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百暗】還知道臉紅?【哈哈哈】
見她又閉口不言,百暗輕嘆,坐起身將她攏入懷中,片刻靜默,低頭看她,「脫塵,今日……隨我出門?」
齊緣把腦袋壓更低,惹笑百暗,「脫塵,你知道酒後吐真言嗎?」
嗬!
前一刻還低著頭,后一刻就猛抬起來,靠近百暗的臉,兩人睫毛相觸,呼吸交替,妖精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昨夜我說什麼了?」
百暗不說話,盯著她看,看的她嫣紅小嘴都抿了起來,不自在,還不肯放開退後,就這麼回看……
空氣靜默,百暗就看著她把兩隻亮黑眼珠子給看成了鬥雞眼,笑出聲,齊緣羞的崩潰,趴他肩上,張口咬一口,不輕。
「還知道臉紅?昨晚抱著為夫又笑又親的時候怎麼不臉紅?拉著為夫給你寬衣,讓陪你睡的時候怎麼不臉紅?還有……。」
齊緣沒讓他再說下去,臉還埋在他肩上,細嫩的小手捂住他的唇,早知道那壺酒她就和拂曉對半分了。
「脫塵……。」
他吐詞不清的喚她,抱她緊了些,大手揉了揉逶迤在她背脊上的烏黑青絲,微暖。
她不說話不抬頭,最後百暗就開啟了丫鬟模式,為她更衣,給她洗漱,她想自己來他也不讓,最後在挽發的問題上出了岔子,不是百暗不會,而是……太久沒動手,生疏了。
以前的百暗會給妖精挽格式的髮髻,如今看他束手束腳的模樣,鏡子里的嬌顏蒙上難受,他忘了……
百暗擰著眉峰,也不假手他人,一次又一次的給她挽。
他看到妖精的表情了,心裡何嘗不是堵得慌?可他……能怎麼辦?
挽發生疏了不要緊,他可以一次一次的練習,就像他要教會妖精依賴他一樣,慢慢來,他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想到這四個字,百暗忽然笑了。
齊緣看著鏡子里,自己比雞|窩好不了多少的頭髮,抿唇蹙眉,漂亮的鳳眸寫滿不高興,笑什麼?弄成這樣子是誰?
最後百暗笑的齊緣受不了了,抬頭瞪他,一副超凶的表情,百暗吸氣忍住沒再笑,夫人生氣了……
然而……
「哧……呵呵呵……。」
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百暗低低的呵笑出聲,齊緣咬牙切齒的起身,拉著百暗推他坐下,然後開始弄他的頭髮……
最後,暗神大人的頭髮被挽了一個女子的髮髻,百暗也沒生氣,只是臉色不怎麼好看,看在夫人側臉偷偷笑的份上,他就頂著好大一會。
可正當他要動手拆的時候,宮人來報,「冥主,夫人,良後來了。」
「讓她進來。」齊緣出聲,善良的妖精也會壞心眼。
「是。」
「你讓她進來做什麼?」
百暗以為她會讓兒媳去正殿等,結果怎麼成了讓她到這裡來?
齊緣不回話,百暗就抬手……齊緣一把抓住他的手,看著鏡子里的他,「你敢拆了,我就今天就不理你。」
只是今天不理嗎?
百暗合計了一下,那不理就不理吧,反正好過他在兒媳面前這幅德行,關鍵他還要臉。
他又抬另一隻手,齊緣抓住他另一隻手,跺腳,黛眉蹙起,「明天也不理,一個月都不理你,一年到頭你就睡門外。」
百暗:「……」
糟了!
他選哪個好?
面子呢?還是脫塵呢?
