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0報復?

  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翻身看向聲源處,見到自己的手機在那小傢伙手裡通話時,她霎時就愣住了。


  「蘇祁陽」她扶額,內心有點奔潰。


  蘇祁陽小臉上一臉的興奮,聽見她的聲音才轉回頭,見她醒了,對著電話像是在回話的「噢」了一聲。


  小身板從榻榻米上起了身,將電話遞給她,說道,「小七姐姐,凈遷叔叔要你接電話!攖」


  蘇僅黑沉著臉,這小傢伙,只是一秒鐘不管他,他就能給她亂出點麻煩事。


  她取過手機,緩了口悶氣,將手機放在耳邊,那頭便傳來了低沉的男聲。


  「想我了?嗯?」


  蘇僅抿了抿唇,忙解釋道,「叔叔你真的想多了,是祁陽打的電話,打擾你了!你忙吧!償」


  她一口氣說完,按了掛斷鍵,便直接將手機丟在了一旁。


  一雙黑眸烏黑髮亮,盯著站在她面前的罪魁禍首,她緊咬牙,「蘇祁陽,你膽子不小啊!誰讓你拿我手機打電話給他了?」


  蘇祁陽一臉受委屈的往後退了幾步,「嗚嗚,因為祁陽的手機沒話費了嘛!又沒媽媽,爸爸又不在身邊,沒話費了都沒人充,沒人關心我,連你都要罵我,嗚嗚」


  「.………」


  蘇僅聽得一臉黑線,蹙了蹙眉,沒法,只得軟下身來蹲在他面前。


  「小可憐,你怎麼這麼可憐呢!看到你這可憐的小模樣,姐姐覺得自己真是已經被上天眷顧了呢!」蘇僅感覺自己跟他很有同病相憐的命運。


  一種遭世界遺棄的感覺。


  「過來給姐姐抱抱,姐姐給你充話費」她張開細臂對著他,示意他來她懷裡。


  蘇祁陽看她張開手要抱他,則是賭氣的看了她一眼,像是還在因為剛才她發他的火而生氣。


  緩緩走進她的懷抱里,被她抱住了,嘴裡還不滿的嘟囔,「我才不是願意給你抱的,是為了話費才給你抱的」


  聽到這話蘇僅就鬱悶,抬手給了他屁股一巴掌,還從來都是她跟別人撒氣,沒人跟她這麼撒過氣的。


  「剛才跟你凈遷叔叔說了什麼?」她打完,又怕他疼的揉了揉他的小屁股。


  蘇祁陽被她一弄,有些彆扭的扭了扭屁股,「哪有說什麼?凈遷叔叔說要來看我,帶我去玩」


  蘇僅一聽這話小臉就微沉,「他是不是閑得無聊了?」


  「你才無聊!哼!」小傢伙輕哼了聲,從她懷裡退了開,一面走出房間,「記得給我把話費充上,不然凈遷叔叔打不通我的電話」


  蘇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同時,站在門前的小身板出去將門帶了上。


  被掛斷電話后,時凈遷的心情也不錯。


  他能想象她那糾結的模樣,不想跟他講電話,也不關心他現在在做什麼?可他卻是很想聽她說話,聽她叫他「叔叔」,很軟。


  會議室里,他掛斷電話后突然變悅的臉色,讓其他人都很摸不著頭腦。


  可也真是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竟然能讓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臉上露出笑容。


