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看到你,想起我的愛人
女人明明只是極簡單的一句話,落在修的耳朵里的時候,彷彿一道驚雷突然劈了下來,心底生出一種很不是滋味的感覺。
這個女人僅僅是為了怕自己昨天晚上走了,所以就在門口不離不棄的守了一個晚上?
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兒孕婦的自覺。
修自醒來之後,性子特別冷,一整天都不會說一句話的那一種,但是今天卻是頭一遭生出了一種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醒來之後,第一個人看到的是安好,潛意識的他覺得安好是值得信任的,可是安好給他的感覺又很複雜,可唯獨這個才見過兩面的女人給他的震撼是那麼大。
她大腹便便,卻只是為了怕他離開,在他房門口守了整整一夜。
他伸出手將坐在小凳子上的女人提了起來,大概是時初坐了太久,起身的時候一個踉蹌差一點撞到了修懷裡。
女人身上清香的味道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呼吸里,他下意識的扶住了女人的腰,可是這樣的姿態,哪怕是他跟安好都沒有經歷過的。
修微微晃神,耳根可疑的浮出一絲紅暈來。
而時初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待她穩住身形之後才倏地抬頭,那雙明晃晃帶著一點兒慵懶的目光又揉進了他的眼睛里,修幾乎受不了女人這麼勾人的看著他。
那麼軟,那麼勾人的小眼神,彷彿要望到了他心裡去,修只覺得心跳都加速了很多。
他昨天就發現了,這個女人生了一雙特別招人的眼睛,那眼睛好象就跟會說話一樣,他望著那雙眼睛,突然故作不經意的別開視線,彷彿沒有感覺到那個女人眼底冒出的波光粼粼的水色,他的心彷彿軟的一塌糊塗:「我答應過你,昨晚不會走。」
雖然仍是生硬的語氣,可是明顯軟化了很多,時初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扶正了自己的身子,只是一夜沒有睡好的她看上去氣色簡直差極了。
而整個腿沉甸甸的,跟灌了鉛一樣,她嘴角勾了一個笑:「謝謝你。」
修卻沒有辦法說不客氣,他想這個女人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這可能有一種要暈過去的感覺:「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我不困。」明明困的眼睛都泛紅了,非要說自己不困,大概就是在說時初了。
她還是昨天晚上那套衣服,米色的風衣將她的身形勾勒的特別好,而小腹因為懷了孕的緣故有些微微的凸起,卻顯得韻味十足。
這如果不是一個孕婦,確實是一個招人奪目的女人。
不過哪怕她是個孕婦,依舊招人的很,他卻按住她的肩膀,從她口袋裡掏出一出門卡,刷開了她隔壁的門,然後親眼看到她躺在床上之後,他才開口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出去買點早餐,你想吃什麼?」
「都可以。」她不挑食,而且雪域這地方吃的東西也不多,所以也沒什麼好挑的。
修走了之後,時初卻睡不著覺,她想跟著他一起走,可是自己的身體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她不敢再冒險,畢竟有些東西,承受第一次就不想承受第二次了。
只是,厲晟堯為什麼會變成修,修又是做什麼的,他那天在賭場里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嗎?
想著那個高貴優雅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麼,時初總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熟悉感,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
修在時初胡思亂想的時候已經買回了早餐,很簡單的早餐,看的時初食慾大增,兩人安安靜靜的吃了一個早餐,時初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修身上。
他吃飯的動作跟厲晟堯一樣優雅從容,哪怕只是吃飯,依舊從容不迫的像是一副優美的畫卷,反倒是他感覺到時初的目光,停下了喝粥的動作:「怎麼了?」
看著他陌生的目光,時初雙眼一酸,忍不住紅了眼眶,他真的不記得她了,曾經她以為她這輩子不會原諒他,可是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心痛如割。
你恨一個人可以,可是當你恨的那個人已經徹底遺忘了你,你的恨便成了枉然,時初不知道為什麼厲晟堯會失憶,想到她昨天看到他胳膊上的傷疤,彷彿有什麼東西細細纏住了自己的心臟,勒的她沒有辦法好好呼吸。
好一會兒,她才控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緒,好象懷孕之後她的情緒變得分外敏感,一丁點兒風吹草動都想流淚,這不是曾經那個花名遠播的金苑時老闆。
時初等情緒徹底平靜之後,才倏地抬起了頭,一雙眼睛還是紅紅的,很容易讓人看到,她其實是哭過了:「看到你,很容易想到我的愛人,他跟你有一模一樣的臉,甚至動作習慣都一樣,所以有些情不自禁。」
愛人?
