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陳眠輕笑了一聲,「我不喜歡過問太多。」


  她一向不喜歡干涉男人,即使她和袁東晉談戀愛的時候,明知道他在外面也有過其他女人,可是只要不來觸犯她,她就視而不見。


  在她的認知里,若男人不願意,你就算鎖著他,他也能偷吃。


  溫紹庭將她的身體扳過來面對自己,深邃的眼睛愈發暗沉,過了好一會,淡淡問道:「你這是相信我,還是不屑去管?」


  「說實話,不全信任,但也不想去懷疑。」


  他粗糙的指腹撫上她的嬌嫩的唇瓣,反覆地摁壓,低嘆一聲,「倔犟的女人。」


  話音剛落,他驀地低頭狠狠地咬了她一口,陳眠吃痛,眉頭緊蹙,掙開了他的唇齒,微怒,「你幹嘛咬人?」


  「這是對你的懲罰。」


  「……」


  這都什麼鬼懲罰?他屬狗的吧?


  溫紹庭低頭看著她嬌嗔的模樣,有那麼瞬間,一陣奇異的慾念從深處浮現,眸色變得更深邃了。


  他問她:「都說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動物,你也是么?」


  陳眠微怔,沉吟了片刻,讀懂了他眼底的意思,「不是。」


  她口是心非的時候真的很少,也就是對著袁東晉那些風流韻事,介意得如鯁在喉,卻又偏要裝作風輕雲淡,其實,那種感受並不好受。


  溫紹庭不說話,只是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平靜的模樣。


  「怎麼了?」


  他淡淡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口是心非。」


  她是一個聰慧且坦蕩的女人,難怪圈裡那些愛玩的公子哥都在議論,娶了她就是一種福氣,因為她不會跟男人無理取鬧,知進退懂分寸。


  這樣的女人,是個男人都會喜歡。


  可這樣懂事的她,卻又讓他隱隱地不滿。


  微暗的光線里,陳眠目光清淺看著他模糊不清的俊臉,似乎察覺到他的安靜了片刻才開口,「溫先生,我只是覺得兩個人既然決定在一起,就無須做一些無謂的猜測來破壞彼此的關係,相互信任,才是長久之計,你覺得呢?」


  等她說完,他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都不會吃醋?」


  陳眠心頭微軟,「也不是全然不會,看程度。」


  溫紹庭頓感心塞,他能說什麼?眼前這個女人,結婚都是他連哄帶騙,難不成還指望她跟自己鬧個情緒?再者,依照她溫涼的性子,也確實不會鬧。


  ——


  那天,陳眠終究是沒有問溫紹庭,那個女人到底是誰,而溫紹庭見她不問,也沒有主動解釋的意思。


  在溫宅住了兩天,考慮到溫宅離市區距離太遠,溫睿要上學,兩人又要工作,於是回了市區的公寓,陳眠自然就是搬進了溫紹庭的公寓,兩人正式同居。


  老太太和李姨時不時會往公寓這邊走,總是給陳眠帶一些補品,叮囑她要照顧好身體。


  除了身邊多了一個同枕共眠的男人,外加一群關心她的人,她的生活基本變化不大。


  等陳眠知道寶華集團拆遷事件已經是三天後,新聞大肆報道了該事件的發展,寶華集團的公關團隊不差,然而卻無力阻止事態的蔓延之勢。


  陳眠看著報紙上的標題,微微蹙眉,甚至連沈易航進來都不曾察覺。


  「怎麼?還擔心他啊?」沈易航一把抽走她手裡的報紙,瞥了一眼。


  陳眠雙手交握托著下巴,眉宇微蹙,「拆遷遇上釘子戶這種事情,再普通不過,然而為什麼寶華集團會連這麼一點小事都壓不下來,還大有蔓延之勢?」


  沈易航在她的辦公桌前坐下,溫潤的臉龐噙著譏諷,「商業競爭,不很正常?」


  陳眠搖頭,「寶華雖不說隻手遮天,然而在港城,多少人都是供著這尊佛,現在拆遷協商引發了一些傷人事故,竟然被整上法庭,港城上頭那些人,是覺得最近納稅人太多?」


  袁東晉接手了寶華之後,曾經在她父親的牽引之下,花了不少心思滲透了不少關係,這種事情,只要他找個關係都能完美解決,完全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學長,你沒有在背後動手腳吧?」陳眠驀地抬眸看著他。


  沈易航靜靜地回視她,「眠眠,好歹我也是商人,即使我動手腳也不奇怪,不是么?」


  「你答應過我,不會動他。」


  沈易航這個人,表面是溫潤如玉,但本質里還是有別人猜不透的陰暗面,事業雖有成但也不至於樹大招風,這個公司彷彿就是他的一個玩物,不是不重要,但也絕對不會是最重要,自從公司發展平穩以後,他極少會耍小手段。


