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外戚
慎夢雨究竟想說什麼?
竇漪房按捺住心中激烈的情緒,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靜靜等候慎夫人下一步的話語。
慎夢雨臻首垂眸,輕顫的長睫下明眸含光,姣好的容貌我見猶憐,「夢雨並非有意為難,只是竇氏一族地位超然,關係著皇後娘娘的顏面,認祖歸宗一事事關重大,夢雨只想謹慎待之……」
竇漪房唇邊勾起一抹清淺的笑,「依慎夫人所言,此事該當如何?」
漢朝又沒有技術可以檢驗基因什麼的,滴血認親都是些電視劇騙人的伎倆,她也想看看慎夢雨有什麼「高見」,可以幫她們竇家認親!
慎夢雨低頭輕語,「竇氏一族得皇后護蔭,榮耀非常,要是真有人起了歹心,意欲借皇後娘娘和南候爺急於尋親之心去謀利的話,為的不過是錢財和官位。若果認親僅僅為了一家團圓認祖歸宗,那麼剛才說到的『身外之物』是不是都可以拋之於腦後呢?」
薄姬還是不懂,「這……夢雨的意思是?」
慎夢雨微微一笑,回道:「母親,認親是一回事,受封獲賞又是另外一回事,二者似有相連,但終究還是兩回事呀。」
薄姬被她繞得頭都大了!
竇漪房冷冷一笑,慎夢雨的意思,她總算聽明白了,「慎夫人的意思應該是,認親可以,封賞免談!」
眾人一聽,心裡不覺一驚!
「皇後娘娘此言豈不折煞了夢雨?」慎夢雨用綉帕半掩住臉,道:「竇家是娘娘的娘家,封侯拜相光宗耀祖理是應當!怕就怕有人別有用心,欺負娘娘和侯爺心慈善良……」
話還沒有說完,竇少君就一個勁地磕頭,「娘娘明鑒,草民真的沒有說謊!草民姓竇名少君,出身清河郡,父母早逝,家有兄姊,一字一句千真萬確,若有半句虛言,天地不容!」年幼時不幸拐賣,賣身為奴后受盡苦難,好不容易親人近在眼前的時候卻又被懷疑認親的動機和身份,少年心裡委屈又難受,忍不住嘩啦啦地哭了起來,很是凄涼。
薄姬看了慎夢雨一眼,回頭又瞧了瞧竇漪房,夾在兩個媳婦中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竇漪房卻笑了,很有默契地跟哥哥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方顯然跟自己的看法是一致的。知妹莫若兄,此言非虛!
她悠悠然笑道:「慎夫人毋憂,為官者理應德才兼備,心存清明,錢財富貴官位爵位,正如慎夫人所言,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竇家得寵於陛下,已是天大之福氣,竇氏族人不敢再多加奢望。此次認親單純是為了一家團聚,與侯爵之位無關,與豐厚封賜亦無關,慎夫人自可安心。」
意思很明白,她們家只是想認親,並非為了那些賞賜或是官爵!
竇長君躬身揖拜,應和道:「長君將願擔負起教導幼弟之責!」
薄姬心中很是躊躇,反覆擔心的都是皇后竇氏。竇家出身於清貧鄉村,竇長君空有爵位在身,手中一點實權都沒有,如果弟弟竇少君連個爵位都沒有的話,將來還有誰能成為竇漪房外戚力量的靠山?!
萬一發生了什麼事,誰能保護皇后竇氏?!
外戚——既是朝廷的忌諱,亦是後宮的咽喉!
「分封侯爵可以不要,但食邑總不能沒有吧?說到底,竇家是堂堂大漢皇后的娘家!」薄姬不敢明言,拐了個彎,從封邑開始說起。
「母親毋憂。」薄姬說的問題,竇漪房早就想到了,「漪房願從自己的食邑中抽出三個城的食邑來供養弟弟,加上哥哥身為南候的俸祿,竇氏一族應可無憂了。」
「可是……」這也只是解決了溫飽問題,兵權呢,官位呢,皇后外戚力量的靠山呢?薄姬有口難言,急得跳腳。
竇漪房只作不懂,臉上始終保持著溫婉的笑意。
「既然如此,一切就按皇后說的辦吧。」劉恆終於發話了,「少君千里迢迢從洛陽郊外趕至長安,沿路奔波勞累,也該好好休息了。就讓南候帶他回府休息吧,回頭朕跟太傅說一聲,讓他推薦幾位好夫子,少君教學的問題南候就不用擔心了。」
太傅乃負責王族教育的先生,由他推薦的夫子為竇少君教學,此等榮耀比一般的賞賜更來得珍貴!竇長君不禁感恩戴德,俯身跪拜,心喜不已。
壽寧宮皇后認親一事,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直到慎夢雨回到萱若宮,她的貼身宮婢芷蘭才敢將心裡的疑惑明言:「夫人,那個自稱是竇少君的少年真的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么?」
慎夢雨冷哼一聲,「皇帝陛下是何許人也,他都已經把人接到未央宮來了,那少年的身份還需要確認么?」以她對劉恆的了解,像認祖歸宗這麼重要的事情,沒有足夠的把握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更別說這次認親的不是普通人,是大漢皇后竇氏的親屬,干係甚大豈可兒戲!
