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終究要面對
與此同時。
已經回到鳳儀宮的池裳，坐在桌子前面失神，不知不覺之間，臉頰上的淚痕，久久未乾。
過了這麼久，榮柯的努力，她其實不是沒有看見。哪怕那種蝕骨的疼痛，她依舊感覺的到，哪怕她仍然會反覆的想起來，過去榮柯對待自己的種種。
可是她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忘不了那個夜晚，忘不了那把刺中自己小腹的劍，更加的忘不了自己身下那灘嫣紅的血跡。
她忘不了那個孩子。
想起來的現在，她幾乎是無時無刻，只要一閉上眼睛，都會想起來那個孩子。
她無法原諒。
當初，他對自己竭力的傷害。
若非他救走的是華書芹，他們的孩子不會有事。
她說服不了自己去原諒他，卻也一樣的，說服不了自己，將他從自己的心底趕開。
如今終於想起來了一切，卻沒有想到，真的是和當初他想的一樣。
這樣的過去，這樣的回憶，他們之間的種種，她的確是沒有任何的期待。
甜蜜幸福的時日太少了。
痛苦折磨的歷程太多。
她前半生的時日，都耗盡在榮柯一人的身上，卻換來這樣的下場。
在一切已經無法承受，無法挽回的時候，他卻用最糟糕的方法，讓自己遺忘，讓自己以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情況下，再一次的回到他的身邊。
她無法原諒榮柯，只要一見到他，就好像是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她過去多年的傷痛，都是拜眼前的這個男人所賜。
屋外，驟然想起了扣門的聲音。
池裳以為是伺候的宮女，開口道，「我不餓，下去吧……」
「嫂嫂……」池裳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去，夕月就直接的推門而入了。
哭哭啼啼的模樣，直接的走進，坐在了池裳的對面。
池裳看著夕月失神，獃獃的站在原地，忘記了反應。
她好像，許久許久，沒有看見夕月了。
什麼都想起來的心境，與之前，終究還是不大一樣的。
「嫂嫂，你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了？」這模樣，就好像是不認得她一樣了。夕月擔心的開口，小心翼翼的顧忌著池裳現在的情緒。
嫂嫂剛剛從皇兄的御書房出來的，她知道的。
她跑去御書房的時候，就已經是沒有看見皇兄了。嫂嫂也不見蹤影。
「沒事。有沒有用膳，我看著天色也晚了，要不要傳膳？」池裳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在夕月的面前，揚起一抹笑意。
「嫂嫂，我不餓。」夕月小心翼翼的看了池裳一眼，「你，都想起來了？」
今日似乎，每個人都很喜歡問她這個問題。
池裳輕輕的點頭，「嗯。」
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
「這麼多年，夕月，你一直的都在我的身邊，無論什麼時候都在幫我，挺我，我也都想起來了。」池裳微笑。
從小的時候開始，夕月幫自己易容，去見榮柯開始。
自小到大，無論自己和榮柯的關係如何，無論榮柯對自己是不是好，夕月從來都把自己當做她的親人，她的嫂嫂。
這份心意，她很是感動。
畢竟，這麼多年，她一直的跟在榮柯的身邊，連自己的父親曾經都氣的與自己斷了來往，更加的不要說是旁人。
她機會已經是放棄了一切，身邊什麼人也沒有了。
卻還是夕月，一直一直的陪著自己。
「嫂嫂，夕月說的不是這個。」夕月眼淚汪汪的，她是真的不願意看到嫂嫂和皇兄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雖然他們所有人的心裡都很清楚，這一天遲早的是會來的，可是真的到來的時候，多少的，還是很不願意的去接受的。
「夕月，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今日我已經過去了御書房，所有的話，都已經和你皇兄說清楚了。」如今，除了這個孩子，他們之間，大約真的是沒有什麼可以維繫的了。
這個孩子是東周唯一的皇嗣。
她帶不走的。
這一點，池裳的心裡很是清楚。
她想要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就必須的要留在這座皇宮。
哪怕她的心裡很清楚，即便沒有這個孩子，她也是走不出這座皇宮的。
「可是嫂嫂，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現在……」夕月還想要說些什麼的。
現在的皇兄，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的。
皇兄已經變了很多，尤其的是在嫂嫂的面前，更加的是變了很多。
他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的，也在用力的彌補。
哪怕過去的事情，對於嫂嫂而言，真的也太過是痛苦。
可是方才她進來的時候，分明的也是看見了，嫂嫂也很傷心難過，說明，說明嫂嫂的心裡還是有皇兄的。
「夕月，你不用說什麼了。我和你皇兄之間，沒可能了。以後，他只是皇帝，我只是皇后，你明白么？」皇后這個身份，她即便是不想要，也不得的不要。
有些事情，她即便是不願意，卻也一樣的無能為力。
這是什麼意思？這句話的意思是，一點的可能性都沒有了么？
夕月心裡難過的不行，不明白為什麼到了現在，嫂嫂和皇兄變成這般，文淵和顧清鴻也是這般。
她即便是局外人，可是看著嫂嫂和文淵這樣，整顆心都好像是被人揪起來了一樣。
「夕月明白。」夕月垂頭喪氣的低頭，驀然的想到了方才扶辰攔著自己的時候，說過的話。
他告訴自己，如今的局面，就算是她，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了。
哪怕是榮柯自己，也都沒有任何的法子可以改變。
除非，池裳會回心轉意。
縱然他們的心裡都是一樣的明白，這樣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
當年的傷太過，如今留下的傷口一樣的也是太深。
即便他們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下場，更加的是不願意看到如今這樣的局面。
可是在池裳決定吃下解藥的那一刻起，從榮柯答應了池裳，允許她恢復記憶的時候開始，他們就都知道，如今的局面，遲早有一日，終究的是要面對的。
哪怕，在他們的心裡，總是覺得這一日，來的實在的是太快了。
其實，無論那一日，無論什麼時候，這一日只要的是到來了，大約他們的心裡都會覺得，還是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