這個詞讓修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著女人彷彿在水中泡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不知道為什麼,他能感覺到女人身上控制不住的悲傷和難過。
她在為她的愛人難過嗎?而他……跟她真的有關係嗎?闔黑如墨的眸子無波無瀾,唯有那一點兒黑深沉的近乎凝重,他望著女人,最終開了口:「你弄錯了,我不是!」
「不,你是,我認錯誰,都不會認錯你,晟堯,我知道是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不記得我了,可是我知道,你不是修,你只是厲晟堯。」說著說著,時初的情緒有點兒激動起來,甚至連語氣都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想起來那些過去,她不知道讓他怎麼認出自己,可是她如果不說,她一定會被逼瘋的。
心愛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卻告訴她,一個她從不認識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還會有比現在更痛苦的事情嗎?
看著女人淚流滿面的一張臉,他並不覺得討厭,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她這麼哭,彷彿她的眼淚,對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伸手,摸去了她臉上的淚,語氣里有一種他感覺不到的溫柔:「不管我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但是你現在是孩子的媽媽,別哭了。」
時初眼睛里噙著眼淚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修只覺得那雙眼睛太招人了,你說你長那麼好看的一雙眼睛幹嘛,故意撩撥人是不是?
他的心幾乎被一個陌生的女人眼睛撩撥的有點兒亂了,他真想沖她吼一聲,別看我了!
「為什麼你不記得我了?為什麼?」或許是修的動作太過於溫柔,有一種讓時光倒流的感覺,時初終於忍不住質問出了聲。
修無言以對,明明他不是她說的那個厲晟堯,為什麼自己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心虛感覺,他真的認識這個女人嗎?
大概是昨天一夜沒有睡好,時初折騰半天之後終於忍不住睡了過去,睡之前再三讓修保證,他絕對不能離開,修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雙眼睛硬是什麼都答應了下來。
為了怕她大白天睡得不安穩,修起身拉了窗帘,並關了室內的燈光,只留了床頭一盞壁燈,朦朧的光線打在她雪白驚人的小臉上,那雙勾人的大眼睛閉上之後,她整張小臉顯得淡然了很多,沒有那般嫵媚,反倒有一種清新脫俗的感覺。
他就這麼看著她,而睡夢中的女人不知道做了什麼夢,一直在不停的喊著厲晟堯的名字,雖然修從來不認識什麼厲晟堯,這一刻,心底卻莫名其妙的堵的慌。
太陽穴更是隱隱泛疼的厲害,像是有一把鈍鈍的刀在腦子裡胡亂的攪和,他痛苦的抱著頭,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跟這個女人接近,自己頭痛的毛病會越來越嚴重。
甚至到了一種讓他腦子裡隱隱約約有什麼畫面一閃即逝的地步,可是,他始終看不清楚那些畫面是什麼,但是又本能的讓他覺得熟悉又陌生。
可,那些到底,是什麼?
他想不起來,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樣茫然無力,直到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安好打過來的電話,昨夜他一夜未歸安好肯定著急了,修正準備接電話的時候又怕驚醒了時初,然後果斷調了靜音。
又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床上的女人,這才出去接電話,安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顯得高貴好聽,像是有一種刻意的優雅,讓人感覺那聲音彷彿穿過時光,從十八世紀歐洲貴族有修養禮儀的小姐發出來的:「修,你在哪兒?」
「在外面。」修不咸不淡的回答。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昨天晚上回來就看不到你,他們說你出去放鬆一下了,可是你都一個晚上都沒回來,我好擔心。」安好的聲調軟的像。
修聽著她的話,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做工精良的名表,才有條不紊的回了句:「我這邊還有一點事,下午回去。」他想,到了下午,時初應該有足夠的睡眠時間了。
又隨便聊了幾句,安好才收了電話,倒是修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了一個女人睡一個滿意的回籠覺,他竟然連回去都拒絕了。
這,真不像他。
短短的一天時間,那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力有這麼大嗎?
