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李姨,老太太喝多了,扶她回房休息。」溫紹庭溫溫淡淡的表情,語調都不帶一絲起伏,彷彿老太太是真的醉了。
站在老太太身後的李姨是羞紅了一張老臉,這老太太胡鬧,聽牆角還被逮個正著,竟然張口就扯自己夢遊,哪裡有夢遊的人會知道自己夢遊的?
「老太太……」
老太太揮手,示意李姨不要講話,她拉過溫紹庭的手,把他挺直的腰桿給拉下,附在他耳邊小聲地問,「老二,你能不能行啊?」
眼裡全是擔憂的神色。
哎,之前給他的鹿鞭湯補了兩天,還以為兩人會幹柴烈火,誰知道什麼都沒有發生!
男人到了那個地步都沒有發生什麼,他又這麼多年都是乾乾淨淨身邊沒有半個女人,老太太難免會擔心他是不行了,這個問題好嚴重!
溫紹庭那面無表情的臉上,瞬間黑成了鍋底,把老太太往門外一推,「你該回去睡覺了!」
砰一下,老太太被他甩了一個響亮的門。
「嘿,這混小子,我這是要幫他,他這什麼態度!」老太太看著關上的門,氣鼓鼓的。
李姨額頭冒冷汗,「老太太,您這樣質疑一個男人,確實不太好。」
「我這不想說行的話我給他準備了能行的東西啊!」老太太把手裡的一個小瓶子露出來,「這可是我找周小子拿的,那小子還不樂意給我呢!」
「……」
陳眠坐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溫紹庭黑著臉走回來,「老太太有什麼事嗎?」
溫紹庭將身上的衣服剝落,只剩下一件白襯衫,下擺塞在褲腰裡,精瘦結實的身材展露無遺,他站在床邊,俯身靠近陳眠,目光黑亮盯著她。
男人的氣息裹著淡淡的酒氣噴在她的肌膚上,微燙,她下意識地避開,卻被溫紹庭一把撈了回來,嗓音低沉淡懶,格外的性感低醇,「想知道她說了什麼?」
陳眠防備地看著他,搖頭,「不想。」
溫紹庭從喉間溢出一聲低沉喑啞的笑,「你這是在害怕?嗯?」
陳眠咽了一口唾沫,「我困了。」
「嗯?」
「想睡覺。」
「好。」
他沒有鬆開她,反而利落地開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陳眠驀地睜大眼睛,「溫先生……你這是要做什麼?」
溫紹庭手頓住,不閑不淡地睨她一眼,啞聲吐出一個字,「愛。」
他臉色很平靜,燈光下,深邃的眼睛里有著許多她看不懂的內容,陳眠緊張得攥緊了被子,說話有些磕磕碰碰,「我……」
「嗯?」
「我還不習慣。」
溫紹庭的襯衫已經全部解開,壁壘分明的腹肌,人魚線沒入褲腰,他卻老神在在地解開了金屬皮帶扣。
伴隨著一聲低叫,陳眠整個人被壓進了床褥里,還沒反應過來,唇就被結結實實地堵住了。
「溫……溫先生。」
男人的呼吸掃著她的耳郭,她精神高度集中著,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
他親了親她的脖頸,溢出低沉的笑,模糊不清,「陳眠,你在想什麼?嗯?」
男人惡劣地咬了一下她的脖子,「我只想洗澡而已,你露出一副我要強你的模樣做什麼?」
「……」
陳眠看著他就那樣穿著一條褲衩,不知羞恥地,從容淡定地進了浴室。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
夜庄。
夜生活一如既往的歌舞昇平。
燈紅酒綠里,袁東晉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喝酒,身份顯赫,又是夜庄的熟客,自然也不會有人敢貿然上前打擾他。
自從和陳眠離婚了以後,他就經常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偶爾也會有朋友陪著,然而,卻一改以往的風格,身邊不再有任何女人,乾淨得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否身體出了問題,有幾次一些不怕死的女人倒貼上去,被他毫不留起地甩了出去。
酒是一個很好的東西,能夠麻痹人的神經,可以短暫的消除一些苦悶,離婚三個月,都是酒陪著他熬了過來。
她竟然真的就這樣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袁東晉仰頭灌下一杯酒,濃烈燒痛了喉嚨,直抵心臟。
袁東晉最後還是醉倒了在位置上,夜壯的服務員見慣不怪,安排了兩個服務生把他扶到樓上他常住的客房。
