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故弄玄虛
中軍大帳內,聶澤風正與諸將商議著破關之計。
「陽關依山而建,易守而難攻,那老將嚴顏又頗有些統兵之能,我軍若然強攻,只怕不易得手。依末將之見,可另尋小路,繞過陽關,直取其背後的江州城。」
高順主張抄敵之後,而法正則主張硬取關城,一時之間,難以達成共識。
作為主將,聶澤風的心情這時候也有稍稍有點著急。
儘管從白帝城進兵以來,一路暢通無阻,但他也清楚這主要是因為蜀軍毫無防備的原因。
而這一路過來,他才見識到了所謂「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當真不是浪得虛名。而沿途所過那些兵力空虛的諸城,只要駐紮個幾千兵馬,便將成為極難攻陷的堅城。
今在這江州,終於碰上了嚴顏這塊硬骨頭,聶澤風勢如破竹的攻勢,自然就此被擋住。
聶澤風就在想,倘若益州之主不似劉璋這般庸碌暗弱,哪怕換成劉表這類人物,憑著十萬之眾,再加上蜀道之險,無論是劉備還是他聶澤風,都要被擋在蜀川之外不可。
「蜀地險關重重,這一次的戰爭,孤以為還當用智為主,用力為輔,畢竟,咱們真正的大敵,乃是拿下漢中之後的曹操,把兵力都消耗在攻城拔寨上,並非明智之舉啊。」
話音方落之時,帳外周倉來報,言是劉璋的使者張松以及王累,自成都趕來相見。
聽得張松前來,聶澤風不禁精神一振。
先前他還在擔心,自己撕破臉皮,向劉璋發難后,張松會因此受到牽連受害。
今張松能以使者的名義前來,聶澤風便想這必是他的脫身之計,心中自是鬆了口氣。
但這個王累也跟著前來,卻讓人有點意外。
便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龐統,嘴角掠起了一絲詭笑,「主公,此真天助我也,破陽關,取江州之計,統已想到了。」
此言一出,大帳之中,眾人精神皆為一振。
聶澤風就知道,此番伐蜀他帶龐統隨軍,絕沒有錯,今堅城當前,龐統果然已有妙計。
當下聶澤風便懷興奮,忙問龐統有何妙計。
龐統便將他的計策,諉諉的道理,在場眾人聽之,無不感嘆龐智謀,縱使是法正,也連連點頭。
而此時的聶澤風,更是大為興奮,冷笑道:「軍師此計,當真妙極。很好,就傳那王累與永年進來相見,咱們就給他演一出好戲。」
中軍大帳內,聶澤風肅坐於上,面色冷峻,鷹目之中閃爍著凶光。
大帳兩翼,刀斧手環伺兩側,個個凶神惡煞。
軍帳中,肅殺的氣息,正瘋狂的流轉。
須臾,帳簾掀起,張松和另一文士步入了帳中,那人想來便是王累。
一入帳中,二人便感覺到了肅殺的氣氛,張松向聶澤風暗使眼色,聶澤風卻視若無睹。
正自狐疑時,聶澤風已喝道:「帳前來者何人?」
張松一愣,心中狐疑頓生。
他向劉璋求得出使的差使,本是使得脫身之計,原想一進帳中,就當著王累的面,自曝身份的,但聶澤風這一聲肅厲的喝問,卻改變了他的念頭。
「主公如此態度,想來必有其用意,我不妨暫且配合一下。」
念及此於,張松便拱手道:「松等二人,乃是奉了我主之命,特來面見大王,請求大王對背盟棄約,侵我州土之事,做一個解釋。」
啪!
