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我喜歡你看著我吃飯
落英閣。
M城最神秘的餐廳。
Ru白色的燈光下，兩人對坐。
因為本來決定要去束花山的，許嘉玥身上還穿著粉紅色的運動裝，長發高高地紮成馬尾束在腦後，精緻的瓜子臉，素麵朝天。
她肌膚晶瑩，長而卷翹的睫毛顫了顫，終於還是先開口了。
「沈總找我，有什麼事嗎？」
坐在她對面的沈慕山，跟她的隨意與休閑不同，剪裁合體的筆挺西裝，帶著熨燙般服帖的樣子，穿在他身上，渾然天成的矜貴與優雅。
他濃眉星目，薄唇微翹，似笑非笑地看著許嘉玥，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你說呢？」
她心頭一緊。
斂眉，垂首，「我不知道沈總是什麼意思。」
頓了頓，她嗓子里發出澀澀的聲音，「畢竟，我們已經分手了。」
沈慕山瞳孔一縮，雲淡風輕的臉上，就有了不同的情緒。
他怒極反笑，聲音里卻不帶一絲煙火氣，「哦，許小姐說得有道理。」
許嘉玥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手指都絞到一起，「所以，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我朋友還在等我。」
在束花山腳，他提出要跟許嘉玥談談，許嘉玥原本是不願意的，但是他提出會讓人把楊曉潔平安送回家，許嘉玥聽他把「平安」兩個字咬得重，只能點頭答應了。
楊曉潔沒心沒肺地，還在腦補著沈慕山千里追到M城，對許嘉玥念念不忘，然後兩個人破鏡重圓的劇情。
「好啊，那你們倆好好談。嘉玥，晚上回來記得給我帶好吃的喲。」楊曉潔俏皮地眨著眼，一副「你懂的」的模樣。
看著楊曉潔跟著沈慕山的人上了車，許嘉玥才略微鬆了口氣，轉過頭來，卻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
「許小姐，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沈慕山把「好好談談」這四個字說得緩慢而清晰。
於是，原本打算看看山上風景，穿著一身運動裝的許嘉玥，就跟西裝筆挺的沈慕山坐到了M城最神秘的餐廳，葡萄閣里了。
可是坐到餐廳里，他一言不發。
許嘉玥心煩，轉身要走了，卻聽見他緩緩開口，「她當真那麼重要？」
他都知道了！
呼吸有一瞬間的停頓。
許嘉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我不明白，沈總的意思。」
「楊曉潔被人綁架。」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語氣很淡，臉上的神色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許嘉玥聽了，卻是心頭一窒，絲絲縷縷的委屈，一下子都莫名地涌了上來。
她眼底泛著水光，臉上卻還帶著微笑，清脆的聲音里，帶了幾分沙啞，「小潔是我的朋友，她有什麼事情，自然是由我來解決。」
杏眸微閃，她定了定神，「勞沈總挂念，小潔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了。」
「如果沈總只是想跟我說這個事情，那麼我謝謝沈總的關心。告辭了。」
許嘉玥刻意裝出來的冷漠撐不了多久，她轉過身去，快步地往餐廳大門走去。
空蕩蕩的餐廳只有她跟沈慕山兩個人，外面站了一隊的警衛，許嘉玥匆匆地往門口走去的時候，經理正帶了人上菜。
「許小姐，請您留步。」
經理笑眯眯的，四五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很親切和藹，「沈總吩咐了我們給您和您的朋友做了甜點，您嘗一嘗，合不合口味。」
話說得很有禮貌，但是神態卻很堅持。
許嘉玥被人攔住了。
坐回到座位上，許嘉玥對面的沈慕山依舊是那副沒有情緒的神情，彷彿剛才許嘉玥要走，不過是去上了一個洗手間罷了。
美輪美奐的菜肴，精緻的賣相，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
但許嘉玥卻沒有吃東西的心思。
她心底里煩躁得很，杏眸氣憤地瞪著沈慕山。
