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神王祭（二十六）
一夜無話。
黎明到來，曙光重新照耀著整座神都。
姬都慵懶地睜開雙眼, 將懷裡的蘇沐沐摟緊了一些。過了片刻, 他的神情變得清醒起來，他探出手摸了摸蘇沐沐的身體, 因為他的體溫，她冰冷的身體也變得暖洋洋的。
「就算要離開, 至少也要正式地告別吧？」他輕輕嘆了口氣。
「肯定會道別啊。」突然, 蘇沐沐睜開雙眼。
剎那間，姬都感覺自己的世界突然就變了，從一成不變的冰冷, 變得有了光有了熱，當她睜開雙眼, 綻放笑容的時候，他難得地失去了從容和鎮定, 本能地翻身撲倒。
被堵住嘴的蘇沐沐：「唔唔唔！！！！」
雖然知道昏迷這麼久, 姬都肯定很擔心, 但他是不是太熱情了一點點？
．
下午的時候, 蘇沐沐才從床上爬起來，詢問姬都她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她是從第二輪首個比賽日的晚上昏迷的, 昏迷了有十來天，錯過了神王祭的第二輪，第三輪。
除了錯過這些比賽，唯一的大事就是城防軍監獄劫獄事件。
某日，演武場比賽結束后，發生了大規模的聚眾鬥毆，當時場面極其混亂，觀眾和參賽者加起來達到了六七萬人，黑騎和城防軍不得不調來大量的人手鎮壓，導致城防軍監獄守備空虛。
就在黑騎和城防軍的注意力都被演武場的聚眾鬥毆吸引的時候，城防軍監獄被劫，裡面的囚犯被全部放了出來，這些囚犯中就有淘汰賽之夜被沈知秋坑進去的那些玩家。
蘇沐沐估摸著這件事和商客脫不了關係。
「還有一件事。」姬都補充道，「今晚是四強的抽籤，沈知秋主動提議對陣另一組民間隊伍。」
蘇沐沐一怔，「沈知秋主動提議對陣商客？」
姬都點了點頭。
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不確定沈知秋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真正的強橫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會變成紙老虎。
蘇沐沐一直很認可這句話，陰謀詭計想要強過強橫的實力，總是需要借力的，但在競技中，這種陰謀詭計很難得以實現，光靠地形，沈知秋4個人絕對無法勝過商客的五個人。
是因為她的昏迷，導致沈知秋放棄了原先的計劃？
蘇沐沐立刻派人讓黑騎把沈知秋請到了皇宮。
姬都在告訴蘇沐沐這件事後就離開了，這十來天，他幾乎就沒幹什麼正事，神王祭的結束，反而才是他真正計劃的開始，這段時間的耽擱，他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調度安排。
蘇沐沐因為某個原因，也不太想一直面對姬都，欣然送走姬都，在等待了一刻鐘后，她見到了面無表情的沈知秋。
「嗨，好久不見！」她的心情很不錯，對比她的心情，沈知秋的心情，顯而易見。
「喂，我醒過來，你難道不高興？」她撇了撇嘴，枉費她在混沌虛無中的時候還惦記著他們呢。
沈知秋輕哼了一聲，感覺蘇沐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好像當初在夢魘空間外，那些迷妹看自己的眼神……不，比那個更勝一籌，她看著自己，眼底有種剋制不住的渴望，儘管她試圖用話來分散注意力，一直在努力壓制，但這種感覺依舊很清晰。
沈知秋一邊觀察著她，一邊說，「你覺得我被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還會給你好臉色？」
蘇沐沐心中暗爽，假意咳嗽了一聲，「其實，我叫你來呢，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就是想問問你現在什麼打算，我聽姬都說，你提出對陣商客？」蘇沐沐臉上就差沒寫「自不量力」四個字了。
沈知秋「嗯」了一聲，然後就沒了。
蘇沐沐狐疑地看著他，「你們打得過商客？」
「打不過，」沈知秋否認得特別乾脆，「雖然我們有離子炮和電磁炮這兩張底牌，出其不意，應該能幹掉或者重傷兩個，但即便這樣，我們和商客的實力依舊很懸殊。」
「那你是什麼意思？」莫非還有什麼底牌？
沈知秋淡淡道，「你昏迷后，姬都的態度就發生了一些改變，我做了兩手準備，倘若你並沒有在四強賽前蘇醒，那我們就輸給商客，和他完成交易……」
「那我現在醒了，你打算怎麼做？」蘇沐沐躍躍欲試地問道。
沈知秋露出一個有點邪惡的笑容，「前幾日商客不是劫了城防軍大牢了嘛，證據確鑿，取消他的比賽資格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他拒捕遭到黑騎、城防軍追殺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總之，我們進入決賽是肯定的。」
蘇沐沐盯著沈知秋，懷疑地問，「我說，商客去劫獄的事，該不會是你唆使的吧？」
「我只是暗示了一下，然後做了點手腳而已，」沈知秋無所謂地挑了挑眉，「畢竟，有一些玩家和商客有一些利益關係，他自然要救。」
蘇沐沐感覺自己真是白擔心了，「那行吧，就照你的計劃走吧。」
她擺出送客的架勢，但沈知秋卻並沒有走，他雙手抱胸，直勾勾地盯著她，「這段時間，你上哪裡去了？」
蘇沐沐抬眉，反問道，「我能上哪裡去，我一直在這裡昏迷啊。」她從背包里取出老花鏡，拋給沈知秋，並倒打一耙，「喂，我說，當初說好的副作用只有干擾精神和記憶啊，我這昏迷十多天是什麼情況？」