思來想去,宮拂曉已經到門外了,宮人的聲音又傳來,「冥主,夫人,良後到了。」
「拂曉進來。」
「哎,我來了。」
宮拂曉手裡摟著一盒子糕點蹦蹦跳跳的進來了,一點沒個冥後娘娘的樣子,更不像當了母親的女子,她似乎就是個少女款,宮人在後面低著頭偷笑,良後來給冥主和夫人請安都是殿下將她送到門口的,等良後進了門走的沒影了殿下才離開,嚶,殿下對良后可真好。
「父王,母后……。」
宮拂曉伸著脖子透過珠簾看,哦,還以為打擾他們了,所幸他們起身了。
忽然,齊緣將珠簾一撩開,宮拂曉笑著上前兩步,「母后,我來給你和父王請安,這是御廚用火兒的仙果做出來的糕點,獨一無二,我拿來給您嘗嘗。」
齊緣笑著收下,兒媳是個長不大的姑娘,她喜歡吃,所以她送別人東西十有八九都是吃的。她見怪不怪了。
「好,母后等下嘗嘗。」
「父王呢?」
宮拂曉歪著腦袋看去,空氣都安靜了……
然後想站直的時候腳下一歪,踉蹌好幾步,撞到柱子才勉強扶著站穩,她也不說話,小臉貼在刻著暗冥的柱子上,笑的直發抖。
誰給父王挽的那麼妖嬈的一個髮型,不要太嚇人好嗎?
齊緣抿唇偷笑,回頭看一本正經坐在梳妝鏡前的百暗,他的手捏成拳,臉綳著,很克制……
能不剋制嗎?
百暗比較了一下,面子哪有妖精重要?
他要一年到頭睡門外,面子丟的更大……
「父王,母后……我想回去了。」宮拂曉的聲音顫顫抖抖,像是在哭,其實也差不多,她在偷偷擦眼淚。
「不在母后這裡用早膳嗎?」
齊緣還留她,百暗回頭瞪她,一臉幽怨,噗哧……她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不……不了母后,父王,兒媳告退。晚點火兒和溯風會來請安。」
「那好吧,你去吧。」
宮拂曉捂著臉,跑了出去,然後站在門口擦眼淚,宮人還以為她哭了,結果細看,她是笑哭的,下意識的回頭看殿內,夫人把冥主怎麼了,讓良后笑成這樣?
……
宮拂曉走了幾分鐘后,百暗才把頭髮給弄回來,然後再把妖精弄回來坐好,今天他不把頭髮給挽好,他也不出門。
……
然後,烏龍出來了。
據說冥主和夫人一整日都沒出房門,因為冥主給夫人梳了一整日的頭。
齊緣今天生氣一整天,她想哭也不是,走又走不掉,坐在梳妝鏡前一整天,拉著個美臉,委屈的看著鏡子里,而身後的百暗卻是一臉專心致志的給她挽發,每一樣髮髻樣式都試了個遍,每一個都梳到完美為止。
他這樣不過是在賭氣,為了告訴齊緣,他們的確分開太久,但是只要願意,依舊可以回到之前那樣,就像這挽發一般,多試幾次就熟練了。
而齊緣也是在賭氣,她這一生,只向百暗要求了兩件事,第二件事他卻沒辦到。
如此,又怎麼知道會不會有下次?
她還能再依賴他,向他索取要求嗎?這個問號在她心裡存了幾千萬年,已經是毒瘤。
子時……
齊緣哭笑不得的站在門口,皺眉,雖然冥界沒白天黑夜之分,可是這個時辰最熱鬧的大概只有鬼門關和奈何橋了。
百暗卻還是要帶著她出門,「脫塵,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能猜到他帶她去哪,半刻鐘后,果然到了奈何橋……
奈何橋一端是往生路,一端是輪迴隧道,往生路上行魂正排隊喝孟婆湯,曼珠沙華依舊在河畔,忘川河也還是之前的模樣,可是百暗卻是第二次來……
齊緣很排斥和百暗一起來此處,因為就是他騙她來這裡最後死在她面前的。
「脫塵,你別怕,我不會再走了。」
她手心有冷汗,百暗撫平她的眉心,這裡是他們初見的地方,他在這裡給她種下了幾千萬年的噩夢,所以心結還要從這裡打開。
齊緣看他一眼,神色變得很複雜,有審視,百暗的死摧毀了她對他所有信任,可她卻還是由著自己執著的性子等了他千萬年,對他的感情沒有淡,更深了,只是被過長的時間壓住了,呼吸困難,想要翻身更難。
百暗沒有再說話,只是牽著齊緣把他們走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邊,最後他將齊緣放在花叢中,然後轉身去了奈何橋的地方,一旁的行魂都退讓,都安靜了,百暗站在那裡,不近不遠的看著齊緣……
這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第一次見面的距離,他們沒有物是人非……
這樣的對視讓齊緣掉了眼淚,「百暗,我恨你。」
她說,我恨你……
從愛而不得,到恨之入骨,到等他好久,因為生氣,所以恨你。
百暗一步步走過去,歪著頭去看她側臉,然後在她耳畔低喃一句,「我愛你。」
她哭的動作停了,側臉看他,對上他深沉視線,她忽然抬手扇了下去……
『啪』一聲……
行魂不知道百暗和齊緣的身份,可鬼差和孟婆知道,看的呆了,倒吸一口涼氣。
夫人她……
她……
她把冥主給打了?!