  再者,他是沈家的小公子,不要家族庇蔭獨自打拚有如今的成就,也非一般人能做到,即使袁東晉風光無比,也是寶華集團本身根基深厚,陳眠知道,若是沈易航站在那個位置上,只怕會更出色,可是他不屑。


  所以,若真是他動手腳,更傾向於為她出氣。


  畢竟他一直看不慣袁東晉對她的態度,曾多次表示要收拾他,雖然最後沒付諸於行動。


  「那也是你是他老婆的前提條件下。」沈易航涼涼地提醒她。


  陳眠微怔,當年她答應沈易航的邀約從寶華離職到他身邊幫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針對袁東晉,畢竟,那時候寶華元氣大傷,經不起折騰。


  現在,他們離婚了……


  「所以,是你?」陳眠沒有記錯,沈易航有幾個交好的朋友是在政府部門政要崗位上任職。


  「不是。」


  雖然沈易航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不過最近他沒有這個精力。


  不是沈易航,更加不會是秦桑,最近秦氏內鬥厲害,且陳眠不覺得陸禹行會這麼多管閑事,他不幫袁東晉對付她來震懾秦桑就算萬幸了。


  「我來找你不是跟你商量你前夫的破事。」沈易航打斷了她的冥思。


  「那你來幹嘛?」


  「你沒看報紙新聞?」


  陳眠拿斜眼瞥他,「不是才開始看就被你搶走了么?」


  「一個星期前發生的事情,你到現在都毫無知覺。」沈易航的目光落在陳眠氣色紅潤的臉上,「你是多久沒有關注新聞了?」


  「……」


  這個陳眠還真無法告訴他,自從和袁東晉鬧離婚開始,她就很少看報紙和新聞,看也只看經濟信息,不碰娛樂版條。


  「發生什麼事情讓你一周以後才來跟我討論?」間隔那麼長時間,看來也不是大事。


  沈易航靠在椅背上,淡淡說道:「我大哥明天舉辦婚禮,我缺個女伴。」


  「又是女伴,你……」陳眠猛得抬眼看向沈易航,「你剛說什麼?誰結婚?」


  他笑,「我大哥啊。」


  「他的結婚對象,是誰?」


  「梁楚。」涼薄的兩個字,從他的唇瓣溢出。


  陳眠心口微窒,「他們……怎麼會結婚……」


  梁楚回來,不是為了他回來的?不是回來解釋的?

  「他們本來就打算要結婚,」沈易航摸了煙和打火機,看了她一眼,「不介意?」


  「抽吧。」


  啪嗒一聲,藍色的火苗跳躍著,陳眠只覺得沈易航那溫潤的臉無比的冷。


  「你們到底是怎麼了?梁學姐怎麼會跟你大哥結婚……」陳眠上一次見到梁楚,還是陪沈易航出席一個小型的慈善拍賣會,之後也一直沒有再過問他們之間的事情。


  沈易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缺個女伴。」


  陳眠這才想起,早上出門溫紹庭讓她明兒陪他參加一個婚禮,所以……


  「溫紹庭明天要帶我出席……」陳眠略感抱歉,「要不你問問桑桑?」


  「那野丫頭帶去砸場子么?」


  「……」


  ——


  陳眠沒想到李敏慧和袁老爺子會找上自己。


  餐廳里,看著他們,陳眠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眠,最近還好嗎?」說話的是袁老爺子,眉目慈善含笑,彷彿是真心地關心她。


  陳眠抿了一口茶,瞥了瞥一旁的安安靜靜的李敏慧,淡淡一笑,「謝謝袁董事長的關心,我很好。」


  一聲袁老董事長,客套,疏離。


  陳眠雖不想計較過去的是非對錯,然而也無法不在意當初他們對她的態度,尤其是在她三番四次被詆毀時,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幫她說話。


  「你是不是在怪爺爺?」袁老爺子鬢髮已蓋歲月,然而精神依然抖擻,彷彿是在懺悔,「當初你和東晉一言不發離婚,我也感到很意外,你應該知道,我並沒有要求你們離婚。」


  陳眠噙著笑,眉目溫靜,「袁老董事長,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也不想計較太多,我和袁東晉有緣無分,離婚也是彼此的決定,所以沒有怪誰。」


