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罪無可恕(求月票)
第173章 罪無可恕(求月票) 時初若是知道,有一天會在醫院裡碰到厲寧,她打死也不會離開病房一步。
厲寧,厲晟堯的堂弟,爸爸是厲少容,而他的媽媽則是陸榮升最小的女兒陸雙華,所以按著輩份,他理應喊時初一聲姐。
時初跟厲晟堯說了那番話說之後,掉頭就走,她走得很急,生怕被厲晟堯追上,可是她沒有想到會在走廊拐角處碰到一個人。
時初完全沒有防備一輛輪椅會衝出來,身子猝不及防的撞了過去,那一瞬間,感覺骨頭都彷彿碎了一樣,可是當她看清楚輪椅上坐的是誰時。
時初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一下子瞬間凝固在一起。血液逆流讓她的腦子嗡嗡作響。
她雙眼瞪得大大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厲寧,她的表弟,小她幾歲,本該是時光正好的歲月,可是他卻已經在輪椅上呆了足足七年。七年時間,不止改變了時初,同樣改變的還有厲寧。
大概是因為甚少出門的緣故,厲寧整張臉顯得陰陰沉沉的,一雙明亮的眼睛卻布滿了陰霾,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扭曲。
曾經厲寧愛笑,嘴角噙著斯文優雅的笑意,會跟在她屁股後面喊叫姐姐,可是現在,當時初的眼睛對上男人眼睛的那一刻,她只覺得寒意瞬間貫穿了全身。
厲寧怎麼會變成這樣?
但是女人顯然沒時間顧及這些,而是目光落在了他腿上:「小寧?」
厲寧微微抬眸,眸色里倒是沒有幾分意外,只是更陰冷了一些:「陸小姐還記得我?」
時初一怔,不知道為什麼厲寧說話陰陽怪氣的,她抿了抿唇,盡量用最柔和的腔調跟厲寧說話:「小寧,你的腿怎麼了?」
大概是因為雙腿殘疾以後的緣故,厲寧的衣服現在全部是簡單調的黑與白,他今天更是穿了一身陰沉沉的黑色,給整個人添了一層莫名其妙的冰涼。
他腿上的毯子顏色跟他的衣服幾乎一個色調,若是不注意,恐怕沒有人能想象的到,這個少年,會不良於行,出個門都只能藉助於輪椅。
可是,厲寧,他怎麼會坐在輪椅上。
當年他是傷了腿不假,但是,不應該好了嗎?厲家這幾年在四九城越發的權勢遮天,甚至總統大人的私人醫生,他們都請過來跟厲老爺子看病。
又怎麼會看不好當年厲寧腿上的舊傷?
她伸出手想要卻碰觸厲寧的腿,卻被他急聲一喝:「別碰我!」
彷彿時初於他是一個難以逃脫的夢魘一般,厲寧臉上厭惡之色盡顯,那豪不掩飾的目光讓時初的臉色瞬間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她瞪大眼睛望著厲寧,似乎不敢相信當年那個喜歡她的弟弟怎麼會變了。
「我的腿怎麼了,你不是很清楚嗎?還是說,你嫌我當年受的傷不夠嚴重,現在還想再害我一次!」厲寧的話不輕不慢,卻是字字透著嘲諷。
「小寧,我怎麼可能去害你!」時初著急了,趕緊出聲跟厲寧解釋一句,厲寧可是小姑姑唯一的獨苗,她疼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去做傷害他的事情。
當年哪怕如時初,一個囂張的無法無天的陸四小姐,在厲寧面前始終是一個大姐姐的形象,可是,為什麼,厲寧的性子跟陸寶差不多的,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他眼底再也沒有溫柔,只有讓人血液冷下來的冰,心裡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那種不安的想法幾乎貫穿了她全身:「你的腿到底怎麼了?」
「廢了!」簡單的兩個字吐出來的時候,讓時初渾身一怔,她不可置信的望著厲寧,整個人像是失聲了一樣。
七年前,厲寧雖然傷了腿,可是四九城遍布名醫,為什麼七年之後,厲寧還坐於輪椅之上,時初想不通這一點,可正是因為這樣,心底突然躥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難不成,這些傷是七年前的舊傷?
