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斗蠱大會
青陽舉步向台階走去,叩了兩下門。【零↑九△小↓說△網】
清脆的叩門聲在寂靜的夜中傳了出去,但卻仍舊沒有回應。
莫非阿尼不在,我被那金魑子給誆了?
正自疑惑間,籬笆牆外走來幾名苗女,她們見青陽佇立在門口,其中一女便道:「喂,你是來尋我大師姐么?」
青陽道:「正是。」
另一女道:「你沒看見么?這籬笆牆上有門,門上也有鎖,而你們漢人不是也講究頗多的么?主人不在,怎可翻牆進來?」
青陽無語,事急從權,哪裡還會顧及有沒有門。
又一名圓臉苗女嘻嘻笑道:「未經主人允許便翻牆進來,這可是採花賊的作派,難道你採花賊么?」
另一女眨眼笑道:「是呢,是呢,我看他定是來採花的,要不然,他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來呢?現在可是下夜月黑之時哦。」
最先說話那苗女嗔道:「幾位妹妹休得說笑,雖說這花圃里的曼陀羅花開得極好,旁人見了,大多眼羨,但青陽道友是大師姐的朋友,豈會來偷大師姐的花呢?」
圓臉苗女嘟嘴道:「七師姐,這你可有所不知了,漢人大多都是這樣的,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實際心裡不知咱想呢?再說了,他要來採的那花,也不是這曼陀羅花。」
「對極,對極,此花非彼花。」另一女拍著手,笑口接道。
「那是什麼花……」
「大師姐那朵花唄。」
一時間,三位苗女在籬笆牆外嘰嘰渣渣說個不停。
青陽便是再笨,也知道她們是在取笑自己,不過,這一夜他連逢大變,內斂的性情頓時化為外放,心想:『定是她們救了阿尼,而她們尚能取笑我,那想來阿尼的傷勢並不重。』心頭一松,索性大步上前,摘了一朵曼陀羅花,又把籬笆上的門拉開,在她們的面前挺了挺胸,笑道:「牆上有門,門上也有鎖,的確是告知我主人不在家,不過,我之所來,也的確是來偷偷採花!」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曼陀羅花。
「咦……」三個苗女面面相窺,青陽這副直言不諱的模樣,反倒使她們齊齊一愣。
青陽哈哈大笑,把那束花插在胸口衣襟上,邁開大步,聽著湖怪阿璃奏的曲子,沿著白玉大道,朝《聽水閣》而去。將將步入院中,即見小青侯與李錦蘇正等候於內。
小青侯神情頗是焦急,見青陽回來,急急地問:「酒鬼,怎地現在才回來,你去哪了?上哪弄了這麼大一束花來?」
青陽不答,抬頭挺胸,顛著胸口的曼陀羅花,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李錦蘇端坐在樹下石桌旁,修長的手指摸索著茶碗,冷聲道:「有些人哪,怕是被那花香所迷,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哪裡還知什麼時辰?」
青陽頓住身,本想說:『我倒未被花香所迷,大小姐你卻已為人所誘。』可看著李錦蘇那微皺的眉眼,他心中又是一軟,便道:「青陽出去隨意走走,不想竟路遇一片花海,在那花海里睡了一覺,夢中遇見個仙女,那仙女長得可美,頭上還戴著朵金花,往那天上直飛。我追了一陣,實在追她不上,從雲端掉下來,不想,竟就此醒了,胸口便有了這麼朵花。你說,怪也不怪?」取下衣襟上的花,轉動著。
