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從前,在維納斯位面的西北部海域中,有一座普通的偏僻小島。小島沒有名字,上面只有一個小城鎮,生活著幾千個居民。這些人有一多半是漁民,終年以打漁為生。由於小島位置偏僻,周圍也沒有重要航道,因此消息十分閉塞,島上甚至連水手公會都沒有。


  小島上最高等級的強者也只有高級,人們只能通過偶爾來此的商船才知道,外面還有著能夠呼風喚雨的絕世強者。很多嚮往自由和冒險的年輕人,都會接受商船的雇傭,出海去闖蕩,見識外面的世界。而小島則一直保持著這種與世隔絕的平靜,宛如一個獨立的世界一般。


  在這座島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少年,他自幼便失去了父母,沒有任何的親人和朋友。同很多悲劇的童年一樣,少年受到其他人的欺負和侮辱,沒有任何人幫助他。於是,這個少年便更加孤獨冷僻,從不與其他人交談,只是整天自己一個人藏在樹林中,不知在做什麼。


  時光流逝,少年漸漸長大,忽然有一天,他從樹林中走了出來。其他人想要像往常一樣欺負他,然而卻被少年發出的強大魔法瞬間殺死。誰也不知道少年什麼時候學會了如此強大的魔法,但人們知道少年的報復必然要來到了。


  無數魔法鋪天蓋地的襲擊了城鎮,很多人就這樣一命嗚呼,即便是高級魔法師在少年手中也只有被秒殺的資格。但少年的做法十分奇怪,有些人直接殺掉,而有些人卻分毫未動。


  有人說,那些被殺的人,都是曾經欺辱過少年的。也有人發現,並非所有被殺的人都欺負過少年,他這種對殺戮的選擇性,只是遊戲的態度而已。


  以血腥手段震懾了島上居民之後,少年離開了小島,跟隨著一艘商船遠渡重洋不知所終。人總是健忘的動物,在經歷了少年的事件之後,一切又很快恢復了原樣。人們健忘地過著平凡的生活,健忘地討論著商船帶來的逸聞八卦,健忘地欺凌著弱小。


  直到三年後的一天,那個曾經的少年又回來了。他宣布成為這座島的島主,並制定了一套自己的規則,所有島上的原住民都被迫簽訂了契約,身份成為了不能離島的獵物。而外來者只要購買了門票,身份既是獵人,可以毫無顧忌地殺戮獵物,而獵物只有反殺掉獵人搶奪門票,才有機會離島。


  剛開始的時候,島上居民只是習慣性地屈從於強權,很多人茫然不知地簽訂了契約。然而當他們發現這個規則對自己的影響后,自然是受到了很多人的反對,不少獵物私下聚集起來想要將島主殺掉。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在島主強大的氣系魔法面前,任何抵抗都形同虛設。而有著風聆術的竊聽,島上所有的秘密也都瞞不過島主的耳目。


  一晃年過去,抵抗島主的人越來越少,島上居民都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學會以一個獵物的身份在這樣的環境里艱難求生。漸漸地,獵物中也按照等級出現了階級的劃分,而最高等級的五個人,自稱為副島主,在島主不在的期間里幫助維持島上秩序,而島主則也默許了這一切。


  這五位副島主,每一個都有足夠實力殺死獵人獲取門票,但他們都因為各自的原因不想離開獵島。德魯伊就是這五個副島主之一,其他四人的想法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有的是習慣了這裡的規則不想改變自己的生活,有的是享受這種副島主掌控權力的位置。而德魯伊自己,則是單純地不想離開,因為這裡是他的故鄉。


  在德魯伊看來,沒有與生俱來的罪惡,那個曾經的少年,現在的島主,是這座島上居民們惡的一面所製造出的東西,也是人們一切負面元素的集合。當少年受到欺辱的時候,周圍只有兩種人,加害者和旁觀者,偏偏沒有任何人是無辜者。因此獵島上的所有人必然需要承受這份帶價,誰也逃不掉。現在獵島上獵物的悲催命運,則可以看作是一種贖罪。


  德魯伊有著與生俱來的強大精神力,他在一次與島主的偶然接觸之中,通過精神波動探知了一部分島主的心理。知道島主這種極度自卑的性格,其實是渴望他人的評價與議論來得到內心的充實,以風聆術來竊聽獵物們對自己的恐懼,則是最能夠滿足他的。


  於是他便有目的地組織其他四位副島主商議事情,進行正面的評價,並積極討論島主的喜好。當他們得知島主經常去位於溫帶的安娜塔西雅島,他便在討論時揣測,島主是因為喜歡吃那裡的橘子才經常去的。於是在他的帶領下,讓獵物們在四層種了很多橘子樹,當黃橙橙的橘子飽滿掛滿樹梢,島主果然非常欣喜,吃了很多。


  經過多次有意無意地嘗試之後,德魯伊終於能夠確定,島主喜歡別人揣摩自己的心意。並為了獵物們繼續議論自己,而很大程度地改變了自己習慣,去迎合他人的猜測,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像他人眼中的自己。所謂鏡我,無外如是。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在德魯伊暗中的指引下,島主的心性也悄然產生了變化。對於獵島的直接管理越來越少,而是沉迷於竊聽獵物們對自己的評價,就像是玩弄信仰的神祗一樣,若是經常性地降臨,便無法營造出神秘了。


