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算賬1
厲晟堯雖然表面上是在徵求時初的意見,可是並不見得,今天無論時初願不願意見陸靜臨,他都不會讓她離開。
女人就在他身後,他一回頭,就能看到那張精緻的令人窒息的小臉。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受傷的緣故,整個人流淌著一種病嬌的無力,而這種氣質素來很少在時初身上出現,她總是強大的讓人心疼。
時初望著厲晟堯,眉目之中露出一絲罕見的冷意:「我有拒絕的資格?」
那話充滿了冷嘲。
饒是厲晟堯這會兒心底也輕輕一嘆,不過他只是轉過身,推開了病房的門,這會兒只有陸靜臨一個人在病房裡。
她身上的傷差不多處理了,只不過身上裹著一層層紗布,看起來整個人有點兒狼狽,她看到厲晟堯進來的時候,眼睛一亮,但是在看到尾隨進來的時初時,臉上的喜氣像是一陣風一樣,吹的一乾二淨。
她怔忡的模樣落在時初眼底,眼初輕輕勾了一下唇:「怎麼,陸小姐不願意見到我?」
「四姐說笑了,我哪敢不願意見到你,只是四姐突然過來有什麼事嗎?」那話有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不怪陸靜臨心底打鼓。
自從昨天晚上,她被周揚送到這裡之後,她心裡一直在琢磨著,昨天晚上的事情會不會被她發現,倘若時初發現一二,怕是會對她不客氣了。
而時初這個人,最為狂傲不羈,欺負過她的人,她會變本加厲的欺負回去。
「我有什麼事情,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時初似乎心情極好的樣子,連同一雙鳳眸都冷的有幾分不真切,她望著陸靜臨小臉煞白的樣子,心頭一陣愉悅,漫不經心的敲了敲手指,一字一頓的問道:「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說?」
那話不輕不重,卻給陸靜臨一陣無形的壓力。
陸靜臨臉色蒼白,望著一言不發的厲晟堯,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晟堯哥哥,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語氣真真是委屈的不行,彷彿她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厲晟堯望著陸靜臨,眉心並沒有一絲情緒變化,那話同樣不輕不重,黑眸深處卻騰起一絲不悅的光:「靜臨,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是什麼都不說嗎?」
「晟堯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可是無論你讓我說什麼,我都會說的。」陸靜臨心跳得很快,她不知道厲晟堯到底是知道了什麼。
可是有一點,她很清楚,無論他知道了什麼,她都不能說。
如果一說,她就徹底完了。
厲晟堯不動聲色的揚了揚眉,在看到沒有周揚的身影時,突然問了一句:「周揚呢?」
「周大哥剛剛還在這裡,應該是買水果去了,晟堯哥哥,四姐,你們先坐,我泡茶給你們喝!」說著陸靜臨就要從床上下來。
可是她昨晚雖然受的傷不嚴重,但是那些玻璃渣子全部刺到了皮膚裡面,陸靜臨本來就沒有吃過什麼苦,這點小傷足以讓她吃夠了苦頭。
厲晟堯只是淡漠的看著她,甚至沒有開口阻止的意思,這讓陸靜臨心底直打鼓,如果是平時,厲晟堯看著這樣的自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這兩個人到底來做什麼,倒是時初嘴角掠了一層冷冷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看著陸靜臨演戲,到這個時候了,她想看看她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時初雖然不知道厲晟堯帶她來做什麼,可是昨天晚上沐家晚宴上發生的事情她並不打算算了,畢竟,她向來不是什麼心腸手軟的主兒。
正巧這時,周揚推門而入,看著陸靜臨疼得滿頭大汗,一張蒼白的小臉跟泡在水中一樣,周揚當即走了過來:「靜臨小姐,你身上的傷口還沒有恢復,你怎麼下床了!」
陸靜臨眼底溢出一絲苦色,語氣都虛弱了幾分:「周揚,一點小傷,不礙事,再說,晟堯哥哥來了,我不可能躺在那裡什麼都不做。」
周揚這才注意到病房裡還有厲晟堯和時初,他方才的心思全放在陸靜臨身上了,這會兒才發現,病房裡多了兩個人。
男人屬於心機深沉的主兒,他望了一眼厲晟堯,以為他是關心陸靜臨的傷口才過來的,所以猶豫了一秒鐘,為他介紹陸靜臨身上的傷勢:「厲總,靜臨小姐全身上下有數不清的傷口,昨天雖然及時送到了醫院處理,可是醫生說了,這些傷口很難不留下傷痕,沒有一個女人不在意身上平白無故的添了這麼多傷疤。」
這話分明是針對時初說的。
