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元家二爺名流雲字子玘,與大爺元出雲的沉穩溫和自帶疏離的個性不同,元流雲性格仗義直爽,交友廣泛很得人心,雖說沒有元出雲那般手段,卻因為總能使別人信任他,除了茶葉那支,元家的生意沒受到什麼影響,倒也沒有沒落下來。


  早前就聽元初他們提過,二爺個性隨和,平常基本不會生氣,有時甚至不會給人他是主子的感覺,相對大爺來說雖然少了威嚴,但元府上下都十分敬愛他,其中最多的評價是「好人」……元夏對此不做評價,能把元家偌大家業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出紕漏的人,怎麼可能僅僅是個好人。


  元夏看著面前這個緩步朝四合院走的男人,不著痕迹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事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反正他只求別波及到他死去活來,他還挺喜歡闞城這個地方,如果能多待一段時間就盡量爭取,誰知道下一個地點會是什麼見鬼的荒郊野外。


  四合院里就元戈一個人在,元初和元樂都去主宅幫忙了,正在院子里練刀的元戈將手中的飛鷹刀耍的虎虎生風,瞥見門口進來的幾人後一愣,手中的刀差點就這麼飛了出去:「二……二爺?您怎麼來了?」


  也不怪元戈反應那麼大,四合院本來就鮮少有人來,半個月來在這裡見到的生面孔不超過五個,元戈平常衣食住行均在四合院,連元府都很少去,更別說平常不怎麼能碰得到的家主了。


  元流雲並沒有在意他一時的失態,只慢悠悠笑了笑:「我來看元夏撿到的那個人,他還在嗎?」


  元戈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起來倒是並不驚訝,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答道:「這幾個小時那屋裡沒什麼動靜,大概還在吧。」


  不過不保證他已經偷偷走了——元夏心想。


  在這人對自己救了他這件事毫無反應時,元夏就開始有點後悔,當找元戈借了點銀錢去買了葯后,他突然很後悔,反正到了現在,他已經不想更後悔了。


  最好這人能偷偷離開卻被發現然後被抓進牢里,被巫家人帶走嚴刑拷打什麼的,元夏在心裡惡毒地腦補,默不作聲地帶元流雲到了他的房間前,敲了敲門。


  屋內一片寂靜。


  覺得殘陽欺酒就算在裡面也不會應門的元夏徑直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那張空蕩蕩的床,薄被被隨意丟在床尾,床邊的矮凳上還丟著一圈明顯已經使用過了的繃帶,上面還帶著點血漬,皺巴巴地團成一團。


  而窗邊的桌上,那倆饅頭已經因為長時間放置變得有些冷硬,炒豬肉里的豬肉已經被挑走吃掉了,那一小碟煮白菜絲毫沒被動過,剩下的就是明顯被誰隨意吐在地上的,骨頭。


  見到這一幕的元夏,只覺得自己額頭的青筋都要爆開了。


  元流雲探頭看了一眼,笑了:「哎呀走掉了。」


  元夏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十秒,木著臉將邁進房間內,將繃帶和骨頭收拾掉,垂頭看著那倆白面饅頭,忍了忍還是沒將它們丟了。


  將煮白菜和饅頭端回廚房內,回頭就對上元戈同情的視線和主子元流雲算是興味的目光,元夏動作頓了頓,面無表情道:「二爺,那人走了。」


  元流云:「別露出那種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拋棄了呢。」


  元夏:「……呵呵。」


  看你是npc身份又是現在這個身份的主子,就不和你計較了,被拋棄?都什麼破眼神兒,懂那種想找人算賬卻無處可尋的憋屈嗎!

  元戈拍拍他的肩膀,貼心地沒有提借出去的錢的事。


  元流雲覺得元夏現在的表情跟便秘一樣實在有些好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刺激這孩子,在院子里轉身環顧了一圈,他的視線停留在了東廂的門上。


  「二爺,怎麼了?」放開一臉糾結的元夏,元戈上前一步。


  元流雲狀似不經意地指了指東廂,笑道:「你們很勤快嘛,看起來平常都有在好好打掃。」


  元戈看了看,點頭道:「都按照大爺的吩咐保持著之前的樣子,除了偶爾打掃灰塵之外沒挪動任何東西,話說……大爺什麼時候回來?」


  元流雲只是揚了揚嘴角,笑的意味深長:「不急。」


  完全不知道他們話里的潛台詞到底是什麼意思的元夏朝天翻個白眼,表示最討厭這種莫名其妙的說話方式。


  就在兩人嘀嘀咕咕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的時候,有人推開門踏進了四合院內。


  元夏聽見聲音扭臉瞥了一眼,不在意地回頭繼續發獃,但兩秒后,他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看。


