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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三氣袁本初

  袁紹看向落魄狼狽的臧洪,露出一副既往不咎的神情:「子源,你一直都是我的好部下,得力的部下,忠誠的部下,以前是,現在還是,以後更是,只要你道個歉,我們還是無話不談如膠似漆的君臣,我需要你的大才來平定天下,你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是立過些許功勞,但不是為袁公,是為漢室,我臧洪志在匡扶漢室,和你這個不敬漢室拒絕勤王的偽君子不屑為伍,你聽著,你不過是要我活著為你贏一個美名而已,其實在你的心裡,你還是無比恨我的,但你不得不裝個樣子出來,哪怕天下以後真的會被你統一了,你也會想個法子害死我吧,不是有句話叫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嗎?我不想做韓信,關鍵是你不配做高祖!」


  袁紹暴怒了:「拉下去,砍了!」


  「哈哈哈哈哈哈!」只傳來臧洪仰天的大笑聲,眾文武都沉默了下來,他們還沒有從剛才辛評的疑問和袁紹與臧洪的互相詰問中回過神來,此時此刻,他們真的很想問一句,以後袁紹會不會也這樣對待他們!

  「怎麼都不說話了?難道是我錯了嗎?是他錯了,是他臧洪錯了!你們知不知道?」袁紹見眾人一副沉默,不由有些震怒。


  田豐出言道:「主公請冷靜!」


  「袁公冷靜不下來的!」在一旁看了多時的陳容出言道。


  袁紹見是陳容說話,面有怒色道:「你是想為臧洪求情是吧?」


  「恰恰相反!」陳容道,面色中帶著一絲決絕,「我太了解子源了,他不可能讓人為他求情,我也不可能為他求情的,今天我是想求死!」


  「求死?」包括袁紹在內,所有人都被陳容的這句話驚訝到了。


  「不錯,求死,張超死的時候我本是想著抱定了主意要看袁公是怎麼覆滅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因為臧洪也死了的話,我就沒有必要等那一天了!」陳容冷冷說道。


  「你住口!」袁紹大聲喝止陳容,「來人,把這個傢伙拉出去!」


  幾個士兵上前就要拉走陳容,卻被陳容掙開了,他大喊道:「今日寧與臧洪同日死,不與袁公同日生!」


  「好一句豪言壯語,我就成全你!」袁紹一揮手,讓士兵們將陳容也拉上法場。


  沮授輕嘆一聲:「何苦一日而殺二烈士啊!」


  田豐也無奈道:「天知道!」


  法場之上,臧洪與陳容二人都被五花大綁得結結實實,跪在高台上,劊子手們都身穿紅色衣服,站在他們二人身旁,只等時辰一到,便要揮刀行刑。


  四下里圍滿了百姓和臧洪的親兵,都被袁紹兵馬用刀槍挾持著,看自己主公的死亡。


  看著一個個熟悉的人群,臧洪眼淚長流,轉頭看向身旁的陳容,微微嘆道:「你又是何苦?」


  陳容反而是一臉笑容:「能與子源同生共死,是我陳容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情,何來苦一說?」


  臧洪一臉痛苦地說道:「我願意死是因為沒有了牽挂,唯一最愛的人死在我的懷裡,是被我親手殺死的,你呢,你還有愛你的妻子,和需要你依靠的孩子,你死了他們依靠誰,他們怎麼生活下去?」


  「那是他們的事情了!」陳容長笑一聲,「我們不也是孤兒嗎?沒有父母的養育,我們不也是這麼長大並天下知名了嗎?」


  臧洪苦笑道:「難道你還想這悲劇一直重演下去?」


  「我不想!」陳容道,「但我也無能為力!」


  「時辰到!」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擲地有聲地傳入了他們的耳朵。


  二人相視一笑,默默閉上眼睛。


  兩個劊子手喝了一口酒,悉數噴在大刀上,高高舉起:「得罪了,做了鬼莫要來尋我等!」


  死是一件很快的事情,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人活著是為了等死,然後呢?


  臧洪這樣想著,卻沒有感到脖子上傳來的疼痛,他詫異地睜開眼睛,只見陳容也安然無恙,正詫異地看著自己,他們看向身後,兩個儈子手已經慘死地上,腦後的白漿流了一地……


  發生了什麼事?


