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是你,不是我(求首訂)
有一瞬間,這種場景,時初像是回到了七年前,七年前那一夜,明明是夏夜,卻感覺到風比冬日最冷的雪夜還要涼。
冷風像是一條小游蛇一般,一點一點的往皮膚里鑽。
她跪在那裡,膝蓋疼得厲害,卻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在等,最終的結果。
買兇殺手,是多麼大的罪名,更何況,有人證,物證,樣樣俱全,她想解釋,說我沒有,可是她說不出來話,在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看著厲晟堯,那個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他才二十三歲,那一夜,匆匆回來,他看著她,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沒錯,是失望。
從小到大,她闖了禍,他從來不會多說什麼,他寵著她,慣著她,把她寵的一發不可收拾,可是那一夜,他眼底只有失望。
最後,那一刀捅破自己的肚子的時候,她微弱的喊了一聲:「晟堯哥哥。」
他沒有應答,臉上是絕決冷厲的冷色,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目光,好冷,好冷,那種冷一下子滲到了骨頭裡面,吹進了世間最冷的風,冷的她有些受不了。
四周彷彿突然安靜下來,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她一直在告訴自己,忍住,免得一不小心就動手打了這個女人。
她不能打她,現在不能,現在打了她,只能把局勢引向對自己不利的一面。
她時初,不吃這種虧,她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自己做錯了什麼,讓陸靜臨這麼對她,她不在七年,她把厲晟堯搶走了,她說過什麼。
沒有,她認了。
她不在七年,他不可能一直等著她,更何況,是陸靜臨,姿色不比自己差。
可是陸靜臨啊,你何苦這麼為難我呢?
「夠了。」厲晟堯突然厲喝出聲,他的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了,那黑眸里剜出來的光,彷彿要剔人血肉一樣,徐太太一抖,手差點沒抓住時初的包。
可是,這個女人就像是一根刺卡在自己的喉嚨里,如果拔不掉,她遲早得死,她揚起唇角笑了起來:「厲少,你女朋友的東西丟了,你卻在這裡維護一個外人,算是怎麼回事?」
厲晟堯的眼眸又是一黑,那濃烈的顏色在眼底翻滾,如果熟知他的人,一定知道,他這會兒生氣了,而且非常生氣,這個女人,仗著自己是市人夫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只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平靜,望著徐太太的時候,卻讓她打憷,這個男人的目光明明沒有任何波動,她卻感覺到透心透骨的涼。
雙腿一哆嗦,差一點沒有跪下去,拽著時初的包的手也微微一用力。
「徐太太,怎麼回事,你心理不是比我更清楚。」他微微一嘲,唇稍勾了勾,卻有冷色溢出來,他知道徐太太不喜歡時初,可是他沒有想過徐太太會跟陸靜臨聯手對付時初。
這一點,倒是他自己疏忽大意了。
「厲少,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處理好的,不會讓你操心。」她穩了穩心中的情緒,盡量公事公化的態度,然後一抬眼,目光又逼向了時初。
而一旁的陸靜臨看到厲晟堯生氣了,楚楚的一咬唇,裝作大度的開口,可是語氣里卻有讓人委屈的意味:「算了,徐太太,一條項鏈,不值什麼錢,我不要了。」
時初本來還在冷眼旁觀,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一條項鏈,不值什麼錢,陸靜臨,你怎麼剛剛開始的時候不說這句話,反倒現在裝出大度的模樣。
你以為,你的一條項鏈,誰稀罕?
呵,可惜她時初別的沒有,就是錢多,改天用錢砸不死你。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過來,漂亮的鳳眼裡掠過了一絲不可置信的光,項鏈,徐太太,陸靜臨,洗手間,求情,這些交疊的畫面一起向她衝撞過來。
心裡慢慢浮出了一些悲涼的味道,陸靜臨,你竟然敢這麼做,你竟然敢!
血腥之氣在五臟六腑里巨烈衝撞,時初的臉色變了變,不可置信的望著陸靜臨,她以為,哪怕陸靜臨不喜歡她,可是到底兩人曾經都是陸家人。
她喊她一聲四姐,不指望她尊敬,可是她總得顧及曾經的情份。
小時候,時初自認為,她沒有對不起陸靜臨的地方,可是她這般費盡心思的想弄死她,難道僅僅是因為周揚的事情?