  來人身高目測少說有個一米九,長相英俊表情冷淡,穿著一件有些不是很合身的元家護院衣服,袖子和褲子短了一小截,看起來就像是把元戈涼在院子里的衣服拎去穿了一樣——那過分明亮不像是護院的雙眼和不耐煩的表情,明顯就屬於幾個小時前還好好躺在他的床上的那名不知好歹的玩家。


  乍一看到前一秒還在詛咒的對象,元夏忍不住愣了愣。


  這人居然回來了誒?居然沒一走了之誒?


  他有些意外地想。


  院子里的幾人因為突然加入的一個陌生人,停下了談話齊刷刷看向殘陽欺酒。


  突然被注視的男人皺皺眉頭:「……看屁?」


  因為對方開口說出的話而怔了一下的元流云:「……」


  完全習慣了的元夏和元戈:「……」


  覺得被冒犯了的元家奴僕們:「怎麼和我們二爺說話的呢!」


  殘陽欺酒面無表情,在一群人身上掃視了一遍,目光劃過元夏,最後將視線停在了元流雲身上。


  元夏:「……」


  看著深情對望(並沒有)的兩人,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兩人互相的打量,還有那空中激發的電火雷鳴……媽的,救了他的到底是誰啊。


  ……他怎麼就那麼不爽呢。


  元流雲瞥了眼神有些惡狠狠的元夏一眼,輕笑一聲:「閣下便是元夏救的那位對吧?我們都還以為你已然離去了呢。」


  「借用」了元戈的衣服出去打探城裡狀況的殘陽欺酒原本是想就這麼混出城去,可因為之前的事動靜鬧的太大了點,現在闞城出入必須要有憑據,穿著元府下人服裝的他必須要有出城的理由和管事提供的證明,不然根本出不去。


  雖說城內大部分都是老百姓,但衙內還是有一些高手,殘陽欺酒現在算不上什麼絕世高手,輕功越過城牆這種事容易被發現不說,現在的體力還不足以讓他毫無顧忌地順利逃脫……所以他就暫時回了四合院。


  這等破事他會解釋嗎?他不會。


  於是他挑著眼角,漫不經心地看著面前那明顯身居高位的男人,沉默不語。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后,確定對方不會先開口的元流雲無奈地輕嘆一口氣,開了這個話頭:「我是元流雲,目前掌管著元家,會來這裡找閣下只為一件事。」


  頓了頓,他繼續道:「閣下是席玄樓的人,我只想知道,是誰出價欲要巫朝行的性命,出了多少價。」


  猜到元流雲是為這件事來的元夏站在一旁沒說話,殘陽欺酒看他一眼,直視元流雲嗤笑一聲:「是你你會把僱主的消息交出去?」


  這叫職業素養懂不懂?

  元流雲並不惱他的態度,只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笑的四平八穩那叫一個風流倜儻:「在下的話,若是適合的狀況,倒也不是不能交出去。」


  「元家倒不會做如此多此一舉的事,只要巫家還在一天,巫家家主是誰,巫朝行是否活著對我們來說差別不大……除了我們元家,對巫家有意見的雖說非常多,但能請的起席玄樓的,也堪堪只有幾人而已。」


  殘陽欺酒挑眉:「既然能猜到是誰,為什麼還要問我?」


  元流云:「能猜到並不代表就能確定對象,對於元家來說,提前確認是誰做的,更能及早做出應對。」


  元夏側過臉,看見殘陽欺酒滿臉的「關我屁事」,元流雲明顯察覺到了這個玩家對他說的話完全不感興趣,看了一旁面無表情的元夏一眼,元家二爺輕笑:「作為巫家臆想中的最大敵人,在巫朝行被刺殺之後,他們第一個就懷疑到了我們的頭上。」


  殘陽欺酒滿臉不耐煩,挑起另一邊的眉毛:「所以呢?」


  「他們還盤查了闞城裡的藥店,詢問昨晚或今天有沒有人來買傷葯或是來看病的,在城西葛大夫那兒巫家人打聽到,今早有個穿著我們元府下人衣服的少年去買了幾帖內服外敷的葯回去了,還特地提到是治傷的。」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元夏。


  元夏:「……」


  ……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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