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魔
這天一早,魔鬼魚號就起錨從這個狹小的碼頭駛離了,直線向著死亡遺迹的方向駛去。他們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為近一段時間以來,大量探索死亡遺迹的船隻進進出出已成常態。倒是晚些時候另一艘超大型航海船的到來引發了很大轟動,很快就有人從水手公會打聽到了這艘船的來歷,它的名字叫做龍鯨號!
此時此刻,魔鬼魚號上達科等人正在去往死亡遺迹的航線上,所有人都站在甲板上,凝重地看著下方的海面。很多碎木和瓶罐正隨著海浪載沉載浮,並標識出了一個個大小漩渦的形狀,眾人一眼就看出來,這些都是船隻的殘骸。
這種情形他們有些眼熟,塞爾比和艾琳娜被勾起了回憶更是心情沉重——當初被長槍海膽王摧毀的黑暗教會船隊也是這幅摸樣。但那片區域是長槍海膽群的固有領地,而這片海域並未發現有任何高階海洋魔獸存在,眾人對此都萬分疑惑,奇怪這段航程會遭遇什麼危險。
「福克,我們全速航行,通過這片海域的速度快些,遭遇危險的幾率也小一點。」菲麗絲下令之後,魔鬼魚號很快開始提速。雖然船上的眾人並不覺得有什麼危險是不能克服的,但他們的目的地畢竟是死亡遺迹,在路上能夠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總是好的。
過了一會兒,福克卻叫道,「船長,我們不能開太快,這片海域的船隻殘骸太多了,而且海流中也有不少小漩渦,全速航行很難避開迎面撞來的殘骸,現在的速度已經是極限了。」
「看那邊,有一個黑乎乎的大傢伙飄過來了!」凱文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一臉的興奮。
「那是……好像是一個鐵錨的形狀?」溫蒂將高度提升了一些,不太確定地說。
「瞎說,錨哪有那麼大的?而且也不可能漂在海面上啊。」菲麗絲以常理反駁著,但又實在說不清那個莫名其妙的東西除了是錨還能是什麼。
就在眾人爭論的時候,那海面上的巨錨已經越來越接近到魔鬼魚號,當距離不到百米的時候,它猛然間變向加速,徑直向著魔鬼魚號撞了過來。
「它撞過來了,快點躲開!」達科驚呼。
「左滿舵,不要被它撞上側舷,用艦艏正對著它!」福克及時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甲板上幫不上任何忙的水手們,也沒頭蒼蠅一樣地瞎忙起來,但很快就被左滿舵的離心力所影響,踉蹌著無法站穩。魔鬼魚號改變著船頭的方向,然而沒想到那個巨錨竟然也隨之修改方向,速度不減徑直向著左舷撞了上來。
砰!巨錨就這樣重重地撞在了魔鬼魚號上,整艘船都是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在瞬間摔倒。只有奧托還勉強保持著站立,溫蒂則由於程漂浮在空中也沒受到影響。
倒在甲板上的人則是相顧駭然,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濃重的驚訝。即便是一塊巨大的殘骸,與魔鬼魚號這種大型航海船相撞,也只會略微震顫一下。畢竟隨著海流漂浮的殘骸不會有太大的力量,被一整艘船碰撞一下就會散架,但現在的情況卻是出乎眾人的意料。