百暗臉被扇到一邊,他站著沒動,沒生氣,沒怪她,齊緣抓住他領口衣襟將他拉著彎腰,晃著他,哭喊問他,「你騙我!你不愛我!」
「我愛你。」
他很認真的接話。
「你不愛,你不愛!若你愛我你為何要走?你為何不答應留下來?你說會回來,卻讓我等的以為你不回來了,那麼久……你憑什麼說愛我?我想跟你說話,你怎麼不在?追著求我改嫁的神明如過江之鯽,你在哪?什麼冥主夫人?我是個做了幾千萬年的寡婦,沒有心的怪物!你讓我把心留給你,你卻讓我等這麼久,你的愛在何處?。」
她晃他,打他,哭的撕心裂肺,吼的歇斯底里。
百暗猛地一震,抬頭看淚流滿面的她,他死前的確說過讓她把心留給她,可他那只是讓她一定要愛他,記著他,原來她是因為這句話就將心給活生生的挖了出來嗎?
將她抱在懷中,不顧她掙扎,「脫塵,對不起……。」
他還是說了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
他只是想要她不要忘了她,不是想要她挖掉心給他陪葬,那不是他的原意,可他的妖精太傻,此時的他再心疼也回不了她挖心的那一刻。
齊緣在他懷裡掙扎累了,嗚嗚的哭,眼淚沁濕他的衣襟。
暗神大人還得多謝他兒媳把妖精的法力修為拿走了,否則此刻他怎麼可能安然無恙抱著妖精,要知道她的法力修為若還在,百暗又不還手的話,不死也要脫幾層皮。
「你還回來幹什麼?我能保護自己了,我也不要夫君了,我獨自走遍了六界許多地方,你不來我也能過下去了……。」
可偏偏,我卻是為你而活的……
到底是埋怨他回來太晚太晚。
「脫塵,我回來晚了,可我們的感情不晚,你不是恨我,你愛我……。」
「我不……。」
「你在等我,不論你是什麼,活成了什麼樣,怪物也罷,你是為我活的。你是我的。脫塵,謝謝你等我三千五百萬年,以後我會陪著你數不盡的三千五百萬年。你不想理我沒關係,我理你。你不想讓我碰你也沒關係,我能看著你足矣。但是你所有的事情我都會去做,你毋須再親自動手,齊家人我會安排,等他們壽終正寢后便會被接到冥王宮,以後他們會生活在冥界,做無憂無慮的鬼神。只要你想,我願意將他們當成你的娘家人來對待。」
這世間還活著的神明,百暗的輩分最高,可他卻願意為了齊緣的一個想字低頭。
齊緣如鯁在喉,她這一生,就是栽在他的甜言蜜語上,被他哄的團團轉,以至於他一走,她就跟沒了命似的,狼狽不堪。
百暗說了謝謝,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有謝字可言嗎?
這段感情都在犯賤,他一個高高在上的鬼神卻看上她一個微不足道的花妖,把她捧在了手心,還將神骨給她,最後他自己死了。
而她因為他一句話挖了心,苦等千萬年,煎熬的比死難受,既然這麼難受,她卻從未想過放棄等他,從未!
「你不會走了嗎?」
她問他,語氣中滿滿的不確定。
「不走了!永遠不走。」
「真的嗎?不走就好,不走就陪我說話吧,以前我總想跟你說話,可走了很多地方你也沒在,我找不到你……。」
她輕輕呢喃,滿是遺憾,百暗卻聽的全身抽疼,她強大了,卻是活成了另一個百暗。能走出去了,卻是在找他。
傻妖精,那些地方怎麼可能找得到他?