但是被她瞪著的人，卻絲毫沒有自覺，骨節分明的手掌，修長的手指，在Ru白色的燈光下，分外好看，配著酒杯中紅色的液體，看起來帶著一種落落大方的坦然。
「我知道我很好看。」
他薄唇輕啟，緩緩地說著話，「但，許小姐不必用這麼灼熱的目光看我。」
鳳眸中劃過一絲戲謔，「或者，不必此時這樣看我。再晚一點，換一個別的地方，我會更樂意。」
許嘉玥原本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等腦子轉過彎來的時候，頓時整個臉都燒紅了。
「沈慕山！」她的臉羞紅欲滴。
「先吃飯。」他嗓音淡淡的，帶著一絲絲顯而易見的命令口吻。
許嘉玥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看著他優雅地切開跟前的牛排，忽然冷冷一笑，「呵，吃不起沈總的飯。我不會吃西餐。」
沈慕山手上動作一頓，濃眉微挑，語氣淡淡地，帶著一絲嘲諷，「許小姐心情真不錯，還願意給我講笑話聽。」
杏眸中閃過一絲氣惱，她有些破罐破摔的樣子，「是呢，心情好，所以不想吃飯。沈總，你有什麼話要吩咐就說，讓人看著你吃飯，難道沈總有某種癖好？」
「嗯。」他淡淡地哼了一句。
許嘉玥語噎，「嗯什麼？」
「我喜歡你看著我吃飯。」他眉眼精緻，眼中一片深情。
許嘉玥錯愕，愣愣地看著他把切好的牛排換到了她跟前。
「所以，你可以現在一邊看著我，一邊開始吃飯。」
他微微一笑，剛才的一片深情，彷彿是許嘉玥的錯覺。
沈慕山說完，把原本許嘉玥跟前的牛排換到他跟前，又重新動作優雅而緩慢地切下一塊。
許嘉玥還愣著，他卻已經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肉，再輕輕地抿了一口酒，「晚上回去會晚，如果你想餓肚子的話，可以不吃。」
許嘉玥咬了咬唇，看著跟前被他切好的牛排，有心要一展自己的骨氣，不肯做他擺布的人，可是目光落在了被他切得齊整的，一小塊一小塊的牛排上，又覺得那樣做太可惜。
她氣憤憤地把他當成牛排一樣，塞到自己嘴裡，使勁地嚼了嚼。
嗯，真好吃。啊，不對，她吃這個，是不想自己餓肚子！她這樣想。
沈慕山目光微閃，眼底劃過了一絲笑意。
可能許嘉玥都沒有注意到，她現在這個模樣，很像是一個在跟家長生氣的小朋友。
比起剛才強裝冷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模樣的許嘉玥，沈慕山當然是更喜歡現在的她。
別人可能不懂，但是沈慕山不會不懂，許嘉玥從來不在那些她認為是外人的人跟前，露出這樣的神態。
在許嘉玥心裡，沈慕山，其實還是內人。
沈慕山緊緊繃著的神情，忽然就軟了下來，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角，「許小姐，如果不介意，我希望你可以吃得慢一點。」
「怎麼，沈總現在連我吃飯的速度也要管了嗎？需要我再跟您說一遍嗎？我現在不是你的員工，也不是你的女朋友了，你管那麼多，會不會太可笑？」她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沈慕山，語氣里也全然都是諷刺。
沈慕山微微頷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幹什麼。」她忍不住蹦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有醬汁。」輕輕地擦去她嘴角的醬汁，眼眸中流動著的，是深情款款。
好像他們沒有分手之前，她有的時候也會故意這樣，沈慕山會輕柔地幫她擦去唇邊的東西，不厭其煩。
紙巾放下，沈慕山卻沒有鬆開她的下巴，「嘉玥，好好吃飯，別噎著。」
語氣輕柔，話語關切。
許嘉玥眼底就有些濕潤。
她撇過頭去，緊抿著雙唇。
不，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了。
垂眸，她再吃飯的時候，就沒有刻意再裝出那副小孩子搗亂的模樣。
安安靜靜地，斯斯文文地，恢復了往日里的溫柔嫻靜。
沈慕山見了，嘴角就逸出了個笑容，心情越發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