  「您不妨直說,找我有什麼事吧。」


  陳眠是何等心思敏銳,他們找上她的瞬間,她就大概就猜測到他們的目的了。


  最近寶華集團的事情,大街小巷都在傳,她也看了報紙,了解了經過,知道這是有人在針對寶華,所以他們會找上自己,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畢竟只有她才會對他們這麼怨恨,不惜報復。


  李敏慧一向不喜歡陳眠,如今見她這般態度,更是生氣,忍不住就插嘴了一句,「陳眠,東晉好歹跟你一起好多年,我們袁家也沒虧待過你,你這什麼說話態度?」


  陳眠溫淡的臉龐勾勒著得體的笑,抬眸淡淡李敏慧,不卑不亢,緩緩問道:「袁夫人,我什麼態度了?」


  李敏慧一噎,正要反駁,袁老爺子卻冷眼一橫,低聲呵斥,「閉嘴!」


  李敏慧縱使再氣憤,也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氣,再不甘心也只能在心底腐爛。


  「小眠,我找你,確實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您說,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會儘力而為。」


  即使她從不欠袁家什麼,然而也不想與之交惡,袁東晉手裡可是握著她父親的犯罪證據,雖然他答應自己不會交出去,但誰敢保證他身邊的人發現以後會不會出賣了?


  袁老爺子沉吟片刻,目光矍鑠看著陳眠,「我知道東晉有很多事情對不起你,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為袁家付出不少,可小眠,你們現在都離婚了,過去的就過了吧,寶華集團如今出了這個事,榮譽也受損了,損失也不少,差不多能見好就收,你覺得呢?」


  陳眠低頭看著杯子里淡黃色的茶水,微微一笑,「袁老董事長,這事兒您真的誤會了,我並沒有與任何人做出針對寶華或者袁家的事情。」


  「你胡說!拆遷事故這個分明就是你們故意安排的!」李敏慧激動地爭辯。


  陳眠有時候真覺得袁家出了李敏慧這麼一個蠢貨也挺異類,當貴太太不好好當,總是想著占更多的便宜,瞧誰都是眼睛放頭頂上,一副她了不起你是罪犯的模樣,也不知道當年她沒進袁家之前是怎麼生存下來了。


  「這兒輪不到你說話,再吵你給我滾出去!」袁老爺子不怒而威,「小眠,您別介意,你媽說話不經大腦……」


  陳眠低低一笑,「抱歉,我媽媽可不是她,我也受不起。」


  聞言,袁老爺子和李敏慧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起來,彷彿生生吞下了一隻蒼蠅,偏生又不能發作。


  陳眠的卷頭落在肩頭,略微蓬鬆疏散,身上衣裙也偏素凈,溫溫靜靜的像一杯溫水,卻又偏生帶著一股涼意和淡漠,顯得疏離,難以靠近。


  袁老爺子到底是覺得這個孫媳婦,比在袁家的時候,落得更出色動人,身上的氣質也更為凜然,「小眠,這一次的事情,看著我一把年紀的份上,到此為止吧,好嗎?」


  「袁老董事長,這個事情真與我無關,我也不知道是誰在針對寶華,這是實話,信不信由你們,我很抱歉,對此無能為力。」


  「中瑞總經理溫紹庭,是你的新婚丈夫,可偏偏這個事情是他在針對寶華,小眠,你說與你無關?」沉漠的聲音帶著幾分怒。


  陳眠愕然,眼前浮現溫紹庭溫漠的臉,當真是從未想過,他會做這種事情。


  為了她去報復寶華集團和袁家?她陷入沉思。


  不,他不是那樣的男人。


  陳眠緩緩回神,「抱歉,雖然他是我丈夫,然而我從不過問他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你們提出的要求,恐怕我也是無能為力。」


  袁老爺子臉色微微一沉。


  而一旁的李敏慧聽完陳眠的話,是徹底忍不住脾氣了,「爸,我就說過她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她指著陳眠罵,「你分明就是針對我們袁家,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就是不願意幫忙!」


  袁老爺子也是鐵青著臉,一言不發,本以為陳眠會念在他過去對她不錯的份上幫個忙,可現在這話算是徹底駁了他的面子。


  陳眠面對她的指責和憤怒,如水般平靜的眼眸淡淡的,「我只是實話實說,溫紹庭也是個商人,商業之間的競爭都是各憑手段,再者,說難聽點,我似乎也並不虧欠袁家任何,既然如此,我沒有理由讓他放棄自己的生意成全我前夫吧?他會怎麼想?」