時初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倒是目光從厲晟堯身上幾不可察的掠過,秀氣如水的眉毛輕輕一挑,勾起軟軟的弧度:「周特助,這是在怪我了?」
「時總,我知道你是陸航國際的總裁,按理說,我這種特助在你面前沒有什麼話可說,但是,我不能讓你隨隨便便的欺負人!」周揚那一副語氣當真是強勢到極點。
時初卻莫名笑了一下,有點兒古怪,她似真似假的望著周揚:「周特助,覺得陸靜臨身上的傷口,是我弄的?」
「不是你是誰,靜臨小姐性子柔弱,從來不會主動挑起事非,你昨天晚上跟沐家小姐鬧矛盾,卻看到靜臨小姐也在,心懷嫉妒之下將她推向了香檳塔!」周揚看著厲晟堯不動聲色的眸子,想著他今天過來,估計也是因為靜臨小姐受傷的事情來的。
畢竟,陸靜臨再怎麼說,也是厲晟堯的救命恩人。
他不可能對這件事情不管不問的,周揚心底有這個自信,只是時初這個小踐人,他一定會好好收拾他的,只是一心想為陸靜臨出頭的周揚,卻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時初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醫院裡。
時初想呵呵他一臉,想必這些話是陸靜臨告訴他的了,只是這個周揚,明明是厲晟堯的下屬,卻對厲晟堯的女人這麼呵護,很難讓人不想多啊。
她怎麼覺得,厲晟堯頭上又多了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呢,想到這些,時初目光又冷了幾分:「陸小姐,你確定你身上的傷是我害的?」
陸靜臨當然沒有勇氣說出真相,她這會兒全身上下的傷口褪了麻藥之後,像是小蟲子一樣在密密麻麻的啃咬,臉色難看,卻強撐著一口氣:「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確實砸向了香檳塔,當時,明明該砸向香檳塔的人是你。」
時初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不過,陸小姐似乎忘了說一件事情。」
陸靜臨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當時情況混亂,除了沐煙之外,她並不相信有人看到她用腳絆了沐煙一下,而時初更不可能注意到。
只是她沒有看到為什麼時初明明該倒向香檳塔,但是最後受苦的人卻是自己。
倘若陸靜臨但凡警戒一點兒,她也不會一股惱兒的把責任推給時初,畢竟一個能從那種情況下,逆轉一切的女人,她的身手自然不差。
只是陸靜臨一向是溫室的花朵,不知道時初當年除了會跟在陸朝衍屁股後面賣萌以外,她在那段時間也學會了不少拳腳功夫。
陸朝衍最疼這個妹妹,他如果有,絕對會把最好的給時初。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陸靜臨打量著時初的臉,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她看到厲晟堯的臉色,突然開口:「晟堯哥哥,這件事情雖然我受了傷,可是我並不想繼續追究下去,所以昨天晚上無論傷我的人是誰,只要她開口跟我道個歉就好了,你覺得可以嗎?」
厲晟堯自然看出了這裡面的門道,他沒有開口同意陸靜臨這個要求,反而望向了時初,聲音從容不迫:「時總,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時初微微頷首,繼而敘道:「陸小姐受了這麼重的傷,想大事化了也情有可原,可是我卻不打算把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時初,你不要得寸進尺。」周揚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明明受傷的是陸靜臨,她已經退後一步了,哪曾想,這個時初咄咄逼人。
可惜,他說這話的時候,厲晟堯的眉頭幾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雖然他明知道昨天晚上在宴會上發生的事情沒那麼單純,可是看到這幾個人反應,當即心底明了,這件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了。
只是陸靜臨,在這裡面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他本來打算先處理周揚的事情,卻沒有想到周揚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先鬧出了陸靜臨的事情。
陸靜臨沖著周揚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這才對著時初開口:「你還想做什麼?」
「很簡單,只要你承認昨天晚上是你伸腳絆了沐二小姐,這件事情就算是完了!」時初倒是直截了當的開口,畢竟只要陸靜臨承認了昨天晚上絆了沐煙,一切都好說。
