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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7 窺密

  如今這個年頭,蘇聯的社會福利政策已經基本趨向完備了,尤其是在住房方面,早在一五計劃實施期間的1928年,蘇聯就開始推行住房補貼政策,並建立較為完備的住房福利制度。


  而作為國家至為重要的強力部門,內務人民委員部的住房政策自然更加的優渥,別看德米特里是單身,但因為他的級別比較高,是個上校,因此,內務部為他分配的住房也是實際超標準的三居室。


  這套三居室的住房就在小盧比揚卡廣場邊上,不僅交通便利,而且距離內務人民委員部很近,走路不過幾分鐘就能到。


  安置在舊樓里的新居今天才由後勤部門收拾出來,而德米特里接待的第一個客人就是鮑里斯,用後來鮑里斯自己的話說,他與德米特里之間整整十二年的恩怨糾葛,應該就算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之前也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不過鮑里斯可不知道德米特里竟然也酷愛伏特加,而且酒量不小,就在他家那個還沒有完全規整好的客廳里,兩人一人一瓶伏特加,就著一盤酸黃瓜,一盤切的很粗糙的火腿腸,就喝了個天昏地暗。


  「鮑連卡,你還年輕,」一瓶伏特加下肚,德米特里的臉色沒有變紅,反倒變的刷白刷白的,是一種很不健康的白色,「年輕人應該有理想,有追求,嗯,要像制定社會主義五年經濟建設計劃一樣,為自己的人生設定一個五年規劃。」


  躺在褪色的沙發里,德米特里口氣不清的給鮑里斯上著課,嘴裡一邊說,還一邊去拎那個兩個空酒瓶,等到察覺兩個酒瓶都空了,他才有些頹然的將瓶子扔到一邊,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繼續說道:「這五年的規劃,你必須在期限內完成,是的,你要想盡千方百計的實現這個目標。不要在乎別人的目光,也不要在乎別人在你的背後說些什麼。」


  「記住我的話,」身子朝鮑里斯這邊湊過來,德米特里打著酒嗝說道,「那些總是有機會在你背後說閑話的人,往往都是決定不了你的命運的人,至於那些真正能決定你命運的人,他們才不屑於去說你的閑話呢。」


  「你說的沒錯,德卡,」鮑里斯也有點迷糊了,他隨口應付道。


  「所以,我的意見是,」德米特里繼續哼哼唧唧的說道,「鮑里斯,對那幾個政治背景不好的女人,你要儘可能的離她們遠一點,而不是離她們更近。至少.」


  德米特里說的興起,一張大臉忽的湊到鮑里斯面前,用鬼鬼祟祟的小聲音說道:「至少,不能被別人察覺到,嗯,沒錯,不能被人察覺到。」


  這番話說完,他又猛地把臉縮回去,毫無意識的揮舞著胳膊,抱怨道:「要提防那些小人,那些總算計著要在背後推倒你的小人,不幸的是,現在這樣的小人太多了,到處都是,你或許能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卻不知道他們藏在什麼地方.記住,鮑連卡,你要永遠記住,這是個危險的國家。」


  「哦,是嗎?這我可沒有感受到,」儘管喝的有點多,可鮑里斯還是察覺到了不妥當,德米特里這番話說的很不妥當,這是心有怨憤啊。別的不說,倘若過後德米特里酒醒了,記起他說過的這番話,鮑里斯估計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心裡明白通透,鮑里斯趕緊轉移話題,他想到關於「t型線夾」的構想,便乾咳一聲,岔開話題道:「不過,對奧爾加,哦,你知道,就是我有些喜歡的那個女孩,撇開她的政治背景不談,她的人還是很聰明的。」


  「嗯,聰明的人更加需要謹慎對待,」德米特里插嘴說道,「因為你永遠看不透那些聰明人在想些什麼.」


  聽著這位上校同志還想把話題扯回去,鮑里斯趕緊打斷他,繼續說道:「就像我說的,奧爾加是個通訊兵,在培訓學校,她們的主修科目就是通訊維護」


  鮑里斯就勢將「t型線夾」的概念提了出來,不過這個小發明的帽子,卻是扣在了奧爾加的頭上。


  儘管此前從喬麗婭口中聽到了一些令人不是那麼愉快的消息,可鮑里斯對這些消息,還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最重要的是,他對奧爾加是真的有了一些好感,正是基於這份好感,他從某種程度上,對奧爾加的小心思也覺得不是那麼不可原諒的。


  他是個在戰場上榮利功勛的「英雄」,是個指揮員,又不是什麼技術兵種,一個小線夾的發明,對鮑里斯來說似乎有些無關緊要。而這麼一個小發明,對於政治背景不怎麼光彩的奧爾加來說,顯然就要重要的多了。