袁東晉躺在床上,覺得昏沉的腦子異常的興奮,身體很熱,有一種焦躁的渴望,得不到紆解,格外的難受。
「東晉?」
他掀開眼皮,陳眠那張明艷精緻的臉就在眼前,正一副擔憂地看著他,他的心臟一陣驟縮,「陳眠……」
伸出手,溫熱的觸感,「真的是你?」
「東晉……」她低下頭,一點點靠近他,然後柔軟的唇瓣覆蓋著他,有些生澀的啃吻,瞬間將他身體伸出的渴望給喚醒。
「陳眠,陳眠。」
他瘋了一般地把她壓在床上,帶著幾近粗暴的吻,從她的唇一路蔓延下來,灼燙的呼吸,彼此交纏。
夜幕下,精緻奢華的房間里,有熱情在燃燒。
——
港城郊區的墓地。
夜裡十點,到處是一片陰森,寂靜得有些毛骨悚然。
汪予問席地而坐在一塊墓碑之前,石碑上有一張女人的照片,笑容溫婉,面容美麗,眼底是一片柔和,靜止定格的畫面。
汪予問看著她,低低地笑著,「對不起啊,今天是你的忌日,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卻失敗了,是我無能。」
冷風卷散了她的聲音,極淡極冷。
沒有人回復能夠給她答覆,只有深寂的夜色,無邊蔓延。
「最近挺忙,很少能來看你,不會怪我吧?我知道,你不會怪我,你善良得愚蠢,那些人那麼對你,你都沒有反擊,你又怎麼會怪我呢?」
她喃喃自語,聲音壓得很低,「可是我怪你,一直都在怪你,怪你當初的軟弱和善良,若非那樣,我們何須吃那麼多的苦,受盡凌辱?」
不知道想起什麼,精緻美麗的臉上,滑下一串冰冷的眼淚,聲音哽咽,「你一個人在下很冷吧?那麼黑,會怕嗎?會不會後悔?」
除了風聲,什麼也沒有。
——
溫紹庭睜開眼,女人一頭青絲鋪枕,一片昏暗裡,他清明微涼的眼睛凝著她的臉,呼吸均勻,面容沉靜,側躺在他的手臂上,小小的蜷縮在他的懷裡。
他的心頭衍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柔軟。
手指輕輕觸碰著她的耳垂,滑過她的臉頰,嫩滑的肌膚令他愛不惜手,他的動作搔得她微癢,小小地掙扎了一下,避開他的手指,秀氣的眉宇微顰,找了舒服的位置繼續沉睡。
溫紹庭有固定的生物中,正常情況下都是五點半就醒了,這個點,初春的早晨有點冷,太陽還沒有出來,天色還沒亮,他沒了睡意,卻也捨不得離開溫軟的床鋪。
女人柔軟的身體格外的香甜,讓他心底牽出一種慵懶,想要繼續抱著她。
然而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在嗚嗚的震動,他伸手摸了過來。
一串國外的號碼,陌生。
停頓了幾秒,手指滑開,接起。
「紹庭。」
那聲音彷彿是隔著千山萬水,渡越重洋落在了他的耳里。
很陌生,卻又,很熟悉。
溫紹庭把陳眠輕輕地從懷裡移開,動作小心翻身下床,披了一件衣服,去了隔壁書房。
陳眠睜開眼睛的時候,溫紹庭正好從浴室洗漱出來,一身乾淨清爽,她眼前微晃,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然而不等她低血糖的癥狀緩衝過去,唇上一涼,男人須后水的味道清冽席捲了她所有的感官,濃烈到極致的濃稠,唇舌一陣發麻。
她只覺得呼吸窒住,腦子昏沉,有些難受,忍不住嚶嚀出聲。
吻了好一會,男人才鬆開她,在她的眉心上落下一吻,清晨暗啞的嗓音,漠漠微涼,「早安。」
陳眠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早上起來不會急著起床,會讓自己緩緩,但今天突如起來的吻,打斷了她情緒的調控,躁動的情感直接讓她微怒,一把推開了溫紹庭,眉宇緊緊蹙成一團。
「走開。」
嬌懶的嗓音卷著幾分慍怒,毫無遮掩的情緒暴露在他的面前。
溫紹庭非但不惱,反而勾了勾唇,扳過她的臉,看著她睡眼惺忪的迷糊模樣,喉嚨一緊,忍不住又低頭輕啄了她一下,「大清早就這麼大脾氣,怪我昨晚沒有跟你睡?」
含笑的口吻,帶著幾分調侃。
昨晚她的緊張,他都看在眼裡,她裝睡他自然也是知道,顧及她的感受,所以他洗完澡並沒有第一時間躺下,而是去書房處理了一些事情,重新回到房間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陳眠閉了閉眼,腦子清醒過來,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抱歉,我早上有些低血糖……」
所以,剛是低血糖引發的郁躁?而不是因為不爽他大清早就索吻?