「這是什麼情況?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搞?還能不能愉快的航行了!」菲麗絲頭昏腦漲地大叫起來,語氣中已經滿是慍怒。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見那巨錨竟化作一道人影迅疾的從海面中躍出,當勢頭將盡時它在船舷上又是一蹬,就直接跳上了船頭。那身影高舉巨錨自上而下地重重砸落,眼看就要砸在船頭的福克身上,然而其他人卻還都倒在甲板上,沒有站起來。這一切發生得都實在太快,讓人應接不暇。
並非是所有人都只能旁觀,奧托和溫蒂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出手予以阻止。溫蒂手中瞬間出現了十幾道風刃,疊加在一起轉瞬射出。那身影的巨錨下劈之間,正好與風刃撞在一起,風刃旋即消失不見,而巨錨僅僅被帶偏了一點。
繼而那巨錨又與奧托迎上來的盾牌相撞,金鐵交擊之聲響徹全船,幾個剛剛站起來的人又被這巨響震翻。而那到身影竟是借力自盾牌頂上飛過,直接越向後方。奧托看到那身影以龐大的巨錨做武器,一直以為對方是走純力量路線的戰職者,沒想到敏捷竟也不差。他心中陡然大驚,向著後面叫道,「小心!」
達科等法職者都在甲板上,這個身影竟然還懂得分辨職業,知道要先殺法師!就在危急之時,這群倒在甲板上的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阿西巴,只見它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揮起拳頭就向著那身影揮下的巨錨迎了上去。
阿西巴在航海當中堅持長時間的鍛煉和適應,終於已經逐漸克服了暈船,甚至在船隻將幾乎所有人都晃倒時它還是第一個跳起來的,並立刻揮拳打去。然而阿西巴的拳頭卻沒能打中目標,那巨錨以不可能的角度瞬間變招,改下劈為橫掃,以絕對的長度優勢將阿西巴掃飛出去,撞破艦橋,掉進了船艙之中。
奧托見狀神情漸漸變得凝重,這個身影的恐怖力量他已經了解了,但即便這樣依然能夠臨時變招,說明它並沒有盡全力。這個身影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強悍!
經過阿西巴的拖延,其他人也都已經反應過來,首先是塞爾比帶著黑暗騎士沖了過來。當那巨錨再次落下的時候,已經有七八支長槍將其架住,巨大的衝力將黑暗騎士的狠狠地壓在甲板上,他們的雙腿都陷入了碎裂的甲板之下。同時斯圖亞特家族的弓箭手也射出箭矢,射在這身影的體表卻是爆出點點金屬交擊的火花來。
直到此時,眾人才看清了這個身影的樣子,這是一個高達三米的巨大生物。它有著墨綠色的皮膚和淡紅色的毛髮,巨大的軀幹上密布著樹根一般糾結的肌肉,看起來就十分堅硬,而它的耳朵卻是尖尖的形狀,看起來與精靈的耳朵有些許相似。此時它的面孔中並沒有透出戰鬥中應當有的憤怒,有的只是平靜與沉著。它的全身纏繞著結實的粗大鐵鏈,剛剛箭矢正是射在了鐵鏈上發出的聲響,沒有對它造成任何傷害。而鐵鏈的另一端則連在它手中的巨錨尾端,剛剛正是它將巨錨背在背上,在海中游泳,使得眾人以為是巨錨漂在海面上。
「這是……巨魔!」艾琳娜率先認出了這種生物,第一時間出聲提醒。巨魔是一種數量稀少的種族,它們有著強大生命力和力量,由於很多巨魔有著吃人的習性,所以又被稱作食人妖。
有過上次對付戰爭傀儡的經驗,這一次每個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艾琳娜的暗言術接連落在巨魔身上,斯圖亞特家族的弓箭手也開始進行攢射……
