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盡孝

  薄姬夾在竇漪房與呂姝之間,頓時感到有點為難,一邊是存恩並義、明媒正娶的正妻,一邊是新娶嬌俏、玲瓏乖巧的新妾,兩個都是自己的兒媳婦,偏幫哪邊都是不妥。


  巧珠跟在竇漪房旁邊,想為主子辯護,但笨拙的舌頭打成結,怎麼也說不出話來,更怕說錯了什麼話,會讓主子丟臉,只好默默忍著,心裡為主子委屈得不得了,急得額頭滿是汗。


  竇漪房抿嘴一笑,落落大方:「漪房曾幸得太後娘娘繆寵,近伺左右,正巧家中亡父存了些醫書雜記,少時在家獲益良多,便有了些心得,承蒙常滿常公公不棄,斗膽在太後面前班門弄斧而已。雖說沐足推拿是民間保健養生的小心得,卻也是先輩們傳承下來的大智慧。漪房習來的小小技巧能為太後分憂抒懷,實乃榮幸;今日也希望能為母親解憂,以盡孝道。」


  這一番話,竇漪房說得坦然磊落,沒有半分尷尬隱瞞。


  曾經伺候呂后洗足是事實,竇家家貧無勢也是事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竇漪房問心無愧,自可不必妄自菲薄。


  薄姬莞爾,對竇漪房不卑不亢的回答甚是滿意。


  想當年,魏國被滅,她頂著亡國姬妾的名號在織綉坊中過了幾年飽受白眼的生活。後來,意外被高祖召見侍寢,又被人說成是不守貞潔、忘恩負義的再嫁之身。再後來,高祖寵幸戚夫人,很快就厭倦了她,隨即又被奚落為攀不上枝頭的落難鳳凰。


  人言可畏,出身、身份、地位,每一個都像是被人套在身上的枷鎖,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死於他人別樣的目光之下,就連薄姬本人都差點被熬不過去。竇漪房能夠如此心胸豁達,實屬難得。


  思及此,薄姬的聲線不由得溫柔了幾分:「既然漪房說有療法可以為本宮解憂,那也不妨試試。」


  竇漪房盈盈一福,應道:「諾!」


  第一場妻妾交鋒,到此告一斷落……


  是日,當竇漪房再看見劉恆的時候,已經是晚膳過後。午膳是在壽康宮跟薄姬一起用的,晚膳陪的則是鳳棲殿的呂姝,直到夜幕低垂、玉兔東升之際,劉恆才真正抽出身來,回到了牽挂一天的漪蘭殿。


  星光璀璨,弦月如勾,春夜的空氣中隱隱帶著幾分濕意。


  漪蘭殿的庭院中芳草萋萋,偎依的二人剪影交融,燈火跳躍,撩動滿園□□。


  竇漪房慵懶地背靠在丈夫寬厚的胸膛上,小貓兒在自己懷裡半眯著眼睛,享受著女主人溫柔的撫摸,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劉恆抱著竇漪房,斜靠在院亭的邊柱上,長指律動,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的臉頰,將她的美好細細描摹於心間。


  「聽說今早定省的時候,有人讓你難堪了?」劉恆沒有指名道姓,但今早的壽康宮內就只有呂姝和竇漪房,竇漪房一聽便知,劉恆說的人是誰。


  「沒有,別聽下人們亂嚼舌根,王妃娘娘說的只是實情,哪有什麼難堪不難堪的。」


  「真的?」劉恆拾起她的手,湊近唇邊輕吻。素白的小手瑩潤白皙,淡粉色的指尖在月光下嫩如花瓣,似帶著甜美的誘惑,讓人不禁想入非非。


  竇漪房調皮地斜了他一眼,抽回小手,繼續撫弄小貓兒柔軟的毛髮,「假的。」真真假假,怎能瞞過劉恆敏銳的眼睛,不管自己的答案如何,劉恆心中自有定論,又何須她多言。


  劉恆眸光一黯,輕嘆道:「到底還是讓你受委屈了。」


  竇漪房搖了搖頭,道:「說真的,我一點委屈都沒有。出身貧寒,曾為宮婢,都是不爭的事實,又不是什麼羞恥的事,就像人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一樣,誰又能決定自己投胎生於哪戶人家。難道說王侯將相是父母,販夫走卒就沒有資格生兒育女了嗎?我的父親曾識文墨,在鄉間頗有清名;我的哥哥為人恭謙有禮,也是個謙謙君子。家窮,不是罪,內心富有才是最重要的。」


