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何分對與錯
太傅府前,黃琬等人鬧得不可開交,而裡面蔡邕與楊彪則是不緊不慢地下著棋,荀彧也是饒有興緻地在看棋,不時還說說自己的意見,彷彿外面的事情跟他們無關。
府上的下人最後實在攔不住黃琬這些人了,無奈來向蔡邕通報:「蔡公,我們沒能攔住司徒他們,現在已經已經帶兵衝進府里了!」
蔡邕充耳不聞,他現在完全沉浸在棋盤上的世界里了。
下人目光轉向楊彪,發現楊彪倒是十分緊張,不過似乎只是緊張自己的棋局而已。
這是荀彧走到了他面前,一個眼神就已經說明一切:不必驚慌!
他打開房門,走出去又關上,正好看到院子里已經來了一群氣勢洶洶的傢伙們,黃琬、種輯、王子服、吳碩、黃奎,簡直是一個不落。
「幾位好大的火氣,不知深夜到太傅府有何要事?」
黃琬當先說道:「文若,你深夜在這裡又是有什麼要事?」
荀彧亮了亮自己手上的茶杯:「喝茶!」
「哼,喝茶?誰不知道你荀彧從來都不喝茶,你明明就是打算在此包庇高燚的對不對?」種輯與王子服表現得義憤填膺。
荀彧冷笑一聲,目光盯著黃琬一動不動:「黃司徒,他們說得是什麼意思?」
黃琬冷哼了一下,扭過頭去,側著身子負手而立,朗聲道:「我得到情報,高燚授命他城外的舊部狄莫與文聘打算吞掉衛將軍的人馬,此時他本人就在城外,根本不在這太傅府中!」
荀彧哦了一聲,圍著黃琬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冷不丁問道:「不知情報從何而來?」
黃琬有些不自然地看了荀彧一眼,哼的一聲道:「這是秘密,怎麼能隨便對人說?」
荀彧笑笑,站住身形,啞然長笑不已:「既然不能隨便對人說,那就可能是無中生有,無中生有的事情怎麼能夠做得數?黃司徒是在把所有人當做三歲小孩子了嗎?那我是不是可以說,我得到了情報,說令郎黃奎的妻弟苗澤與其小妾春香私通呢?」
眾人一片嘩然,本來聲討高燚的聲音頓時被這個風流韻事給吸引了。
黃奎本人更是臉色青紫,當即喝道:「放屁!」
黃琬更是勃然大怒,手指著荀彧,整個人都在發抖:「荀文若!我敬你是尚書令,然而你怎可無端詆毀我兒子的清譽?」
「司徒息怒!」荀彧,「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至於真相如何,你可以讓你的愛子去查證啊,反正我是怎麼知道的,這是秘密!」
黃奎這才發覺自己上了荀彧的套,當即清醒過來,清了清嗓子道:「情報來源告訴你也無妨,有人看到高燚進了太傅府!」
「有人?還是司徒自己的人?」
「是越騎校尉種輯,偏將軍王子服!」
「哦?他們什麼時候看到的?當時他們在幹什麼?」
「荀彧,你是在審問老夫嗎?」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陛下第一天登基,百官忙的不可開交,越騎校尉和偏將軍兩位怎麼可能有閑暇去跟蹤一個被貶為平民的前征西將軍呢?」
這句話是在質問種輯與王子服二人,而且荀彧還故意用了跟蹤這樣的字眼。
這二人對視一眼,立即說道:「尚書令想多了,我們只是偶遇那個高燚而已!」
荀彧不假思索便繼續問道:「既然是偶遇,那肯定交談了,你們有沒有同前征西將軍說過什麼?有沒有其他人看見你們同前征西將軍的談話?」
二人額頭有冷汗滴落,他們求救似的看了黃琬一眼,然而此時黃琬早已走過去把黃奎拉到了一邊去低聲說著什麼,不用細想也知道和荀彧信口胡謅的家醜有關。
種輯與王子服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回道:「沒有旁人看到,我們只是和那個高燚打了一個招呼而已!」
荀彧點了點頭,突然抬起頭,目光越過這二人,問向一直沉默半天的議郎吳碩道:「子蘭,他二人說得可對?」
這一生突如其來的親切稱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種輯與王子服頓時一陣心驚肉跳,就連悄悄密切交流的黃琬黃奎父子都停了下來,出神地看著荀彧。
然而更沒有什麼人注意,荀彧一直都沒有說出高燚的名諱,而是一直都用「前征西將軍」這個稱呼來指代,和種輯、王子服口中直言不諱的「高燚」稱呼有著天壤之別,這顯然大有深意。
「他們在撒謊!」吳碩猛地站了出來,語氣極其堅決,「他們根本沒有見到前征西將軍,自然也沒有和前征西將軍交談,因為他們今天下朝以後,一整夜都在司徒府!」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嘩然,黃琬與種輯、王子服、黃奎四人都是臉色大變:「你,你居然——」