一想到這個,時初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不起,小寧,我沒有想過會這樣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的!」時初語無倫次的解釋,她怎麼可能想害厲寧,那可是小姑姑唯一的骨血,她怎麼捨得。
可是誰能想到,她會是害了厲寧在輪椅上坐了七年的人。
厲寧聽到這句話微微勾唇,眼睛里生出一絲殘忍的邪惡之色,他望著時初,彷彿眼前的女人跟他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一樣,連語氣都冰涼至極:「是啊,你沒有打算害我,你想害的人是容初,而我剛好是一個替死鬼罷了!」
有些東西,哪怕想要掩飾,可是窮其一生也無法將它掩遮住。
時初永遠忘不了七年前的事情,正如厲寧永遠沒有辦法忘了他的腿是如何廢了一事,她感覺血液里彷彿浸入了毒液,讓她全身冷的直哆嗦。
她咬緊牙關,重重的閉了一下眼睛,將當年繁亂的景象全部壓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說道:「小寧,我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年死的人是我自己。」
當年若是她死了,也許這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容初不會死,厲寧也不會坐於輪椅七年。
而她是,罪魁禍首!
「你少在那裡惺惺作態!」厲寧冷喝一聲,一雙陰沉沉的眸子布滿了烏雲,最後勾出了一絲邪惡之色:「本來我以為你當年已經死了,可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陸時初,你害的我這條腿永遠不能行走,我一定要讓你為此付出代價!」
說完這句話,他喊了身後推他的保鏢一聲,那個人既要負責他的安危,也會看顧他平時的生活,幾乎是厲寧身邊的一個影子。
厲寧對保鏢大聲喝道:「這個女人害的我雙腿殘疾,馬上把她抓起來送到警察局!對了,她身手還不錯,千萬不能讓她跑了!」
看樣子,厲寧是打算借著當年的事情把時初送到警察局了,一直沒有出聲的保鏢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微微蹙了蹙眉:「陸小姐,得罪了!」
時初從來沒有想過要逃,自從七年之後遇到了厲寧之後,她就沒有想過要逃,如果厲寧真的恨她入骨,讓她死才肯罷休,她寧願舍了這條命。
畢竟,當年終歸是她錯傷了他。
當年,她知道消息的時候還是蠻震驚的,畢竟她想針對的人從來不是厲寧,可是他卻無緣無故的被波及進去。所以這一點,讓時初當時非常震怒!
事發之後,厲少容帶著人來陸家找她麻煩,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厲寧。
可是她從來不知道厲寧的傷會這麼嚴重,甚至在七年之後,還不能從輪椅上站起來。
容初的死已經對時初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可是厲寧的腿對她來說,卻是一個衝擊,她整個人魂不守舍的望著厲寧。
可惜,厲寧眼底是一片灼灼恨意。
保鏢拽著時初就要去警察局,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厲寧,你在做什麼?」
厲晟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他望著眼前這一幕,黑色的眸子里像是湧現了一場狂風暴雨,像是要將人湮滅一樣。
而厲寧倒是很意外的,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只是臉色太過於蒼白的緣故,又常年不見陽光,那一絲笑容,反倒顯得有些陰柔:「大哥,好久不見,你終於捨得回家了。」
反差如此大的態度,讓時初微微一愣。
她明知道厲寧現在恨她,對她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可是厲寧笑臉迎上厲晟堯的時候,她心底始終還是有一些不是滋味。
當年厲寧多麼喜歡她,現在他沒有想著弄死就不錯了。
厲晟堯長腿一邁,漫不經心走了過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量像是懸邊的雪松一般清俊迷人,一雙黑沉的眸子像是壓了一層薄薄的烏云:「厲寧,放了她!」
他深吸了一口氣,自從前段時間調查出來一些東西之後,他便相信,當年的事情或許是個誤會,只是,明明已經摸到了一點兒痕迹,線索又斷了。
厲寧聽到這話,只是手指漫不經心的大輪椅兩側敲了敲:「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當年的事情跟她無關。」厲晟堯說。
「大哥,你別忘了,我當年可是唯一活下來的目擊證人,我比誰都要清楚,這件事情跟她有沒有關係!」厲寧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莫名笑了一下。
「小寧,這件事情是個誤會!」厲晟堯看著厲寧執著的態度,難得挑了挑眉。