  抱在她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劉恆喟嘆一聲:「究竟怎樣才能養出這麼見解獨特的你?」懷中的小女子就像是一個寶藏,每打開一層都有新的驚喜,讓他越陷越深,愛得無法自拔。


  竇漪房輕笑,眉眼間漾出動人的嫵媚,「穿越千年,我是踏著星光日月註定與你相遇的。」清冽婉轉的聲音在靜夜的庭院中飄蕩,撞入劉恆的心扉,頓時心擂鼓動。


  竇漪房低語愛意,述說著自己的故事,卻不知劉恆聽懂了多少。魂穿大漢,遇愛相知,聽起來匪夷所思的故事,卻真真切切地發生著……


  劉恆凝眸,星光在她眼中璀璨生輝,月華在她身上流光溢彩,竇漪房就像是春風中翩然而至的蘭草仙子,驀然駐入心田……


  心頭忽地一緊,劉恆將她緊緊地箍在自己身上,驚動小貓兒顫了一下,喵的一聲跳出女主人的懷抱,無比驕傲地撇了緊緊相擁的二人一眼,丟下一個不屑的眼神后慢悠悠地踏足離去。


  劉恆抬起竇漪房的下巴,薄唇準確地攫住眼前的櫻瓣,長舌撬開牙關,攪動嫩甜的丁香。唇舌間繾綣的交纏,是他最深沉的回應……


  一吻罷,兩人早已氣喘吁吁,額頭相抵,鼻尖相對,相視的眼眸誰也不捨得離開對方。


  劉恆巧力一施,利落地轉過身,將她困在自己與亭柱之間。竇漪房本能地攀上他寬厚的肩膀,踮起腳尖,雙手圈住他的頸項,感受他身上暖暖的溫度。兩情依依,深情相對,春天的空氣陡然上升,燥熱的氣息瀰漫在彼此之間。


  劉恆已經耐不住了,大手熟悉地解開她身上的束縛……


  「別……」竇漪房羞紅了,不知怎的,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離了一樣,推卻的小手一點力氣都沒有,「別在這裡……院中或有他人……」劉恆的吻點點落下,擾亂了她的意識。


  巧珠和梅子鳶不知在何處靜守,漪蘭殿四周還有兵衛把守,他們在這裡所做的事情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人撞見……種種顧忌都成了激情的催化劑,瞬息間激起燎原之火!

  劉恆含住她嬌嫩的耳垂,啃咬舔舐,順著潔白的頸項一路往下,印下專屬於他的痕迹。梅子鳶善解人意,明知他在做「正事」,定然會把好風、清好場的,身為主子的劉恆,一點顧忌都沒有。


  「殿下……」


  「叫我的名字。」情/欲下的聲線喑啞,夜魅一般迷人。


  「名字?」竇漪房睜著迷濛的水眸,承受他激烈的探索,櫻唇輕啟,順從地呢喃著:「阿恆……」


  一聲低喚如火上加油,劉恆的動作變得更加激狂,薄唇邪魅地往上一勾,在她耳邊戲謔低語:「真乖……我的小娘子!」


  「我們……不該在這裡……」顫抖的聲線嬌媚入骨。


  「庭院……站著……為夫還未試過呢。」劉恆啄吻著她嬌嫩的唇瓣,眼角溢出滿滿笑意:「別忘了母親早上的教誨,新婚盡孝……開枝散葉……」


  竇漪房咬緊下唇,愉悅在體內累積,隨著劉恆的律動快要到達頂峰。


  衣帶漸寬,嬌喘連連,春天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許久過後,激情稍散,玉兔漸漸西墜,鼻息間還瀰漫著歡愛后的旖旎。劉恆愛憐地將散落的外衣披在彼此的身上,用自己的體溫為她擋下夜風的冰涼。


  竇漪房伏趴在他身上喘著氣,平復著適才的激狂,一想起劉恆剛才的話,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氣。


  盡孝?!哪有人用這種方法,積極盡孝的……


  劉恆撫過玉臂,修長的手指點上守宮砂曾經染落的地方,「知道宮婢點下守宮砂的含義嗎?」激情過後,他的聲音略帶沙啞,有著魔魅般的性感。


  同樣的問題,宮魅在夜探長陵的那個晚上也問過,竇漪房輕輕地搖了搖頭,抬眸看向劉恆,眸底儘是未知的疑問。


  「點上守宮砂的宮婢,代表擁有清白之軀,是用來準備賞賜給朝臣用的。」


  什麼?!竇漪房心中一慌,呂后早就準備將她賜人?!那……她將自己安排到代國來,難道還有別的深意?!