  法場上的打鬥給了他們答案,只見兩條人影正與士兵們搏鬥在一起,其中一人招式凌厲無比,沒幾下就殺了數十個士兵,身形陡然移動,到了臧洪與陳容面前,臧洪這才看清對方,竟然是那天親自把他俘虜的蘇則!

  蘇則自然也看見了臧洪,卻不認識陳容,奇怪地說了一句:「咦,怎麼還有一個?」


  臧洪詫異地問蘇則:「你來做什麼?」


  「廢話,看不明白是劫法場嗎?」蘇則低喝一聲,揮刀砍斷了臧洪和陳容身上的繩子,扶起二人:「外面有接應我們的人,快衝出去!」


  「別白費力氣了!」臧洪感激地看著蘇則道,「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因為什麼原因而救我,我不會走,我不值得救,我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個酸腐!」蘇則大怒,一個袁軍士兵趁機揮槍刺來,蘇則一把抓住槍柄,反手微一用力,便將這小兵震飛到了數丈之外,所有人都呆了一呆。


  「壯士好身手!」陳容不禁盛讚道。


  蘇則不理陳容,兩手抓著臧洪的肩膀語氣凌厲地說道:「大道理什麼的我沒有你這種文人會說,但我只說一句話,你覺得你是壞人嗎?」


  「壞人?」臧洪愣了一下,「我臧洪為人,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


  「也就是說你不是壞人是吧?」蘇則繼續說道,「那麼袁紹就是壞人了,你不走是什麼意思?好人就該死,壞人就該活著對嗎?那麼,以後天下都是壞人的天下,對嗎?」


  從來都把忠君愛國掛在嘴邊的臧洪居然被蘇則的這些話震驚了!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死呢?


  想到這裡,他點點頭:「好,我跟你走!」


  蘇則總算退去了怒容:「這正是田疇和我一起來劫法場也要救你的原因!」


  「田疇?」臧洪又喜又驚,看向與蘇則一起來前來的那個人,正是河北四友第二人田疇田子泰,他此刻正持劍與眾多士兵廝殺在一起,得閑看了臧洪一眼,大笑一聲:「沒有來遲吧,子源!」


  陳容大笑道:「想不到我們河北四友剩下的三人再次聚首,竟會是在這法場之上!」


  臧洪豪氣頓生:「如此方不負同生共死之誓言,我們一起衝殺出去!」說罷從地上撿起一支長槍,和陳容蘇則一起加入到田疇的戰鬥中去。


  法場的袁紹士兵們委實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加上圍觀的百姓與臧洪的舊軍士們也趁機加入了混戰的行列,還真讓蘇則臧洪田疇陳容四人殺出了法場。


  袁紹正在議事廳內與眾文武黯然地等著臧洪的人頭,沮授出言道:「主公,近日看來沒有什麼戰事了,屬下想告一段時間假,小兒最近要成親了,屬下必須回鄉操辦一番!」


  袁紹正在落寞,聽沮授如此說當即答應道:「這是好事啊,先恭喜監軍你了,讓逢紀和郭圖暫時代替你的監軍一職,你盡可以回鄉好好主持婚事吧,人生大事,馬虎不得,希望你培育出一個文武兼備的好兒子來為我征戰,不過你要快點回來啊,最近我小兒子顯奕總是患病,你幫他看看星象!」


  「多謝主公,屬下告辭!」沮授本來想對袁紹說未成年的人是看不出星象的,但覺得跟袁紹討論下去又會耽誤好幾個時辰,想想便作罷,起身離開了。


  沮授剛走,田豐也站起身道:「主公,屬下也要告假一段時間!」


  袁紹驚詫道:「怎麼,元皓你的兒子也要成親了嗎?」


  「那倒不是,昨日家中來人言說家兄剛剛故去,家中無首,屬下必須歸家主持喪事,整頓家族事宜,可能會需要一些時間,正巧臧洪已經平定,短期之內冀州不會有戰事,所以——」田豐很難得地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