他微微蹙眉,倒是沒有說什麼,兀自出了房間,給秦彥堔打了個電話。
秦彥堔昨晚到家已經十二點多,又喝了酒,被他一通電話吵醒,難免會脾氣不好,然而聽到溫紹庭理所當然的口吻說的事情以後,忍不住爆粗。
「他媽的老二你大清早擾人清夢就是為了這麼點雞毛蒜皮的事?」
「已經八點了,你也該起來了。」
「……」
陳眠下樓,溫睿和老太太還有溫紹庭都在餐廳里等她,臉色微腆,「老太太,早。」
溫睿跳下椅子,「綿綿,早。」
陳眠摸摸他的頭,跟他打招呼,然後和他一起坐在溫紹庭的身側。
老太太笑盈盈的看著陳眠,「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
「那就好,趕緊吃早餐,我幫你聯繫了幾家婚慶公司和婚紗設計師,一會吃完早飯,你跟我一起出去選一家你滿意的婚慶公司,婚紗設計師人在國外,等他到了再給你設計婚紗。」
陳眠頓了頓,抬眸看著老太太,溫溫靜靜的眼睛,「不用那麼麻煩,婚禮簡單一點就好。」
原本,她是不想舉行婚禮,畢竟她先前的身份是袁太太,溫家有頭有臉,溫紹庭也是港城炙手可熱的男人,卻娶了她這麼一個二婚的女人,實在不怎麼好看。
老太太瞥了一眼溫紹庭,溫紹庭卻不動聲色地把一碗小米粥送到她的跟前,淡淡開腔,「老太太,今天她沒空,我要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怎麼?身體不舒服?」
陳眠也微微愕然。
「嗯,她以前忙著工作,身體不是很好,帶她檢查一下,圖個安心。」
老太太頷首,「也好,那回頭有什麼要注意,你告訴小李,她會調配好飲食。」
「嗯。」
母子兩一人一句地交談起來,陳眠全然沒有插話的空檔,尷尬地坐在那裡。
也許是她習慣了來來往往都是一個人,一下子被人關心起來,當真是周身不自在。
周末,溫睿不用上課,自然也不用繞道送人。
一路上都格外的安靜,陳眠也沒有吭聲,任由溫紹庭把自己領到了醫院。
不知他什麼時候做的安排,進了醫院就有人領著她去檢查,而溫紹庭則是跟秦彥堔在聊天。
秦彥堔是兒科醫生,對煙酒嗜好不大,但男人該會的他這個公子哥自然也是會,他坐在沙發上,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夫妻生活不和諧?」
溫紹庭涼涼地盯著他,秦彥堔被他凍得后脊發寒,「不然你大清早地帶她來做什麼鬼檢查?」
「我樂意。」
「……」
秦彥堔真想一個煙灰缸砸到他的腦門上,「行,你厲害,你樂意,你隨便。」
一雙溫漠的眼睛,平淡無波,「小四,顧琳有聯繫過你嗎?或者說,聯繫過你們家裡的人?」
秦彥堔怔了怔,「沒有。」
「嗯。」
溫紹庭不再開口,緘默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煙,不給秦彥堔繼續往下詢問的機會,轉移了話題,「熊貓血體質第一胎流產以後,再成功懷孕的幾率有多大?」
「不見准,」秦彥堔對婦產科了解不多,但也並非全然無知,「只要能讓胎兒的血型跟母體一致,成功幾率還是很大。」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然後狐疑地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溫紹庭,小心翼翼地問:「她該不會是懷上了吧?卧槽!你什麼時候跟她鬼混到一起了?上次在南城不是沒成……」
猛得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臉色一僵,溫紹庭涼颼颼的眼神不偏不倚地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口吻,「什麼沒成?」
秦彥堔真想給自己一嘴巴子啊,悻悻然地笑著,「沒什麼,沒什麼。」
溫紹庭掐掉煙,「幫我個忙。」
——