  仔細一想,當初點上守宮砂一同入宮的秀女們,雖然安排不一,但如今確實都侍奉於高祖皇帝的諸位王子宮裡!其中包括齊王劉肥、當年的太子劉盈,以及呂后的養子劉長,呂后這一系列的安排,莫非其中另有陰謀?


  劉恆在她的背上輕拍安撫,「先別亂猜,那女人在想什麼誰都不知道,自亂陣腳才會容易中了她的計。」


  「可是……」竇漪房當然不相信,呂后特意給她們這批秀女點上守宮砂是鬧著玩的。


  劉恆繼續道:「分到齊王兄宮裡的那幾個秀女早就侍寢了,至今無所出,在齊國波瀾未起;分到阿長宮裡的那兩個,據說轉手就被阿長賜給了他手下的文武官/員,同樣沒有什麼特別。只有你——」劉恆伸手點住她可愛的小鼻尖,「賜封庶夫人,入主代王宮。」


  「你不怕這是太后的陰謀嗎?」


  劉恆仰頭大笑,胸膛鼓動,爽朗的笑聲在靜夜的院子里回蕩,「如此大禮,本王何懼之有!」


  呂后親自將竇漪房送到他的身邊,劉恆道謝都來不及,還管她有沒有什麼陰謀。美人在懷,抱了再說!


  這麼多年來,劉恆還是第一次對呂后產生由衷的謝意……


  「你……」竇漪房又氣又惱,粉拳捶了他一下,嬌嗔道:「你就不能擔心一下你自己嗎?」萬一送她過來真的是呂后的陰謀怎麼辦?萬一劉恆有什麼危險怎麼辦?

  她……她不敢再想下去……


  劉恆輕笑,「能與君相守,赴湯蹈火又何妨?」


  星眸熠熠,含情脈脈,眸中的溫柔幾乎要把人溺斃……


  翌日,呂姝與竇漪房如常準時到壽康宮向薄姬請安。得了薄姬的准允,竇漪房吩咐廚子備上幾樣食療之物,裝在食盒裡讓巧珠帶上。


  「啟稟母親,這是漪房讓廚子做的雜糧粥,營養豐富,健脾養胃,對您的身體是極有益處的。」竇漪房一邊說一邊讓女侍跟巧珠一起將雜糧粥分好,每人跟前各盛一碗,「另外還有幾樣開胃小菜,可緩解母親近日的食欲不振。」


  曲娘扯了扯嘴角,斜目瞄了那粥一眼,道:「雜糧?這裡面放的不就是糙米嘛。薄姬娘娘乃千金之軀,庶夫人用這些民間下人才吃的東西來獻給娘娘,未免……有失您代王姬妾的身份吧?」


  竇漪房心知曲娘因為呂姝之故,對她頗有不滿,遂沒有把她挑釁蔑視的話放在心上,「這裡面除了糙米,還加了好幾種雜糧。曲娘別看這些東西不值錢,可都是些對身體有益的食材,五穀雜糧能補中益氣、健脾開胃,補肝腎、益精血,對於緩解母親春困的癥狀甚為有效。」


  「就憑它?」曲娘挑眉,指著眼前那碗不起眼的雜糧粥反問道。


  「這不是靈丹妙藥,當然不可能單憑此物就能延年益壽。但食療本身就是順應四時節氣的變化,取當季之物益補其身的養身之道,只要平衡膳食、合理作息,母親的身體應可愈漸見好。」


  曲娘訕笑:「應可?繞了一圈,原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竇漪房知道曲娘只是借事情耍耍嘴皮子而已,便不跟她計較,端著一碗雜糧粥,向薄姬奉上,「母親請用。」


  薄姬笑著把粥接了過來,「難得漪房有這份孝心,本宮欣慰得很。」性情率真活潑的竇漪房跟劉恆的性子有幾分相似,讓薄姬總有種多了個女兒的感覺,心中不覺寬慰。


  竇漪房臻首微笑,「謝母親」這三個字都還沒出口,門外一個小太監匆匆而入,氣喘吁吁,看來有些慌張,「奴才見過三位娘娘,代王、代王殿下請您們到前殿去一趟。」


  呼呼……呼呼……代王的命令下得著急,小太監一刻都不敢耽擱,已經跑得大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婆媳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代王劉恆在議事前殿急下召令宣見後宮女眷,究竟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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