厲寧卻不管他的想法,自顧自的說道:「是不是誤會,我心裡自有定量,大哥,如果有時間,還是趕緊回家吧,畢竟這幾年伯母可是很想你啊。」
提到厲晟堯的媽媽,男人的臉色明顯一變,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過他不打算跟厲寧在這個時候說這個問題:「小寧,今天只要我在,我絕不會讓你帶她走。」
厲寧知道厲晟堯喜歡時初,可是他沒有想過,自己都這樣了,他還護著時初,當即臉色完全冷了下來:「大哥這麼護著她,難道忘了當年容初姐姐怎麼死的嗎?」
容初二字,在幾人之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厲晟堯一動不動,眉眼之中似乎醞釀出一股子巨大的風暴,風暴襲卷而來,又像是吹起了一陣綿綿的霧氣,將男人精緻的五官隱在涼涼的風中。
「小寧!」男人夾雜著怒意的嗓音平淡無奇的響起,厲寧在觸及到男人那深不可測的眼睛里時,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
那雙眼睛像是鑲嵌的美玉,這會兒像是露著氣勢奪人的光,厲寧只覺得喉嚨彷彿被人無聲的扼住一樣,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可是嘴角依舊掀起淡淡的嘲諷:「大哥,你還真是執迷不悟,這個女人,害的你這麼多年,還不夠慘嗎?」
厲晟堯沒有想過,時初在四九城碰到的第一個人是厲寧,如果是旁人,他肯定能矇混過去,畢竟七年了,時初的容貌還是有一些改變。
但是厲寧幾乎是跟時初一起長大的,除了陸朝衍以外,他恐怕是最熟悉時初的人。
哪怕隔了再久時間,他都能一眼認出時初來。
時初聽到這句話,眉鋒淺淺一勾,有一絲不解在淡色的眉宇之間劃開:「小寧,你在說什麼?」她怎麼聽不懂。
當年,明明是厲晟堯把她逐出了四九城,為什麼厲寧會這麼說。
厲寧目光陰沉沉的,像是巨石一般壓在心口上,他望著時初,眼裡閃過一絲怨憤:「我說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嗎,你以為當年你是怎麼……」
「閉嘴!」厲晟堯突然厲喝了一聲,打斷了厲寧的話,厲寧看著厲晟堯,眸子里微微浮起了一絲詫異,但是看著男人眼底深深的警告時,他才閉上了嘴。
厲晟堯望著厲寧,眉眼沒什麼浮動,可是那雙眼睛里透著斑駁陸離的光,像是星子撕在了星河中:「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今天的事情,小寧,我希望你誰都不要提起!如果讓我知道你透露了這個消息,有什麼後果你心裡掂量一下!」
說完,一把撥開那個保鏢,拽著時初不由分說的離開了。
厲寧看著那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他嘴角突然詭異的一勾。哪怕他不說,大哥以為,時初回來的消息能瞞得住嗎?
他真是,太天真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厲晟堯才鬆開了時初。
男人的臉色沉靜的如一潭靜水,那一雙幽沉的眸子像是裹了一層細碎的光芒,層層疊疊的落在他眼睛里,給他添了一種精緻逼人的貴氣。
他長身如玉,眉眼沉默,身上帶著一股子無與倫比的高貴,貼身的風衣將身形勾勒的很好,整個人顯得成熟又穩重。
時初靜靜的望著他,似乎有一肚子疑問,可是神情卻飄了很久。
厲晟堯不用抬頭也知道時初在想什麼,可是當年的事情他並不打算跟她解釋,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年,現在再來糾結也沒有什麼意義。
「小寧的腿不能走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時初想著方才的厲寧,不知道為什麼,一口氣堵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卻分外讓人難受。
男人沉默的看著她。
雖然他沒有說話,可是時初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男人漆黑的瞳仁里閃過一絲巨大的痛苦,她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時初本來就瘦,本四九城幾天,整個人又瘦了一大圈兒,渾身上下沒幾兩肉的樣子,卻透著一股子傾國傾城的味道,她的唇色更加蒼白,海藻一般的長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削瘦的半顏,看起來整個人跟鬼一樣:「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你們都瞞著我?」
今天見到了厲寧之後,她才知道,當年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情況,卻偏偏瞞了她一個。
曾經她以為的事情,卻在這一刻全部被攪得天翻地覆!
時初的情緒徹底失控,她後悔當年為什麼要離開四九城,她如果不走,就好了。
她這種人,就應該呆在暗無天日的監獄里!
