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聖子降臨（三）
在去往警察局的路上，蘇沐沐從車夫口中得知他叫傑克，也得知他出生於貧民窟，有一個常年生病的母親和三個年幼的妹妹，蘇沐沐對於總是自行歪樓的車夫也是無奈，她明明詢問的是警察局長是個什麼樣的人，然後就牽扯出傑克對警察的各種抱怨，然後歪到自己一家因為零時工曾經被貪婪的警察驅趕，再歪到自己有一個生病的母親和三個年幼的妹妹。
「所以，警察局長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於習慣性歪樓的車夫，蘇沐沐也只能強行把話題扳回來。
「貪婪！非常的貪婪！又貪婪又摳門，大家都說他是陰溝里的老鼠，總能啃下最肥美的財富，為了錢他什麼都願意干，並且把錢都藏在床單下，我聽說他之所以整天去找馬戲團的麻煩，就是因為馬戲團沒有賄賂他，而警察沒有去搜查盜竊團伙，是因為盜竊團伙承諾在收到贖金后，會給他一大筆保護費。」
蘇沐沐：「……」她上午聽到的版本還是據說有目擊者看見了盜竊犯團伙，現在傑克已經言之鑿鑿地認為就是盜竊犯團伙綁架了孩子，並且連警察局長的戲份都排好了。
蘇沐沐連忙打斷傑克的腦補，沒有再打聽警察局長，「除了你之前說的馬戲團，盜竊團伙，城市裡還有什麼關於失蹤孩子的傳聞嗎？」
蘇沐沐一直認為，傳聞雖然不是事實的真相，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多聽一耳朵也不是壞事。
傑克想了一會兒，又告訴蘇沐沐一個版本，「聽說市長一直想往上爬，但又不願意賄賂上面的長官，便想干一件大事，所以聯合警察局長把這些小孩藏了起來，準備過一段時間再說找到這些孩子……」傑克大約也覺得這個猜測挺荒謬的，甩鍋給自己的鄰居，「這是我鄰居家的瑞克大叔說的，他特別愛看城市報上的那些故事。」
估計傑克覺得這個傳聞太假了，絞盡腦汁又補充了一個，「今天早上我出來的時候，遇見一個瘋瘋癲癲的流浪漢，他一直在叫那些孩子都死了，還說大家都會死，還說惡魔什麼的……」
傑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哈哈乾笑了兩聲，「誒，我覺得他就是個瘋子。」
蘇沐沐點點頭，也沒把這兩個版本當回事，她隨後又問了問城市裡有哪些有權有勢的人，這樣閑聊著，沒多久就來到了警察局外。
傑克對警察局非常的排斥，停在對面后，便神色嚴肅地提醒蘇沐沐，一定要小心云云。
蘇沐沐下了車，抬頭看著警察局。
警察局的外觀看上去有些破舊，很有些歷史的年頭了，門口並沒有守門的人，應該說這條街道都沒什麼人，特別冷清，要不是傑克肯定這就是警察局，蘇沐沐都不太信。
走進警察局，蘇沐沐依舊沒見到人，直到她穿過有些髒兮兮的走廊時，才在亂七八糟的辦公室見到兩個警察，這兩個警察一個把腿翹在辦公桌上呼呼大睡，另一個胖成球，整個人都餡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看著報紙。
對警察局的人有多不務正業，蘇沐沐算是有了明確的認識。她懷疑自己大約是白來了，就這樣的警察局，以及貪婪成性的警察局長，她真能從對方口中得知一些信息？
但，來都來了，總得問一問吧。
蘇沐沐輕咳了一聲，總算引起了看報紙的警察注意。
「喂！你什麼人！這裡是你該來的地方嗎！」滿臉橫肉的胖警察一面呵斥蘇沐沐，一面想要站起來，但因為太胖，他一時間沒辦法把自己的臀部從椅子上□□，只能拿著報紙對著蘇沐沐一陣揮舞。
「我要見你們的局長？」蘇沐沐晃了晃手裡的紅寶石。
胖警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一番努力下他總算把自己的臀部從椅子上拔了出來，或者應該說，他把椅子從自己的臀部上扯了下來。
扯下椅子后，胖警察搓著手眼巴巴地看著蘇沐沐手指尖的紅寶石，語氣從呵斥變得特別熱情恭敬，「那個，我們局長不在，先生，你有什麼事，我可以為你效勞。」
蘇沐沐搖了搖頭，「我要見局長。」