「既是如此,夫人何以質疑那個少年的身份?」明知故問,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傻丫頭,皇后前有皇上寵幸,後有兒女撐腰,連太后薄姬娘娘都對她疼愛有加,放眼天下,還有誰比竇氏更得恩寵?!後宮之內,皇后的地位穩如泰山,那位『大人』要下手的話,就只能在朝廷上鑽空子……」
「鑽空子……?」芷蘭撓撓頭,還是不懂。
眸光閃爍,慎夢雨幽幽地道:「外戚……」
竇長君帶著弟弟恭請告退後,竇漪房便在丈夫的陪伴下回到了椒房。清麗的臉龐上笑意盈盈,明亮的眼眸在淚花的映照下格外動人!
甫入寢殿,劉恆隨即反手關門,鐵臂一攬,動作如行雲流水,快如閃電;竇漪房還沒反應過來,溫熱的吻便已落下,長舌挑開微啟的牙關長驅直入,探索屬於他的美好。
這一吻,久久才罷,快結束的時候,竇漪房只覺得自己意志渙散,化成一江春水,在他的懷裡融化……
「為夫立了大功,小娘子準備如何回報?」星眸熠熠,閃著曖昧的光芒。
竇漪房嬌喘連連,半闔的水眸蕩漾著汨汨柔情,嬌嗔道:「瞞騙之罪又該如何處罰?」
要討賞,先算賬!
劉恆捏了捏她可愛的臉蛋,佯怒道:「大膽狂徒,竟敢治天子之罪?!」
竇漪房皺了皺鼻子,反正關起房門,她才不怕劉恆假裝端起的皇帝架子呢,故作害怕的樣子求饒,「臣妾惶恐,請皇上治罪。」
劉恆得意地笑了,「那就罰你三生三世只能留在朕的身邊,當朕的妻子,生養朕的兒女,還必須……」接著壓低聲線,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惹來嬌妻惱羞成怒的粉拳攻勢,郎朗笑聲隨著起伏的胸膛從唇邊溢出。
竇漪房羞紅了臉,這傢伙怎麼還跟以前一樣不要臉,大大咧咧地說出那樣羞人的話!
夫妻兩人歪歪膩膩,摟摟親親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開始聊起剛才的「正事」。
「小娘子難道就不懷疑那少年的身份嗎?」劉恆雙臂圈在妻子的身上,一邊說一邊不忘偷香。
竇漪房裝作嫌棄的樣子擦了擦臉,不答反問:「皇上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嗎?」說真的,竇少君被拐賣一事發生在她魂穿清醒前,原身的弟弟究竟長什麼樣,她也說不準,但以竇長君和劉恆剛才的反應可以判斷,此事十之*是不會有錯的。
有生之年能幫竇家尋回幼子一家團聚,她也算完了原身的心愿,還了兄長愛護之恩了!
劉恆對著嬌嫩的唇瓣啵了一口,為妻子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表示感動,「小娘子果然聰穎過人,該賞!」
竇漪房用手掌捂住即將襲來的狼吻,「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劉恆聳聳肩,只好把事情全招了,「拐走竇少君的是清河郡一帶的地痞流氓,外號『大刀』,看見洛陽城外好幾個礦山高價買奴便起了賊心,或騙或搶,拐走了附近鄉縣好幾個跟少君差不多年紀的男孩,通過黑市交易販賣為奴。之後的事情就跟少君剛才說的一樣,沒有太多的差別。」
追查當年人販子的蹤跡,排除略賣礦奴的身份和背景,時隔這麼長的時間,竇漪房想想就知道劉恆為了她究竟花了多少心血,多少精力,多少人力物力!
陣陣暖流從心間勇氣,感動的淚花凝於眼眶!
劉恆吮吻著她眼角的淚痕,溫聲細語間流露出心中的不舍,「為夫所做的一切是為博得佳人一笑,小娘子怎麼就哭了呢?」
不說還好,聽他這麼一說,眼淚竟不可抑制地從臉龐上滑落,竇漪房嗔道:「口甜舌滑,羞羞臉!」
劉恆卻不以為然,「妻子就只有這麼一個,不疼小娘子,為夫該疼誰去?!」他頓了頓,眸光微斂,道:「只可惜道最後還是委屈了小娘子。」
竇漪房知道他說的是竇氏外戚勢力的問題,「呂氏之亂剛剛平定,朝廷內外視外戚力量猶如豺狼,陛下才剛剛賜封了哥哥為南候,要是轉眼再加封賞的話,對竇家來說是禍不是福。」
劉恆向她投來一記欣賞的目光,面對這麼大的榮耀和誘惑,竇氏一族居然還能保持這樣的理智,實在不易啊!
「陛下為竇家所做的已經夠多了,漪房諸願足矣,陛下無須憂慮。少君年齡還小,正是修身養德的年紀,陛下安排的夫子比任何金銀財寶都要珍貴,希望少君真的能近賢才修文德,跟爹爹和哥哥一樣,當個清廉君子。至於能不能入朝為官,就看他的造化了。」
「皇後果然氣度不凡,連看待賞賜的角度都跟平常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