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末路狂花（11）

  如果，你小時候被母親百般嫌棄。而且這個母親不止傷害了你，還將你五年來當個寶的妹妹從二樓推下去。


  你怎麼想？

  你上大學以來對你關愛有佳的學姐，就這麼被你推一下，就算摔倒也傷不到哪裡去，而母親卻害怕得不成樣子。那耳邊環繞的關心聲，你將近十八年了，十八年都沒有聽到過！如今聽到而且不是對你說的，你又怎麼想？

  謝雪塵恨啊，恨到骨子裡去了。


  沈黎蘭半天也說不出什麼，站在那裡半天全身一直發抖，接著眼淚就這麼嘩嘩地流了下來。


  謝雪塵似乎在自言自語，不知是自我諷刺還是諷刺沈黎蘭，「說什麼，什麼為了以後的我。你的未來有過我嗎？是以後的她吧？黎弦，黎蘭，沈黎弦，沈黎蘭！我才發現我多麼白痴，一直沒發現這些……沈黎蘭，當初你這麼殘酷地對待蝶殤，就是因為，你不甘心吧？不甘心一個孤兒可以住進華麗的別墅，而那華麗別墅的女主人卻不能讓自己的親生女兒住進來！是不是蝶殤讓你想起程黎弦，你才那麼殘酷地對待蝶殤，以致讓蝶殤和我離家出走經歷風吹雨打，最後蝶殤患得癌症卻因為治療不及時導致病情惡化變成晚期接著離開我？！是不是？是不是！」


  「不，對不起黎雪，黎雪原諒媽媽……不要說了我錯了，錯了嗚嗚……」沈黎蘭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捂臉痛哭。


  「媽，別這樣媽……」程黎弦緩緩蹲下安撫著沈黎蘭，最後看向謝雪塵，「原來，雪塵，你就是，冷黎雪啊……」


  「呵，怎麼可能呢？我現在就是我自己，我是謝雪塵，謝蝶殤的姐姐，就這麼一回事。」謝雪塵冷笑，最後轉身離去。


  「黎雪，黎雪！……」


  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欺騙我那麼久的謊言，讓我疑惑那麼多年的謎團，就因為一個女子，還是我來到櫻城玩的如此之好的學姐給解開。


  程樺嘴裡的弦兒。


  先前的母親失蹤，後來說她賬戶上的錢大部分是母親在繼父那裡得到的。


  原來她的繼父是自己的父親啊。


  有著和蝶殤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有著一樣迷人的地方。


  謝雪塵不知不覺走到櫻城的天台，已是夜幕，天上的幾顆繁星閃爍，卻依然不能照亮這座黑暗的城市，她伏在邊欄上，想起回憶的畫面就不寒而慄。


  來自於私心的憤怒焚燒的不是願望與美好，而是回憶。


  「為什麼是這樣的結果，到底是為什麼……」眼淚湧出，她不停用手指甲抓著自己的手臂，夜幕中隱約看見幾道紅痕。


  你認為我不來櫻城為好，也是因為這個嗎？


  噩夢就是這麼一個接著一個而來的嗎？


  我不懂。


  沓、沓……


  「站住。」


  腳步止住。


  「雪塵，哦不，冷、冷黎雪……」


  「你過來幹什麼？滾！」


  程黎弦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流了滿面。


  「黎雪，我真的不知道……」


  「我是謝雪塵！」


  程黎弦被這一怒吼驚得推了一步。


  謝雪塵看向這個幾小時之前還親的像親姐妹的學姐。


  哦不，其實她們本就是親姐妹，同母……異父而已。


  僅此而已。


  「你過來幹什麼？瞧瞧堂堂冷家大小姐是什麼狼狽樣？」謝雪塵站直，擦了擦臉上的淚跡，緩緩走向程黎弦，「哦不對，我哪是什麼冷家大小姐，沈黎蘭在冷氏想盡辦法去贏得金錢與榮譽，我以為是為我。所以啊，我被她罵被她打被她當畜牲我也願意！可是我傻啊……享受她的戰利品的人，怎麼可能是願意當畜牲的我！現在，程黎弦，不，沈黎弦，發表你『成為冷氏大小姐』的感想吧！我洗耳恭聽！」


  程黎弦連忙擺手：「雪塵不是的！我為媽媽對你做的一切說一聲抱歉。你這麼說不是一棍子打死一幫人嗎？我曾經受的苦……」


  「不比我少啊，對吧？」


  「雪塵……」


  「程黎弦你給我想清楚，你有什麼身份替沈黎蘭道歉？我受的苦就不是苦？一句『抱歉』就把我搪塞過去？！」謝雪塵一把抓住程黎弦慌得擺動的手，另一隻手湊過去，對比起來，「你看看，你看看。多麼秀氣的手，即使因為寫字有些紅腫，也是寫得一手好字啊！而這隻手的主人，她母親是個狠心也只對這個主人好的女人，她父親是個街邊混生活為了金錢不惜綁架他前妻的罪犯！再看看這隻手，竟是繭子，曾經的傷口現在也無法癒合，如果沒有這五年，也是一隻玉手啊！可是玉手經過五年勞碌，比普通的手勞碌五年顯得更加滄桑，甚至指甲，都變形了！這隻手主人的母親，是對這個主人狠心得不能再狠心的女人，可是這隻手主人的父親，他是馳騁商場四十年都不敗的神話，他擁有歐洲貴族的正宗血統！即使這主人是那個狠心卻普通的女人，和貴族老爺生出來的雜種！她也是擁有貴族血統的人！她能和你比嗎？！能和你這個罪犯的血統比嗎？！」


  程黎弦猛地甩來謝雪塵的手，「冷黎雪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在侮辱我的尊嚴！」


  「尊嚴？哈哈尊嚴！你他媽和我說尊嚴？你知道我離家出走後受的是什麼苦，那些憑什麼讓我來承受？！我不僅僅管著我自己的生活，蝶殤呢？她患得癌症后呢？！我在那些人唾棄的眼神里像個哈巴狗似的求他們借我錢，借不到就借高利貸，然後我被追債！追債你知道是什麼嗎？就是追殺！結果呢，錢沒還，那個我當成命的女孩她跳海了！她不是因病而死！而是跳海！為了歐陽楓璽！」謝雪塵歇斯底里地吼道，「然後呢？我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屍體都沒見過！可是為了她我拿起刀子和槍去殺人，就是為了給她報仇！我好不容易遇見屬於自己的愛情，歐陽痕祭……呵！現在成什麼樣？我明明不比司徒藤香差，甚至比她高貴！結果被扇耳光，人也留不住！我的尊嚴蕩然無存！你還和我說尊嚴，憑什麼？！憑什麼？！」


  「我不知道！」


  謝雪塵看著程黎弦「倉皇而逃」，她嗓子啞了也歇斯底里地吼：「程黎弦你告訴我！憑什麼！」


  每個女人，都是一朵花。只是有些隨處可綻放，有些不到時候只是一顆醜陋的花苞，甚至永世不得開花。


  而謝雪塵，屬於那種走上了窮途末路才會綻放的花，開得驚心，開得妖嬈。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