聶澤風猛一拍案,怒氣噴涌而出。
「好個劉璋,本王還沒派人去向他興師問罪,他倒先派人來質問於本王,當真是無恥之極。」
聶澤風的這一番質問,一下子把案前那二人問懵了。
張松心中在琢磨著聶澤風到底是何用意,一時便不知該怎麼配合。
那王累卻正色道:「我主與大王共約伐滅南蠻,今我主不但送兵送錢糧給大王,還借道給大王北攻南蠻,已是極盡誠意,大王卻無端攻我城池,殺我將士,怎還反倒怪起我主來了,下官實是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
這王累倒是慷慨激昂,半點沒有懼色。
多少使者在聶澤風面前,都不得不低頭,聶澤風已經很久沒有碰上這麼一個敢公然責備自己的使者。
聶澤風倒也不覺意外,他知歷史上的王累,為了勸劉璋拒絕請劉備入川,甚至不惜從城門下跳下自殺以阻止,可見此人完全就是個不怕死的主。
「士元軍師,孤不想與他廢話,告訴他孤為何要發兵進攻?」聶澤風拂袖轉身。
這時,旁邊的龐統板著臉道:「事實是這樣的,我主抵達巴東未久,本欲舉兵北攻南蠻,豈料你們的巴東太守黃權,卻疑心我主要攻他的白帝城,竟然夜中率軍偷襲我大營,結果卻為我軍所敗。」
聽得此言,王累神色微微一變,那原本義正嚴辭的氣勢,也不禁收斂了幾分。
王累並不知道,黃權乃是中了法正的計,才會偷襲楚軍,但王累卻知道,黃權確實是先動手失利,才會為聶澤風所請,最終兵敗不說,還失了白帝城。
而王累也知道,黃權素來疑心聶澤風,便想黃權若是發現聶澤風有歹心,以其性格,搶先發動進攻也是有可能。
只是無憑無據的,誰能證明人家聶澤風有歹心,而你黃權先動手偷襲,卻是明擺在那裡。
如此一來,王累頓時便覺理虧了幾分。
「我主一心想助你家劉使君攻取張魯,誰想一番好心,卻遭你們如此背信棄義的對待,故我主盛怒之下,才會發兵攻入蜀地,為的就是殺到成都,找那劉璋討一個公道!」
背身而立的聶澤風,此時此刻,心中不禁在感嘆,龐統不僅智謀絕世,這口才也不是蓋地。
洋洋洒洒一番話,龐統便把己方醞釀已久的「伐蜀陰謀」,變成了向劉璋討說法的大義凜然之舉。
王累這下就被問住了,尷尬在那裡,一時不知如何以應。
本欲來興師問罪的王累,這時竟憋屈的發現,損兵失地的己方,反倒成了責任的那一方。
而且,更讓王累憋屈的是,他竟然無法反駁,誰讓黃權確實是先出手偷襲人家大營的呢。
而此時,張松的嘴角卻掠過一絲詭笑,他已然猜到了聶澤風的七八分意圖。
念及於此,張松忙道:「大王息怒,看來這完全是一場誤會,說實話,黃公衡這個人,素來對大王是抱有幾分敵意,他這次自作主張的偷襲,完全是他個人的所為,我主根本就不曾知曉,還請大王胸懷大量才是。」
背身而立的聶澤風,嘴角也掠過一絲笑意,心想這張松到底是聰明人,不用事先串通,就已經領悟到了自己的用意。
猛然轉身,聶澤風已是一臉肅厲。
他瞪著案前那二人,厲聲道:「爾等說得倒是輕巧,孤縱橫天下,誰人敢不畏懼,今卻給你益州人無故欺凌,孤若不蕩平益州,豈非叫天下人笑孤無能。」
那肅殺之氣,只令尷尬的王累心中大恐,嘴拙的他忙是看向張松。
張松卻一臉無奈,表現得不知所措。
「主公,今聽永年這麼一解釋,看來此事全是那黃權一人之罪,與劉使君並無關係,主公胸懷四海,既是如此,不妨就此原諒了劉使君吧。」
這時,龐統黑臉變紅臉,又開始幫著王累勸說起了聶澤風。
聶澤風卻冷哼了一聲:「你說得到容易,孤這四萬大軍,無故被他們拖累在此,不知要耗費多少錢糧,這些損失,又有誰來償還。」
張松忙道:「大王言之有理,這樣吧,只要大王能息怒,與我主重修舊好,退兵而去,我益州願雙倍補償這些日來所耗錢糧,以作為向大王道歉之禮。」
聶澤風就不說話了,討價還價之事,自用不著他來開口。
龐統便算了一算,說道:「這樣吧,只要你們補償我方二十萬斛糧草,我主就考慮息兵退軍,與你們重歸於好。」
二十萬斛糧草,對於富到流油的劉璋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以這點糧食免除一場迫在眉睫的戰爭,簡直再划算不過。
「沒問題,二十萬斛就二十萬斛。」張松想也不想,一口就答應。
那王累雖然心中不爽,但也無可奈何,只得默不作聲。
這時,聶澤風的表情方才緩和了幾分,卻又道:「你們益州人最是言而無信,光憑你一面之詞,孤豈能輕信。」
頓了頓,聶澤風指著王累道:「孤就留張松做人質,你速回成都告訴劉璋,六日之內他若不送上二十萬斛的糧草,孤就殺了張松,揮軍直取成都,奪了他的基業。」
聶澤風這是要留張松,助他金蟬脫殼,張松聽之自是暗喜,但把個王累聽得卻是心中一寒。
暗喜的張松,卻作一副苦逼狀,向王累道:「事已此至,松唯有留下來,才能表明主公的誠意。王從事,就勞你速還成都,向主公稟明糧草之事吧。」
「張別駕,那你自己保重,王某即刻就趕回成都。」
王累原還對張松懷有猜疑,這個時候不僅對張松深信不疑,更對張松甘陷楚軍,所表現出來的勇氣暗自讚歎。
中計的王累,也不敢多逗留,當即告辭而去。
王累匆匆而去,大帳中,除了一眾刀斧手外,就只餘下聶澤風和龐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