還是說,嫉妒。
嫉妒她跟厲晟堯之間的一切,可是陸靜臨啊,現在陪在厲晟堯身邊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有什麼好嫉妒的,非要用這種辦法,讓我臭名昭著?
在時初一恍神的功夫,徐太太突然趁所有人不曾防備的時候一把拽住了時初手中的手包,然後手一揚,把包里的東西倒了一地,因為宴會廳里鋪著厚厚的地毯,並沒有任何聲響。
地上一片狼藉,像是時初的自尊傾倒在地了一樣,她握著拳頭,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再三告誡自己,這個女人是徐文博的太太,她是市長夫人,她不能這麼弄死她。
她得冷靜,只有冷靜才能脫離這次的險惡。
時初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漂亮的眼眸里淌了一絲殺氣,她突然從一個侍者手裡奪過了一個酒杯,酒杯里裝滿了紅酒,迎面,朝陸靜臨潑了過去。
全場安靜。
大概是沒有人想到時初會突然這麼做,為什麼會突然把紅酒潑到了陸靜臨臉上,明明該潑的是徐太太才對,畢竟徐太太才是始作俑者。
又有人想到徐太太的身份,畢竟是安城市長夫人,而這個陸靜臨卻不知道是什麼來路。
也有記性好的,終於想起來這個女人是曾經在國際上轟動一時的天使樂團裡面的第一小提琴手,可見一個小提琴手並不能跟一個市長夫人相提並論。
陸靜臨尖叫一聲,紅酒從她臉上潑下來,眼睛,鼻樑,臉上,全是酒。
明明那麼美好的味道,這一刻全部變成了毒藥,一點一點腐蝕她的臉皮。
還有,她的心。
她猛的抬起頭來,眸子里一閃而逝的狠厲無情,可是很快眼波一轉,又變成了楚楚之色,聲音不大,卻能讓所有人聽清楚:「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時初的眼是冷的,唇也是冷的,那般烈焰一般的顏色卻掩飾不住她唇角的涼,她望著陸靜臨,眼底的光像是要把她絞死一樣:「我為什麼這麼對你,你難道自己不清楚嗎?陸靜臨,你滿意了嗎?滿意了嗎?」最後的聲音陡然一提,化成了一把刀,朝陸靜臨扎了過去。
厲晟堯覺得那些刀子全部扎在了自己的心肺中,明明不是對自己說得話,可是他卻自虐的覺得時初的話,是針對他的。
因為他沒有護住她,像七年前一樣,他沒有護住她。
他站得不遠,可以說是站在暴風雨當中,他看到了時初眼底的灰敗之色,也看到了陸靜臨滿身的狼狽。
可是,他彷彿又看到了七年前那一幕,所有人咄咄逼人的質問,那個瘦小的,剛滿二十歲的小姑娘瑟瑟發抖的跪在那裡,沒有人問她,怕不怕。
全是劈頭蓋臉的怒火,罵她,罵她闖禍精,罵她膽大包天。
他想說,膽大包天,是我慣的,你們能怎麼樣,可是他說不出來,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辯解都沒有,一句都沒有。
越辯解,對她越是一種傷害。
更何況,他不能辯解。
時初玻璃杯還卡在手上,力道大的最終捏碎了玻璃杯,她手指頭上有鮮血滾落下來,她卻渾然不以為意,彷彿那只是一個錯覺而已。
厲晟堯看到了,眉心一皺,有濃濃的情緒翻滾出來:「時初,我帶你去包紮。」
「滾。」冷冷的一個字,她手心裡還夾著玻璃,在指尖掠出鋒芒:「陸靜臨,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挑事,你信不信我在你這張白嫩嫩的小臉上劃了一刀。」
這句話音量不高,又因為離得近,僅容陸靜臨一個人聽到,她突然一抖,被她眼底的冷光嚇住,她怎麼忘了,時初曾經是多麼囂張跋扈的四小姐。
而厲晟堯突然重重的捏住陸靜臨的胳膊,力道大的足以讓陸靜臨變色,可是她咬著唇忍著:「晟堯,我不要了,項鏈我真的不要了,我們走吧!」
時初的聲音本來就不大,但是明眼人一眼能看到時初對她耳語了什麼話,這種感覺像是她被時初威脅過了,放棄尋找真相,只願離開。