「不錯!我是故意裝作和你們一夥的,不這樣,怎麼能引誘你們顯出原型呢?」吳碩微微一笑,「尚書令早就懷疑你們有勾結,想要陷害前征西將軍,只是苦於沒有證據,為了讓你們自以為陰謀得逞,他不惜——」
「子蘭,這個時候,還不能說!」荀彧出聲打斷了吳碩,輕輕搖搖頭,示意吳碩看向黃奎帶來的數百士兵。
黃琬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由得哈哈大笑:「繼續說啊,幹嘛不繼續說了?我還打算好好聽聽你吳子蘭是如何潛伏在我們身邊竊取情報的事迹呢?可那又怎麼樣呢?我有做錯嗎?我們有做錯嗎?我們不過是幫助陛下奪回他應有的權力,這過分嗎?」
「你沒有錯,只是不應該污衊明陽,污衊這個曾經救過你性命的人!」
驀地,孔融的聲音遠遠傳來,只見他獨自一人,步履四平八穩,看起來氣定神閑,朝著這裡走來。
不過緊接著孔融身後不遠發出的聲響才是讓黃琬等人傻了眼。
只見武安國帶著大隊人馬呼啦啦一群出現了,將黃奎的數百人馬瞬間就反包圍了起來。
「這這這——」種輯與王子服面面相覷。
荀彧道:「是我暗中讓文舉是找來武安國將軍的,有人打算對蔡太傅不利,我荀彧當然不能同意了!」
這是蔡邕與楊彪也從裡面出來了,他們怒聲對黃琬喝道:「子琰,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反而老糊塗起來了,你明明知道明陽不是擅亂朝政的人,卻還是把他推到對立面去,好給自己樹立一個忠臣的形象,你簡直是在自欺欺人!」
「你們兩個住口!」黃琬大聲說道,聲音十分激動,「你們一個是高燚的老師,一個兒子是高燚的幕僚,你們當然向著他說話了,那你們又知不知道這個天下的百姓只知道他高燚的再造社稷之功,卻不知道當今天子是誰!這像話嗎?嗯?像話嗎?以前是宦官和外戚輪流亂政,現在是一個又一個權臣專政,他高燚自己都說了,重要的不是人而是制度,但是恰恰百姓就只認他而不知制度為何物,這多可笑啊,不可笑嗎?」
「你錯了!」孔融此時已經走了過來,有些痛心疾首地看著黃琬,「明陽何嘗不知道這種現狀?他又何嘗不想改變這種現狀?你身為三公之一,當朝司徒,卻只是為自己的私心私慾而亂了心性,哪怕你這種私心私慾是所謂忠臣扶持社稷,那是你自詡忠臣而已!你看不到明陽憂國憂民的情懷,只是一味給他強加罪名,你對得起自己的曾祖,對得起自己的祖父嗎?他們也是尚書令,也是太尉,看看他們的言行,再看看你,黃子琰,你配得上做他們的後人嗎?」
黃琬不耐煩地抬起頭,盯著孔融:「孔文舉,你一個落魄文人也有臉來說我,你只顧清談而丟了自己的守地,你沒有資格說我,沒有!」
「他沒有資格,我總有吧?」一個病懨懨的聲音響起,然而聽到這個聲音的人,無不紛紛肅然起敬。
只見兩個下人攙扶著一個滿頭銀髮的老者,緩緩前來,雖然看起來老態龍鍾,但是他臉上的容貌依稀有著不可小覷的風采。
「朱儁將軍,你不是已經——」黃琬如何認不出這個老者的身份,當朝太僕,平定黃巾賊的大功臣, 明明在去年天子東歸洛陽的路上病死了,這個時候怎麼反而活得好好的?
朱儁笑了笑,他蒼老的眼神中卻有著無比的堅定神采,慢慢悠悠地反問黃琬:「我不是已經死了是嗎?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運氣好,被一個好心人給救了下來,只是一直暗中休養罷了,不過這樣也好,在朝廷之外,反而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東西,比如子琰你的野心!」
黃琬據理力爭:「我的野心?那不是野心,是雄心,身為大漢忠臣,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剷除奸佞,正本清源,讓陛下親手掌握權力,中興漢室,而不是依賴於高燚這樣的小人,我沒有錯!」
朱儁搖搖頭:「你變了,子琰,變得讓我陌生,權力使人腐化墮落,就連你也不例外,你口中的東西,只是借口,你驅逐高燚,目的只有一個,你想成為另一個他!」
正在這時,董承帶著自己人馬洶湧來到,見到此情此景,朗聲說道:「各位不用再為這個人面獸心的高燚爭辯,剛剛他在城外想要輕薄萬年長公主,已經被我當場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