袁東晉睜開眼睛,腦袋一陣頭痛欲裂,他正要抬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壓著,側過臉,陶思然瘦小的臉赫然映入眼底,一陣涼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眼底的眸色驟然凝聚著一層冰霜。
昨夜酒後的記憶如潮水湧來,但是他記得抱著的女人是陳眠,而不是陶思然。
若是放作以往,他絲毫不會在意自己酒後亂性這種事情,可現在,他卻十分的鬱結,甚至隱隱地暴怒。
懊惱,後悔,抗拒。
各種情緒襲上心頭。
很多年前,他記得因為上了一個女人,陶思然跟他鬧,他問陳眠,不過就是一次酒後亂性,為什麼陶思然要那麼在意。
陳眠不咸不淡地冷笑,說了一句:「所謂酒後亂性,不過就是借著酒的借口亂搞,控制不住下半身,跟禽獸沒有區別。」
如今看來,他依舊是沒有吸取教訓。
他坐起來,也驚醒了熟睡中的陶思然。
袁東晉一言不發地拿過一旁的浴袍套上,轉身進了浴室,沒一會裡面就傳來了水聲。
陶思然裹著被單獃滯地坐在床上,她能感覺到,袁東晉生氣了,那個背影,是從所未有的冷漠,她終於感到了害怕。
大概過了十分鐘,袁東晉重新裹著浴袍從浴室出來,墨黑的短髮濕噠噠地滴著水,面無表情地回到床邊拿起手機撥給了周錦森,「送一套乾淨的衣服到夜壯。」頓了頓,掃了一眼陶思然,補充一句,「順便準備一套女人小碼的衣服,還有事後葯。」
陶思然垂著頭不敢看他,但仍然能察覺到來自於男人身上那種冷漠逼人的氣息,下意識地攥緊了被單,聽到事後葯三個字的時候,微不可覺地一僵,眼底迅速地蓄著淚水。
卧室里一室的凌亂和頹靡,不難想象出,昨晚上兩人是怎樣的激烈。
袁東晉在床頭的椅子上坐下,點燃煙,眼神淡漠地掃過沉默不言的陶思然,淡淡開腔,「思然。」
冷漠的聲音沒有什麼溫度,陶思然微微一顫,咬著唇,不吭聲。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誰的主意?」袁東晉還不至於被氣昏了頭,到底是明白以陶思然這樣的性子,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陶思然抬起頭,眼底噙著淚水,還有深深的傷痕,看著隨性慵懶卻冷漠的男人,心不可抑制的疼,身體還是酸軟的,證明了昨夜他和她的瘋狂。
然而,她也是傷心徹底,因為一晚上,他口中喊著的名字,始終是陳眠,而不是她。
「我自己的主意。」她僵硬著身子,強迫自己迎上他的眼睛,不退縮,「我要跟你在一起。」
袁東晉呼出一口煙,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思然,從一開始我和你就錯了,若是沒有那一次,一切都會不一樣。」
陶思然顫著唇,「你這是後悔了?」
袁東晉看著她,眼底冷硬如柱,「是,我後悔了,後悔和你在蓉城發生了關係,更後悔當初沒有第一時間讓你拿掉孩子。」
陶思然摸底笑了,一邊笑一邊淚,很凄然,「袁東晉,你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你們已經離婚了。」
他疲倦地嘆息,「是我錯了,我會送你離開,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
陶思然一驚,「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難道你不應該跟我結婚嗎?」
「思然,我沒想到你會這樣。」
溫漠的口吻,儘是失望。
她傷心欲絕地指責,「我怎麼樣了?當初她陳眠不也是使了手段跟你上床,你才跟她結婚!我如今不過是跟她一樣而已,又哪裡見不得光?你為什麼要這麼不公平!」
門鈴響起,他起身去開門,接過周錦森手裡袋子,然後進了浴室換了衣服出來,乾淨利索,恢復了精英模樣。
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著陶思然,「這件事情,我不追究,之前我一直覺得愧對你,所以不想做得太絕情,可我發現若一直這麼下去,我們都走不出來,你選一個你喜歡的國家,我送你出去。」