  會議沒有開很長時間,被中途暫停,只因為時凈遷突然說散會,至於什麼事也都沒交待,便出了會議室。


  喬遷安排好了蘇氏收購的事,現在股份跌落石沉,所有人自然都願意把股份高價賣出。


  時凈遷一手為蘇氏花了不少心思,起初的調查,喬遷現在也有些懂他的意圖了。


  雖沒有逼迫,但這樣,確實是最快收購股權的辦法。


  「總裁,現在蘇氏已經被查封,等同於破產,出過問題的產品,公司想要重整難度很大」曲白一右,很認真的彙報卻是聽得一左的喬遷直蹙眉。


  「用錢擺平,沒有什麼事是錢搞不定的」


  曲白:「……」


  這話聽得時凈遷突然頓下腳步,眉梢輕挑,他淡聲道,「主意不錯,既然你有這麼好的主意,這件事你去擺平」


  喬遷:「……」


  ……


  蘇僅在手機上給充了話費,原來也不知道,洗漱完下樓才聽說,她二伯今天回來,要把蘇祁陽接走。


  蘇承安一直在外面自己開了個小公司,本本分分的做了筆小生意,賺了些錢,準備要送蘇祁陽轉學。


  餐桌上,一桌菜色豐盛,聽到這消息卻都讓人食欲不振。


  蘇崇天率先放下筷子,顯得有些慍怒,「你當蘇家真是窮途末路了?供個孩子上學都成問題?」


  他的怒意正起,蘇承安忙替他倒了杯茶,將他安撫了下來,「爸,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些日子蘇家也夠亂的,我是想著祁陽在家裡也是添麻煩,學還得上,就別再讓他讀什麼名牌學校了,什麼學校都是一樣,正好我現在在上環也有些收入,我想把他接到我那裡跟我生活」


  蘇承安的臨時決定,令蘇僅也有些愣怔。


  就像爺爺說的,蘇家就算窮途末路,但至少還是有些家底的。


  蘇承安在蘇家算是沉著穩重的,就是野心不大,否則,蘇氏也該在他手上管理。


  他本意想接走蘇祁陽,說的話也很為現在的局勢考慮,但蘇祁陽始終還小,成績在學校里很優秀,就這樣突然轉學,叫人有些難以接受。


  「什麼名牌不名牌?我只知道他在好的學校讀書,能學到的東西也要好些,現在他正是成長時!你別走歪門邪道荒廢他」蘇崇天態度決然,也是喜歡蘇祁陽才會費心想留人。


  「你只顧你自己想法,可有問祁陽的想法?沒準他就願意待在蘇家呢?反正這件事我不同意,你也別費心思找借口要帶走他」


  蘇崇天說完,用筷子夾起飯菜開始吃了起來,顯得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蘇承安一個人又要打理公司,若是蘇祁陽在他身邊,他哪有時間照顧?


  她爺爺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蘇僅微微抬眸,看到坐在餐桌上低頭吃著飯的蘇祁陽,心裡掠過一絲心疼。


  伸手夾了些青菜在他碗里,她小聲對他說道,「自己的事自己開心最重要,祁陽,你想跟爸爸生活嗎?」


  蘇祁陽嘟囔著嘴,小臉包著飯菜更是把臉蛋撐得鼓鼓的,他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去的話,爸爸會很麻煩,帶著孩子,不好找媳婦」


  額……


  蘇僅扶額,這小傢伙還真是有點過於「深思熟慮」了。


  因為蘇崇天的挽留,這事也暫時沒有繼續討論下去了,但蘇承安沒有離開。


  這兩天就住了下來,明說很長時間沒有回家,要多住住,心裡卻還是打著心思的要把蘇祁陽接走。


  一逮著機會便會跟蘇崇天提起這事,弄得在蘇家,時常都能看到他們兩人有意無意的聚在一起。


  蘇祁陽學校放假也不久,離再開學還有很長時間,有的是時間給蘇承安細磨。


  只不過,她爺爺本身就是老頑童一個,要想說服他,沒有個十幾二十天的耐心,一般人辦不到。


  蘇僅也沒有特意去管,公司的事忙完回來,偶爾會關心關心事向發展。


  直到這天回來得冒昧,也沒提前打聲招呼,回到家時,客廳里沒人在。


  偶然聽到樓上有聲音傳來,她便抬腳走了上去。


  書房裡,窸窸窣窣的傳來說話聲,隔著虛掩著的門,看到裡面正在談話的兩人。


  她有些好笑,心還在想,這兩人這場兒孫爭奪戰一時半會是消停不了了。


  她沒太當回事,退後了兩步,正要離開,突然,房內卻響起了一聲玻璃碎地的聲音。


  「你既打著這主意,還來和我談什麼?」蘇崇天暴怒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


  蘇僅腳下的步子微頓,側身又看了眼虛掩的房門,走近了幾步。


  蘇承安輕蹙著眉,讓人感覺這次的回來便不是想象中簡單。


  「一切有因有果,爸!兩年前的事你我都已經心知肚明,小七她為何失憶?若是那段記憶對她沒有刺激,她何必選擇失憶?」


  蘇承安把話挑明,便不再遮掩,「人是她所傷,時家人心狠手辣,怎能善罷甘休,我現在已經過完了大半輩子,若是要償命,我絕不縮頭,可祁陽還是個孩子,你若心疼他,就該讓他到安全之地,我會保護好他」


