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誰給她送來宮裝
外面的人,已經傳來了掀了珠簾進來的聲音。
雲朵這會子,又不能光著身子自己下榻,到榻下自己找。
鬱悶了小一會兒,她只能輕咳一聲,向當先過來的方瑩吩咐:「去取一件乾淨的兜衣過來罷。」
方瑩頓足,眸子一閃,「是。償」
應完聲兒,方瑩便轉了身,改道去了盥洗室,去擱置衣物的箱櫃里,去取雲朵貼身的衣物。
待方瑩回來,雲朵穿好了貼身的內襯,左右檢查,除了不滿夏季的裡衣領子過矮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妥之後,這才下了榻,踢上一雙綿軟的繡花鞋,又去了盥洗室。
遣了方瑩和提熱水的小丫鬟們出了去,雲朵又脫了裡衣和肚-兜,到了灑滿花瓣的浴桶里,清洗身子。
再見自個兒身上青紫交錯,密密麻麻的近乎可怕痕迹,雲朵仍免不了面熱心跳,加上水溫的氤氳,臉頰紅的更似染了晚霞的花朵,嬌艷欲滴。
她下意識的別開了眼,流連的目光,便錯落到了,擱在屏風邊兒上的那張貴妃椅上,方瑩新帶來的那件衣裳。
不是尋常女兒家的衣裙,端看質地樣式,就知道,這是宮裡邊兒,那些公主妃-嬪,才會穿的宮裝。
夏季,尋常家的女子,哪怕衣料再好,都不會如這一身衣裳,端是放在那兒,就像一團煙霞似地紅。
如煙如霧,彷彿一陣風吹來,都能吹跑了一樣。
在本尊的大腦記憶里,曾親見過夏季里,宮裡妃-嬪公主穿過這種布料的衣裙,雖看似輕薄,但並不如何透明。
也聽說過,這種料子,是每年江南進貢皇宮裡,僅僅只有幾匹的。
名字叫霞影紗。
每年到了這個季節,宮裡的妃子公主,都不知為了這幾匹料子,如何的搶破了頭。
她不過一個在薄家,不為外人所知的養女,何以擔得起這樣上好的衣料?
「看來,這場皇宮之行,會很有意思。」
勾了勾嘴角,雲朵將整個身子深深下沉進了水裡,讓水位,一點點淹沒,直到,沒過了頭頂。
宮裡會有人送來這樣的衣物,自然不會是燕帝這樣一個老人家會想得到的。
這種事兒,也只有心細如髮的女子,才會想的到。
半柱香的時間,雲朵清洗完畢,也穿好了那件霞紅的宮裙。
遂,回了內閣,讓方瑩再完善穿戴。
宮裝總是比較隆重一些,精緻一些,廣袖如流雲,裙擺似鳳尾,層層疊疊的,逶迤來了一地。
腰帶也扎的繁複起來,總還要別上一些環佩。
髮髻頭飾,更是有講究。
方瑩認為這件宮裝實在有些過分惹眼了,剛進宮的女子,不宜過度的張揚,只會平添他人口舌,顯得也不夠端莊。
是以,髮髻不梳太紛繁華麗的,只梳了簡單的靈蛇髻,雖有些嬌嬈了些,但適合雲朵這個年紀,這幅樣貌。
不著華貴的頭飾,只一枚殷紅似血滴的瓔珞額飾垂掛在眉心,再墜了一雙同樣樣子簡單的耳環,便了當了。
如此簡單不失嬌麗的一副妝扮下來,竟也是用掉了將近一個時辰。
著裝上,皇宮比較講究,可最考究的,還是入宮者的禮儀。
隨後方瑩又找了薄家府上的一個老嬤嬤,聽說以前是仙逝的,正牌的薄老夫人身邊兒,曾經伺候過的老人兒。
正牌的薄老夫人與續弦的那位薄老夫人不同,是出身名門的嫡女閨秀,在二十幾年前的京都,也是十分有名的才女,很得也已經薨世的太皇太后的喜歡。
時常進宮,於許多公主成了伴讀。
這自然的,宮中的禮儀就學了不少。
故,找逝去老夫人身邊的這位老嬤嬤來教雲朵宮規禮儀,在合適不過的。
雲朵初見這位老嬤嬤,有些覺得詫異。
在她的印象里,薄家上上下下,幾乎是每一個人,都不待見她。
甚至當初,連她自己的那個弟弟,都是討厭她的。
縱然有人對她笑臉相迎,曲意逢迎,要不是她而今在薄家不一樣了,恐不會如此。
再者,還保不齊這裡邊兒,有多少人是在笑裡藏刀。
