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杭州的冬季有別於家鄉，像是一位奇襲敵軍陣營的將軍，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拍馬趕到，令人措手不及。氣溫彷彿在一瞬間降到冰點，凍得人渾身哆嗦，昨天還穿著休閑裝的人們，今天就紛紛換上了厚實的冬裝。

  整體而言，冬季的氛圍是莊重、肅穆的，能讓人聯想到年邁的法官，嚴酷的寒冷是其散發的氣場，令人渾身顫慄；寒風的呼嘯彷彿是其滄桑而又不失威嚴的宣判；皚皚白雪則是其濃密雪白的髭髯，象徵著時間的積澱與豐富的閱歷。也許正是因為冬季帶有獨特的氛圍，文學作品中，人們常常把冬季與「破敗」、「荒涼」的景象聯繫在一起，用以烘托悲哀、沉重的氣氛。而在冬季的籠罩下，平日里熱鬧非凡的杭州城似乎也陷入沉寂，顯而易見，比起出門接受寒冬的考驗，人們更願意窩在自己溫暖的小天地里。

  氣溫的驟降使得路面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走路時稍有不慎便會腳底一滑從而敦實地摔坐在地上，引發同伴們的一陣鬨笑。然而嚴冬的考驗絕不只是白霜，凜冽刺骨的寒風才最叫人苦不堪言。走在路上，冰冷的寒風會從四面八方直撲過來，透過裸露在衣物外的肌膚，沁入你的靈魂，你能感受到如同末世般的冰冷在你體內由內而外地鋪展開來，彷彿連血液也失去了溫度。猛烈的風勢會讓你寸步難行，人們的圍巾與大衣的衣擺被狂風吹起，像迎風飄揚的旗幟。強風的吹拂甚至令你甚至無法睜眼，只得低著頭用餘光瞥著前方，緩慢地踱步而行。大團的冷空氣通過呼吸管道直灌入你的咽喉，令人窒息，為了呼吸順暢，你不得不捂住鼻口，只讓少量空氣進入。有時碰上細雨滴落，便會出現行人奮力地握住雨傘，以免它被狂風捲走的場景。細雨和狂風此時會成為絕佳拍檔，只見雨傘被風吹得左晃右擺，傘骨也早已被狂風吹得扭曲變形，行人們紛紛使出渾身解數，不遺餘力地用雙手緊握雨傘，活像一個個生怕調皮的寵物脫韁跑走的主人。而在他們努力地與寒風抗爭時，冰冷的雨滴也趁機發動攻勢，細冷的雨滴伴隨著寒風，如同一根根銀針撲面襲來，扎得臉生疼。當你歷經千辛萬苦到達目的地后，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已經被來自四面八方的雨水打濕，頭髮濕答答地癱在頭頂上，面色慘白，嘴唇皸裂……這副模樣活像經過慘烈的戰鬥僥倖歸來的士兵，而他的武器——雨傘，此刻也已報廢，橫卧在士兵的腳邊。

  南方的冬季是少雪的，整個十二月，我也只在杭州見過一場雪。那場曇花一現的雪，是在如同煉獄般的寒風與冷雨的考驗過後，緩緩地飄散而下，就像是冬季給予勇者們的一個嘉獎。路上的行人們紛紛驚喜萬分地掏出手機，去拍攝這難得一見的場景，漫天飛舞的雪花，好似在暗夜中起舞的精靈，調皮地飛來飛去，街邊的燈光在雪花的映襯下，變得愈發朦朧，整座城市都顯得靜謐、祥和。雪花落地即化，黎明到來時，街上不曾留下一絲降雪的痕迹，好似一場夢，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雪后初晴，這位年邁的法官終於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一輪金色的太陽掛在當空，天空也是藍得出奇，如同藍寶石般晶瑩剔透。冬日的陽光是最溫暖的，它不像夏季的烈日那般將人炙烤，而是像慈母的懷抱那樣讓你感受到怡人的暖意，這份暖意在寒冷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彌足珍貴。人們不禁感慨，如果這份溫暖能永遠持續下去該有多好。

  杭州的冬季便是如此富有特色，不僅僅是寒風與冷雨，有時也會有溫暖宜人的陽光。我想起來《權利的遊戲》中有一句話，叫「凜冬將至」，既然凜冬將至，那麼請務必備好冬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