「酒鬼,你瞎說什麼胡話來?」小青侯嗔道。
「便是胡話,哈哈哈!」
青陽放聲大笑,把門推開,徑自入室。
李錦蘇臉上驀地一紅,飛快的看向青陽,卻見他「碰」的一聲,閉上了門。李家大小姐心中又羞又惱,冷然一哼,捧著茶碗站起身來,轉身便走入了自己的房間。
小青侯獨自一人站在院中,東瞅瞅、西看看,心裡亂七八糟的想:「這是怎麼回事呢?好奇怪哦,酒鬼吃了豹子膽么?竟敢與大小姐這般說話!而大小姐為什麼會偷偷臉紅?莫非,其中尚有蹊蹺?不行,我得去問問。」
小丫頭來到青陽門口,正想一腳踹開,心中卻又一嘀咕,收住了腳,尋思:『酒鬼今夜不對頭,那眼神惡狠狠的,我若是踹他的門,他雖說不會拿我怎的,但終究不太妥。』便把門輕輕打開,摸黑走進去,喚道:「酒鬼,酒鬼,你在哪裡?」
「我在這裡。」
青陽躺在地上,舒舒服服的擺了個「大」字。【零↑九△小↓說△網】
小青侯險些一腳踩在他身上,罵了一句:『死酒鬼,你幹嘛呢,想要絆我一跤么?』摸黑走到窗前,把緊閉的窗戶推開,讓冷冷的月光撒進來。
回頭一看,青陽正沖她微笑。
看著這笑容,小青侯心中竟驀地一酸,本想再罵兩句,卻趕緊住口,走到他身旁,坐了下來,用腳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低聲問道:「酒鬼,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沒事,我能怎麼著?」
青陽坐起身來,直直的看著小青侯,說道:「青侯,明日你與大小姐一道先走,我隨後便來尋你。」
小青侯道:「大小姐說,後日再走。」
青陽心頭冷笑,臉色卻不改,摸了摸小青侯頭上的羊角辮,柔聲道:「我是你兄長,你當信我。計較有變,明日斗蠱大會一開始,你便尋個機會離場,帶上大青牛走,我早已與夏侯賊廝說好,他會送你出谷!」
小青侯嘟嘴道:「可若是大小姐不走,那該怎麼辦?」
青陽想了一想,看向窗外的月色,淡然道:「即便她不走,你也得走。待出了谷,你便向東直行,不要去夏城。三天之內,我一定會追上你。」
小青侯道:「你會帶上大小姐么?」
青陽呆了一呆,笑道:「會的,我會帶上她一起來尋你與大青牛,我們會一直向東走,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購得幾畝好地,種上好茶,一待風來,滿園儘是茶香。」眼睛亮亮的,直若天上星辰,笑容乾淨而純和。
「你騙人!」
小青侯直視著他,說道:「你想把我哄走,好自個與那老鳩婆拚命,是不是?」
青陽笑道:「我那有那麼傻,她是什麼地劫高人,動根手指頭,就輾死我了!我只是與她虛以委蛇,等她戒備心稍去,就來尋你。你看,我沒撒謊,也沒摸鼻子。」
「真的?你真的會帶上大小姐?」
小青侯定定的看著他的手,以往,他若撒謊便會忍不住摸鼻子,而這次他的手動也沒動。小丫頭心裡摸不準,但心裡卻涼涼的。
「去歇著吧,我會來尋你!」
青陽站起來,打開了房門。
小青侯不情不願的起身,一步步向門外挪去,一步三回頭,不住的看向青陽,可青陽卻一直那般笑著,不露絲毫神色。
待她將將跨出門塊,青陽便關了門。
哄走了小青侯,青陽走到窗前,側耳聆聽湖中傳來的曲聲,誰知那曲聲本是悠揚婉轉,入得他的耳中卻略嫌煩燥,當即在屋內一陣摸索,竟教他尋得半壇《桃花釀》,舉起酒罈海飲。
酒入愁腸,愁更愁。
