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曾經深愛過卻分開了的人
周可微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
清澈的眼睛，純真的笑臉，看見沈慕山就會露出燦爛的模樣。
他想到許嘉玥的那封信，又看到這個孩子，不管別人怎麼想，他都把唯一一點還會外露的柔情都給了周可微。
而那個時候，距離許嘉玥在大海上沒有蹤影，生死不明，已經快半年了……
「哎，早知道他跟許嘉玥感情那麼好，當初就該早一點幫他們把婚禮辦了的，也免得他現在一直在想著許嘉玥，但是又不說，憋在心裡，我都怕他把自己給逼瘋……」
秦如棉有些唏噓。
君非遠回過神來，握住老婆的手，說，「不怪你。」
誰能料到會是現在這種情況呢。
秦如棉三年來，總是會後悔，總是怪自己當初對許嘉玥太挑剔，不然說不定許嘉玥也不會對沈慕山灰心，然後被李維安給花言巧語給騙走了。
她心裡隱隱的這種內疚，也只跟君非遠說過。
沈慕山這三年來，為人更加冷酷了，別說是在公司里，就算是在家裡也沒有多少人再能看見他笑過。
除了偶爾跟周可微在一起，還能見到一閃而逝的一星半點的淺淺笑意，再沒有人看見他有過別的表情。
好像許嘉玥被大海吞了進去，沈慕山的靈魂也被吞了下去一樣，他現在雖然看著好好的，但熟悉他的人都覺得他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他們夫妻倆在說沈慕山的事情，容落也跟沈慕山談起了親朋好友對他的關心。
「醫生說，你該去複檢了，什麼時候去，我陪你？」
「不用。」沈慕山語氣平淡無波。
「你也別硬抗……醫生說，你這樣反反覆復地，一時好一時壞，以後爆發起來，更麻煩。」
容落絮絮叨叨的，三年前沈慕山的那一場重病把大家都嚇到了，身形高大的沈慕山，瘦得跟紙片人一樣，醫生帶著一個團隊，沒日沒夜地盯著，才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不是我想啰嗦，慕山，你這個樣子，嘉玥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會覺得難過的。
可是容落的話還沒有說完，沈慕山就站起來，打斷了他的話，「我先回去了。」
「欸，慕山！」容落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就提起了許嘉玥！
「微微才去洗澡了，說讓你等等她……欸，你這樣走了，她要哭得震天響的！」
沈慕山沒有說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
看著沈慕山決然的身影，容落皺著眉頭，嘆了一口氣。
上了車，沈慕山一路飛馳，到了山頂的別墅。
天上的星星很亮。
是誰說過的，人死了以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守護著自己深愛的人。
沈慕山一手插在褲帶里，一手點燃了煙。
他手上動作一頓，想到容落說，「你這個樣子，嘉玥要是知道」，以及容落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的話，又鬆開了手指，指間夾著的煙就掉到了地上。
濺起了三兩點火星，沈慕山看了一眼，踩滅了。
雙手插在褲袋裡，他微微仰頭，看著滿天星星，找那一顆屬於自己的……可哪一顆才是屬於他的那顆？
深褐色的眼眸沉了沉，一向冷漠示人的沈慕山，在那一刻竟然流露出了一絲脆弱。
三年了，嘉玥，我還是沒有找到你。
星空下，夏風吹拂，他立在山上，閉著眼睛，好像那個曾經深愛過的人，還在眼前一樣。
***
衣衫鬢影，觥籌交錯。
主持人在台上講了一大堆介紹的話。
在c市舉行的一個國際攝影大賽即將揭曉各個獎項的得主。
攝影作品一幅幅地在大屏幕上展現。
大家屏氣凝神。
「……哇，今天晚上要揭曉的網路最受歡迎的作品，還有專家們評選的最有浪漫藝術氣息的作品，竟然是同一個！」
「這個作品是什麼呢？」
「是……」
主持人翻開自己的台本，呵呵一笑，說，「我也不知道。」
底下一群人就被他氣笑了。
「好了好了，不跟大家開玩笑了。」
主持人忙安撫大家的情緒，笑著說，「讓我們一起，來看大屏幕——」
燈光驟然被人關掉。
追光打在大屏幕上。
一張拍攝於海島上的照片，出現在眾人眼前。
海天一色，澄碧湛藍，戀人相擁，眼眸深情，眼睛里彷彿只有彼此，身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不在他們的世界里了。
只是一個側臉，但是可以看得出來，男俊女俏，是一對璧人。
而且，最難得的是，他們似乎沒有發現有人在拍照，所以神情都很自然。
「愛情，是千百年來我們都曾經歌頌過的，而且也是我們一直在追求的，但是，它又讓人琢磨不透，有時，我們會懷疑，它是不是真的存在。可是，在愛人的眼裡，它就是存在的，不必多說，一個眼神，就能了解一切。」
旁白的聲音輕柔，娓娓道來，「這是三年前，攝影師路過某個海島的時候，隨手拍下的一張照片，看照片里的戀人，眼神繾綣，彷彿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大賽結束了以後，還有人在網路上特地搜出了這張照片。
「哇，真的是在網路上很受歡迎啊。」有人本來有些不服氣的，能得兩個獎項，這看起來也太不公平了，結果他點開投票一看，第一名領先了第二名一大截。
「可能是因為，這張照片裡面透露出來的浪漫和唯美氣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但是卻求之不得的吧。」
主持人還沒有走，聽到他們的議論，走了過來，他沒有來剛才的那種誇張的笑容，臉上露出了一種淡淡的滄桑感，頗有感慨地說，「是啊，很多人對愛情求而不得，所以才格外喜歡這種讓他們能相信愛情還存在的照片。」
「照片是三年前拍的了，也難為他一直都不拿出來，直到現在才用來參賽，以前我們都沒聽說過這人。」參加大賽的攝影師說了一句。
「高手在民間嘛。只是我覺得，他也確實當之無愧。這張照片放出來的時候，底下的人都自然而然地屏住呼吸了。」
雖然可惜自己沒有得獎，但是想到當時乍一看見這個照片的時候，他們也確實被震撼了。
就是那種，隔著屏幕，你都能感覺到他們的甜蜜和溫柔氣息。
因為大賽作品徵集評選的時候，都是保密進行的，最後一個月，進行投票的時候，又把大家都集中七老，封閉式地等待著結果，所以今天晚上也是很多人第一次看見自己的作品在網路上的投票結果，當然也是第一次看見別人的作品。
「不過，這畢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果現在這對情侶還在一起，明天看見這個照片的時候，估計也會覺得感動吧？」
有個人說，好像很期待明天的大家的討論。
他旁邊的人笑了笑，說，「也說不定，很多人都是在那一段時間裡很相愛，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了……再看到這張曾經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拍的照片，說不定還覺得尷尬。」
主持人頗有感觸地點了點頭，跟他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大多數人，愛在一瞬間，過後爭吵啊，分開啊，也都不奇怪。」
他嘆了一口氣，說，「今天只是看他們在微博上的留言，很多人都說，自己喜歡這個作品，是因為一眼看過去，就被那種隔著屏幕都透露出來的甜蜜感染到了……不知道明天這個作品得獎的消息公布了以後，又有多少人會想起自己的愛人。不管是現在相愛的，還在一起的，還是曾經深愛過，但是卻分開了的。」
主持人是個中年男人，但是旁邊的兩個小夥子卻很年輕，倒沒有主持人的那種感觸。
他們哈哈哈地笑著，說，「說不定還有一大波人看見這個作品，會大喊，太虐狗了，說我們這個大賽也開始撒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