「只是昏迷？你沒遇見什麼？」沈知秋的目光牢牢地粘在蘇沐沐的臉上，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微表情。
「沒有啊，就睡了一覺，然後我就晉級了。」蘇沐沐聳了聳肩。
沈知秋的目光閃爍了幾下，「姬都說你的精神體離開了副本，我以為你去了別的地方。」
蘇沐沐的表情僵了一下，故作鎮定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就是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她托著下巴仰頭思索了幾秒鐘，「或許其實發生了什麼，但我不記得了。」
沈知秋沉默了幾秒，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還是暫時接受了蘇沐沐的解釋，「那我先走了。」
蘇沐沐心中鬆了口氣，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再見！」
等沈知秋走後，蘇沐沐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她現在的狀況有點特別，但她不敢告訴任何人，但又發現自己很難騙過沈知秋。
她煩惱地揉了揉腦袋，破罐子破摔地想著，她就死不承認，咬定自己什麼也不記得，沈知秋拿她也沒辦法。
她招來黑騎的統領，猶豫之後，下達了一個命令。
半個小時后，她終於近距離地見到了夢魘空間的雙巨頭之一的商客。
蘇沐沐壓抑地咽了口唾沫，強行鎮定著，讓所有的黑騎退出了宮殿，偌大的宮殿里便只剩下她和商客。
「你好像很緊張。」兩方在經過一番相互的衡量后，商客掌握了這場對話的主動權。
「畢竟你是大人物，我只是個新人。」蘇沐沐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想到她將要做的事，她的心就瘋狂地跳個不停。
「我以為你會親自來見我。」商客雙手自然地放在腿上，神情慵懶。
蘇沐沐一瞬間有種年幼的時候，面對大人們審問的錯覺，她不由自主地解釋道，「姬都不讓我離開皇宮，所以我要見你，只能請你來這裡，因為怕被沈知秋或者其他人發現我私下見你，所以我只能見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來了，」商客抬眸，定定地注視著她好幾秒后，才問，「那麼，你想要什麼？」
蘇沐沐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起身慢慢地走到商客的面前，態度放得很低，「我知道你和沈知秋有交易，剛剛我見過了沈知秋，他跟我說了他的計劃。」
「哦？」商客懶洋洋地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的辭彙，似乎對沈知秋的計劃並沒有太大興趣，又似乎他並不在乎沈知秋有什麼計劃。
「他有兩個計劃，如果我沒有蘇醒，他會按約定認輸，但如果我醒了過來……」她望向商客，商客卻並沒有詢問，表情淡淡的。
對方這麼不上道，蘇沐沐只好繼續說下去，「他原話說，你劫了城防軍的大牢，證據確鑿，被取消神王祭的資格是理所當然的，被黑騎和城防軍追殺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知道當初沈知秋每次賣她是什麼心情，但此刻蘇沐沐賣起沈知秋，其實感覺還挺爽的，順帶鎮定了下來。
聽到這番話后，商客徐徐地抬起頭來，目露嘲諷。
他坐在輪椅上，蘇沐沐站在他面前，從位置上，蘇沐沐居高臨下，他則需要微微抬頭，但當他抬頭看向蘇沐沐時，蘇沐沐卻感覺自己才是被俯視的那一個。
「你告訴我這些，又是什麼意思呢？」
商客這句話顯然是明知故問，但蘇沐沐並不在意，似乎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局促，她又朝前走了一步，距離商客僅僅只有一米。
「其實呢，我剛剛來到夢魘空間沒多久，雖然實力不咋樣，但是我有一個還不錯的技能，說著，她便刷了一個治癒術在商客身上，但在治癒術落在商客身上的同時，他的身體四周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將她的治癒術擋在了牆外。
蘇沐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防禦技能，楞了一下，尷尬解釋道，「咳咳，我就是想演示一下我的治癒術。」
「繼續。」
商客的反應相當平淡，蘇沐沐不由地懷疑自己的治癒術，是否真的像沈知秋說的那麼珍貴，獨一無二。
不過，以商客的地位和經歷，或許他其他的方法，所以並不太在乎她的治癒術也是有可能的。
「我認為自己還是很有培養潛力的！」蘇沐沐強行補充了一句，「所以，我想加入你的隊伍。」
商客的目光變得認真了幾分，與他此刻的目光相比，他之前的目光雖然沒有露出任何輕蔑的情緒，但那種無形的蔑視才最讓人無法反抗。
就好比是人類對螞蟻的蔑視，人類本身並沒有主觀上的蔑視，因為雙方的實力對比已經差距到不需要放在眼裡的地步，在此之前，商客就充分向她暫時了上位者對螻蟻的無形蔑視。
此刻，他終於認真地看她了，然而蘇沐沐並沒有感到高興，她覺得自己像是一件貨物，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在挑剔地估量著她的價值，她不動聲色地朝前邁了一小步，她和商客的距離頓時縮減為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