半壇酒入肚,不料竟醉了個一踏糊塗。
待得第二日,小青侯來叫他,只見他躺在地上,面色潮紅,懷中抱著空酒罈,嘴裡喃喃不休的叫著:「好酒,好酒!」。
小丫頭搖了他兩下,他悠悠醒來,朝著小青侯笑道:「青侯,你是我的好妹子,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你信也不信?」
小青侯臉上一紅,氣道:「你個死酒鬼,快些起來,半蠱大會都要開始了!」
青陽嘻嘻一笑,抱著酒罈,歪歪斜斜起身,一步三搖,晃蕩了出來,一眼看見李錦蘇,但見她今日極美,頭上別著一枚漂亮的發簪,脖子上掛著一枚鵝蛋大小的明珠,直把她輝映得更是明光鑒人。
青陽揉著通紅的鼻子,噴著酒氣,醉眼乜斜的看著李錦蘇,笑道:「大小姐今日可真美。」腳下一個踉蹌,竟向李錦蘇撞去。
李錦蘇將身一錯,他便撲了個狗吃屎。
「恁地放浪!」李錦蘇撇過頭去。
青陽肆意笑道:「哈哈,竟險些撞了大小姐,實在,實在對不住。呃……」又噴出一股濃濃的酒氣,直把李錦蘇熏得眉頭緊皺,他撅著屁股站起來,卻又站不穩,原地晃來晃去。
「唉。」
身旁有人輕嘆,一把扶住了他。
青陽斜眼看去,見是個標緻的男人,便笑道:「夏侯賊廝,你也長得可美。」
「撲通!」
那人一鬆手,青陽又滾倒在地。
小青侯竄過來,將他扶起,嗔道:「酒鬼,你少說兩句會死么?平日是那般的好酒量,怎地今日卻醉成這般模樣?」說著,瞞了一眼李錦蘇。
夏侯雲衣皺眉道:「他這不像是醉,倒像毒火攻心!」
李錦蘇冷聲道:「青侯,你且扶他回房吧。醉成這樣,去了也是失禮,平白惹人笑。」
「誰說我醉來?誰說我毒火攻心來?誰敢笑我來?夏侯賊廝,你酒量不如我,便故意咒我是不是?」
一聽李錦蘇不讓他去,青陽猛地掙脫小青侯的手,踉踉蹌蹌的向萬毒殿奔去。
眾人無奈,只得由他。
青陽確是醉了,也確是毒火攻心,胸膛似有火燒,但神智卻無比清醒,只是卻管不住自己的嘴。他扯開胸口衣衫,肆意奔得一陣,心口漸涼,暗想:『今日,既然要與那金花老鳩婆拼個你死我活,我又何必再有顧忌?你們都認為我醉了,我中毒了,神智不清,豈不是正好?稍後,待小青侯一走,我索性鬧他個痛快!』
當下,故意把頭髮撓得亂七八糟,再把胸口衣衫扯得更開,使勁的揉了揉臉,斜斜的將酒葫蘆一掛,大搖大擺的踏向萬毒殿。
此時,萬毒殿外已聚得一群人,陣營分明,位落三方。
萬毒谷的女弟子們聚於東方,為首的位置上坐著血花婆婆,細細一瞅,她的身旁卻不見特蘭阿尼。與萬毒谷對面而坐的是銀花婆婆,以及她的三名弟子與一名好友。
銀花婆婆面目普通,直若平常老嫗,不時微笑著,頗是和顏悅色。
北向,金花婆婆身著金袍,翹著一雙粉嫩長腿,絕美面容更見妖嬈,她一見李錦蘇來到場下,便朝著李錦蘇微微一笑。
李錦蘇低下了頭,卻摸了摸胸口上的明珠。
小青侯哼了一聲。
兩名萬毒谷女弟子走來,將青陽三人引到東方,毗鄰著血花婆婆的位置,顯然是拿他們當自己人看待了。當青陽等人向血花婆婆行禮時,血花婆婆一改常態,朝著青陽冷冷一哼,面色也是極冷。
其後,血花婆婆將他們介紹給銀花婆婆,那銀花婆婆聽得青陽三人是正一教張應機的弟子,臉色微微一變,笑容卻是不改。
金花婆婆雖已見過,可按禮也當前去一見,畢竟她們都是前輩。小青侯當然不願去,青陽自是也不會去,唯有李錦蘇上前,淡然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