  李敏慧骨子那種潑婦的性質真是一輩子都改不掉,陳眠話音剛落,她抬手就潑了陳眠一臉的茶水,冷笑著罵,「陳眠,做人不能太沒良心!」


  「放肆!你這是做什麼!」袁老爺子明面是在生氣指責李敏慧,然而陳眠卻瞧不出他有幾分怒,更多的是對她投來的冷瞥。


  陳眠看在眼裡,瞭然於心,面不改色地抽紙巾擦拭臉上的水漬,有點想笑。


  就在此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三人齊齊轉頭,溫紹庭挺拔修長的身影獨成一格風景,陳眠也有些意外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坐在位置上,看著他緩緩走近,神情始終淡漠,沒有絲毫變化。


  而袁老爺子顯然也很震驚,眼底神色複雜萬千,一時也忘記收回目光。


  溫紹庭像個冷漠的君王,走到了陳眠的身側,低頭瞥見她滿臉的水漬,額前的頭髮也被打濕帖在肌膚上,長眼睫掛著水珠,一雙琥珀色的明眸被染得濕漉漉的,並未見狼狽,可落在他眼裡就生出幾分可憐的味道。


  包廂里在他出現那一刻就沉寂下來。


  陳眠仰著頭,對上他深邃幽暗的眼眸,微微一笑,溫婉的語調很軟,「你也在這裡吃飯啊?」


  溫紹庭沉默地抽走她手裡的紙巾,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然後用紙巾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水,神情專註而溫柔。


  陳眠晃了下神,因為她分明瞧見了男人那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里,流露著一種類似於寵溺的情緒。


  然而他卻表情沉靜。


  「我自己來就好。」始終不是很習慣與異性在有外人的場合表現得太過親密。


  男人卻淡淡瞥了她一眼,攔下了她手裡的動作,等擦拭乾凈,他這才緩緩開口,「誰弄的?」


  李敏慧聽聞這個淡若風的冷調,忍不住輕顫一下,打從這個男人進門開始,偌大的包廂就沉寂壓抑得厲害,他不用出聲,單是站在那裡,渾然天成的氣場就已迫人。


  陳眠試圖從他眼底探究出幾分真假,然而徒勞無功。


  「嗯?」他的指腹刮過她的下巴,目光沉沉。


  袁老爺子不等陳眠開口,便主動說話,「溫先生,很抱歉,是我媳婦衝動潑濕了小眠。」


  溫紹庭眼波未動,拉著陳眠站起來,扭過頭冷淡地看著他們,「袁老董事長,既然如此,袁夫人是否該道歉?」


  低沉冷漠至極的語氣,禮貌疏離,帶著絕對的強勢。


  其實她可以應付,然而他還是幫她出頭。


  李敏慧到底是長輩,又當慣了富太太,一直都是被人阿諛奉承著,哪裡受過溫紹庭這般不辭令色地對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盯著陳眠的眼神愈發的怨毒。


  「溫先生,她身為後輩出言不遜,作為長輩不過就是教訓了她兩句,難道也錯了?」


  「敏慧,住口!」袁老爺子覺得今天讓她陪著來,簡直就是愚蠢至極!

  對著陳眠態度不好尚能挽回,然而溫紹庭這樣的男人,哪裡是她能隨隨便便招惹的!瞧溫紹庭的態度,別說是她,恐怕是連他這個老頭子都不放在眼裡,她竟然還不知閉嘴!


  愚蠢!


  李敏慧委屈,起身正要出去,卻被溫紹庭開口攔住,「袁夫人還沒給我太太道歉。」


  李敏慧噎青了臉,站著不動。


  袁老爺子見狀,「敏慧,跟溫太太道歉。」


  「爸!」讓她給陳眠道歉,這簡直就是侮辱!

  其實今天是袁東晉約了溫紹庭在這裡吃飯談事,等了許久不見人來,他才找出來,不想剛出門就得知自己的爺爺和母親單獨約了陳眠,打聽到了包廂匆匆趕來,恰好就看見僵持著的一幕。


  他踱步進來,瞥了眼靠在溫紹庭懷裡的陳眠,視線落在袁老爺子和李敏慧身上,淡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東晉……」李敏慧看見自己的兒子,彷彿見到了救星,「你來了,你再不來,我都要被人欺負死了!」


  袁東晉並未理會李敏慧委屈的抱怨,轉而看著溫紹庭,「溫先生,發生什麼事了?」


  溫紹庭冷硬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看著袁東晉,僅此一瞥,就能令人清晰的感受到來自於他身上的居高臨下的藐視。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溫順的女人,波瀾不驚地道:「你母親潑了我太太一臉的水,讓她道個歉而已。」