  轟轟烈烈的「斯達漢諾夫運動」尚未走遠,類似這樣一個小發明如果用在奧爾加的身上,只要稍稍加以宣傳,不難將一個「完全掌握了本行技術,並善於最大限度利用技術的」積極分子光環套在她頭上。誰說「斯達漢諾夫的光輝」只能閃爍在生產領域?軍隊不需要嗎?看吧,奧爾加同志顯然為所有人證明了一點,那就是軍隊中同樣需要推廣和發揚斯達漢諾夫同志的精神。


  鮑里斯闡述的很用心,也很詳細,不過已然醉酒的德米特里卻聽的迷迷糊糊,他甚至沒等到鮑里斯介紹完詳細的情況,就躺在沙發上打起了酣。


  看著德米特里上校歪躺在沙發上,張著嘴巴,打著如雷般的酣,鮑里斯有些無語了,他懷疑這位上校把自己請到莫斯科來,就是為了陪他喝頓酒的。


  掙扎著從沙發上坐起來,鮑里斯走到客廳角落,從衣架上取了一件軍大衣,回到沙發前給德米特里蓋在身上,心裡正琢磨著是不是自己離開呢,就聽到房門被人敲響了。


  擔心把德米特里給吵醒了,鮑里斯飛快的走到門邊,輕輕把房門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穿藍褲子的內務部少尉,對方顯然沒想到來開門的竟然不是德米特里,禁不住愣了愣神。


  「你好,請問你找誰?」鮑里斯站在門內,打量了對方一眼,問道。


  「我找德米特里上校同志,」少尉看了一眼鮑里斯肩頭的肩章,遲疑片刻后,給他敬了個禮,說道,「請問他在嗎?」


  「上校同志已經休息了,」鮑里斯說道,「是急事嗎?」


  「哦,是這樣的,」少尉的視線跳過鮑里斯的肩膀,正好看到躺在沙發上酣睡的德米特里,他猶豫著從腋下取出一個文件袋,遞到鮑里斯面前,說道,「這是委員部特別處需要轉交給少校同志的文件。」


  「能由我代為轉交嗎?」鮑里斯看了看那份文件,不是很確定的問道。


  「哦,當然可以,」少尉順手將文件遞給鮑里斯,說道,「請您務必在上校同志醒來后第一時間交給他。」


  「好的,」鮑里斯接過文件袋,點點頭說道。


  「那就不打擾您了,大尉同志,」少尉又行了一個軍禮,客氣一句,轉身就走。


  送走了這位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少尉,鮑里斯隨手關上門,掂了掂手上的文件。


  文件袋有點分量,也很有厚度,估計裡面裝的東西不少,就是不知道是什麼。看看文件袋的封面,上面有內務人民委員部特別處的專章,還有一個人名的縮寫,後面綴著「轉交德米特里上校同志」的字樣。


  拿著文件回到沙發前坐下,鮑里斯看了看兀自鼾聲不止的德米特里,又看看手上的文件袋,只覺得一陣害死人不償命的好奇心油然而起。


  袋子里到底裝的什麼?裡面又說了些什麼?是不是德米特里的新任命下來了?他要去哪裡?要去幹什麼?等等等等,諸如這樣的問題,接連不斷的跳進鮑里斯腦海里,令他按耐不住的就想把文件袋打開。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這話絕對絕對的不假,儘管知道文件袋中的東西多半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可在好奇心的驅策下,鮑里斯還是禁不住想要看看。


  德米特里睡的像一條死狗,而在這個該死的房子里,除了他和自己之外,就再沒有第三個人了,鮑里斯在心裡開解自己,沒關係,就看一眼,不會有人知道的。


  一陣短暫的思想鬥爭之後,鮑里斯的好奇心終於戰勝了理智,他又看了德米特里一眼,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文件袋上的束繩解開,將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


  袋子里只放了兩樣東西,一樣是內務人民委員部特別處開具的任命書,這份東西證明,德米特里的確是陞官了,他被晉陞為中校,並出任內務人民委員部列寧格勒軍區特別處主任。除了任命書之外,剩下的那份東西則是案件卷宗,鮑里斯只是翻看了一眼,就被裡面涉及到的東西嚇了一跳。


  作為新上任的內務人民委員部列寧格勒軍區特別處主任,德米特里陞官后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內務人民委員部代表的身份,加入由瓦西里?瓦西里耶維奇?烏爾里希主持的「60城市巡迴軍事審判庭」,並對包括格里戈里?米哈伊羅維奇?施特恩在內的一干軍事將領展開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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