昨天晚上沐煙要教訓時初,結果被人暗中絆了一下,眼看著沐煙就要撲向時初,兩個人同時要砸向香檳塔,但是最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砸向香檳塔的人是陸靜臨。
而沐煙除了摔了一個狗啃泥,並沒有受什麼傷害。
倒是出手害人的陸靜臨卻落了一個有苦說不出的情況,她恨不得把時初千刀萬剮了,可是這種情況下,她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把苦楚咽下去。
她不傻,當然不可能承認這個,所以微微綳著小臉,神色一片茫然:「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伸腳絆到沐二小姐了。」
「我可以作證,昨天晚上有人伸腳絆到了我。」突然門口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眾人回頭一看,卻見沐家的二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醫院門口。
而看這情形,估計是早就到了,只不過掐著時機出場而已。
陸靜臨的臉色一下子白到了極致,不過因為受傷的緣故,她的臉本來就很蒼白,這會兒白一點兒,別人也看不出所以然來:「沐二小姐,又怎麼確定是我伸的腳!」
「呵,你以為我是三歲白痴嗎?不是你伸的腳,又能是誰!」沐煙也是性子衝動的主兒,從小又被沐家捧在手心裡,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
陸靜臨臉色淡淡的,宴會廳里並沒有監控,只要她不承認,誰都不可能知道真相,所以她眼神里現出一嘆:「真的不是我,你誤會了,沐二小姐。」
「你知道,昨天晚上我請的人都是誰嗎?」沐煙突然古怪的說了一句,她的目光不著痕迹的落在時初身上,在得到對方的暗示之後,小臉兒揚起一抹笑意來。
不同於沐棉,沐煙確實生得不錯,昨天晚上她還同時初勢同水火,這會兒突然幫起時初來,這一點兒,倒是讓人意外。
時初神色淡淡,看著陸靜臨微微變了的臉色,心下一陣冷笑,她礙於曾經是姐妹的情面上,對她一再縱容,卻沒有想到,有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當真以為,她一個陸家五小姐,就能在安城掀起風浪了嗎?
真是愚蠢!如果她不姓陸,早八百年前,時初已經折騰的她哭爹叫娘了,沒想到,有人就是給臉不要臉,偏偏一個勁兒的往她面前蹭。
陸靜臨暗暗的掐著手心,才能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失態:「沐二小姐,不管你昨晚邀請的人是誰,但是,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是不會允許任何人污衊我的。」
沐煙差點撂挑子,衝上去揍她一頓了!她年紀小,氣的滿臉通紅:「你胡說,昨天晚上有人可是清清楚楚看到,是你伸腳絆了我一下!」
她年紀小,但是也明白,如果她真的跟時初一起砸到了香檳塔上,估計比陸靜臨現在的傷還要嚴重,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這麼陰險。
「不是我!」陸靜臨還想反抗。
但是,沐煙卻直接甩了一個平板電腦給她:「死到臨頭還不承認,你自己看看清楚!」對外,確實沒有人知道,溫泉山莊的宴會廳里有臨控。
可是,溫泉山莊的老闆卻是一清二楚的,所以時初把這個給她的時候,她還挺意外的。
小丫頭經不住言語煽動,昨天晚上不是陸靜臨受傷,現在躺在醫院裡的人就是她了,所以對於這種人,沐煙絕對要拆穿她的真面目。
「這不可能!這是假的!」陸靜臨看了一眼,一把將平板甩到了一旁,她不相信,明明她問清楚了,沒有監控的,所以她才敢出腳絆了沐煙一下。
可是,現實卻活生生的打了她一臉。
她氣得渾身發抖,只恨不得把那個平板電腦給摔了。
厲晟堯也拎起平板看了一眼,只一眼,男人的眸色已經冷的可怕,望著臉上失了血色的陸靜臨,一抹寒光從眼底閃過,這個陸靜臨,沒有想到,她平時竟然能隱藏的這麼深。
當年,因為她是時初的妹妹,他讓人暗中對她照顧一二,甚至默許了,她呆在自己身邊,三年前,又因為她救了自己一命,他對陸靜臨更加感激。
可是,他卻沒有想過,隱藏在這副柔弱可憐的面目之下,竟然會有一顆無比狠毒的心腸,倘若是時初跟沐煙那個小丫頭砸了上去,他幾乎不敢想象下去。
男人幽沉的眸色,冷冽的如同冬日的寒泉,那一雙眼睛里像是翻滾著濃烈的戾氣,他四周更是布了一層駭人之氣,陸靜臨從來沒有見過厲晟堯會有這種可怕的表情。
她心中一抖,突然抓住了厲晟堯的袖口:「晟堯哥哥,她們兩個聯合在一起陷害我的,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還敢這麼說?」厲晟堯不可置信的吐出話語,真相大白之後,她盡然還想著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陸靜臨嗎?