頓時,所有人同情的目光都落在陸靜臨身上了,丟了項鏈不說,還被嫌疑人威脅,這個女人可真是倒霉,不過她身邊的男人是誰。
有人眼尖,早已經認出了這是來自四九城赫赫有名的厲少,那可是隻手遮天的大人物,時初雖然在安城人多脈廣,可是她手再長,也長不過一個四九城的權少。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正當眾人疑惑的時候,突然又有一道邪魅的聲音肆無忌憚的鑽了進來:「陸小姐,在我慕家惹了事,就打算這麼走了嗎?」
眾人不自覺的空出了一條路,讓那個身著墨綠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正是慕慎西,平素玩世不恭的桃花眼裡像是綴了星星點點的鋒芒,落在陸靜臨臉上的時候,突地輕蔑一笑,他上前一步,看了時初一眼,見她神色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稍微安了心,他就知道,她的小初兒,沒那麼脆弱。
目光斜斜一打,望向了徐太太,輕輕一笑,卻透著濃濃的挖苦嘲諷:「你們說時初偷了你們兩百萬一條的項鏈,你知道她身上這件禮服價值多少嗎?」
眾人竊竊私語,而厲晟堯臉色難看的不行,猶豫一下,終歸是出了聲:「都是誤會。」
「誤會?」慕慎西意味深長的嚼著這兩個字,漂亮的桃花眼裡閃著不知名的戾色,彷彿濃濃一壓,那些戾色便能流淌出來:「厲少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
厲晟堯看著慕慎西咄咄逼人的態度,有心大事化了,小事化小,這會兒也忍不住蹙住了眉頭:「那慕少,打算怎麼樣?」
「時初是我邀請過來的貴賓,如今被人污衊,我總得為她討個公道,對吧。」慕慎西懶洋洋的說完這句話。
徐太太聽到這句話,心裡不樂意了:「慕少,時小姐是你的貴賓,難道我們就不是?」
「話不能這麼說,時初本來不願意參加這場宴會,是被我硬拉著拽過來的,所以,我怎麼敢讓她受一點兒委屈。」慕慎西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里是全然給時初的維護。
可是這些話,落在厲晟堯耳里,分明變了一種味道,想著那天晚上,她跟他一起上了金苑的頂樓,直到兩個小時之後,慕慎西才從金苑出來。
他知道,像時初這麼漂亮的女人,有人虎視眈眈,其實很正常,她向來桃花多,當年還小的時候,情書成疊的往她手裡送,而他跟陸朝衍怕她被影響了。
每天截了無數她的情書,她現在長大了,更招人了,這幫混蛋喜歡她很正常,更何況,她開了一個金苑,光是這個,就足夠讓她聲名遠播了。
慕慎西的桃花眼微微一閃,望向了陸靜臨,嘲諷在眼底豪不掩飾,連同嘴角那一絲鄙夷的光:「陸小姐,你說時初拿了你的項鏈,但是,區區一條兩百萬的項鏈,用得著髒了她的手嗎?」
陸靜臨氣得渾身發抖,按捺住性子柔柔的說道:「慕少,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東西不論貴重,終究是我男朋友送給我的,我只是想把它找回來,並沒有說是時初偷的。」
輕嘲一笑,慕慎西掀了掀唇角,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可是我覺得陸小姐這意思,分明是懷疑小初兒偷的,可是如果小初兒想要,我手中的一切都可拱手相送,何況一條破項鏈,不知道的,還以為陸小姐的項鏈有多麼金貴呢。」
這人的話,又狠又毒,陸靜臨聽了面色一變,眼睛一眨,眼淚就要滾落下來,慕慎西嫌棄的皺了皺眉:「得,千萬別在我面前哭,看著就覺得噁心。」
陸靜臨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慕慎西,慕慎西,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可是厲晟堯卻是動也不動,沒什麼表示。