  而即便在島主不在時,德魯伊也以強硬的手腕帶領其他四位副島主管理著獵島,讓任何試圖改變獵島規則的獵物都沒有絲毫機會。這也從側面更加堅定了島主的自負,自己不在的時候獵島依然在這規則下正常運轉,足以證明這套規則的完美。


  在某一次島主長時間沒有出現,當德魯伊覺得時機成熟時,便在五個副島主的議論中,以精神力干擾的半催眠方式,暗中引導著副島主們,推導出了「島主已死」這個結論。這是一次瘋狂的冒險,但對於德魯伊來說,卻是值得的,結果證明他們成功了。自那以後,島主果然沒有再出現過,他們五個也依然以副島主自居,將島主的位置永遠空置,以示對島主的尊重。而獵島也依然是獵島,大的原則從始自終都沒有改變過,但沒有了喜怒無常的島主存在,他便可以在小的方便給予獵物們更多的寬鬆,讓獵物的生活不那麼艱難,這也是他位移能夠做的了。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獵島迎來送往一批批獵人,也有無數的獵物依靠反殺獲得的門票離開這裡,只有那殘酷的修羅法則不曾變更過。獵島在五位副島主的經營下名聲越做越大,真正的島主也已經很久沒有再出現過了,甚至讓人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個島主的存在。


  但德魯伊知道,風聆術所形成的領域從未消失過,島主一定在某個地方監控著島上的一切。若是破壞了獵島的規則,就會觸動島主的底線,那麼島主也就不會再繼續裝死了。於是他依舊帶領著四位副島主,無時無刻不揣測著島主的心意,小心翼翼地管理著獵島。


  達科等人的出現,則屬於一個意外。往常有這種非法闖入者出現時,根本不需要副島主出手,闖入者就會死於獵物或獵人之手。而達科這個團隊的戰鬥力有些超出尋常,五位副島主不得已親自出手,結果卻依然沒能戰勝。


  若是五位副島主被殺,島主就會失去最善於揣測其心意的五個手下,免不了就會含憤出手。那樣對於辛苦營造出現在這種脆弱平衡的德魯伊來說,當然是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他選擇了在精神衝擊的那一瞬間,將精神放開,讓達科獲知這所有的一切。於是達科分析出,繼續戰鬥的結果無論對於他們哪一方都是有害無利的,便說服了菲麗絲等人不計前嫌即刻離島。


  聽了達科的敘述,菲麗絲等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這並不是一個什麼以弱勝強的勵志故事,但每個人都被德魯伊的智慧深深震撼了。在一個不可力敵的強者面前,依靠著手中僅有的資源,以一個接一個計謀,謀求了如此結果。這樣的智慧與勇氣,已經足夠令人嘆服。


  「那個島主真是奇怪,弄出這樣一個獵島有什麼用呢,即便誰也打不過他,也只是能讓別人都懼怕他而已啊。」菲麗絲天生就有純度極高的血統,對於這種小人物的謀生經歷也是感觸最少的,反倒是對那位不知名的島主更感興趣些。


  凱文嘆道,「或許,對於自卑的人來說,讓所有人都怕他,就是最大的滿足吧。」


  「島主不是這樣的人。」奧托斷然搖頭,目光依然眺望著船尾的方向,那裡有著早已經消失在海天交界處的獵島,「即便對其他人有所怨恨,也早在第一次殺戮后就消弭了,完全不需要依靠這樣的手段來獲得所謂的滿足和快感。」


  「唉喂,你曾經的那些經歷,根源上可就是因為這個神秘的島主制定的規則,你怎麼現在還幫他說話?」菲麗絲驚訝地跳到奧托跟前,在其眼前拚命地擺手,生怕是中了誰的精神控制。


  「不是幫他說話。」奧托解釋道,「我在獵島上的時候,對島主有的只是畏懼,但離開之後漸漸地其中就夾雜了一點尊重,是對他實力和價值理念的認同。」


  「價值理念?獵島上的狩獵規則嗎?」塔薩忽然插口說道。


  「這樣說起來,在獵島上的時候,確實感受到了一絲法則的層面的力量,所以才會那麼壓抑。」溫蒂擁有著神魂,對於這種更高層面的力量更加敏感。


  達科凝眉思索了片刻,也點頭贊同溫蒂的觀點,隨即又自言自語地說,「那種法則的感覺有點熟悉,但又絕對是從未體驗過的。」


  「正是島主以自己的價值理念,依靠在一個島嶼上制定的狩獵規則,達到了從某個層面上溝通法則的程度,這一點才真的難能可貴。」奧托由衷地感嘆著,雖然與那位島主沒有謀面,他卻為其創立的規則所折服。


  「我倒是對那個德魯伊更感興趣呢。竟然能通過半催眠的方式,引導其他四個副島主推導出自己希望得到的結論,真是個可怕的角色。」艾琳娜倒是對故事本身更加好奇,意猶未盡地說,「真想知道當時的具體情形和細節是什麼樣子的啊,應該是個十分引人入勝的故事吧。」


  「我想應該是的吧。」奧托的目光眺望著船尾的方向,那裡有著早已經消失在海天交界處的獵島,「不過,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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