而電話另一端,安好死死的捏著手機,力道大的差點沒有把那個手機捏碎,她其實昨天晚上也沒有回來,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出席,畢竟這次的行動關乎重大,所以哪怕修是她的未婚夫,她昨天晚上也沒有帶他出去。
可是短短一天,他竟然學會夜不歸宿了,還真是讓她難以想象。
目光微微一掃,身邊的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這兩人正是昨天晚上在酒吧里碰到修的男人,其中一個被她的目光壓的抬不起頭來,好半天之後,才顫顫巍巍的開口說道:「安小姐,昨天晚上我們打算帶修少爺回來的,可是他跟那個女人走了。」
安好的脾氣非常古怪,暴戾,甚至可以說是殺人不眨眼。
當然,這一切的事情是在修不在的情況下,為了避免自己小命堪憂,其中一個趕緊開了口,當然這句話是潤色過的。
只要把責任推在修頭上,依著安小姐對修少爺的喜歡,肯定不會大發雷霆。
可是,如果是他們辦事不利,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他們兩個的祭日了。
「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安好語氣陡然一變,哪裡還有半分溫柔和善,她所有的優雅高貴不過是在修面前裝的,修不在,她便褪卻了所有的偽裝,一張眼睛陰陰沉沉的,像是地獄歸來的修羅,待那兩個人結結巴巴把時初的模樣形容出來時。
安好笑了。
那一笑如同蛇蠍美人一般,以前陸厲兩家的人都會罵時初蛇蠍美人,可是如果他們見了今天安好的笑,他們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蛇蠍美人。
「你們的任務完成了!」然後,沒有人看到她是怎麼拿的槍,等一前一後兩道槍聲響起來的時候,那兩個大男人已經轟然倒地,唯有睜開的眼睛還訴說著他們的不甘心。
可惜,他們最終還是死了。
「沒用的廢物,一個人都看不好,要你們何用!」安好說完這句話,已經收了槍,朝一旁的沙發上坐了過去,女人剛剛坐下來不久,已經有人進來把兩個的屍體抬了出去,又稍作了清理,如果不是空氣中的血腥味,幾乎沒有人想到,這裡發生了命案。
安好點了一根煙,慢慢的吐出煙圈,將她的五字隱在若有若無的白霧之中,這其實是一個長相相當的女人,如果她不殺人的話,別人絕對聯想不到她性格中的乖張暴戾。
可是她一旦出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個不好惹的主兒。
安好深邃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四個月前最後那一幕,四個月前,她所做的一切,甚至搞的那個恐怖襲擊,其實不過是想殺了厲晟堯。
上一次在安城的時候,他害的自己差點折在安城,如果不是king拚死保護,想必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行善這兩個字了。
king的死,讓她對厲晟堯越發恨之入骨,恨不得除而後快,所以她潛伏几個月之後,聯合一個國際恐怖勢力安排了那場恐怖襲擊。
而且,點明讓厲晟堯進去換人質。
沒想到,他真的來了,他出現的時候自己還大為意外,畢竟厲晟堯已經退伍了,不過她倒沒有想過厲晟堯這一次竟然看穿了她的詭計,甚至讓那些裝有化學物品的東西劫走了,甚至如果不是她反應快,也會折損當場。
只可惜,她料准了那個男人保護人質的心理,才千方百計逃得一線生機,可是為此,厲晟堯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為了救那些人質,甚至為了救自己曾經的戰友,把生的機會留給了別人,把死的機會給了自己。
安好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把生的機會給別人,後來,她才知道那是軍魂,一個軍人最神聖的使命感,哪怕他有朝一日褪卻了那套軍裝,可是一旦國家需要他的時候,他會豪不猶豫的獻上自己的生命。
大火蔓延開來,他躺在那裡無知無覺,她本來可以看著他燒死在那一場大火里,甚至讓爆炸把他炸的屍骨無存,可是她最終還是心軟了。
畢竟,這是她三年前喜歡的人。
三年前,她愛他,可是他卻給她極致的毀滅,所以,她要毀了他。
她要讓他嘗嘗什麼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他三年前摧毀了她所有的一切,三年後,她亦要讓他嘗嘗痛不欲生,亦要讓他變成她最忠心的一條狗。