「你這個女人,那天在lc跟小初兒爭這件禮服,你爭不過,現在就用這種方式來誣陷她嗎?」此話一出,又是引起眾人議論紛紛。
還當時初跟這位陸小姐有什麼仇呢,原來是一件禮服引發的血案。
陸靜臨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快裂開了一個縫:「慕少,是我先看上的。」
慕慎西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只要她開口,就證明她確實跟時初爭過東西,女人因嫉生恨,很容易做出一些,讓人不恥的事情,比如說,現在的栽臟陷害。
「我知道你心裡不平衡很久了,畢竟,禮服你爭不過,又沒有小初兒長得好看,而且——」目光意味深長的她身上打了一個轉,笑米米的道:「沒胸,沒屁股。」
這分明是赤果果的嫌棄陸靜臨的身材沒時初的好,時初汗顏了,慕慎西不知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臉蛋和身材嗎,這簡直是挑釁啊挑釁。
不過,她怎麼那麼喜歡呢。
滿意的看著陸靜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心裡暗爽的不行。
倒是陸靜臨看著厲晨堯的表情,手指甲已經不動聲色的掐在手心裡,臉上卻擠出一點兒的笑意:「慕少說得對,時小姐在安城聲名赫赫,我確實及不上。」
這分明是變相的說時初是一朵交際花,她一個四九城的名門千金,自然及不上她的桃花緋聞,時初還沒有開口,慕慎西臉色變了幾分:「你說話放尊重點。」
「我難道說得不是事實?」陸靜臨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天真。
雖然是事實,可是也沒有幾個人有勇氣當著她的面說出來,不過時初倒是不介意這個稱呼,畢竟她就是交際花,有啥不敢承認的。
眼睛微微一眯,還沒有開口說話,就感覺頭頂之上有一道灼人的視線,微微抬了抬頭,看到一臉陰沉的厲晟堯,無聲的勾了勾唇,別開了眼睛。
厲晟堯不動聲色的攥緊了拳頭,如果不是顧及到有這麼多人在場,他非要動手揍慕慎西一頓了,而時初,從慕慎西一出現,她就站在了慕慎西身邊。
他想跟她說幾句話,她都是冷嘲熱諷的,可是在慕慎西身邊,她就跟個小貓兒似的,帶著濃濃的依戀,提了一口氣,正欲開口,突然聽到徐太太一聲驚呼:「靜臨,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項鏈?」
幾人都在針鋒相對,唯有她眼尖,看到了物品里閃閃發光的項鏈。
只掃了一眼,陸靜臨已經露出了驚喜,忽略了方才被慕慎西逼得退無可退的局面,聲音真的透出了一股子驚喜:「沒錯,是我的。」
這話一出,現場的氣氛又瞬間尷尬了,這做賊的,最怕抓包,如今證據確鑿,他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眾人眼底露出八卦之色,無論是厲晟堯,還是慕慎西,還是時初,都是安城赫赫赫有名有的人物,平時想見一個都難,更何況,三個全彙集齊了。
她彎下腰去撿那條項鏈,卻看到了雜物之中安安靜靜躺了一個u盤,手指一抖,望向厲晟堯,眉宇之中有讓人不異查察的疑惑:「晟堯,你上次不是說你的u盤不見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她故意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但是聲音很大,足以讓大家都聽到。
厲晟堯目光一沉,同樣看到了那個u盤,分明是他那天在辦公室丟的那一個,可是,怎麼會在時初這裡……
難不成,那天真的是她拿走了u盤,他記得,那天她故意把自己灌醉,她去翻自己的資料,她其實不知道,他一直在裡面看著。
直到他聽到聲音,才退回到床上,等時初走後,他才發現,u盤不見了。
可是,陸靜臨又怎麼會知道?
