錯,可見是有真才的,朕可要親自看看這些新科舉人的文筆如何了?」


  曹寅謝過了康熙爺的誇讚,心中也是有喜有憂,喜的是妻弟竟已是在聖上面前過了眼,若是抓住這次機遇,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憂的卻也是這個,心中也著急想快些回去提點一二,只是面色卻不顯,心內也在想昨日十四阿哥竟是見了兒子,只是為何要提到這些,是無意還是有心呢?

  十四阿哥其實真沒想這麼多,他只是對叫顧元的少年感興趣,昨日知曉這人為尋秋闈的表弟而來,又看那少年為人老城,學識不錯,也就提了一提,又知道曹顥是曹寅的長子,他又稱呼身邊的學子為舅舅,和其聊了一會,也覺得這人挺好的,也就提了一提,誰知兩人卻是有真本事,倒是有些詫異了。


  待出了議事廳,十四阿哥轉頭看著四貝勒道:「四哥,昨日我除了看到小曹顥,也見到了顧元他們了,那顧修文竟是他尋親的對象,不過這人也是有些真本事,如今中了舉人,也不枉他奔波一場,四哥,我可是想讓顧元進京陪我練習武藝,如今他的親人中舉,想來他的身份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胤禛看著自家弟弟,說道:「十四弟能如此看重顧元也是他的福份了,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說完,大步離去了,只余胤幀笑著離開了,兩人走後,一個清俊貴氣的年輕人走了出來,正是八阿哥,他看著兩兄弟離開的地方,嘴角噙著一抹笑容,神色莫測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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