  「哼」蘇崇天聽得直冷笑,「你個混賬玩意,大難臨頭各自飛還要找個好借口,你要走要留隨你便,祁陽我不留便是」


  蘇崇天背過身,聽這番話心裡始終是有顧慮的。


  兩年前,時凈遷不單從那場火災里救出了蘇僅,甚至不惜代價治好了她的心理疾患,一手將她身心健全的送回蘇家,那之後視她更是如嫡親照顧。


  這般好,沒有情感支撐,做不到這樣的程度,更何況,並非有情,蘇僅於他,有一段化不開的恩怨。


  有蘇崇天若不是心念著這場恩怨,怎會阻止蘇僅動情於他。


  時凈遷的突然出現太恰時,本就像是一場刻意安排,恰而他對蘇僅從頭至尾的好,便更讓人覺得預謀深重。


  若不是聽他親口承認對蘇僅動了心思,蘇崇天亦不願相信時凈遷對蘇家絕無二心。


  「你既也知道他心狠手辣,便也該知道他若要害蘇家,早就動了手,何須等兩年之久?」蘇崇天背身而站,只是這樣說完,門口的蘇僅已經捂嘴獃滯原地。


  蘇承安見所說的話讓他不為所動,也不再多說,「爸既然執意有了決定,我也多說無益,我只得提醒一句,公司破產也許只是一個開始,既是心狠手辣,又何懼沒有足夠的耐心等一場空前絕後的致命反擊,我倒願他兩年前就奪了蘇僅性命,至少此事有怨蘇家,也不至於拖累我們」


  他的話說完,蘇崇天捏緊拐杖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罷了!他蘇崇天這輩子大把歲數,若是生了兩個像樣的兒女,也不至於淪落至相信一個外人。


  在他看來,真正心狠手辣之人,未必是時凈遷,這一雙時刻為顧自己周全,早已丟棄長輩名義的兒女才叫人心寒。


  「你給我滾出去,既要帶走祁陽,就給我好生照顧著,別也把他教導成此,淪人冷血無情的罪名」


  蘇承安緊抿唇,話已至此,他已成了不稱職的長輩,被冠上冷血無情的名義,他亦無話可說。


  「爸,那我先出去了。」


  說完話,蘇承安便轉身走向了門口。


  只是,拉開門,猝不及防,門口便是早已獃滯著邁不動半步腳的蘇僅。


  看見她,蘇承安始終是有些驚訝,微睜著眼看了她良久,轉瞬眉心微蹙,從她身邊不發一言的走了出去。


  輕擦過蘇僅的手臂,只是那一點重量,卻好像讓蘇僅連腳步也有些站不穩。


  她重心不穩的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在門框上,緊緊咬著唇,眼裡從未有過的彷徨。


  直到聽見動靜的蘇崇天轉回頭看見她,心上猛然一驚,皺褶布滿眼角的魚尾下垂,他蹙緊了眉頭,「你來這做什麼?」


  顯然很多事,他仍是不願讓她知道。


  蘇僅咬著唇瓣的力道微微松下,她邁動腳步走進了書房裡。


  指尖輕顫,她施力捏住了衣服下擺,心真疼,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無異於一個怪物。


  好像能給所有人都帶去不幸和壓力。


  她問不出什麼話來,走上前便抱住了蘇崇天,哽咽的嗓音里滿滿的都是難受。


  「爺爺」


  這種遭全世界遺棄的感覺很真實。


  她甚至都能想見那些人盼著她早些離開這世上的嘴臉。


  最讓她心痛的是,或許,她時叔叔也是因為這個才對她這麼好的?