他眼底的墨色又重新翻滾起來,捲起了一層一層的怒浪,他望著陸靜臨,聲音很低,語氣卻沉的讓人心慌:「靜臨,如果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
他直接拽著陸靜臨就要離開,可是陸靜臨故作疑惑的問道:「晟堯,你找了這個u盤很久,為什麼會在時初這裡,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此話一出,滿堂靜寂。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厲晟堯停下了動作,不可置信的望著陸靜臨,目光里竟然有強烈的不可置信在翻滾,他怎麼也想不到,陸靜臨會這麼做。
陸靜臨看著男人明明平靜至極的目光,但是卻透著一股子膽戰心驚的駭人,她忍不住別開了眼睛,晟堯,這是你跟時初逼我的。
如果你安安份份跟我在一起,我不會這麼做,可是你偏偏要去喜歡她,你難道忘了,這三年是誰一直陪在你身邊嗎,你當年大病,是誰對你不離不棄嗎?
你要記得,從始至終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也只有我,才能成為你的厲太太。
聽到陸靜臨的話,時初的目光也落在那個u盤上,終於明白了陸靜臨的用意,原來項鏈不過是一個引子,真正的目的其實是在u盤上面。
她聽蘇寒說,那天她走之後,便發現辦公室不見了厲晟堯的u盤,裡面有公司機密。
而那個u盤,她那天在厲晟堯的辦公室里見過,但她沒拿,可是現在在自己包里的u盤是從哪兒來的,看來陸靜臨不把她的名聲搞臭是不善罷甘休了。
嘴角浮了一個古怪的笑,望著陸靜臨,突然悠悠道:「這個u盤明明是我自己的,為什麼陸小姐會說這是厲總的,難道陸小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故作驚訝一嘆,將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引到了陸靜臨身上,陸靜臨推開厲晟堯拽著她的手腕,信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跟她平視。
最後,突然一笑,這會兒比的是誰的演技更高:「我當然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晟堯辦公的時候,我看到他經常使用這個u盤,所以才會故此一問,時小姐這麼緊張做什麼,難不成是,做賊心虛?」最後故意聲音揚高了一些,目光落在時初臉上。
時初聽到這些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彷彿厲晟堯跟陸靜臨有什麼關係,都跟她無關,那些事情沒有辦法鑽到她腦子裡。
她的目光能看到陸靜臨瞳仁深處,分明是一出臟栽的戲碼,不管這個u盤是不是她的,但是一旦坐實了這個罪名,恐怕她很想再洗乾淨。
她絕對不可能如陸靜臨的意。
厲晟堯看著時初眼底彷彿浮出了一些光,像是淺淺的一層霧霾,將情緒遮得嚴嚴實實,任誰也沒有辦法窺探清楚,他終於忍不住出聲了:「靜臨,一模一樣的u盤多的是,這個u盤不是我的。」
陸靜臨一驚,不可置信的望著厲晟堯:「晟堯,你說什麼?」
「我說,我保證,這個u盤不是我的,你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嗎?」厲晟堯的聲音不輕不重,卻透著一股子懾人,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駭人的冷色。
陸靜臨輕輕闔了一下雙目,似乎苦苦一笑:「晟堯,我跟你走,可以,不過——」
她從地上把那個u盤撿了起來,緊緊的攥在手中:「我要證實一下這個u盤到底是不是你的?」厲晟堯,都是你在逼我,為什麼到現在還你要坦護她。
然後,她平靜的望向了慕慎西,目光淡淡,卻透著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堅定:「慕大少,可以借用一下你們慕家的電腦嗎?」
這話,已經徹底將事情推向了一個不可迴轉的地方,時初望著陸靜臨,突然覺得這個五妹好陌生,同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可是,她的妹妹,卻一步一步把她逼向死路,明明知道,這是一場精妙無比的陷害,可她不能說,東西不是我拿的,甚至厲晟堯的刻意維護,這會兒也彷彿全變了味道一樣。
「我這裡有電腦。」慕慎西還沒有開口,卻聽到一聲朗朗的聲音傳了進來,正是周揚,有認識他的,知道這是厲晟堯的特助,經常跟在他身邊的那一個。
沒人敢去看厲晟堯的表情了,而時初冷的表情瞬間凍結成冰,她以為厲晟堯在護著她,原來,她又錯了。
有句話怎麼說,最討厭自作多情。
可是她偏偏自作多情了兩次,真是活該,活該,u盤裡的東西恐怕真的是厲晟堯丟的那一個了,沒有再去看厲晟堯的表情,不想再看了。