陶思然低聲哭泣,啞著嗓音問:「是因為陳眠嗎?」
袁東晉頓住腳步,沒有回到,擲地有聲一個字,「是。」
房間里除了一室的凌亂和冷寂,什麼都沒有留下。
周錦森看了一眼車後座的袁東晉,沉聲道:「袁總,城東那邊拆遷的事情,已經登報了……股東那邊要求開會。」
接二連三因為他給集團造成損失,這一次的股東大會代表著什麼,已經很明顯。
袁東晉沉著臉,沒有發話。
「袁老董事一早也來過電話,跟我諮詢你的下落……」
「去公司。」
——
陳眠坐在車上,看著溫紹庭專心致志地開車,絲毫沒有接電話的打算,忍不住說了一句:「你不接嗎?也許有急事找你呢。」
這都重複響了多少次了,他也恍若未聞。
溫紹庭低聲淡淡地道,「我在開車。」
「有藍牙耳機……」陳眠是下意識地說了這麼一句。
溫紹庭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溫涼的眼底帶著那麼一絲不明所以的情緒,「沒空。」
「……」
陳眠扭過頭,倒是她包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為了打破車內尷尬的氣氛,她沒有多想就接起來,「喂。」
「陳眠。」
聽到這個聲音,陳眠的臉冷了下來,溫婉的聲音也冷硬了幾分,「有事?」
「我想跟你見面談談。」
「抱歉,我很忙。」
「你不來見我,我就去你公司找你。」
陳眠綳著下頜,眼底一片溫涼,猶豫了片刻,「地址。」
掛了電話,她看著溫紹庭,「我還有事,你在前面路邊放我下來就好。」
「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
說話間,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陳眠不是愚昧無知的女人,手機屏幕上一個陌生號碼反反覆復地響,而他又綳著一張冷臉,想必是不想讓她知道的人,既然這樣,她正好可以離開。
溫紹庭側目看了她一眼,在路邊停車,在陳眠下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將她扯到懷裡,低頭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處理完給我電話。」
陳眠不太適應這樣的親密,思緒有片刻的混亂,紅著臉,點頭應了聲好。
咖啡館里。
陳眠到的時候,看見一個瘦弱的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盯著窗外在失神。
她抬眼看見陳眠,扯了一抹淡笑,「你來了。」
很多年前,兩人也曾是好朋友,陳眠雖話不多,待人接物也有些冷漠,然而對陶思然可說是極好。
現在,親疏遠近,涇渭分明。
陳眠在她的對面落座,「有什麼事,直接說吧,我趕時間。」
「你要喝什麼,先點些喝的吧。」
陳眠盯著她,抿唇不語,反倒是陶思然招來服務生,幫她點了一杯摩卡。
「抱歉,我喜歡黑咖啡,給我一杯黑咖啡就行,謝謝。」陳眠打斷了陶思然,微笑著服務生說道。
陶思然臉上微微一僵,手指微卷,「我記得你以前從不碰黑咖啡,嫌棄它苦。」
陳眠身子往後靠在卡座上,臉上的神色更涼淡了,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人,不經意地瞥見了她脖子上那些鮮艷的痕迹,琥珀色的瞳仁微微一縮,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這個咖啡館,曾經她們加上袁東晉,經常出沒,甚至是同一個位置,時隔多年,她這般費盡心思約她來這裡,陳眠不相信她是為了挽回她們之間的關係。
更不想跟她討論自己的喜好。
「以前不代表現在,」她淡淡地笑著,直視陶思然的眼睛,帶著譏嘲的口吻,「何況,你以前又了解我幾分?」
陶思然眼神微動,扯著苦笑,「確實是我不了解你,否則怎麼會讓你把他給搶走了。」
搶走?
