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為自由而戰（十）
不管李閔把他和神秘女子的相遇形容得多麼美好, 但在蘇沐沐眼裡, 這就是一個非常俗套的故事。
那是第一代玩家的末期, 玩家中的佼佼者集體失蹤, 剩餘的玩家要麼是獨行俠, 要麼是二三流的玩家，一流玩家的集體失蹤讓剩下的玩家隱隱感覺到出了大事，但這個大事當時還並沒降臨到他們身上。
直到有一天，暴君出現在副本中，沒有人知道暴君是誰, 他又是從哪裡來的，只知道有一天他突然就出現在副本中，對所有的玩家大肆屠殺。
連續幾次副本屠殺之後，夢魘空間亂成了一鍋粥，每個玩家都恐懼進入副本, 因為一旦進入副本就有可能遇見暴君，遇見暴君, 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幾個玩家可以承受主線任務連續失敗，也沒有幾個玩家能夠從復活任務中重新歸來。
這樣的屠殺一直持續到李閔進入了夢魘空間……
「你在走神。」李閔突然提高了音量。
「哦。」蘇沐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本來就沒啥興趣聽, 但對方非要講, 她勉強當一下聽眾, 要求還這麼高。她剛剛確實在走神, 她在想那所謂的一流玩家集體失蹤是不是和主世界有關。
她記得當初沈知秋告訴過她主世界的一些背景信息, 神主也就是夜毒, 他自然不是玩家，那麼仙帝呢？
仙帝很可能就是夢魘空間第一代玩家中的佼佼者，沈知秋說過仙帝是帶著一群人來到主世界的，滅天之戰失敗后，神主沉睡在天山，仙帝下落不明，他建立的踏仙橋斷了，仙域也不知所蹤，仙域中的其他仙也同樣不知所蹤。
那麼這些仙很有可能就是夢魘空間第一代玩家中的佼佼者，他們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始終，蘇沐沐更偏向於他們藏了起來，在暗中活動。
比如——
她曾經在聖子降臨中遇見的那個被替換的驅魔獵人，他和GM也處於對立的關係，並且對所羅的身份知之甚多，很可能就是一代玩家。
那這麼推斷下來，那暴君……
蘇沐沐總算是對李閔的感情故事有了點興趣，她托著腮示意對方繼續講。
「算了，你既然不想聽，」李閔嘆了口氣，把手心裡的珠子送到蘇沐沐面前，「給你。」
蘇沐沐雖然知道這珠子和自己有關，但沒想到李閔這麼容易就給她了，她趕緊接過來。
這顆珠子質感溫涼，表面上看去是玉石做的，只有蠶豆大小，但分量至少有十公斤以上。
蘇沐沐顛了顛珠子，面有難色地看了一眼李閔，「這個要怎麼用？」
李閔聳了聳肩，似笑非笑，「我不知道。」
蘇沐沐：「……」確定不是在報復她不想聽故事嘛。
「那你為什麼要給我？」她其實不想問這個問題。
好在這一次李閔沒有再說什麼不知道，「當初她給我的時候，叫我轉交給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蘇沐沐把這句話回味了一番，覺得信息量有點大，這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現在就是她自己，假設神秘女子就是蘇沐沐，她完全可以不需要轉交，留在自己身上便可，當然也有可能她覺得自己無法保留這件東西，或許是預知到自己身上即將發生變故。
蘇沐沐一直在猜測自己和人魚女王，以及神秘女子的關係，她之前猜測是幾個人格共用一個身體，但到神秘女子這裡似乎有些說不通。
「她還說了什麼嗎？」
李閔雙手抱胸，身體自然地靠在沙發後背上，懶洋洋道，「你不是沒興趣嗎？」
蘇沐沐：「……」啥叫自己打自己的臉。
她乾笑了一聲，「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沒興趣的？」
李閔挑了挑眉，沒有再繼續為難她，「她沒有再交代別的事情，不過我有幾個建議，你要聽嗎？」
蘇沐沐連忙點頭，「要聽。」
「我可以先去主世界。」
蘇沐沐低頭看著玉珠，「它可以帶我們去主世界？」
李閔「嗯」了一聲。