  陳眠被他摟住,整個人靠在男人的懷裡,剎那間,熟悉陌生的氣息將她包裹住,心頭有種不可言說的軟。


  生平第一次,陳眠有一種被人保護的感覺,剛不覺得委屈,在落入他懷抱之後,卻頓感委屈,手指不自覺地攥上了男人的西裝,像個安靜的貓兒窩在他懷裡,不吭聲,更沒有看袁東晉,彷彿他的到來,對她無絲毫的影響。


  袁東晉看向他懷裡乖順的女人,那依賴的嬌態,生生刺痛他的眼睛,手指攥成拳頭,用力壓下心臟那陣撕裂的痛,他收回目光,轉向了李敏慧,「媽,你不該這樣待人,是你不對,理應道歉。」


  「連你也不幫我?」李敏慧氣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一張臉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了


  「你不對在先。」


  「這種女人,給你和整個袁家帶來侮辱,你們還讓我給她道歉?」


  一時僵局,無法打破。


  「媽!」


  「道歉!」


  袁東晉和袁老爺子的聲音同時響起。


  李敏慧捏著包,骨節泛白,青筋凸顯,然而對著溫紹庭涼薄到極致的眼神,心底到底是害怕得顫抖,恨恨地從齒縫裡蹦出一個詞,「對不起!」


  溫紹庭眼底泛出冷意,「袁夫人這般委屈,想來也是財大氣粗習慣了,無妨,我會通過其他的方式為我太太討回公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均是一震,李敏慧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陳眠!我已經道歉了,你不要太過分!」李敏慧瞪著她,眼底滔天恨意。


  看陳眠無視李敏慧的存在,聽了溫紹庭的話,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卻只見男人下顎冷硬的線條綳著,面色沉沉如水。


  他一直是個情緒寡淡到極致的男人,所以陳眠也不知道他如今這般到底是生氣,還是有其他的情緒。


  其實這個道歉她並不屑,畢竟李敏慧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對她,自然道歉也不會真誠到哪裡去,何況寶華現今的形勢,若是出於溫紹庭的手筆,那麼就多多少少跟她也牽扯了些關係,李敏慧憤怒也是難免。


  可她沒有試圖幫腔,更不想插手,任由溫紹庭掌控著局面,而她,徹底貫徹自己作為溫太太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這種時候,她完全可以說一聲「行了」,可是她不開腔,沉默到底,因為一旦她開口就是拆自己老公的台,這種事情,從前不會幹,現在更加不會。


  溫紹庭看了眼一旁盯著陳眠出神的袁東晉,淡淡道,「抱歉,袁總,今天的飯約只怕是沒有必要了,我太太衣服也濕了,我需要帶她先行離開。」


  袁東晉全身發僵,臉色難看到極致,像是生病了,陳眠抬眸淡淡掃過他,沒有任何停頓。


  「陳眠,對不起,我媽她性格比較衝動,今天是她不對。」他壓著喉嚨的腥味,啞聲道歉。


  陳眠淡淡頷首,臉上是一貫淺淡的笑,沒有任何的語言,然後被溫紹庭拉著手腕離開。


  一直走出了餐廳大門,他的手依舊沒有鬆開,陳眠低頭看著他寬大的手掌,油然生出一種安心。


  溫紹庭不怕冷,甚至冬天都穿著不多,但陳眠體質怕寒,所以一上車,他就讓司機開了暖氣。


  「把外套脫了。」


  陳眠低頭瞧了下,外套濕了一大片,車裡不冷,她乖乖脫下,不想溫紹庭卻把他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謝謝。」


  男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開口,「以後不準再私自見袁家任何一個人。」


  「……」


  他會不會太嚴格霸道了一些?

  陳眠可做到不去主動找他們,然而阻止不了他們來見她啊,所以這個問題她給不了答案。


  「拆遷的事故,真的是你做的?」


  「是。」沒有任何猶豫。


  陳眠沉默了好一會,沒說話。


  溫紹庭抬眸看著她,不疾不徐地道:「怎麼?捨不得對他下手?」


  陳眠撇過頭盯著他,是她錯覺么?怎麼覺得這話那麼酸?

  再一次拒絕回應他的問題,反問他:「中瑞和寶華最近在競爭什麼項目嗎?」


  他諱莫如深模樣,讓車廂里的氣壓有些低,「不是。」


  陳眠心尖咯噔一下,慌了。


  舔了舔乾燥的唇瓣,低聲問:「那是為了什麼?你們有私仇?」


  「嗯。」


  奪妻之仇,算私仇。


  陳眠想要深入了解具體的原因,想知道是否與自己有關,但她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


  「桑桑。」


  「眠眠。」電話那端傳來一陣沙啞低沉的聲音,幾乎是壓抑著哭聲。


  陳眠猛得坐直身體,聲線緊繃,「桑桑,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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