她怕再看一眼,就會忍不住殺了這個虛偽可怕的男人,若沒有他的允許,周揚怎麼可能帶傷出現在這裡,就為了毀了她的名譽。
若沒有他的允許,陸靜臨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若沒有他的允許,事情何以會到這一步,她方才還慶幸的想,他總算沒有像七年前那樣,對自己的處境視若無睹。
可是,現在心底的疼卻像是一道濤天怒浪朝她拍了下來,她步伐不穩,踉蹌一步,人已經被一個男人摟住了腰身,慕慎西著急的問:「小初兒,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目光看著指尖流淌出來的血色:「抱歉,慕慎西,給你添麻煩了。」
慕慎西看著她,他從來沒有見過時初這般神色,在他的印象中,她向來堅強勇敢,不會被人輕易打倒,可是今晚,卻讓他看到了這個女人的脆弱。
愛情是一張拉滿弓,淬了毒的箭,若不是它,時初怎麼會被傷成這個樣子。
因為周揚的到來,又將氣氛拉向了另一個方向,空氣里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樣,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沉重壓抑,沒人敢去看那個來自四九城的權少。
他周身籠罩著一層低氣壓,哪怕如他的那個傳聞女友,都不敢靠近。
徐太太卻管不了這麼多,唇角浮起了一抹笑:「既然有電腦了,咱們趕緊證實一下,如果不是時小姐拿的,就還給她一個清白吧。」
這話雖然是向著時初,可是沒有人比時初更明白,她的意思了。
時初輕輕闔了闔眼睛,心臟痛的彷彿被人重重的揉成一團,上面的毛細血管彷彿被人拿了一隻寒光岑岑的尖刀,在勾拉剔除。
她咬著唇,幾乎咬出了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周揚的舉動,她明明可以拒絕,明明可以找機會中止這一切,可是她沒有動,她只是冷冷的看著,目光里幽深一片,卻像是抽了魂魄一般,突然,一道急促的腳步聲,跑了過來。
「時總,電話。」時初一驚,總算清醒過來,看著陸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臉,心底卻咯噔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慢慢升騰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眉心狠狠的跳了跳,快的讓她措手不及,她接過電話,放在耳朵,大概有三十秒的時間,所有的意識彷彿不見了。
她只看到眼前的一片漆黑,那璀璨逼人的眼睛里,光滅了,星星也消失了,只剩下一望無際的幽深和撲天蓋地的絕望。
她艱難的動了動嘴唇,彷彿每一個動作對於她來說,是那般的用力。
而手中的手機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砸在了她腳面上,她像是沒有感覺一樣。
慕慎西離她最近,看著女人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被剝離的乾乾淨淨,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喉嚨疼得發緊:「小初兒,怎麼了?」
時初卻一字都沒有說,轉身就走。
她走的很快,甚至忘了她的包,她的手機,還有她的清白,她全忘了,陸寶見狀撿起了地上的手機,緊隨著她一起離開。
可是慕慎西卻快一步攔在了他面前:「怎麼回事?」
陸寶望著慕慎西,白白嫩嫩的娃娃臉沒有一絲光的波動,那種深邃的目光里,沒有一絲情緒:「我不知道,麻煩慕少,趕緊讓讓。」
時初的突然離去讓眾人紛紛竊竊私語開來,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那個當事人去走得飛快,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攔不住她的腳步。
眼看就要能證明事情的真相了,時初突然跑了,徐太太突然急不可耐的說了一句:「時老闆突然這麼跑了,該不會是畏罪潛逃了吧。」
周揚已經打開了電腦,插上了u盤,很快就能讓真相大白了,結果,她卻這麼跑了。
徐太太的話音剛剛落下,四周已經落下此起彼伏的聲音:「就是眼看就要知道真相了,當事人就跑了,這不是畏罪潛逃,是什麼?」
「真沒看出來,時老闆竟然是這種人,嘖嘖。」
那些議論,像是遊絲一般一點一點的滲到耳朵里,他不想聽,偏偏鑽過來,用各種刁鑽的角度鑽到他耳朵里,直到周揚突然問了一聲:「厲總,還繼續嗎?」
人都走了,繼續不繼續的意義其實不大了,可是如果時初偷竊罪的罪名坐實了,那麼以後,她在安城就變得臭不可聞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你可以丟臉,但是你不能把自尊擺在所有人面前踐踏。
