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元夏覺得,殘陽欺酒出現在他的npc生涯里於他而言簡直是一種挑戰。
身為一個無攻擊性的npc,面對這個玩家不能打不說還打不過,這就算了,平常還要忍受這人給予的精神折磨,遇到他之前元夏自覺自己是個性格開朗的人,遇到他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尚還需要鍛煉自己的口才,這得笨拙到哪個地步才能總是對男人說的話無言以對。
殘陽欺酒沒給元夏反駁的機會,直接抓著他的后領一拎直接帶走,兩人沒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端著糕點與皮蛋瘦肉粥朝元夏這邊走來的秀蔓,聽了殘陽欺酒的要求后她並沒拒絕,只笑吟吟道:「少俠稍等片刻,等奴家先伺候著少爺用完早膳再去也不遲。」
殘陽欺酒將她手中的托盤塞進她身後的小丫頭手裡,手裡抓著一臉糾結的元夏:「他隨便在街上買個肉包子吃就行了。」
「……」元夏被他的無恥驚呆了,「為什麼我要因為你的破事放棄府里大廚的早膳去吃大街上一文錢一個的破包子?」
殘陽欺酒挑了下眉,表情更理所當然了:「因為我想早點拿到人♂皮面♂具進宮。」
任性是病得治好嗎大俠!!!
還沒等他嘲諷幾句,面前的秀蔓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似乎也覺得這事挺重要:「少俠放寬心,奴家會盡全力幫您。」
沒人在乎元夏的意見。
面對他的不滿,滿臉不爽的元夏只得到了倆肉包子作為安撫,就跟著秀蔓一起被玩家帶去了位於皇宮不遠的一間偏僻的四合院內。
和之前的姜滔天不太一樣,這名和殘陽欺酒身材相似的守衛家境平平,並不像姜家高門大戶還算小有權勢,四合院的牆壁有些斑駁,傢具都顯得十分老舊,屋裡似乎沒有其他人在,殘陽欺酒直接進門推開其中一扇門,指了指悄無聲息地躺在床上的npc道:「就他的臉。」
床上的守衛明顯被迷暈了,緊閉雙眼不說手腳還被捆著,見秀蔓絲毫沒對此感到驚訝,元夏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殘陽欺酒,只覺得這人做這事肯定不止一次兩次了。
將帶來的瓶瓶罐罐放在桌上,秀蔓上前用戴了白手套的手輕輕抬起了男人的下巴,左右打量了幾眼后微微彎起嘴角:「這張臉可比之前那張要來的有特點一些……眼睛和鼻子的改動相對較大,沒法將少俠你的鼻樑削了壓低,還好這人相對要壯碩圓潤一些,只能墊臉上其他地方了。」
殘陽欺酒看了床上的npc一眼:「需要多久?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他換班的時間了。」
「一個時辰就足夠了。」秀蔓給守衛擺了個適合觀察比對的姿勢,指了指窗邊的椅子讓殘陽欺酒坐下,又讓元夏去院子里的水井裡打了盆水來,沾濕了帕子就準備往玩家臉上抹去。
看著那雙柔荑捏著帕子朝自己伸過來,殘陽欺酒下意識朝後避了避,剛想接過手帕自己來,眼角餘光瞥見了正眼巴巴看著他們的元夏,勉為其難地伸手指了指他:「過來給師父搽臉。」
手上還拿著裝肉包子的紙袋的元夏抽了抽嘴角:「……憑什麼要我給你擦臉?」
「男。」殘陽欺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看起來乖巧可人的秀蔓,「女,授受不親。」
元夏:「……」
殘陽欺酒:「而且給你師父擦臉需要理由?識字嗎?尊師重道會寫嗎?」
「……」元夏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容:「您這是沒手沒腳嗎,師父。」
男人不屑於跟小孩兒爭吵,不耐煩地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沒時間跟你瞎扯,快點。」
秀蔓笑吟吟看著小孩想發火又憋著的有趣表情,輕柔地將手中的帕子塞進了元夏的手裡,像是同意了玩家的提議,元夏垂頭看了眼手中那濕噠噠的手帕,只想就這麼糊到男人臉上去。
男人靠著椅背微微眯著眼睛,慵懶地等著小孩給他擦臉。
元夏只覺得這人就該被npc抓住毒打一頓教育教育。
就在他將要把手中的帕子直接丟到殘陽欺酒頭上前一秒,秀蔓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笑眯眯地湊過來:「小少爺,可不能對少俠那麼失禮啊。」