「可是，局長並不在。」胖警察一臉痛苦地盯著將要和自己失之交臂的紅寶石，語氣再變，有些不耐煩道。
蘇沐沐現在特別能理解這句話：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兒。
她晃了晃自己手裡的紅寶石，對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胖警察也有些不耐煩，「我要見你們局長，把局長叫來，這個歸你。」
胖警察陡然整個人拔高了一截，絲毫不介意蘇沐沐的態度，興奮得連眼睛就紅了，「我想，局長現在應該在家裡，我現在就可以去請局長，不過……」他貪婪地盯著蘇沐沐手裡的寶石，伸手就想去奪，「局長事務繁多，未必會有時間見你。」
想收錢不干事？蘇沐沐手腕一翻，躲開了他的一抓，表情厭惡地指了指正睡得口水橫流的另一個警察，「或許這位願意替我跑一趟，並能請來你們的局長。」
見蘇沐沐反抗，胖警察眯縫這自己的小眼睛，打量著蘇沐沐矮小瘦削的身體，然後，示威性地晃了晃自己肥碩的胳膊，「先生，你要知道，不同地方有不同地方的規矩，在我這裡，想要我辦事就得先付錢！」
蘇沐沐笑了。
之前她還覺得傑克對警察的排斥是一種小市民心態，但親眼所見，她才知道這個城市的警察體系有多崩壞。
她不想再和這個胖警察浪費時間，雙腳朝地面一蹬，凌空一個側踢，將肥碩的胖警察直接踢飛。
胖警察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龐大的身體后飛撞在辦公桌上，直接把陳舊的辦公室壓塌了，這麼大的動靜，睡得口水橫流的警察終於驚醒了過來。
「什麼人！竟然敢到警察局來鬧事！」醒過來的警察看了看躺在地上蜷成一團慘叫連連的胖警察，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情冷漠的蘇沐沐，大喊著就朝蘇沐沐沖了過來。
蘇沐沐懶洋洋地伸了伸腿。
李君夜曾經問她，徒手格鬥想要主練腿法還是拳法，蘇沐沐的答案是腿法，首先她覺得犀利的腿法特別的帥氣，其次，遇見胖警察這樣的敗類，用拳真是髒了她的手。
面對朝自己衝過來的另一名警察，蘇沐沐身體一矮，從他張開的雙手下穿過，一晃便來到了他的身側，然後一腿掃向他的膝蓋，只聽「咔嚓」一聲，這位警察便撲到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凄厲的慘叫起來。
不費吹灰之力撂倒兩個渣渣，蘇沐沐優雅地走到胖警察面前，踢了踢他，淡淡道，「起來，立刻去把你們的局長叫來，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真正爬不起來。」
胖警察哆哆嗦嗦地爬了起來，唯唯諾諾地答是，等他走出蘇沐沐的視線后，他的表情已經換成了怨恨。
趁著這段時間，蘇沐沐在警察局裡轉了轉，諾大的警察局大概只有警察局長的辦公室顯得乾淨整潔點，她翻了翻書架上的案卷，一摸全是灰。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外面變得嘈雜起來，蘇沐沐藝高人膽大，無所畏懼地繼續留在原地，直到一個矮小瘦削、面目醜陋的四十歲男人走進辦公室。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膽子很大，這算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但我覺得你的膽子比我更大，蘇沐沐閣下，我希望你有足夠的金錢來獲得我的友誼，否則……」
這麼快就打聽到她是誰了？
蘇沐沐打量著進門來的男子，她還挺意外警察局長居然是這樣一個人，矮小瘦弱也就罷了，還丑得讓她有些反胃，她頓時好懷念被葉子謙和李君夜天天洗眼睛的日子。
「錢，我有，但要看你是否有我想要的信息。」
聽到「錢」這個詞，警察局長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友善的氣息來，他張嘴一笑，醜陋地五官擠在一起，露出滿口殘缺的黃牙，「你想知道什麼？」