雖然陸靜臨因為自己飽受苦難,他對她也一直有同情之心,可是,她太讓人失望了。
原本存的愧疚心理,這會兒已經明顯減輕了很多,厲晟堯突然朝門外喊了一聲:「蘇寒!」
「是,厲總!」沒有人知道,蘇寒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很快的進了房間,靜待吩咐。
厲晟堯眉目不動如山,整個人冷厲的像是一把刀:「把她帶走!」
「是!」蘇寒得了命令之後,讓身後的保鏢拽著陸靜臨就要離開,但是周揚卻突然醒悟過來,他撲過去,擋在了保鏢面前:「厲總,這些年,靜臨小姐陪在您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三年前,她在雪域救了您一命,您都忘了嗎?」
不怪周揚害怕,而是他真的從厲晟堯眼底看到了一絲決絕之色。
他真的下了決定要處置陸靜臨了,可是,對周揚來說,陸靜臨並沒有犯太大的罪過,而且她已經得到了她應該的懲罰,為什麼厲晟堯還要這麼做。
難道,他真的不顧念這麼多年的感情了嗎?
但是周揚死也不會想明白,他們家厲總對陸靜臨從來沒有半分感情,他在意的人從始至終只有一個時初,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後。
七年前,他還不夠強大,只能眼睜睜的送她離開,七年前,他跟她在重逢,想給那人的,始終是一份獨一無二的榮寵。
而時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微微一愣,三年前,雪域,腦子裡彷彿閃過什麼凌亂的畫面,可是那些畫面,卻快的讓她抓不住,只是頭,有些隱隱作痛。
厲晟堯眉目清寒,無動於衷的看著周揚:「蘇寒,讓人把他帶到一邊!」這句話脫口而去之後,有保鏢進來,拎小雞一樣,把周揚扔到了一邊。
他想衝過去,救陸靜臨,可是這會兒自身難保了。
陸靜臨哭得不能自已,嘴裡發出尖銳的聲音:「晟堯哥哥,是她們陷害我的,是時初陷害我的,她不想要我呆在你身邊,所以她故意這麼陷害我的!」
可惜,厲晟堯卻彷彿沒有聽到這些話一樣:「帶走!」
蘇寒讓人拽著陸靜臨離開之時,時初突然開了口:「厲總,陸小姐畢竟是陸家人,你這麼帶她離開,怕是不適合吧?」
陸靜臨沒有想到時初會突然開口,她望著時初,突然打了一個哆嗦,她針對時初做了那麼多錯事,她會開口饒她一命嗎?
倘若自己落在了時初手中,她敢保證,肯定沒有什麼好下場。
一想到這裡,陸靜臨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望著時初,搞不懂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而時初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咸不淡的開口:「這種事情還是不勞煩厲總操心了,我會通知陸家那邊,讓他們來領人,你看怎麼樣?」
周揚看了時初一眼,又看著狼狽的陸靜臨,有一種念頭隱隱約約在心底升騰出來,這兩個人,莫不是有什麼關係吧?
他知道陸靜臨是四九城陸家的人,可是這個時初,為什麼會說她通知陸家,這麼輕抹淡寫的一句話,卻彷彿無形之中暴露了很多東西。
時初為什麼會成為陸航國際的總裁,以前他一直以為,時初跟陸家的某個人關係親密,可是現在,他突然不這麼覺得了。
陸靜臨卻像是受了驚一樣:「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一想到回到四九城要過那種可怕的生活,陸靜臨絕不可能再回到那個地方。
厲晟堯微微勾唇:「時總聽清楚了嗎,陸小姐似乎不願意跟陸家人回去!」然後對蘇寒說了兩個字,帶走。
陸靜臨沒有任何反抗的被這幫人帶走了,老遠還聽到她的尖叫聲。
沐煙解決了這件事情,得到時初的應允之後也離開了病房,畢竟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是一想到,時初答應自己的條件,沐煙整個人都興奮的不行。
病房裡只剩下了三個人,厲晟堯漫不經心的坐在那裡,身上卻散發著一股子讓人膽寒的冷意,他望著周揚,突然開口:「這段時間你做了什麼,是不是也該跟我交待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