這隻巨魔卻將身一扭,跳躍間躲到了副桅杆的後方,魔法師和弓箭手生怕自己的攻擊會破壞桅杆,立時變得縮手縮腳。這巨魔明顯比戰爭傀儡要難對付得多,它的智商更高,而且對航海船得結構十分熟悉,知道利用船隻上層建築的結構特點進行周旋,讓直線攻擊的弓箭手沒有了用武之地。
「大家不要慌亂,聽我指揮,非戰鬥人員快躲進船艙裡面。」不知何時福克已經跑進船長室當中,使用擴音魔法陣當仁不讓地開始進行指揮,他這一路上已經適應了自己的副船長位置。船上的水手本是驚慌失措地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現在聽到福克的聲音立即開始按命令行事。
「羅伯茨小姐,請您儘快到主桅杆處,防止它破壞。」
溫蒂旋即原地拔高至瞭望台上方,一道道風刃憑空生成,圍繞在主桅杆四周,猶如一群嗜血的吸血蝙蝠般隨時準備撕咬獵物。主桅杆對於船隻來說是最重要的部位之一,若是被破壞掉就難以繼續航行,在接舷戰中必須重點保護。
「船長,請幫忙用不死生物圍堵它!」
「交給我!」菲麗絲拿出骷髏法杖開始施法,不一會兒,源源不斷的亡靈大軍就將巨魔躲藏的區域包圍。那隻巨魔在個人戰鬥力方面非常強大,但比拼數量卻完全不是亡靈法師的對手,只要它不是體力無限的怪人,就有被耗死的一天。
「師父,請帶著弓箭手們在外圍警戒,一旦看到它想要突圍就狙擊它。用普通箭矢射擊,不要損壞了船隻。」
塔薩當即就帶著手下的弓箭手們佔據了周圍高點,隨時準備發動攻擊。在當時與戰爭傀儡的戰鬥中證實,對其傷害最大的還是弓箭手射出的箭矢,而且塔薩這群弓箭手數量不少,是魔鬼魚號上最強的一股戰鬥力。
反倒是達科凱文這些魔法師此時沒有了用武之地,他們的魔法殺傷力巨大,一輪集火就能將船隻整個轟沉,但現在是在自己的船上,當然不能讓他們貿然出手。
在福克的精心安排下,巨魔被圍得密不透風,只能躲藏在弩機後方一個死角里守著。那個位置是一個凹進去的角落,巨魔一味防禦死守不出的話,菲麗絲的亡靈大軍一時間也沒辦法將其圍死。
砰!又是一陣劇烈的震顫,好在甲板上的眾人這次有了準備,沒有像之前那樣狼狽。這時前方的弓箭手忽然叫道,「那隻怪物把甲板打破,到下方船艙里去了。」
塔薩急忙命令弓箭手不得冒然追進去,船艙之中地形狹小,弓箭手根本發揮不出自身長處來,很容易被反殺。福克則飛快地拿著一張魔鬼魚號的艙室分布圖找到了菲麗絲,「船長,要麻煩您了,不死生物要以正中大廳為中心點,依次將這幾條走廊佔滿,分割船內空間,才能一點點地將入侵者包圍起來,然後我們再利用優勢兵力對其進行圍攻。」
菲麗絲拿過圖紙看了幾眼,立即叉著腰笑起來,「還好我是船長,若是換一個人來還真沒辦法勝任這個工作呢,等著吧。」
只見那些不死生物依次從各個艙門以及被巨魔打穿的大洞進入船艙當中,按照福克規劃的線路分割包圍。巨魔的目標極其明確,要逃跑的時候就一點多餘舉動都沒有,見到水手就躲開。反倒是菲麗絲的亡靈大軍進入船艙后,將水手們嚇得哭爹喊娘、倉皇逃竄。
很快巨魔就發現自己再次被不死生物團團包圍住了,它的可移動空間越來越小,無論往哪邊闖都將面對密不透風的骷髏戰士。這一次,它遇到亡靈大軍沒有再逃避,而是揮舞著巨錨一記橫掃。頓時前方的十幾隻骷髏都被掃成了碎片,但後方骷髏依然源源不斷地涌過來,將前方的碎骨推著前移。
而且巨魔還隱約看到,阿西巴和奧托也混雜在不死大軍當中,只是被眾多骷髏簇擁著行動遲緩,沒有很快追上來。巨魔只得繼續逃竄,它的運氣居然還不錯,慌不擇路間跑到了一個炮艙。炮艙都是船舷邊緣通向外部的艙室,為方便遇到海盜時能夠儘快開炮,伸出炮口的小窗都可以從內部打開,並未上鎖。