蘇沐沐簡直被這笑容丑得窒息，她穩了穩才平靜道，「我想知道關於失蹤孩子的相關信息。」
警察局長伸出雙手，張開五指，「十個紅寶石。」
蘇沐沐實在不想面對這樣的精神攻擊，二話不說就掏出十個紅寶石，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她現在只想快一點離開這裡，她感覺自己再呆下去，可能就不太想吃晚飯了。
警察局長挨個拿起紅寶石放在陽光下看了看，然後滿意地收入自己懷裡。
「閣下，你想知道什麼？」
蘇沐沐面無表情地問道，「第一起孩童失蹤是從什麼時候發生的？」
「6月1日。」雖然蘇沐沐覺得警察局就是個擺設，但警察局長還是證明了自己，他還是有點用的。
「到目前為止，到底有多少個失蹤小孩？」
警察局長咧嘴一笑，「三十個！」
「什麼？三十個！這麼多！」蘇沐沐不由驚呼起來。
「普通家庭的孩子據我們統計只有12個失蹤，但我還知道東區的一個福利院里，在6月1日這天，18個孩子和兩位修女都失蹤了，到目前為止，我們得知的失蹤小孩一共是30個，這不包括我們未知的。」
「你有那失蹤的十二個小孩和福利院的資料嗎？」蘇沐沐問這話的時候，其實沒報多大希望。
「當然有。」在蘇沐沐驚訝的目光中，警察局長嘿嘿地笑著，「我就知道這些能賣個好價錢。」他從懷裡掏出幾頁紙，遞給蘇沐沐。
蘇沐沐草草看了幾眼，放進大衣口袋裡，「馬戲團和這件事有關嗎？」
警察局長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
警察局長答得特別坦誠，「來到我的地盤，居然不交錢，我怎麼可能讓他們好過。」
蘇沐沐沉默了了片刻，「我能聽聽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嗎？」福利院的消息和十二個小孩的資料，讓她對這個貪婪的警察局長有了些許改觀，這個人並不是沒有能力，但顯然他把自己的能力用在了如何攫取金錢的領域裡。
警察局長伸出兩個手指對蘇沐沐晃了晃，蘇沐沐乾脆地將兩枚紅寶石放在桌上。
警察局長像撫摸情人一般撫摸著兩枚紅寶石，「我就喜歡和閣下這樣的聰明人做交易，」他把紅寶石裝進大衣口袋后，笑容變得更加真誠，「其實我現在沒有任何看法，真相很可能超過了我的能力範疇，我也不敢查下去，」見蘇沐沐閃過一絲怒意，警察局長又趕緊說道，「當然我的這個情報絕對值那個價。」
在蘇沐沐懷疑的目光中，警察局長緩緩說道，「我發現，最近幾日不斷有一些陌生人來到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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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警察局離開后，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了，蘇沐沐坐在傑克的馬車上，仔細閱讀著警察局長給她的那幾頁紙。
紙上清楚的記錄著，十二個孩童的失蹤時間，失蹤地點，以及家庭情況。
這幾頁紙再一次驗證了蘇沐沐之前的幾個結論。
首先是除小安東尼外，另外的十一個孩子都是在外出玩耍或者上下學途中失蹤的，福利院算是整鍋被人端了，和小安東尼的情況還是不同的。
其次，所有失蹤的孩子都來自東區，但除了小安東尼外，其他家庭都談不上有權有勢，都是標準的中產階級家庭，屬於經濟條件尚可，但社會地位較為普通的那一類。
蘇沐沐把資料都夾在自己的小本子里，隨後她再次看見了小安東尼的黑白照片，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小男孩，即便蘇沐沐在今天已經看過這張照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看到都會忍不住讚歎，這個小男孩太漂亮了。