  她沉默不語,心尖蔓延的疼痛卻是堵得她窒息。


  她顫慄起來的身體光是讓蘇崇天接觸到,心裡都覺得膽寒,他怕這孫女想的太深太怨。


  縱使她心如何堅不可摧,怎接受得了一波又一波的希望破滅。


  他接連拍著她的後背,也是真的心疼她的堅強和倔強,隨了她母親的性,辨不出個好壞來。


  蘇僅又哭了很久,只是這次一句話也沒有,所有的情緒都集中在了哭聲里,哭得胸口也扯得生疼,抽搐著身子,一言不發。


  到房間里休息后,蘇崇天也不放心的再看了她一眼,見她確實是哭累得睡著了。


  心裡微微松下了口氣。


  很多事情,沒有告訴過她,這麼沒有預兆的讓她了解,反倒是一種更深的打擊。


  她能哭哭鼻子就睡得這麼安穩,完全是沒可能的。


  躺在床上不過是做個讓蘇崇天放心的樣子,現在時間還早,外面天氣正炙熱。


  她匆匆穿了件體恤便出了門。


  蘇崇天豈是沒看到她離開,是看見了也不願去管,她有這種習慣,心裡有了委屈,便只想找那一個人。


  這兩年,時凈遷給她的影響太大,有時候甚至超出了和他的爺孫關係。


  這更其不允許他從中阻攔什麼?蘇僅說是死心了,不對他再動心思也許不難,可要承受他的謊言和背叛,無異於是在她心上又開一刀,意義完全不同。


  ……


  出門后,蘇僅也沒有急著去哪裡找他。


  找了個公園長椅,坐著打了一通電話。


  這也是這幾個禮拜來,她第一次主動想著跟他打電話。


  電話接通后,她便率先開了口。


  「叔叔,我想和你見面,你忙嗎?」


  時凈遷確實很忙,坐在辦公室里,聽到她微微沙啞的聲音,手裡的文件也放了下來。


  「哭過了?」原本蘇僅打電話過來給他的意外驚喜,都讓這聲音牽絆心疼。


  「發生什麼事了?嗯?」他微微放輕聲音,溫柔的語氣讓蘇僅霎時覺得無比心安。


  她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眼圈微紅,「我想見到你再說,可以嗎?」


  時凈遷嗯了聲,掛了電話。


  沒等多久的時間,一輛跑車便停在了路邊。


  蘇僅落寞的身影坐在長椅上,很容易就能找到她。


  時凈遷下車走近她,見她低垂著頭,伸手撫摸著她的頭將她散落下的頭髮都撩至肩后。


  一張嬌俏的臉蛋上一雙紅腫的眸讓他心裡一緊,「哭什麼?嗯?」


  她的眼淚三番兩次的讓他覺得自己不足夠保護好她,源源不斷的讓她受了委屈。


  「叔叔」蘇僅抬頭看著他,下意識的便抓住了他伸過來的手,握在手心裡不願鬆開。


  她坐在椅子上,正好時凈遷微微低下頭的姿勢很合適,她膽大,雖然顯得自己好像又會很不要臉,她也樂意。


  伸手扣住了他的十指,她伸長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蘇僅想若是他這次也拒絕,她便相信自己所想的一切都是錯的。


  不同於第一次主動時的不作為,她微微張嘴便將舌頭伸進了他的嘴裡。


  吻了吻,見他沒有拒絕的意思,她便鬆開了他的手,伸手沿著他的胸膛往上,勾住了他的脖子。


  「不想要,可以推開我」她閃著水光的眼睛微紅,說這話用了十足的勇氣。


  時凈遷並不知道她想試探什麼?但既然她願意給,他便就願意接受。


  不給她繼續說話的空閑,他伸手撐在她兩側座椅的靠欄上,俯身吻住她。


  這種感覺來得很奇妙,得到她的回應,更讓他有種停不下來的感覺。


  吻到一半,蘇僅卻突然推開了他,這也是她的試探結束的暗號。


  她微沉的黑眸眨了眨,纖長的睫毛就好似兩隻蝴蝶在蒲扇著。


  她緊抿著唇看著他,低沉著聲音說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叔叔不肯要我也是有原因的是不是?因為我跟你有什麼恩怨?對我這麼好的原因是什麼?」


  「讓我喜歡你喜歡到骨子裡,卻得不到你,這就是你對我的報復?你真的很成功」


  她微微撇眸,冷笑得如同失了心魂,「你不知道我失憶了嗎?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做了什麼讓你恨我?你這樣的報復很無聊,讓一個女人喜歡你兩年就讓你這麼有報復的快感?」


  時凈遷聽著她的話,眉心擰作一團,似乎也明白了她試探的意義。


  「聽誰說了什麼?」他心情沉重,這樣的事,若不是知道了什麼?怎麼能有這些胡亂猜測。


  蘇僅自嘲的笑了笑,「我要是不聽誰說,還會這麼傻子似的喜歡叔叔,叔叔也會繼續當我是傻子耍著玩,是不是很有趣?」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有些譏誚的擦了擦嘴唇,「你現在該後悔兩年前沒有讓我死在那場火災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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