只是,她沒有想過,他醒來之後竟然失憶了。
她的計劃改變了很多,厲晟堯不是只喜歡陸時初嗎,如果有一天,他娶了自己,等他恢復了記憶,他是不是會懊惱他失憶的時候做過的事情。
想到這些,安好的笑意更冷了一些。
之所以叫安好,是因為四個月的恐怖襲擊,所有人都以為她死在當場,而安好是雪域這幾個月的一個新組織裡面的代號,除了少部分跟隨者,幾乎沒有人知道她曾經的真實身份。
而短短几個月,她在邊界掀起了一場傾天風雲,更甚至,成為幾國束手無策的女毒梟,這一次回國,她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報復曾經殺害她兄弟姐妹的人,她要親自看看這裡成為人間煉獄!
安好定位了修所在的位置,然後對一旁的人說道:「備車,我要出去。」雖然軍方現在很多人對這一塊的安全問題頗為看重。
可是她安好,最喜歡在別人緊張的事情搞出一點兒事情。
修,我來了。
保護好你的小情人,不然,我是不會客氣的噢。
時初睡到下午兩點鐘才醒過來,這一覺睡得很好,甚至好的有點兒出乎意料,可是室內漆黑一片,她睜開眼睛,看不到修的那一刻,突然驚叫了起來:「晟堯!!」
沒有人回答她。
她慌慌張張從床上下來,拖鞋都沒有顧得穿就要朝門口找去,可是剛剛拉開門,就看到門口站著那個男人,他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臉,時初再也忍不住撲了過去:「我以為你走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晟堯。」
修被她的動作碰的身體莫名一僵,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的碰觸總讓他覺得莫名的不習慣,想伸手推開她,可是她摟得自己死緊。
為了怕她睡的不舒服,修特意讓她換了酒店的浴袍,這會兒女人柔軟清香的身體幾乎只是隔了一層薄薄的布料緊緊的貼著他的身子,這讓他覺得分外的不好受。
他再怎麼性子冷,可終歸是一個男人,而她這樣撲進自己懷裡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若隱若現的熟悉感,彷彿曾經也發生過這種事情。
他蹙了蹙眉,等時初冷靜下來才把她從懷裡推開:「我沒有走。」
「可是我醒過來看不到你,我以為你走了。」時初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患得患失,可能是因為剛剛失去,突然重逢,已經耗去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變得患得患失,憂心忡忡,生怕她一閉眼,他就不見了。
修無奈的勾了勾唇,看著她光著腳丫,腳趾頭不安份的在地毯上勾來勾去,他最終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送到了房間里。
時初坐在床上,後知後覺的發現修做了什麼,驚喜的問他:「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修老實的搖了搖頭:「既然你醒了,我該走了,不然……安好會擔心我的。」未婚妻那三個字剛剛滑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時初一定不喜歡聽。
「你不能留下來嗎?」時初沒有想到別離來的這麼猝不及防,讓她茫然失措。
修搖了搖頭,他不可能留下來,安好的脾氣並不好,他不回去,遭殃的是別人,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連累別人,只是看著時初的眼睛,他最終改變了主意:「你可以給我電話。」
兩人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可是時初覺得還不夠,他明明就是厲晟堯,可是他偏偏失憶了,連以前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包括,她。
她雖然再不捨得他離開,可是修執意要走,時初還是豪無辦法,她不知道怎麼樣留下他,她更不知道,他這一走,她們什麼時候才能相見。
她換好衣服,送他離開。
再三叮囑他給自己打電話,待修同意了,時初才放人離開,只是厲晟堯剛剛坐上車子離開不久,街的對面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就朝時初橫衝直撞的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