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9.第689章 聲音
第689章 聲音
有人因為恐高,抱著頭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地嚎啕大哭;有的人滿心以為自己已經安全得救,正跪地感激不盡;有的人大罵特罵著武者,埋怨著各種各樣的事;有的人站在筋斗雲邊上,俯瞰著下方,神態各異。
老弱婦孺驚魂未定地癱坐在雲端上,抱著彼此流淚。
而絕大多數「獲救」的人,都這個狀態,渾渾噩噩地坐著,神志不清,口中不知在神神叨叨著什麼。
這數十萬人中,沒有一個武者。
詢問過後方才知道,這個道界所有的武者已經離開。他們也知道他們救不了這個道界,救不了行星里的人。
而那些武者,或許還在道墟天中逃亡著道風的「追殺」,也或許早就被道風撕成了碎片。在這樣的天道屠殺下,又有誰能夠活下去?不過是或早或晚的事罷了。
筋斗雲上的武者,或許也難有一死,只不過大家還仗著那點微末修為,想要拼一拼,搏一搏。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他們付出的元氣護罩保護下,筋斗雲上的空間是安全的。大家可以放心地暫作休息,準備著下一次向雷域進發。
休息的時間不長也不短,也就半天時間。
然而就這麼點時間,雲端下的行星已經瀕臨崩潰。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站在雲端邊上往下看的人,狀若癲狂地渾身顫抖著說。他們眼角不斷滾下熱淚,看著家園在自己面前分崩離析,他們又如何能不難過。
呼啕聲此起彼伏。
老弱婦孺一聽這些哭泣,便摟著彼此更緊,汲取最後的安慰:至少親人還活著。
雲端上變得非常嘈雜,武者們或有悲憫,也有不耐煩的。譬如霜主等人,他們早已經將人世的恩怨拋諸腦後,自己的存亡最為重要,因此他們恨不得將這些凡人一個個丟出去,卻又迫於東池漓和帝天凌,不敢下手。
霜主非常不理解,為什麼東池漓和帝天凌會對那個身穿白袍的老頭畢恭畢敬,明明那個老頭只是「有緣」境界,卻一副世外高人、道貌岸然的討厭模樣。還有不遠處那個藍發男人,渾身散發著令人不舒服的冷空氣,偶爾看過去觀察的時候,甚至還會得到不屑的白眼。憑什麼?那個藍發男人本體不過是一隻鳥而已!憑什麼這麼囂張!更有甚者,那隻猴子潑皮無賴,氣焰囂張,常常對他齜牙咧嘴,毫無禮貌。
他們這些道緣無止盡,屬實沒有排面。他們分明是道墟天里,最強的存在!
霜主又恨又氣,兩排牙齒都快磨碎在嘴裡,越想越不舒坦,最終暗暗下決心,等到了雷域附近,他一定要讓東池漓、帝天凌等人吃吃苦頭,特別是那個練三生。
他隱藏著惡意的眸光,盯住了遠處練三生的背影。
此時的練三生和仇若狂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二人正看著被崩毀的行星、悲傷的人們唉聲嘆氣。倒是白奉刀注意到了霜主的眼神,雖然霜主已經將惡意隱藏,卻也引起了白奉刀的猜忌。
白奉刀覺得,霜主盯著練三生和仇若狂的時間太長了,這段時間裡,已經夠霜主腦子裡來來去去無數的想法。
雖然跟練三生算不上朋友,甚至是仇敵一樣的存在,但白奉刀還是暗暗留意起了霜主。他不能去向練三生和仇若狂告狀,因為立場上來講,霜主和練三生等人才是一條船上的人,他擅自置喙,便會有落人口實,說他後來之人還挑撥離間。不僅對他不妙,對練三生也不妙。
練三生就站在雲端邊緣,往下看著。普通人的眼睛受著狂風沙影響,實際上是看不清楚下方具體情況的,但也大致能夠看出一切都在破碎。而練三生的眼睛和道魄自然能夠穿雲過雨,看見高山被夷為平地,看見岩漿撕裂大地,看見海潮洶湧吞噬陸岸,看見無數的生物在掙扎中死去,在大火中化為灰燼,在颶風中窒息。
甚至於,地面像是浮動在海上的冰塊,塊與塊分離,隔著地縫上下起伏。地縫吞下沉重的東西,不重的東西立刻又會被風從縫裡捲起,吹往空中,而後便是火舌噴吐、吹熄、噴吐、吹熄,活像是鑽出的火龍被風扼殺。
滾燙的岩漿和濃煙隨之噴出,整顆行星變得污濁,烏雲之下又是烏壓壓的一片,空氣與那被搗入墨的水一樣。就這麼一會兒,烏雲越壓越低,地面已經被風剝走一層又一層,比剝起洋蔥來還要輕易。
一想到六道將來也會如此,練三生便悲從中來,愈發的心痛。
「不看了。」仇若狂伸手將練三生的眼睛虛捂住,即便這樣只是捂住了她的肉眼,而捂不住她飛縱的道魄。
不過練三生還是乖乖地將道魄收了回來,一邊往雲端中央走著,一邊嘆了口氣不願再看到腳下的情景:「到底怎麼樣,才能夠阻擋住雷域呢?」
仇若狂悶而不答,即便是生於雷霆的雷神,也回答不上來。
白奉刀走了過來,站在練三生的身側,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太過在意他人,自己便會過得不痛快。」
練三生皺眉道:「難道不在意他人的你,過得痛快嗎?」
白奉刀愣了愣,似乎又找到了說辭:「可你這是在自找麻煩。」
「這怎麼會是自找麻煩呢?」練三生定定地看著白奉刀,「我承認我現在的煩惱,是來自於他人,因為我擔心他們,所以我很憂愁。那你呢,你不擔心他們,可你由始至終的不快,也都是來自於他人,而非你自己。我讓你不要在意他人,你不聽。那你讓我不要在意他人,我又為什麼要聽你的呢?我們出發點不一樣,卻也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白奉刀竟找不到練三生話語里的破綻,還想要繼續反駁的時候,卻見練三生繼續說道:「我幫助越來越多的人,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承認我。你放棄的,便是你失去的快樂。而我是你唯一的快樂,為什麼?因為你排斥所有人,卻沒有排斥接受你的我。你為什麼要因為某一些聲音,就將所有的聲音都阻攔在外呢?你為什麼不嘗試打開耳朵,聽聽更多的聲音?」
「白奉刀,不要選擇性用不好的聲音覆蓋好聽的聲音。你越是接受他人,承認你的人也會越多;你越是怨恨世界,那世界也會怨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