  「額,原來如此,家中不可群龍無首,元皓也要快去快回啊!」聽田豐如此說,袁紹心裡頓時有些不舍,但又不好奪人所愛,只好怏怏放行。


  「多謝主公,屬下告辭了!」田豐也起身出去了。


  「哎!」看著兩個心腹謀士離開,袁紹忽然有種莫名的失落感,沒來由地深深嘆息了一聲。


  「主公怎麼了?」逢紀見袁紹嘆息,立即上前問道。


  袁紹不說話,雙眼無神地盯著在場的眾人發獃。


  「一個喜事一個喪事,也太巧了吧?」郭圖也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什麼巧?」荀湛詫異地看向郭圖問,「有人歡樂有人憂,這很奇怪嗎?有什麼好巧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郭圖摸著下巴上的微須道,「生老病死固然是人之常情,但同時發生在主公最倚重的兩個謀士身上,偏偏還是殺了臧洪之後才出來說,我看不僅僅是巧吧?」


  「你不會是想要說他們要學荀彧和郭嘉,也棄主公而去吧?」逢紀說著,不由看了荀湛一眼,荀湛和荀彧是堂兄弟,這個很多人都清楚。


  袁紹不禁大驚:「你們也太能胡編亂造了吧?人家回去操辦喜喪就變成叛變了?」


  郭圖道:「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屬下倒也不懷疑,真正讓屬下懷疑的是最近莫名其妙失蹤的幾個大將!」


  荀湛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袁紹覺得郭圖話裡有話,面色嚴肅起來:「說下去!」


  郭圖道:「主公有所不知,最近大將張頜高覽韓猛淳于瓊都沒了消息!」


  袁紹道:「元皓同我說起過,說他們一起去常山討伐張燕的黑山賊去了!」


  郭圖道:「主公看來是被騙了,屬下有個幾個江湖上的朋友剛從常山來,說那裡並沒有發生什麼戰事,也沒有看見我軍的一兵一卒!」


  眾人全部震驚,逢紀顫抖著說出一句話:「看來田豐和沮授不僅僅是打算叛變這麼簡單,他們是要策反我軍將領們一起倒戈!虧主公平日里這麼信任他們!」


  「不可能是!」袁紹剛經歷了臧洪的事情,心情還沒有平復下來,郭圖的這番話無疑是火上澆油,他指著郭圖怒問道,「剛才他們二人在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


  郭圖立即跪立在地道:「屬下其實是憑空猜測而已,畢竟他們二人忠心可鑒,又能言善辯,屬下若貿然說出來,很可能被反誣是肆意誣陷啊,主公!」


  逢紀道:「郭圖所言並非空穴來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主公,不如趁此機會召回他們,方能挽回一線機會,倘若真如郭圖所分析的那樣,流失了幾員大將,那主公的大業可是空前的損失啊!」


  袁紹沉默了一下,逢紀與郭圖一直勸袁紹快下決定,袁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如坐針氈一般,他現在只覺得滿腦子都亂了。


  荀湛還是比較冷靜的,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道:「主公,屬下覺得逢紀的方法並不妥,不如派人跟蹤二人,千萬不要被發現,否則主公將如何自處?」


  顏良和文丑知道再讓眾人這麼說下去,田豐與沮授的計劃就會泄露了,當即起身道:「主公,我們兄弟出馬,把別駕和監軍親自帶回來,由您問罪!」說罷起身便也出了議事廳。


  「回來!」袁紹氣怒交加,忽然心口一陣巨疼,險些暈過去,眾人急忙上前扶住,袁紹緩了一口氣過來,郭圖道:「主公,顏良與文丑將軍的士兵回報說田豐與沮授二人沒有回寓所,直接便出了城,實在可疑,二位將軍已經率軍去追了,主公儘管放寬心好了!」


  逢紀不失時機地補上一句:「果然是心虛了,看來是真的倒戈了!」


  好不容易醒過來的袁紹聽了逢紀這句話,心口又是一陣劇痛,直接暈了過去。


  荀湛沒好氣地大罵郭圖和逢紀:「你們嫌主公不夠亂是吧?」


  「主公,主公,主公,你醒醒,醒醒,醒醒……」


  掐人中,掐人中,灌水,掐人中……


  袁紹好不容易終於醒來了,眾人鬆了一大口氣:「主公你總算醒來了,可把我們都嚇壞了!」


  這時一個小兵慌慌張張闖進來,張口就說道:「啟稟主公,大事不好了,有兩個人劫法場,把臧洪救走了,現在已經快到城外了!」


  「哇……噗!」袁紹直接吐了一口血,眼睛一翻再一次昏迷了過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惡狠狠地看向這個報信的小兵:「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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