元夏收回盯住殘陽欺酒的視線,轉頭看她。
秀蔓手指用了下力:「之前可是少爺央求著要少俠來當少爺的師父,爺可說了不能怠慢。」
那雖說溫婉柔美的笑容里多的是幾乎可以溢出來的警告,元夏立刻就想起了洛永塵的交代,只好咽下了這口氣。
慢騰騰走到殘陽欺酒面前,快九歲的小孩身高恰好伸手就能碰到男人的臉,元夏不情不願地抬手,抓著那沾了水的帕子重重地在男人臉上搓了好幾下。
元夏覺得自己用了吃奶的勁,因為男人的臉上已經很明顯地出現了幾道紅色的痕迹,但殘陽欺酒似乎完全沒有感覺,繼續不動如山地任由元夏拿他的臉出氣。
作為一個不滿十歲的小鬼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力氣,雖然知道那紅痕只是看起來比較嚴重,但秀蔓還是趕緊喊了停:「少爺好了可以了,再擦下去少俠的臉都要腫了……嚴重起來不好上妝怎麼辦。」
元夏冷哼一聲,一把丟開了手中帕子,哼哼唧唧坐到了殘陽欺酒身邊。
秀蔓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打開了桌上的瓶瓶罐罐,瞥眼守衛的五官就拿起那些散發著淡淡香味的膏狀物在殘陽欺酒的臉上塗抹起來。
元夏也不會沒眼色到現在打擾兩人,安靜地撐著下巴在一旁看著秀蔓用那雙巧手將玩家一點點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時辰后,完全變了樣子的玩家換上守衛衣櫃里的制服后,在鏡子前調整起自己的表情,幾分鐘後轉身,給房裡兩個清醒的npc一個矜持但明顯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爽朗笑容。
算起來已經認識殘陽欺酒半年多深知其本性的元夏被這笑容嚇的一哆嗦,手中把玩著的一個碧色罐子直接砸到了地上。
那個兇殘狂妄又習慣性面無表情的男人居然能露出爽朗的笑容,就算頂著的不是他自己的臉只要一想到面具下的人,元夏就覺得這個笑容能驚悚到讓他頭皮發麻。
相對於元夏那見鬼了的表情,秀蔓倒是顯得十分平靜,她收拾了桌上的東西后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玉瓶,掰開守衛的嘴將裡邊的粉末灑在了他的舌頭上,最後將困住他手腳的繩子解開,微笑對玩家道:「等他醒來也要明早辰時了,在此之前就算天塌了也叫不醒他,少俠有要做的事可以放心去辦。」
那邊的殘陽欺酒已經收了笑容,面無表情道了謝后,他帶著兩人離開了四合院。
元夏此次出門只帶了秀蔓,原本這盡責的大丫鬟準備就這麼直接帶著元夏回去,但看著玩家故作挺拔朝皇宮走去的背影,元夏咧了咧嘴,非得去街上的茶樓吃一頓茶點才高興。
殘陽欺酒聽到小孩撒嬌的聲音,挑著眉回頭看了元夏一眼,眼底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轉身剛準備和這倆npc分道揚鑣時,突然就聽到街角那邊傳來的巨大響聲。
準備朝茶樓走的元夏和秀蔓,連著正欲離開的殘陽欺酒紛紛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邊的路面上滾著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穿著朝服像是才退朝出宮不多久的官員,兩人都在二十歲上下,這個年紀相對朝廷里的官員來說也太年輕了一點,似乎都學了些拳腳功夫,正扭打在一起,旁邊還倒著一個販賣編織物的攤子,大概是爭執中被撞翻的。
頭上戴著青色玉冠的男人長相普通,但眉目細長表情陰霾生生添了點陰沉感,正揪住另一個戴著碧色頭冠的男人的衣領,一拳就掄到了對方的臉上:「麻痹膽子大了啊?居然敢在早朝上編排勞資,今天不打得你掉一級勞資就跟你姓!」
對方冷哼一聲,被拉扯著露出小半張臉,眼神憤恨且毫不留情地抬腳踹向男人的腿肚,神情那叫一個凶神惡煞:「有本事你把小爺殺退服啊,有本事啊你,除了跟小爺搶人搶任務還會什麼?跟我姓?小爺還嫌你噁心呢!!!」
男人動作狠厲拳拳到肉,明顯就苦大仇深:「合著你就是因為那個花魁記恨到現在是吧!為一個女人恨不得讓皇帝砍我頭是吧!胡扯也不怕皇帝治你一個欺君之罪!不想當官了別拉上勞資你個煞筆!!!」
被壓著打的男子冷笑著繼續踹:「掉級小爺怕個屁!就算辭官也要拉你當墊背,要死一起死!」
一旁圍觀並聽到了每一個字的殘陽欺酒和元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