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與三哥聽薄久夜壁角
薄久闌說過,他的底線就在於,雲朵的生死。
雲朵本來玩了這麼一出,就已經讓他很生氣了,現在還不給他醫治,簡直讓他這個萬年不動如山沒情緒的大冰山,終於怒了。
薄久闌彎下腰,一把將雲朵連帶以及整團蠶絲被,給圈到了懷裡攖。
然後,一臉冷冰冰抱著雲朵,出了雲朵的屋子償。
他這麼一出行,惹得隨雲院里正在幹活嘮嗑的一干婆子丫鬟,皆是目瞪口呆。
雖然起先她們是不知道薄久闌抱了一團什麼東西,但裹成繭子的雲朵時不時的傳出咳嗽和怒罵聲,她們耳朵又沒背,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個過來。
其實,這兄妹倆個如此模樣,是有些滑稽好笑的,但隨雲院的丫鬟婆子們,可都笑不出來。
她們,可都是薄久夜的人。
何況薄久夜把雲朵安置到他妻妾後院的舉動那樣大張旗鼓,就算是薄家看門的大黃狗,也知道薄久夜對雲朵是個什麼心思了。
現而今,雲朵被薄三爺抱回了隨雲院,就已經夠她們揣測的了,再添上這麼一出在外人看來,著實曖-昧的言行舉止,實在是……
不得不讓人遐思。
然,對於向來行事我行我素的薄久闌而言,隨雲院那些下人愛怎麼想怎麼想,他都會視若無睹,毫不在乎。
且他就這麼抱著雲朵一路出了隨雲院不說,還大搖大擺的在整個南跨院橫行了一圈兒。
由於西跨院和南跨院比鄰,不過就是隔了一條小河的距離。
而西跨院那邊兒居住的薄家公子小姐又多。
且他抱著雲朵去的目的地,又是薄久夜的北跨院。
是以,薄久闌這麼一個他自認沒什麼了不起的舉動,差點兒就引起了薄家的整個轟動。
還整個裹在蠶絲被裡的雲朵,卻是毫不知情。
彼時,她只知道自己被薄久闌一路抱著走,不知走向何方,目的為何。
她也問了不下數次,可薄久闌就沒有搭理她。
想掙脫,偏偏裹在蠶絲被裡的這個愚蠢行為,讓她根本就已經施展不開手腳了,動用內力強行衝破蠶絲被,不光會讓她頭疼欲裂,還會拉扯到身上的傷勢。
這一來二去的,她便覺得浪費精神,索性也就不問,不再鬧騰了。
反正這作繭自縛的滋味,她算是銘記於心了。
從南到北,幾乎是將大半個薄家給繞了一圈,好在薄久闌是薄家的爺,對薄家的地形相當的熟識,故而所行之道,大部分都是以就近的捷徑居多。
這不到兩盞茶的工夫,就到了薄久夜的沐夜居。
沐夜居,一廳三室,最正中央的是薄久夜的書房,左邊是薄久夜的寢屋,右邊是薄久夜的盥洗間。
彼時,沐夜居大門緊閉,冷冷寂寂。
只有通往沐夜居的那座石橋橋頭處,有一隊護院在把守。
薄久闌抱著雲朵到了橋頭,被護院以武器相攔。
這隊護院的領頭人,似對薄久闌頗為忌憚,見到薄久闌一路過來了,很是不安和惶惑。
等薄久闌已經站定到了跟前,領頭人立刻就換上了一副討好的嘴臉,迎了上去,「三爺,您可是找相爺有要事?如果您方便,不若稍等片刻,相爺他現在正在處理一些……」
「只是來看戲,不是來鬧事。」薄久闌言詞寡淡的打斷了護院頭兒。
護院頭兒臉上的笑容一滯,這薄三爺的意思他豈會不懂?