她憑什麼離開七年!憑什麼!
女人的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浮出一絲緋紅,那薄薄的煙氣從她眉眼裡勾出來,像是纏著三千惱人煩絲,厲晟堯看著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初,雙手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再亂動,眸色里的沉,如同山巒一般壓了下來:「時初,就算是告訴了你,又能怎麼樣?」
依著她的性子,她肯定早就回了四九城,當年好不容易讓她離開,避開這一切,如今又怎麼可能讓她回來。
厲寧是二叔唯一的獨苗,他當年出了事,已經讓二叔震怒異常,如果讓時初再回四九城,怕是依著二叔的性子肯定不依不撓。
而時初並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時初的肩垮了下來,是啊,又能怎麼樣,她不是醫生,她是一個罪人,罪無可恕,她突然身子一軟,豪無徵兆的倒了下去。
幸好厲晟堯眼明手快抱住了她:「小時!」
時初睜著眸子,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像是喪失了神彩,她怔怔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厲晟堯,一滴青淚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為什麼明明做錯事的人是我,偏偏受折磨的人是小寧?」
厲晟堯聽了這句話,心頭大痛。
他當年得知厲寧殘廢之後,他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可是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這會兒,女人眼底的巨大悲傷,像是一把利劍戳在了他心口上:「小時,不關你的事,小寧的事情誰都不想這樣,我們會繼續找醫生,他總有一天會重新站起來的。」
時初眼底的悲傷彷彿散了很多,她突然掙扎著從厲晟堯懷裡站起來:「我要去自首!」
厲晟堯卻緊緊的按住了她的肩,明明不重的力道,卻讓女人無法動彈,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女人,怒不可遏的開口道:「你以為你去自首小寧的腿就能好起來嗎,陸時初,你怎麼能這麼自私,你知不知道,陸家當年為了保你付出了什麼!」
時初聽到這句話之後,瞬間停止了掙扎,怔怔的望著他。
當年出事以後,厲少容就來陸家,讓陸家把時初交出來,畢竟她害死了容初,也害的厲寧的雙腿受了傷,陸家為了自保,不惜把她推了出去。
時初不肯承認罪名,當時跟厲晟堯發生了劇烈的爭吵,可最後一把水果刀捅進了她的肚子里,時初重傷入院,這期間沒有人來看過她,她像是被人遺棄了一樣。
直到那一夜,她出院的時候,卻被逐出了四九城。
從此,再也不能回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談判的,可是結果卻是所有人確定好的。
她必須走,必須離開四九城,不然,厲少容可以用那些證據隨時把她送入監獄里去。
往事一幕一幕在時初腦子裡重現,她彷彿穿透時空,看到在事發當晚,哥哥為了她在爺爺面前長跪不起,她想起來,爺爺為了她的事情愁眉不展,哀聲嘆氣。
她想起來,那一夜,爸爸一生不信神明,卻為了她的事情在佛祖面前求她平安。
是她不該,不該犯下那樣的錯誤,不該在被逐出四九城之後,對那些所謂的家人恨之入骨,她恨他們為什麼不幫她,她明明不想殺人,人不是她殺的,為什麼要那麼對她。
可是現在,她終於明白,其實錯的一直是自己。
一直是她,才對。
「對不起……」她不該任性,聽信別人的話,不該憑一時之氣,就要教訓容初,卻釀成了一連串的悲劇,她不該!
時初突然身子一軟,徹底的昏厥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厲晟堯,只有陸恩慈一個人守在她病床邊,她感覺到病房裡只開了一個小夜光,微弱幽藍的燈光在夜色里蔓延。
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的要命,她掙扎著要坐起來,卻聽到有人突然問道:「醒了?」
時初點了點頭,乾澀的應了一聲。
下一秒,房間里的燈亮了起來,刺眼的燈光如同白晝一般瞬間浮現,因為長時間陷入黑暗之中,時初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等適應了房間裡面的黑暗之後,她才茫茫然的睜開了眼睛,目光望著陸恩慈的時候,閃過一絲疑惑。
昏迷前的記憶瞬間沖入到腦子裡,她盯著窗口,沒說話。
倒是陸恩慈突然出了聲,聲音跟往常一樣,沒什麼起伏,像是機器人在說話一樣,每一個腔調保持的一模一樣:「你如果沒事了,我馬上安排飛機,送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