蘇沐沐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你之前早已經去過主世界了吧？」
李閔也沒否認，「不止去過，還去過很多次，走吧，那邊正熱鬧著呢。」
他從蘇沐沐手中取走那枚玉珠，蘇沐沐正想問怎麼用，他側過頭來，那張清秀的臉上忽然多了一絲局促，「我能握你的手嗎？」
「啊？」蘇沐沐一怔，沒有答可以，也沒說不可以，而是先裝了個傻。
「我現在只能用這種方法帶你進入主世界。」李閔解釋道。
「哦，可以啊。」蘇沐沐覺得自己剛剛的突然緊張有點想多了。
「那我握了。」李閔忽然說。
蘇沐沐：「……」本來她已經不怎麼緊張的，但這樣又特意提一句……
如果只是無意中碰觸，她可能都沒什麼感覺，可如果把焦點都集中在那裡……
對於異性的身體接觸，就算她對對方沒感覺也會本能產生緊張，偏偏李閔還磨磨蹭蹭的，似乎不知道怎麼下手似的。
拖了快半分鐘，他才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心溫度極高，倘若是普通人估計早就燙得人叫起來了，但這個溫度對於如今的蘇沐沐來說，只是稍微有點熱而已。
蘇沐沐原本覺得朋友間因為事出有因握個手，沒啥大事，但今天這握手，她覺得特尷尬，李閔握了十秒鐘，蘇沐沐的忍耐便快達到極限了，她正要開口詢問，整個天地突然扭轉，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等她定下神來時，耳邊已經傳來了大海的浪濤聲。
她循聲望去，前面的正是黑色的混沌海。
此刻，混沌海的海邊正站著一個男人，顯然男人也發現了突然出現的李閔和蘇沐沐兩人，正看著他們。
蘇沐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沈知秋？」
沈知秋面無表情，死死地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感受到沈知秋的視線，蘇沐沐後知後覺地抽回了手，可剛一抽回來，她不由有點心煩，她心虛個毛，對面要是夜毒她心虛挺正常的，但沈知秋……
話說，就算是夜毒，她也用不著心虛吧？
她跟夜毒……又能算什麼關係。
「你怎麼在這裡？」她上前了幾步，走向沈知秋。上一次她和沈知秋是在海妖鎮分開的，這傢伙把她交給葉子之後就不知所蹤，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等人。」沈知秋的表情很冷，那涼颼颼的目光像利刃一樣來回地往蘇沐沐身上插。
本來蘇沐沐乍然見到沈知秋還挺高興的，但沈知秋似乎……看到她心情很糟糕，蘇沐沐那不多的喜悅頓時煙消雲散，隨口接了一句，「等什麼人？」
沈知秋笑了一下，這笑容特別滲人，「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蘇沐沐被笑得心裡發毛，總覺得一會兒准沒好事。她瞪了一眼沈知秋，想問這段時間他去哪裡了，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問了沈知秋未必會回答，譬如她自己在分開這段時間發生的很多事，這些事情太過複雜，她自己都沒弄清楚，也無法對沈知秋言說，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李閔。
蘇沐沐這才想起被自己晾在一旁的李閔，連忙回頭看了一眼李閔，李閔迎著她的視線笑了笑。
她正準備回以一個笑容，耳旁就傳來沈知秋的冷嘲熱諷，「我說，你這勾引男人的本事見漲啊，前些日子看你和夜毒混在一起，才幾日的工夫又換了新人……」
蘇沐沐猛地回頭，凶神惡煞地正準備回噴，誰知沈知秋忽然朝她一笑，「哦，夜毒，你來了。」
不是吧？
蘇沐沐渾身一僵，慢吞吞地回了個頭，不知何時，夜毒也來了。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袍，站在半空，神情冷漠，俊美猶如神祇。
沈知秋似乎還嫌黑蘇沐沐不夠，又插了一刀，「剛剛我看見這兩人手拉手，可甜蜜了，嗯，夜毒，你有什麼想法嗎？」