這個詞很有意思。
陳眠看著她略蒼白無血的臉,眉梢挑起,緋色的唇漾著綿綿的笑意,「我搶走了他?陶思然,說實話,我到現在才知道你這人,除了自私,還挺無恥的。」
「他是我男朋友,你卻跟他接吻,陳眠,我當你是朋友,你當我是什麼?」
哦,這麼計較起來,陳眠倒是想起了很多事情了,那些久遠的記憶,幾乎都要被淹沒得了無痕迹了。
陳眠坐直了腰肢,修長的手指輕叩著桌面,單手托著下巴,溫涼的視線不輕不重落在她的眼裡,「陶思然,你若是失憶了,我不介意幫你回憶一下。」
「認識我的人,應該都知道我對他的感情,然而你呢?你說你當我是朋友,結果卻把我對他的感情視而不見,背著我和他在一起,那時候我怎麼你了么?反而是你因為缺錢,我幫你出了學費,幫你一起照顧你生病的母親,你們早戀我幫你們打掩護,說起來,我真挺偉大。」
「你現在,反咬我一口,我跟你搶他?你問我當你什麼?」陳眠咯咯一笑,眼底的笑意極冷,「權當我養的一條狗還會幫我看家,我幫你這麼多也沒有要求過什麼,然而你怎麼還怪起我來了?」
想起這些,陳眠覺得實在好笑,於是真的笑了出來,笑得心底都在發寒。
陶思然臉色直接變了,蒼白似雪,「你當真以為我稀罕你那些幫助嗎?你以為你是為了幫我?說到底,你不過就是為了在袁東晉的面前展現你的優秀和你的本事!」
「……」
「所有人都喜歡你,欣賞你,」陶思然的眼底泛著淚光,「而我呢?再努力,也只能當你的陪襯!你敢說你沒有利用我的私心!」
「……」
「你說我自私,你又比我高尚到哪裡?你說我搶你袁東晉,那你喜歡你怎麼不去說!他選擇我,你又怎麼可以怪我!」
陳眠看著她眼底流露出的厭惡和怨恨的眼神,心頭上有些酸澀,而臉上的冷漠更甚,有些寒芒湛湛,「陶思然,你真該去找個心理醫生治療。」
陳眠還真不知道,自己曾經對她的好,在她眼裡竟然是這般不堪,早知道她心思敏感自卑,卻不想她竟然這麼陰暗,當年沒在學校里被她背後捅一刀,看來真該感謝袁東晉對她的愛!
陶思然的手緊緊握著,骨節泛著白,像是在極力地忍耐著什麼情緒,「陳眠,你既然跟他離婚了,為什麼還要霸佔著他?當我求你,不要再見他了好不好?就當我求你了,我給你下跪都可以!」
話音剛落,陶思然當真從位置站起來,對著陳眠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咖啡館里的人不少,聽到這個動靜,紛紛側目議論起來。
「我求你了!」陶思然哭著那個凄慘,令聞者心酸。
陳眠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出,頃刻間被震懾住,一張素凈的臉冷若冰霜,「陶思然,你這是做什麼!給我起來!」
「你答應我離開不要再見他了,他要把我送出國啊,都是因為你……」她有些口齒不清地哭訴。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看著陶思然那麼可憐,而陳眠那麼冷漠高傲,頓時腦補出一場大戲,無非就是小三逼得男人拋棄自己的妻子。
陳眠的一張臉,已經不能再難看了,手指也蜷縮了起來。
人都是下意識地同情弱者,所以陳眠無疑是成了眾矢之的。
她眉眼上隱匿著一層寒霜,僵直地坐在位置上,不為所動。
秦桑走進來時,正好就是看到這麼僵持著的一幕。
並非這麼巧在這裡遇到,而是有人給她打了電話,而她恰好在從第一醫院出來,所以就趕了過來。
她鳳眸微眯,看著見已經僵化的陳眠,眉頭輕顰,然而筆直地朝她們的位置走去。
耳邊有些指責討伐的聲音,陳眠抿著唇垂眸看著淚流滿面的女人。
「陳眠,你就真的要那麼狠心嗎?」
低沉冷漠聲音驟然響起,「既然是求人,那麼就誠懇一下,三拜九叩會么?」
陶思然一僵,抬眸看見秦桑美到極致的臉,心頭微顫。
秦桑踩著高跟,居高臨下睨著陶思然,一身張揚鮮艷的紅色,將她妖嬈的氣質襯托得極致,緋色的唇噙著淺笑,不緊不慢的語氣涼薄到了極點,「你的自尊都屈膝了,就不要再端著姿態了,不然你這是做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