可這位老嬤嬤,乍一見,就讓人覺得面善。
換了旁人,這要是見著雲朵就是笑眯眯的,總會讓雲朵覺得,這人心懷不軌,別有用心。
可這老嬤嬤對著雲朵,一直笑的像個彌勒佛一樣,拉著雲朵的手,還對雲朵噓寒問暖的,半點不叫人反感。
「這就是四小姐吶,都長這麼大了,噯喲,和你那娘一樣,都是個美人兒胚子吶。」
老嬤嬤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雲朵,滿臉的懷戀神情。
「您認識我娘?」雲朵也挑著眉,打量著面前這位少說也有六十好幾的老婦人。
老嬤嬤的穿著,不像雲朵想的那般,穿的是綾羅綢緞,渾身的珠光寶氣,反倒只是簡單的棉布麻衣,看樣式,還與庵裡頭的尼姑所穿道袍類似。
畢竟,這可是伺候過老夫人的管事嬤嬤,還做過薄久夜的乳娘,就算老夫人過世,也應該會得到很好的照拂。
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如此。
聽方瑩說,這老嬤嬤平素就在老夫人的屋子裡呆著,養花種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很少與薄家人接觸,過著置身事外的清幽日子。
在薄家裡,也就薄三爺薄久闌,與老嬤嬤偶有接觸。
這一回,幾十年都不出老夫人相宜居的老嬤嬤,也是薄三爺幾番請求,才出來的。
薄三哥何以如此看重這次進宮,雲朵是懶得理會,但這位老嬤嬤,此番確實引起了她的興趣。
老嬤嬤打量在雲朵臉上的懷念目光,變得閃爍起來,「認識……認識,五夫人健在的時候,老奴見過幾回,每回見了啊,都是驚為天人呢。」
「哦?只是幾面之緣么。」雲朵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只是幾面之緣,能讓這老太太生出這般多的感概?
何況那深陷懷念中的眼神,也是騙不了人的。
老嬤嬤不住的點了點頭,別開了雙眼,似雲朵過分犀利的眼神,令她頗感不適,「是啊……是啊……」
雲朵可不信,眯著眼睛,想要追問。
可方瑩對她搖了搖頭,示意性的,朝香案上的小銅鼎里插上的高香看了看。
雲朵知道,方瑩這是在示意她,時間不多了的意思。
雲朵抿了抿唇,只好先暫時作罷,對老嬤嬤嫣然一笑,「我都快忘了娘親的模樣了,若得了空,能與嬤嬤閑話家常,絮叨絮叨我娘親以前的音容相貌,可好?」
倒不是她對本尊那位生母多有興趣,她是認為,若能從這老太太嘴裡挖出點兒有用的東西,說不定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弟弟玉笙寒。
天下之大,鬼殺宗也沒有關於笙寒的丁點兒資料,她只能抱著笙寒會不會回了生母出身地的僥倖心理,來試著找到他了。
說來也怪薄三哥,藏的太深,她竟然不知道,他還和了解著她這身體生母之人,有著如此密切的聯繫。
不然,也不會拖到今天,對笙寒的行蹤,就連掌控著天下最大情報機構的她,竟是連半點兒的蛛絲馬跡也查找不出。
老嬤嬤很猶豫,可看著雲朵的笑臉,她好像又很不忍心拒絕一樣,「這……」
「就這麼著吧。」雲朵含笑替老人家先做了決定,不等老人家矢口拒絕,她立刻就轉開了話題,「時辰不早了,嬤嬤還是先教了我規矩罷,不然進了皇宮不懂禮儀規矩,惹了笑話,可是要給薄家丟人的。」
沒曾想,老嬤嬤竟然滿不在乎的笑道:「沒關係,薄家都姓薄了,臉面又能厚到哪裡去?丟了又能怎麼樣。」
老太太這麼一說,雲朵反而哭笑不得的不知該怎麼說了。
就一邊兒的方瑩還是依然的從容,對老太太不滿薄家的反應,好似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