三爺分明就是非要進去不可的意思。
這真是難倒了護院頭兒了,「可相爺吩咐了,不讓任何人前去,否則,小的們不好交差啊三爺……」
「要是想爺在這鬧事,那就繼續攔著。」薄久闌那冷冰冰的眼睛掃過護院頭兒。
護院頭兒立刻就是一哆嗦,欲哭無淚了都,這三爺要是真鬧起來,只怕大家更討不得好。
左右權衡下,護院頭兒只得一咬牙根兒,以仰望的姿勢對薄久闌哀求道:「小的這就讓您進去,可三爺吶,您可一定要輕著點兒,千萬別鬧騰啊我的爺……」
「哪回爺有食言過。」薄久闌跨出了步子,徑直的繼續往通向沐夜居的石橋走了過去。
護院頭兒幾乎是含著淚花兒,揮手示意自己的手下給薄久闌放的行。
裹在蠶絲被裡的雲朵縱然看不見,但還是聽得分明。
聽了之後,她也是挺無語的。
她還沒想過,原來這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薄三哥,原來還是個專愛聽自己大哥壁角的慣犯。
要不然,這薄久夜手底下的護院頭兒,也不會如此頭疼他,也不會說那樣的話兒,更不會因為薄三哥這三兩句,就真的放了行。
左不過,薄三哥這個聽壁角的賊人,不似別人那樣偷偷摸摸,膽大包天耀武揚威的,只怕也是前所未有。
不過,這倒是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薄久闌看起來在薄家不問世事閉不出戶,但是對薄家上下之事,尤其是薄久夜的諸多事情,還能那樣的瞭若指掌。
本來雲朵還以為薄三哥在薄家有什麼神秘的暗線,有什麼神通呢,到頭來,居然只是這樣的簡單。
簡直超乎她的想象,讓她不禁的,生出一股子啼笑皆非之感。
莫名,之前她還火冒三丈的躁動情緒,得到了些許安撫。
再轉念一想,薄久闌帶她前來沐夜居,明目張胆來聽薄久夜壁角這種事兒,她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幾分。
薄久闌對沐夜居可謂已經是駕輕就熟。
薄久夜的書房有一扇是臨河而設的落地軒窗,但窗外,還有一道一人可過的走道,還有護欄。
薄久闌到了落地軒窗前,拉開了鏤空雕花的窗門,帶著雲朵明目張胆的,就從窗戶踱步進了薄久夜最引以重視的書房。
進到書房后,薄久闌便將雲朵擱到了一張太師椅上,自個兒則坐到了雲朵比鄰的另一太師椅上,兩個人中間,只被一小小的四方小几所隔。
落地后踏實感,讓雲朵的精神下意識的放鬆了不少,蠶絲被雖然十分透氣清爽,但她仍覺得憋悶,幾乎是剛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從被子里,將自己的腦袋探了出來。
這一番鬧騰,她腦袋上的頭髮,著實亂的厲害了,像個蓬蓬亂的鳥窩一樣。
她自個兒是沒有發現,只顧把手從被子里趕緊抽出來,好拂去擋在臉上的髮絲。
一邊兒坐著的薄久闌卻是瞧見了。
向來沒什麼情緒的他,眸底竟蘊出了一絲綿軟的笑意。
兩人這才剛一落座,書房連著的,只隔了一道薄薄的暗門外的客廳里,淅淅瀝瀝的就傳來了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音。
「大哥,雲惜不懂,大哥到底是聽了哪個小狐狸-精的挑唆,要把自己的親妹妹帶到這裡私下審訊!」
廳堂里,薄雲惜坐在廳中會客時,所用的那一排太師椅中,右手邊兒最前面的一把。
不過一個多月不見,她這位昔日在京都風光無限的第一世家女,卻已經落拓的令人唏噓。
雖然仍是一身的穿金戴銀,寶石不少,可那消瘦蠟黃的小臉兒,萎靡不濟的精神面貌,還有一隻已經烏青的眼睛,都在昭示著,她現在已經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落拓世家小姐。
此時,她還捏著一方手帕,抹著眼淚。
這要是擱在以前,她那張天生麗質的臉蛋兒這麼一哭,肯定不知道多少的王孫公子哥兒要跟著心碎了。
可如今她這嚶嚶啜泣的樣子,簡直只能用粗鄙醜陋來形容。
實在,是讓人憐惜不起來啊……
薄久夜略帶慵懶的坐在廳堂正中上的主位上,左手撐在手邊兒的小几桌面上,支著半張臉,右手,則擱放在太師椅的扶手上。
右手的五指指尖,在很有規律的,敲擊著扶手。
敲擊出的聲響不大,但是,卻很能讓氣氛輕易的,變得緊張沉悶起來。
簡直,宛如調節氣氛的調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