蘇沐沐一直覺得誤會的產生就是因為所謂的「眼見為實」，儘管她內心其實不怎麼想解釋，但她可不想被沈知秋這麼黑下去。
「我跟李閔只是朋友關係，剛剛我們手拉手是為了回到主世界。」
沈知秋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蘇沐沐隨即惡狠狠地甩了他幾個眼刀，低聲威脅道，「你別搗亂。」
沈知秋誇張地「哈」了一聲，弔兒郎當地把蘇沐沐從頭到尾瞅了一遍，「我搗亂？我搗什麼亂？清者自清，你那麼急著解釋是不是做賊心虛？」
蘇沐沐：「……」她現在簡直想把沈知秋就地捅死。
她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望著夜毒，「我只是不想造成誤會。」
「你不用跟我解釋，你的事和我沒半點關係。」夜毒從半空中一步步走下來，從頭到尾不曾給她半分目光。
蘇沐沐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再多的誤會她都可以解釋，但對方如果至始至終都不打算放下過去……
她忽然覺得很累，如果感情的雙方，永遠只有一方努力，而另一方逃避，那麼還如何一起走下去？
他漠然地從她身旁走過，她看著他的側臉，英俊，又冷漠。
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難過？似乎也並沒有那麼難過。
畢竟她早已想過最壞的結果。
或許，她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他。
當他在天山大墳中刺她那一劍的時候，她很痛，當他把她丟出天山大墳的時候，她很難過，當他用另一種身份接近她，讓她差點自盡的時候，她開始動搖了。
她在考慮，是否還要繼續下去。
但她還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了，畢竟她愛的並不全是夜毒，還有葉子謙，有所羅，她知道葉子謙和所羅對她是不同的。
可那麼努力過後，她現在真的覺得累了，也沒有不甘心。
或許，分開對兩個人都好吧。
做出這個決定后，蘇沐沐並沒有自己以為中的那麼痛不欲生，她甚至很平靜。
「夜毒。」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停下了腳步，背對著她。
蘇沐沐自嘲地笑了笑，也轉過身，不再看他。
就在她轉身那刻，他回過頭，神情複雜地望向她。
沈知秋面無表情地冷哼了一聲。
「很抱歉這些日子給你帶來了不少困擾……」蘇沐沐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為今天后悔，但至少現在她覺得自己無比冷靜，無比理智。
「我欠你的也還給你了，所以就這樣吧。」說完這句話，蘇沐沐長出了一口氣，朝著李閔走去。
「你沒事吧？」李閔皺著眉擔憂地問。
蘇沐沐搖了搖頭，表情還算正常，「沒事，失個戀而已，不至於要死要活，我們走吧。」
李閔輕輕「嗯」了一聲，跟著蘇沐沐朝另一個方向離開。
海邊的兩人目送著兩人走遠后，沈知秋輕咳了一聲，忽然對夜毒道，「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說完這句話，沈知秋便化作一團煙霧消散了。
等沈知秋走後不久，一個俊美無雙的男子才累死累活地趕到混沌海邊。
葉子謙氣喘吁吁地看了一眼夜毒，「什麼事那麼急，非要我立刻趕過來。」
夜毒沉默了片刻，把頭別向一邊，「我，我們……好像被甩了，她現在身邊有個男人，還有……」夜毒冷笑了一聲，「沈知秋也去了！這個賤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挑完事現在又想去裝好人！」
「你現在立刻去跟她道歉，說你沒有她不行，說你愛她愛得死去活來，快去！」
夜毒的臉扭曲了一下：「……不去！」
葉子謙在心裡罵了一句，頭疼地按了按眉心，「行吧，現在我去也不合適，讓所羅去吧，反正他沒臉沒皮還愛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