或許小安東尼的不同就是因為他的外表，看上去明明才六歲的模樣，卻已經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蘇沐沐看了看時間，趕過去差不多就到和艾塞克約定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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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沐和艾薩克約在一間不起眼的酒館見面，當她來的時候，艾薩克已經到了，整個酒館的顧客只有艾薩克一個人，蘇沐沐一推開酒館的半遮式木門，便看見了他。
艾薩克舉起手裡的啤酒杯朝她晃了晃，蘇沐沐徑直走了過去，坐下后，艾薩克便壓低了聲音，「我這兒有很重要的發現。」
蘇沐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安東尼·史密斯允諾最終解決事件的人會獲得重酬，其他人只是拿辛苦費，在這樣的利益驅使下，艾薩克如果隱瞞自己獲得的情報是很正常的，但他不但沒有隱瞞，反而很積極地想要告訴蘇沐沐，並不是蘇沐沐非要把人往壞處想，實在是因為剛剛從警察局出來，她心裡的防備感還沒有散去。
「離開史密斯先生的莊園后，我便跟蹤了馬丁，他先去了東區的教堂，在教堂呆了半個小時后，帶著一包東西離開了，隨後就回了自己的家，再也沒出來。」
艾薩克說完后，雙眸閃閃發亮，「是不是很奇怪，明明馬丁表現得勝券在握，卻一直呆在家中。」
蘇沐沐若有所思，「是有些奇怪。」
艾薩克肯定地下著結論，「他肯定是知道些什麼。」
見蘇沐沐認同自己的觀點，艾薩克表情有些高興，「隨後我又跟蹤了哈里森，他離開莊園后就回自己家了，我去敲了他的門，卻並沒有人開門。」
蘇沐沐的表情有些微妙，「那米切爾呢？」
艾薩克喝了一大口酒，身體很放鬆，不在意道，「他啊，去了貧民區，和那些人打聽了一些事，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蘇沐沐沒有給予任何評價，只是「哦」了一聲。
「我還發現了一件事。」艾薩克神神秘秘地說道。
蘇沐沐也很配合地壓低了聲音，「什麼事？」
艾薩克的表情更加神秘，他小心地看了看吧台後面的老闆，才說，「我有一個朋友去馬戲團看錶演，去方便的時候，發現馬戲團的團長鬼鬼祟祟地，他跟上去一看，發現……」
艾薩克似乎吊胃口一般故意停在了這裡，直到等了好一會兒蘇沐沐都沒有開口問的意思，他才不甘心地喝了口啤酒，「我的朋友說，他看見馬戲團團長的帳篷里有兩個小孩的屍體！」
「你說，這兩個小孩會不會就是失蹤的其中之二？」
蘇沐沐心中驚訝，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
艾薩克興奮地砸了咂嘴，提議道，「那我們今晚就去馬戲團調查吧！」
蘇沐沐卻搖了搖頭，「晚上我想去東區的薔薇孤兒院。」
艾薩克表情茫然，「去那裡幹嘛？」
蘇沐沐便把今天下去自己從警察局長那裡得知的事情，挑了福利院的那一部分說了，「他告訴我薔薇孤兒院的人全失蹤了，我想去那裡看看。」
「可是，我覺得馬戲團那邊嫌疑更大！」艾薩克堅持著自己的意見，「如果薔薇福利院的人真的失蹤了，過了這麼多天，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蘇沐沐不可置否地道，「這樣吧，我們分頭行事，你去馬戲團，我去薔薇福利院。」
「可是……」艾薩克還想說什麼，但蘇沐沐已經起身了。
艾薩克只好改口道，「你一個人去可以嗎？如果遇到危險……」
蘇沐沐朝門口走，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推開半遮式的木質門，離開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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