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第547章 無從選擇
咔嚓,咔嚓——!
這一次落在莫風寒身上的是陰陽破氤棍。
劍晨只是輕輕揮動了下手臂,兩道黑白相間的殘影便將莫風寒的左右臂骨砸了個粉碎。
「小子。」
莫風寒的牙齒已經咬碎,自口中有源源不斷混合著森白碎牙的血水不由自主流淌著,破氤棍收,他抓住劍晨兩招間的空當微弱地叫了聲。
「下一招,沖腦袋來。」
莫風寒的驕傲,終於在劍晨施展到第二十九招時,被陰陽破氤棍擊成了碎片。
下一招沖腦袋來,他這是在求,速死。
「還有五十二招。」
劍晨卻沒理會他最後的哀求,千鋒一晃,一抹銀勾正在緩緩成型。
「郭怒他在……」
莫風寒卻也不再去看劍晨那詭異百變的千鋒,他只是目光黯淡著,用死守在心中最後的秘密,來換一個速死。
銀勾停。
在場三人,包括莫風寒在內,心裡都清楚,今日莫風寒是死定了,所不同的只是死法。
若說出郭怒的下落,能夠得一速死,死對於如今的莫風寒來說,實在已經是一個渴求的解脫。
而不說,就得承受完九九八十一招歸一劍法,單看他現下的狀況,實是比死還難受。
郭傳宗一衝而至,半蹲於莫風寒身前,唯恐聽錯了他漏風的口中任何一個字。
「……他在,在……衡……陽,洛家!」
莫風寒那雙怨毒的眼眸透過郭傳宗,滿是報復快意地盯著劍晨,喘息半晌,終於勉強將一句話說完。
沒了牙齒,莫風寒的聲音變得有些怪異,可他勉強吐出的這幾個字,劍晨與郭傳宗仍然聽得很清楚。
郭怒在洛家?
衡陽,洛家?
此言一出,不僅郭傳宗面色大變,就連一直冷麵以對的劍晨,也終於有了詫異的震驚。
他怎麼會在洛家?
「你胡說!」
郭傳宗在大驚之下直感背脊涼氣大冒,爺爺在洛家,爺爺為什麼也與洛家有著牽扯?
「呵……」
莫風寒無力地笑笑,似乎很得意自己臨死前所能達到的這個效果,他緩緩閉上了同樣也在流血的眼睛,虛弱的聲音幾不可聞:
「信,就……沖腦袋……咳咳,來!」
「不……信?那便……繼續吧。」
語畢,他帶著決然之色,渾身上下再無動靜,若不是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郭傳宗甚至會認為他已經死了。
「六哥,他說的……」
郭傳宗長身而起,震驚無措地看著劍晨,急切道:「不可能!我爺爺失蹤於三年前,怎麼會和十三年前的事情有所牽扯!」
劍晨卻已從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搖了搖頭,不令郭傳宗再說下去,看了一眼莫風寒,平靜道:「信與不信,這都是他的最後答案了。」
「這裡,交給你。」
說著,他反身便走,收了千鋒,卻將驚虹劍留在莫風寒肩上。
他對莫風寒有恨意與殺意,可郭傳宗未嘗不比他的殺意少,若不是莫風寒,他爺孫倆何至於才遇即離?
所以,劍晨將莫風寒的命,留給了比他殺意更強的郭傳宗,也算是讓郭傳宗親手為自己的爺爺作了些事情。
郭傳宗愣了愣,怔怔看著劍晨一步步離開柴房,心中陡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意味。
猛回過頭,鋼牙緊咬著,豁然拔劍!
良久,劍晨背負著雙手,靜靜立於破落小院中,仰著頭,看著天邊最後一抹火燒雲出神。
身後,有沉重的腳步聲和滴答的水滴濺落聲傳來。
「六哥。」
郭傳宗眉頭緊鎖著,雙目閃爍不定,走到劍晨身後停下腳步。
「殺了?」
劍晨留戀地盯著火燒雲的隱去,回過頭,打量了一番郭傳宗。
他的右手中,驚虹劍無力低垂向地,可是驚虹劍上,正有一滴一滴的紅白血水順著劍身緩緩滴落,在他的身後留下了一道斑駁的血路。
「是。」
雖然從劍晨的眼神中,郭傳宗知道已經沒必要再回答這個問題,但還是輕輕應了聲。
「好,那我們……」
劍晨微一頷首,正要說出下一步的打算,卻見郭傳宗突然伸出一掌虛放在劍晨嘴邊,打斷道:
「眼下咱們最緊要做的,是救治安大姐,我爺爺他……還活著,這便夠了!」
「小郭……我是相信你的。」
劍晨靜靜看著他面上的沉鬱,平靜,而又堅定的說道。
「我知道。」
郭傳宗輕呼出一口氣,面上不再掙扎,直言道:「與安大姐比起來,我爺爺他至少還無性命之憂,咱們在這裡是為了等蕭前輩來救人,若離開了,安大姐怎麼辦?」
「事急從權,咱們還是等二哥他們傳回信息,再作定論吧!」
沉默半晌,劍晨不再說話,慢慢轉身,往安安沉睡的小屋中走去。
走出三步,半空中一道幽幽的聲音飄入郭傳宗耳中:
「多謝。」
門關,劍晨再度回到安安床前,保持著半月來的同一姿勢,靜靜守護著安安。
他的心在從純陽劍宮離開后,已經起了變化。
若是以往,只要聽到任何與衡陽洛家有關的消息,他哪裡能按捺得住,早便動身趕往洛家察看究竟。
然而現下,從莫風寒口中再一次聽到了他心中的執念,可是,他卻只是在初時有過一瞬間的詫異與震驚,之後,便平淡如水。
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安安的生死更令劍晨在意,即使是糾結了十三年的復仇,也不行!
小院中,只余郭傳宗一人呆立於中。
房門關閉的輕響在郭傳宗這裡,卻仿如平地驚雷,震得他身軀一軟,直接跌坐於地。
驚虹劍扔在一旁,眼眶中有淚止不住滑落。
「爺爺,對不起……孫兒……不孝!」
郭傳宗緊咬著牙,一縷血絲自緊閉的嘴角緩緩而出,內心中早已在瘋狂哭喊。
在共同經歷了許多事後,郭傳宗的心裡早已將劍晨與安安當作了與爺爺郭怒同樣重要的親人。
然而現在,兩個親人同時有難,誰先誰后,誰輕誰重?
郭傳宗活了十五年,這十五年裡,這個問題第一次困擾著他尚還稚嫩的心智,到底該先救誰?
他……無從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