尤其,是時初,這個金苑的時老闆,她如果品行不端,試想一下,哪有幾個男人還敢去她那裡玩樂,畢竟,像厲晟堯這樣的人,她都能從他手上偷取資料。
何況,如他們。
厲晟堯突然詭異的浮了一個笑,那墨色的瞳仁望進周揚的眼睛里,彷彿繞了一層森森之色,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時候,他突然抬腳,狠狠的朝電腦上一踹。
電腦飛在地上,他眼底似乎絞了一層刀鋒,朝周揚壓了過來,周揚覺得,整個人彷彿被封住了喉嚨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瞪大眼睛,看著厲晟堯越逼越近的五官,以前覺得厲晟堯長得好看,可是現在這種好看全部變成了無數把刀,無數把箭,沒有欣賞,只有膽顫。
「周揚,回去我再跟你算賬。」他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到底發生是怎麼回事。
陸靜臨看著那道挺拔俊秀的身影漸行漸遠,突然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
沒有人想到,這件事情最終會以這種方式收場,慕慎西還站在那裡,突然掃了周揚一眼,隨口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周特助,好象你在負責海邊度假村的競標案是吧?」
不知道為什麼,周揚又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有點懷疑,自己今天是來對了,還是來錯了。
而慕慎西長腿一邁,就朝外走,經過徐太太的時候,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徐太太的臉瞬間變成了死灰色,他則懶洋洋的挑了挑眉,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蘇寒正在車裡閉目養神,就看到厲晟堯一臉陰沉的回來了,而他身後跟著跑得跌跌撞撞的陸靜臨,這一幕,讓蘇寒眼底生了疑惑。
厲總,這是跟靜臨小姐吵架了?
「晟堯,晟堯。」終於在厲晟堯準備上車的時候,陸靜臨抓住了他的胳膊,眼底現出一片楚楚之色:「晟堯,對不起,沒有通知你,我就讓周揚過來了。」
「你用得著通知我嗎,陸靜臨,這些事情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嗎?」男人漆黑如墨的眼底勾出了冷冷一片戾色,看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
陸靜臨咬了咬唇,蒼白著小臉仰視著他:「晟堯,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
「那我是不是要跟你說一聲謝謝了。」厲晟堯冷冷的挖苦道。
他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麼說過話,陸靜臨委屈的瞪大眼睛:「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晟堯,我不知道那個u盤為什麼會在四姐包里。」
她在提醒,提醒厲晟堯記得,她才是幫他的那個人,而不是時初。
聽著她的話,男人怒極反笑,薄唇里似乎碾出了一抹冷厲的顏色,他最終沒有動手,反倒是突然對車子里的蘇寒說道:「蘇寒,讓人送陸小姐回四九城,馬上。」
多一秒,他都不想看到她,如果不是他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他早就一巴掌煽在她臉上了。
「晟堯,我不走,我不走。」陸靜臨委屈的叫了起來。
厲晟堯看著她:「你不走是吧,那好,我給陸家打電話,讓他們帶你回去。」
「不要——」她驚慌失措的搖頭。
他卻冷冷一笑,殘忍的像是不認識她一樣:「蘇寒,馬上帶她走。」
等蘇寒帶陸靜臨離開之後,厲晟堯親自給天使樂團的執行總裁打了一通電話:「我要你們天使樂團忙起來,最好忙到陸靜臨沒有任何消息的時間。」
「厲晟堯,你是不是大姨媽來了?」那邊陰陽怪氣的說道。
男人已經不動聲色的掛了電話,坐在車子里,眼底的墨色像是濃稠的墨汁一樣,他單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太陽穴彷彿被人釘了一個釘子一樣,突突的疼。
又伸手打了一通電話:「去查查,時初在哪兒?」
二十分鐘后,對方來了消息,時小姐訂了機票,去了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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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