巨魔當即就從炮艙的窗口跳入海中,一朵巨大的水花升起,已經看不見了蹤影。達科等人都探頭向下方海面尋找,卻依然一無所獲。
忽然之間轟地一聲,船隻猛地搖晃了一下,繼而擴音魔法陣中傳出聲音,「船底被開了個大洞,進水啦!」
「糟糕!它想要將魔鬼魚號鑿沉!」福克一陣慌亂,頓時沒了主意。
「達科,冰凍術!」
不用別人提醒,達科已經時刻準備施法冰凍術。他卻並不急著施法,而是將精神力最大程度地放射出去,探查著船底的情況。這時候,猛然間又是一聲震動,這次明顯來自於右舷處的水下部分。
「找到了!」達科魔杖向上舉起,一大片寒潮已經涌至海面以下,繼而船舷邊上的海水就全部凍住。這一次達科知道對手不好對付,也是拼了命地輸出法力,一直將海冰範圍增加到了百米方圓,幾乎法力見底才停下來。
此時海冰的厚度已經接近三十米,輕易難以打破,整個魔鬼魚號的右側都被浮冰抬升起來。使用冰凍術凍住海水中的敵人,這一招並不稀奇,只是維納斯位面能夠施法這種五級魔法的冰系魔法師數量太少,並不在福克的正常認知當中。福克所擅長的是作為水手航海方面的知識,魔法方面則所知甚少。
「那隻巨魔應該是被凍住了吧?」福克心有餘悸地扒在船舷邊向下看去。
「放心好了,你剛才指揮的不錯,值得表揚。」凱文拍了拍福克的頭,正想誇讚幾句,忽然聽見噼咔之聲不絕於耳。
眾人急忙看向下方冰面,只見那海冰已如同蜘蛛網一樣裂開大量的細密裂縫。繼而那裂縫中央處忽地塌陷下去,緊接著那巨魔的身影一躍而出,竟是沿冰面向著遠處逃逸了。看起來它的位置是在海面下不遠處,所以選擇了從上方破冰而出,而沒有從下面直接回到海里。
但巨魔顯然低估了魔鬼魚號上法職者的力量,剛剛在船上法師們怕損壞船隻,不敢肆意破壞,現在巨魔已經在船下,可就不必管那麼多了。這巨魔才跑出幾步,就接有二連三的法術落在它的身上,風縛術、流沙術、寒冰牢籠、暗言術虛……
巨魔大吼一聲,巨錨猛地環繞著身邊一陣橫掃,強悍的鬥氣將眾多法術都沖得劇烈波動起來。巨魔不愧為魔抗強悍的種族,在這些限制類法術的作用下,僅僅被遲滯了不到兩秒的時間,就重新恢復自由。風縛瓦解、流沙衝散、寒冰破碎、律令無視……
兩秒鐘,這對於身經百戰的懲戒騎士來說已經夠做很多事情了,塞爾比一聲令下,二十幾個黑暗騎士同時將長槍投擲出去,分別以不同的角度從巨魔身邊插入了冰面,形成一個鋼鐵牢籠將其牢牢鎖在其中。
繼而斯圖亞特家族的弓箭手也紛紛射出箭矢,一輪輪的箭矢透過長槍的空隙射在巨魔身上。巨魔的物理防禦同樣不弱,但作為活靶子卻也抵不住箭矢的攢射,更何況還有塔薩這等箭術高超的射手,能夠將爆裂箭矢射入巨魔的傷口中進行破壞。
巨魔身上吃痛,雙臂猛震間插在冰面上的二十幾支長槍都被震得勃然欲出,再一次掙扎中巨魔竟是將兼顧的鋼鐵牢籠辟開,長槍東倒西歪地分散。緊接著它已經一躍而出,準備繼續逃跑,但剛剛掙脫出來,它的速度卻是不可避免地減緩了許多。甲板上的幾位法職者在這期間可是一直都沒閑著,各種各樣的負面狀態在巨魔身上加了個遍。
於是黑暗騎士的長槍再一次將巨魔束縛在內了,擲矛本就是騎士熟練的技能之一,只不過為了困住巨魔,他們現在用的不是短矛而是長槍,對付速度減緩的巨魔得心應手。
眾人正準備繼續攻擊,奧托卻說,「這隻巨魔在這片海域當中,應當是與死亡遺迹有著或多或少的關聯,留個活口詢問一下,或許會有什麼我們沒掌握的情報呢。」
於是眾人小心翼翼地下了船,十幾位黑暗巡禮者又施法了一輪負面狀態,不死生物填滿了長槍牢籠的空隙,塞爾比等戰職圍在內圈,法職者則站在外圈。就這樣在海冰之上圍觀著這隻巨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