「脫塵,你真好。」吻著她的臉,有眼淚,妖精的淚是甜的,那時他也嘗過,像甘露。
嗬……
齊緣閉上眼,長嘆一聲,如釋重負。
讓他難受愧疚的,卻也是在揭自己的傷疤,她不想繼續了,睜開眼看他的眼睛,深沉如墨,儘是認真,這是她第一次看懂百暗的眼睛。
低頭伸手去牽住百暗的手,拉著他走向另一個方向,那是他前世陵墓的方向。
……
百暗第一次親眼看到前世墓碑,上面只有六個字,夫君百暗之墓。
脫塵就是看著這樣一塊墓碑幾千萬年嗎?
側臉去看她,她的視線流連忘返,「脫塵,我……。」
「噓!百暗你聽我說,那裡面葬著你,還有我的心,我只有靠近這裡的時候才有情緒,我能感覺到前世的你和我的心沒有腐爛,可我不敢去看,你去散了他們吧,我們重頭開始。」
總要散去前世的東西,留下無益,再有意義也只會是揭她傷疤的東西。
她說,我們重頭開始……
百暗當然願意,他最怕的是妖精生疏他,重新開始也就意味著什麼都可以恢復如初。
隱身進了地下陵墓……
這裡面並不寬,只有他一個棺木的位置,這是按照他要輪迴的命格所設的方位,正好。
棺是新的,被夜兒的法力護著,他抬手拂去那層法力庇護,卻看到了棺木上的血跡,因有法力護著,故而這棺木上的東西一切都是新的,包括這血跡也還是新鮮的……
沾了一點血跡在指尖,心都顫了,這是妖精的心血……
這一定就是她的……
當他推開棺木的那一刻,一顆新鮮的血淋淋的心臟出現在眼前,百暗四肢百骸一陣劇痛,捂住心口,臉色慘白如紙,全身僵硬,眼眶逼紅……
薄唇緊抿著,齒關緊咬……
他沒辦法看到他下葬時妖精親手挖心的那一幕了,可眼前這一幕卻也足夠他心痛。
能讓他給出神骨的女子只有脫塵,而這世間願意為他守幾千萬年的女子也只有脫塵,伸手想去觸碰那顆心臟……
……
陵墓外,是安靜等候的齊緣,視線不離墓碑……
……
半個時辰后,百暗出來了,齊緣問他,「都散去了嗎?」
「嗯,散去了,這墓碑……。」
百暗話未說完,齊緣抬手拂袖,一道淺紅色的光穿過墓碑的那一瞬,墓碑隨之幻化成煙。
「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齊緣回頭對他笑,拉著他跑,百暗攥緊她的手,回頭看了那裡一眼……
……
齊緣帶百暗去的地方是冥王宮中一座放滿了各自花兒的神邸,那些花兒都被種在花盆裡,百暗一眼就認出這是當初妖精以為自己會生一株花而準備的花盆。
「脫塵,你……為何種這麼多花兒?」
「哼!夜兒竟然敢騙我,我讓他變成一株花讓我看看,他卻騙我說隨便種那些不能修鍊的花,久了就會有靈性,它們可以陪我說話,可我種著他們都好幾萬年了,一個都沒開口,我打算把它們弄出去丟了。」
百暗聽明白了,她是要他當搬花出去扔的勞工,想笑卻又心酸沉重,讓花陪她說話,可想而知妖精一個人多難受,很難想像她是如何煎熬過來了幾千萬年。
「都挺好看,脫塵確定都不要了?」
「對!不要了!扔掉后,我們去南邊種果樹,火兒喜歡果子,我們就種一大片果樹,但是要稀奇的品種,我們明日出門去找稀有果樹?」
百暗:「好!」
求之不得!
……
第二天,齊緣從沒懂事過的秉性就原形畢露了。
她遇到一顆果樹,沒見過,吃一個挺好吃,最後她竟然硬生生的把自己給吃的不能走路。
百暗在一旁給她順氣,沒說話,表情有點兒……莫測,三觀被毀的感覺。
好像回到了三千五百萬年前,她掉水裡,不想辦法爬出來,卻硬生生喝一肚子水,然後抱著他哭,說好難受。
「脫塵喜歡這果子?」
「本來挺喜歡的,現在我不喜歡了……。」說到最後,百暗聽她嘀咕,「害我走不動路。」
百暗:「……」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百暗的思維轉得快,忽然靠近她,「脫塵,是不是誰教你什麼了?」
「嗯?什麼?」
齊緣懵,二筒瞪著。
「教你別理我,教你瞎折騰我?」
此時此刻百暗懷疑的是夜瞑,因為放眼冥界,只有夜瞑有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